【张先生】(民国背景)
小巷子里下过雨,雨停的时候刚好日出,太阳热乎乎地照在小巷的石板上。路边的野草结了露水,墙上的迎春花又新开了一簇。
小童背着装满报纸的大布袋,一路挥舞着今日份的新报吆喝过去。
张良拦住小孩,要了一份。小孩见张良穿了身天青色的长褂,颜色就像雨过后的天空,澄澈清新。小孩心里喜欢,嘴上就跟着夸了一句。
“张先生的衣服真好看!”
张良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笑起来的张良眉眼间揉碎了春风,一舒一展,抬眸低头间,都是缱绻。
小孩又觉自己方才那句没有说全,急匆匆补了一句。
“张先生人也生的好看!”
说完就跑了,一边跑一边继续吆喝。
张良捧着书,立在油条摊子前,烟火熏的他有些出汗。
冰肌玉骨,纵是出了汗,也和露水似的,冰清剔透。
炸油条的老汉用油纸包了几根新炸好的油条,热乎乎递到张良面前。
张良接过,给了几个铜板,转身往巷子深处走。
走的远了,卖报小孩的吆喝声,老汉油锅里油条的“滋滋”声,都听不见了。四下无人,只有墙上的迎春花开得张扬。
张良把书搁在地上,半蹲下来,用新报纸包了油条,空出来的油纸上面,赫然两个字。
“刘邦”
张良圆润嫩白的指尖被烫的发红,拿着油纸的手也有些抖。
刘邦,遥城里哪还有第二个刘邦?
无非是那个仗势欺人流氓作派的黑帮老大。
张良把油纸揉成一团,越揉心越乱。
他走进学堂,半大的少年都喊他一句张先生。
鞠了躬,道一声好,才开始上课。
张良什么都讲,四书五经讲一些,“德先生和赛先生”也讲一些。
学生们吃硬却怕软,越是颜色温和的张先生,调皮的少年们越是不忍心去欺负。
一个个哪怕听不下课,也只得乖乖坐着,看张先生的袖口轻轻扫过黑板上的粉笔尘。
下了课,已经是正午,张良把书一本本往柜子里放。直到外面有人喊,说刘老板等张先生一起去锦福楼吃个饭。
张良自然知道刘老板是谁。整个遥城都知道,那个开了七八个歌舞厅的刘老板,就是那个放债剁人手的刘老大。
张良从书柜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不长不短,刚刚好藏在袖子里。
司机早等在车外,为张良开了车门。
张良还没看清车内的情形,就被车里人一把拉了进去。
他几乎是摔进人怀里的,头撞到那人胸膛,不疼,却意外听见了那人怦然有力的心跳声。
抬眼一看,果然是刘邦。
刘邦把张良圈在怀里,把张良的头就地摁在自己胸口。开口还带着委屈。
“你撞疼我胸口了。”
张良让他放开自己,刘邦像个固执的小孩,说了个“不”字,反而把张良搂的更紧了。
张良有些喘不过气,又想起今早老汉递给自己的油纸,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一阵阵发疼。
疼得他几乎没握住袖子里的那把匕首。
他难得没再挣扎,放松了身子,乖乖被刘邦抱着。
刘邦好像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就开始傻乎乎地乐呵起来。
他把舞厅里的趣事,添油加醋讲给张良听。一边讲,一边自己也笑个不停,笑完就小心翼翼去看张良的脸色。
嗯……张先生心情不好啊。刘邦心想。
结果车开到了锦福楼,张良不仅没被刘邦逗笑,还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刘邦打了个手势,示意司机下车,自己一个人守着睡着的张良。
阳光从车窗洒进来,簌簌金粉落在张良眼睫上。刘邦心痒,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张良就懵懂地皱了皱眉,眼睫颤了颤,金粉似的阳光又簌簌落到刘邦心上。
张良的袖子沾了白色粉尘,葱白手指握成拳,缩进袖子里,刘邦看了眼,眼神晦暗。
他突然抬起张良的下巴,几乎是扑上去撕咬一般,啃着张良的嘴唇。
张良被他的动作弄醒,竟然也没发怒地推开他,而是顺着他的动作,仰着头,眯着眼被他亲吻。
刘邦见张良醒了,更加无所顾忌,索性伸出舌头,勾缠张良的。张良被缠的不行,一下乱了呼吸,津液从嘴角流出来,嘴里不由得发出“呜呜”声。
刘邦这才放开张良,又看见张良被啃的破皮的嘴唇,以及嘴边透明的津液,理智被无名**烧的精光。
他干脆把张良摁在车门上,开始剥他天青色的长衫。长衫颈边的盘扣最是容易解开,刘邦手过之处,衣衫敞开露出大片玉色的肌肤。
他早看准了那玉色的锁骨,磨尖了虎牙一口咬上去。张良疼的闷哼一声,左手抱住刘邦的头。
却不是阻止的意思,倒像是安抚。
张良越是纵容,刘邦越是得寸进尺。他吮吸啃咬完锁骨又继续剥张良的长衫。
长沙被褪至手肘处,云珠雕的圆润嫩滑的肩头就敞开在空气里。刘邦摩挲了几圈,就去折磨张良胸前的那两颗茱萸。
