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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第四版


IP属地:江苏1楼2020-03-11 16:50回复
    清晨,早春山间有来自西北的风,从大阪飘摇而来,夹杂着细碎的雨水,混合着黯淡的天色。奈良的吉野郡上北山村,大台河切开山脉而流经山谷,在河畔的公路便难得的笔直了,此刻道路的尽头正停着一架宽大的A380,等待着。
    三级西南风、无侧风、无阵风、小雨、场压1015,发动机启动,高压轮胎碾过湿润的公路基面,节流阀推动,航空燃油剧烈燃烧推动着轻盈的机翼划开空气,机头抬升,飞机脱离地面而升入空中,穿透乌云而跃入晴空。
    从奈良飞往纽约的客机,为希望国度带来了一位不太一样的客人。sherry,宫野厚司与hell angel的女儿,刚刚四周岁的女孩,被boss一纸调令而派往美国继续学习。
    十五个小时后,黑色的雪佛兰索罗德猎鹰驶入纽约州布鲁克林区macon街,停在路旁的车位,副驾驶座的男人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面前的独栋屋舍此刻正开着门,露出黯淡的梁柱装饰与有些破旧了的门垫。sherry从车座上跃下,黑色的针织衫在纽约的冬日里显得有些寒冷,但是进入楼梯间后就已温暖起来,拾阶而上。
    木质的楼梯,肮脏的门板,黑色的猫从镜子前走过,房间里铺着深红色的地毯,空旷的房间尽头,黑衣金发的女子逆光而立。
    Sherry一步步地走上前去,下意识的理了理袖口和衣襟,然后停在半米开外,出声。
    “vermouth。”
    她听到了这声音,回身看了过来,目光淡漠的垂下。
    四周是如此的空寂,让sherry只能这样对视回去。vermouth退了半步,让影子投在这个孩子身上,俯身半蹲下来,伸手握住了那手腕。
    拎起手腕,手指并不长,轻微的张开。
    vermouth伸手捏住掌心,让手掌打开,于是指尖所及的地方,桡骨末端的关节面轻易可寻。
    反手,vermouth从窗台上拿了个小巧的手环,未曾关合的内壁有着外探的针刺,像是某种冲压时涌入气阀里的触须,又或者利刃。吻合桡腕关节,嵌入,刺痛,合拢,锁死的脆响,细小的血流渗了出来,汇聚在小臂上蔓延成扰动的蛇舞。
    屏息,无声的咬唇,小小的孩子,没有一丝声音。
    一切依旧寂静着。
    初见,彼此所能回忆起的大约也不过便是这些光景。这些记忆的残片如同蹁跹的蝴蝶,在记忆的不同角落里偶然被察觉,然后留在原地。多年后sherry可能不会再记得那是一张通行证了,可能也不会记得其中的防盗芯片曾被成功破解过,或许更容易记住的是多年后用已经更新了多代的通信证将gin锁在实验室里一天一夜。但sherry仍然知晓那种疼痛,细小而破碎的痛苦,即使回忆起也无法再牵动唇角露出任何可以被察觉的神色,但手腕的皮肤下那些肌肉曾经被穿透与撕裂的痛苦是真实的,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神经元和至今仍然活着的而言,它们都是已经不可更改的过去之物。多年后vermouth可能不会回忆起一个在组织的编年史里平平无奇的一个上午,尽管那一日黑色的皮卡缓缓驶入街道,阳光穿透冰凉的玻璃艰难的留下光明,深红色的帷幕仿佛是梦境中的舞台,那个孩子四周都是阳光而独独沉没在黑暗里的神色,那是一种轻微的触觉,疼痛混杂着轻蔑,淡漠搅动了痛苦,而更应当出现在歌剧之中的模样。vermouth或许会记得这神色,却无需知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得见了这像是某种隐喻一般的场景。仅仅几年之后,她就将那神色收敛的很好了,于是只是剩下了一些淡漠而平静的东西,就像是月光洒在这阳光里。
