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破了脑袋,也没个所以然来,英台只好快步奔回居所。推开卧舍房门的瞬间,她不由得一怔。
空空旷旷的房里并列放着长条青石砌成的床榻,墙上亮着两盏油灯,一边靠墙处垂了一幅白布。不用说,遮得是谷王二人,王蓝田、秦京生、荀巨伯三人则满满当当挤在中间。
王蓝田(目露鄙夷,一字一顿说):你进来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你睡的地方!滚!
王惠之(一甩帘子,怒道):小哥哥,怎么不能进来了?王蓝田,先滚的人可是你们,还回来干嘛?
王蓝田(凤眸一眯,恨恨道):因为我不跟那女人一般见识,所以我回来了!可是他——(兰花手冲向英台,指指点点)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强出头,真是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面呐!
王惠之(气得脸发青,把脸撇到一边):你——!谷姐姐,你怎么说?
谷心莲(扫了一眼英台,似笑非笑地说):依我看,他们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女人还是少管。
王惠之(噘着小嘴):怎么这样?
荀巨伯(嘴角一抽,勉强的笑着说):小惠,还是早些睡吧。英公子,不会有问题的!
王惠之蓦地腰身一麻,被点了昏睡穴,倒在榻上哧唿哧唿睡去。谷心莲整理了一下垂帘,也暗自躺下。
英台(摇摇头,道):幼稚!
他们因为白天的冲突,弄了这么一出,齐齐排挤于她。竟不知这样一来反而合了她的意,免去了与众同床的尴尬。
忽听身后一声清咳,只见后面走来一高大男子,面容俊美,眼神冷峻。他从眼角斜了英台一眼,施施然从她身边走入卧舍房门。他摸了摸王蓝田铺好的柔软床褥,顺手褪去了外袍,拉松了寝衣的领口,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这大喇喇霸着床榻三分之一地界的主,正是马文才那厮。
马文才(面色森寒, 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
英台定定地看着他们陆续躺好,那马文才一人靠墙占了大半地方,显然没有她插脚的地方。片刻之后,他一掌熄灭了油灯。
英台无奈推门出去,刚走了二步,一个人腾的从树上跳了下来。她唬的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龙旋锋。
龙旋锋(严厉的道):为什么不进去睡觉?
英台看着对自己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龙旋锋,不免有些诧异。
龙旋锋(长身站立,目眺远方):想来站岗还不到时候,先回去睡吧!
英台(躬身行礼):是!
又回到房内的英台悄悄从门角后取出一张二人凳,将凳面儿冲下,凳腿儿冲上。她轻轻纵起,横卧在上,两脚分放在凳腿儿上,后脑勺放在一个凳腿儿上,身体中间悬空,待到调匀了气息,便迷离入睡。
房中没半点光亮,睡铺上一片安静。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身坐起,正抱着手臂抿嘴看着睡法奇特的英台,眉心紧皱。睡到中夜,梦寐间忽听得外面的传事云板连叩数下,十丈外有重重的脚步之声由远而近。
龙旋锋(在窗外高声吆喝):起床,集合!
众人纷纷惊醒,连忙翻身爬起来穿衣提靴。可是卧舍狭窄,又光线不明,混乱之中哪里找得到自己的衣物。那厢龙旋锋又催几遍,他们个个手忙脚乱的摸索着,其中还夹杂着颤抖的求助声。
英台手一摁地,迅速站身起来。她略显疲惫地用手拨弄了一下乌黑凌乱的长发,扎紧束发的发带,戴帽提靴,抄起双刀。刚向外迈出一步,脚上传来的疼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当下快速脱下一只鞋,从靴洞里倒出了两玫小石子来,摸着挺像打中她穴位的那玫。
到底是谁?
她猛然回身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卧舍,心神不安。正愣神功夫,第一个收拾齐全的马文才已经站在院中,英台见状赶快提靴出去。
待到他俩在院中站了半响,那群留在床榻上的人才急急忙忙冲了过来。一身戎装的谢道蕴,耀眼生辉如同战神一般端坐在石椅上,冷眼观瞧着千姿百态的众人。
荀巨伯(环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干什么?
王蓝田(兰花指挡着嘴巴打呵斥):谁知道!半夜睡得好好的,硬把人家叫起来!讨厌!
秦京生(一手捂额,苦哈哈道):你们两个,别说了!
龙旋锋(脸色不悦,大吼):通通闭嘴,不准说话!(从他们身边一一走过,仔细查验)荀巨伯,你的衣服穿反了;王蓝田,你的衣带系错了;秦京生,你只穿了一只靴子,另一只呢?谷心莲,你的帽子没有带;王惠之,不准睡!
马文才冷哼一声, 嘴角边浮起讽刺的笑容。
龙旋锋(眼中目光一沉):你笑什么?
马文才(面色不渝,毫不客气地道):有吗?我笑过吗?
谢道蕴(轻叹一声,继而微嗔道):马文才,我且问你。此时若是有敌人来犯,你拿了一把扫帚能去杀谁?
马文才略怔了怔,低头一看,本来腰部应该悬挂的配剑,不知道何时居然变成了一把扫帚。他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微红,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另外几人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急急背过身去整理服饰。
龙旋锋(点清了人数,转身向谢道蕴行礼):九天禁旅候补自然阁八人全部到齐,请阁主指示!
谢道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整整浪费了一柱香的时间。念你们是初犯,本次不于追究,以后不准再出现类似情况,否则后果自负。
谷心莲(望着谢道蕴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口):可是阁主,我们俩个女子跟他们睡一个地方,实在不方便,能不能……
谢道蕴(眼眸一肃):我只重申这一遍,你们只是九天禁旅的雏形,属于见习阶段。在这里你们没有性别之分,没有舒适的享受空间,有的只是服从、代号和目标。明白了吗?
谷心莲(微缩鼻翼,一时语塞):明白了!
谢道蕴(摆了摆手笑道):好,今天就到这里,回去睡吧!
谢道蕴在两名执戟武士的抬举下离去,英台尾随其后护送,龙旋锋也不知了去向。众人这才放松了神经,松驰下来。睡眼惺忪的王惠之被荀巨伯一把扛起,脸上带着一丝沮丧的谷心莲也跟着回房,继续补眠。
王蓝田(侧头看过来,神态不屑):他可真有眼力劲,这么快就去抱姓谢的大腿了?
马文才(敲了一把王蓝田的后脑,不耐道):这还看不懂吗?咱们的官场前程,捏在别人手上,不听行吗?不过今早之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蓝田(垂头丧气):姓谢的是朝廷的人,我也只好忍了。可是那个英台,叫人恶心!(神情大变,对着马文才献殷勤)他算老几,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马文才(一瞬间变了脸色,瞪起眼睛):敢与我为敌,他活得不耐烦了!
秦京生(纳闷):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针对他?文才兄,他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啊?
马文才神色愈黑,胸口剧烈起伏。下一秒,他伸手过来猛地揪起秦京生的衣襟,将他提到与自己身体差不多平齐的地方,脸上也带了冷笑。
马文才(阴森森地道):我警告你,以后少管闲事,不然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