软舌将其周围扫了一圈,再是直接舔了舔那颗挺立。然后是唇舌并用的吮吸含咬。快感冲击着张良的脑子,他隐约觉得自己要叫出声来,连忙咬住了自己的左手。
唇舌的挑逗过于犯规,时而温柔舔舐,时而猛烈啃咬,水火交替一般的感觉逼得张良沁出泪来。
刘邦继续拉扯张良的长衫,眼看就要褪到手肘以下,张良猛然清醒。
几乎是一瞬间,张良右手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精准地扎向刘邦的脖颈。
刘邦却好像早有准备,头微微后仰,躲过一击。随即出手如电,迅速握住张良持匕首的手腕。
胜负一瞬间就定下了。
张良脸上还残留着情动时的红晕,眼角是未干的泪水。
他轻轻喘着气,满是吻痕的身体上下起伏,好似在啜泣。
“你果然还是动手了……”
张良瞳孔微缩,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刘邦。
“你怎么会知道……”
今早才发布的指令,即使有内奸,也不可能这么快泄露。除非……
除非发布命令的人亲自泄密。
刘邦原先因为欲望烧的发红的眼睛,此刻冰冷下来,仿佛眼前的张良不过死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你的上级为什么让你来杀我,又为什么泄密与我。”
“一切不合理的,只要一句话就说得清楚。我就是你那个从未露面的上级——代号‘江潮’”
刘邦语气平静又冰冷,吐出来的字仿佛毒舌信子,字字沁毒。
原来所谓的刺杀潜伏行动,不过是刘邦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只有明面上的刘邦死了,组织的领导者之一“江潮”才能真正站到台前。
张良少有的失神,脑海里回想起刘邦这几个月来不厌其烦地接近。那些嬉皮笑脸小心翼翼的讨好,原来不过是计划所需。
金蝉脱壳之计有风险,赌的就是张良的心。
他若再狠一分,手上动作再快一些,刘邦就真的活不过去了。
张良自恃聪明 却没想到还有人这般玩弄感情。
原来刘邦天生一对桃花眼,看谁都是深情款款。
原来深陷进去的,不是整日喊着喜欢的刘邦,而是冷脸拒绝刘邦的张良……
张良有些脱力,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不顾刘邦还握着自己的手腕,冒着脱臼的风险,猛地将自己的腕子从那人手中扯出。
骨头咯哒一声脆响,刘邦急忙松手,已经是来不及,反被张良在脸庞划了一道口子。
匕首咣当掉进车底,张良如梦初醒,握着自己脱臼的手腕,狼狈逃走。
次日,张良告假,卖报小孩将今日份的信报塞到张良的门缝里。
张良手腕肿得老高,红紫一片,却没做处理。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替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看都没看门里的报纸一眼。
头条无非是“黑帮老大刘邦遇刺身亡”。
刘邦要作一场满城风雨的大戏,张良不过是他需要的一个戏子。
哭哭笑笑都是他算计好的动情戏码。
人最擅长的不过如此,唱戏说谎,情深不寿的动人桥段信手拈来。
交付了真心的那个才是傻。
张良手腕稍微好些的时候,就去学堂讲课了。手腕暂时使不上力,写出来的粉笔字细弱枯瘦。学生们在底下交头接耳。
“原先那个总是来烦张先生的刘邦死了,张先生怎么还不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谁说的清。我还挺想念刘邦送给张先生的巧克力的……”
“刘邦虽然是个臭流氓,但对张先生却不是一般的好……”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还说什么……”
张先生耳朵好,一句一句,全听明白了。
他想起以前,刘邦哄自己吃巧克力,自己嫌苦。刘邦便劝:“你刚吃进去是苦,但是久了就觉得香甜了。”
张良还是不喜欢,结果被刘邦按着用嘴强喂了一颗。
刘邦霸道,自己喜欢的,偏偏想让张良喜欢。于是每天张良都能收到一盒写着洋文的巧克力。张良吃不惯,又不敢扔,就给学生吃了。
如今回想那滋味,张良还是觉得苦,苦得人心里发酸。
他稍微走神了,手腕下意识用了力,粉笔折断刹那,手腕也是一阵剧烈疼痛。
好不容易好转的腕子又发红肿热起来。
张良叹了口气,说了句下课,自己一个人单手抱着书往外走。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总觉得张先生寂寥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