    那些年研发部门风波不断,情报部总是如影随形的纠缠着实验进度,sherry似乎从一开始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所以也从来没有对这个问题真正的予以反抗过。当然,很多年后这件事仍然发生了,但那已经是更为遥远的,发生在未来与故事里的浮沫了。vermouth点了一支烟,靠坐在黑色的转椅里,这未免有些鸠占鹊巢,而刚刚从室外回到房间里的sherry刚刚踮起脚将围巾挂在了分枝的衣帽架上,便见到vermouth招了招手,于是理所当然的走近,被抱到怀里,嗅到esse的熟悉气息缭绕而上,还有一些可能仍然残存着的香水后调。
    寄人篱下从来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辞藻。
    四五岁的孩子并不能算有多么令人称道的表达能力,在认知能力方面大约是能够数出自己几岁了,在行为能力方面也仅仅是用勺子之类的儿童用品完成独立进食和更换简单的几套衣物的水平而已,这是和养育者形成更为牢固的亲密关系的时期,但vermouth显然仅仅能提供最低限度的组织基本常识教学。
    “别碰实验。”
    那个孩子仍然这么说着。
    怀里的孩子似乎有着,某些需要被抹杀掉的东西。
    Vermouth稍稍偏了头,看着sherry稍稍扬起的下颌,让发丝从耳畔垂落下来,然后伸手将它掠到了肩后。“实验室,是我的。”
    “我的事。”sherry皱着眉梢,抬起头盯着vermouth。
    食指抬起,竖在唇前,淡色的唇线,冰凉锋利,纤长的指尖。
    Vermouth稍挑了眉,使得这样近乎严肃的神色似乎不那么适合于这么小的孩子。
    毕竟是全然不同的人,甚至通常不以这样的尺度进行进行对比。
    孩子跟着别扭的偏过头,眉峰一点点舒缓开,最终平复到可以被容忍的水平。
    温驯的孩子或许只存在于童话书里。
    但她也并不吵闹。
    从来如此。
    Vermouth低头凝视着这个孩子,这还太过脆弱,而无可凭依了。
    小腿被手指攀上,修长的指节轻易的纠缠上来。sherry穿了一双白色的童鞋,而此刻魔术扣被撕开,脚踝被握住,vermouth脱下了它。不甚理解但还是感觉到难耐的孩子,细微的挣扎被轻易忽视,而被描摹的恐惧如期而至。秋季的黑色棉袜,牵拉而下,露出幼嫩的皮肤,保暖尚可,未曾有着寒凉的静脉弧度。
    书桌上正放着火漆的印章,花体的V被荆棘与藤蔓交缠,被描绘的藤蔓们来自于六个世纪前的纹章学造诣,那些花纹从金属中蔓延出去而沿着木质的握柄向上攀缘,成为逐渐展开的装饰品。
    齿轮旋转,擦着,火焰淡蓝飘渺,在指尖玩转,合上,再次打开,如同一场极限表演,妖冶的幽蓝色占据了整片视野。
    浅金色的印章,被火舌舔舐着,缭绕而上。
    跗骨之蛆一般,恐惧也随之缭绕而上。
    指尖捏紧,泛出嫣红的色泽,终究还是放松。
    印章就这样在她指尖一点点的升温。
    从淡金色,到炽热的暗红。
    落下,烙印。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一瞬的冰凉,然后就是炽热的幻觉,高温的金属仅仅停留了片刻,就已经让小片皮肤紧皱,带着了无生机的暗灰色,夹杂细小的黑色颗粒,边缘有半透明的粘稠液体渗出。
    疼痛,无时无刻不攥紧意识的疼痛,微红而肿胀的伤口,残碎飘落的烟灰,絮状升起的雾色,vermouth重新点了支烟。再次的宣告,主权的确立,无果而终的争执,执拗到不肯哭泣的孩子。
    十多年后sherry骤然得知那时的vermouth还有着诸多身份,她在百老汇的演出长盛不衰,她在三一学校毕业前一年里被勒令离校,她在米花町的工藤宅里,在华盛顿FBI的卷宗里。而那时,sherry也已经不再是sherry,几乎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她重新变成了年幼的孩子,有着正常的课本与同学,有着柔软的睡梦和安静,vermouth的一切过往似乎只是这些梦境里的酒红色残迹,偶尔被触及。
    但在离开组织之前,这一切便丝毫无迹可寻,sherry所能见到的是随时出现在实验室或者宿舍,带来或者带走一些什么,影响着一切运转的人。她的影子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sherry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记忆里的其他人是否出现过,就像是偶尔敲门的清洁人员和她们整理过的房间,就像是食堂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和他们的食物,都更像是正常的时空中偶然打开的一道裂隙,是为了解释自己仍然存活并且健康状况还算良好,而制造出的某种不曾存在过的幻觉而已。
    在这些时光里,组织以外的那个世界并不比奇幻小说更贴近sherry的生活。
    生活中更多的,可以感受到的温度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无论是高温的金属,所带来的疼痛和伤痕,还是涂抹开的软膏,食指蹭过伤口边缘的酥麻,都是如此。凭借着vermouth照料孩子的熟练,sherry可以在一定水平上猜想她曾养育过孩子,但这终究只是一个猜测,而更加难以想象那个孩子比自己大了十岁,毕竟vermouth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比自己所设想的母亲的形象更为年轻一些。
    Hell angel,一个仅仅存在于被实验室的同事们口中的名字,除此以外sherry对于母亲的唯一了解就是大量的笔记和记忆棒。四年前的一场实验室意外引发了危险化学品的爆炸和燃烧,大量环氧乙烷摧毁了建筑物的物理结构,将当时参与药物研发的几乎所有人员和成果全部付之一炬,而所能够挖掘与还原的东西此刻都在sherry的书房之中。这个房间虽然被称为书房,但整箱整箱的黑色记忆棒仍然是其中的主体,它们是被还原的数据,支离破碎而缺少系统化的整理,组织之中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与责任还原这一切了,而那位先生已经为这项工作制定了负责人。
    Sherry,一个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在学习语言和行走之前就得到了父母所留下的一切遗产,包括这个代号,这些身份,这些资料,被期待着的天赋,挥之不去的枷锁。
    童年时光往往是在读这些资料,在书房的台式机或者vermouth的笔记本电脑上,在复印的纸质笔记和扫读词典之间。大量的试验记录曾经是sherry的语言启蒙,而vermouth从不会帮助她读出这些纸片上的任何一个单词。词典的确是更好的教导者,但这些试验记录也同样能让sherry影影约约的还原出十数年前实验室中可能发生的某些事。
    没有人生来便是青春永驻的,sherry直到阅读了人口学统计数据才突兀的认识和理解了这一点,而这个事实是如此的理所应当而与此前所获取的一切知识都是那么的契合,而这件事本身便能带来某种不存在于肉体的痛苦。
    九月的午后,周五难得有一个稍稍阴凉的天气,并没有什么风。Sherry回到房间里才重新披上了外衣,坐在书桌旁读一本厚重的病理学。书页里夹着深红色的书签,服务生送了苏打水和松饼作为并不很和谐的下午茶,电脑正开着,运行每个月的自检程序,电脑旁有sherry曾读了一半的一本俳句集,用一片干萎的八角金盘树叶作书签。
    高跟鞋的声音如此清晰而易于辨识,门在身后被打开,vermouth进来带上了门,走到书架旁按照索引找起了记忆棒,然后开口。“明天去纳帕,拉瑟福德。”
    Sherry偏头看了一眼vermouth的侧影,顿了顿。“旧金山么?”
    “嗯。”vermouth应该是找到了她想要的,走过来将记忆棒放在桌上,看了一眼sherry面前的书。“遗传统计、数据、生物医学,湾区有几个研究员,你去跟一个学期的课,读三个专业的主修课。”
    “不要。”sherry抬头看过去。“我还没有读统计。”
    Vermouth低头看着她,顿了顿,伸手抱住sherry的腰侧而将这个孩子抱到了怀里,自然垂下的小腿纤细而笔直,拖鞋掉在地上,而脚踝上包裹着的白色纱布便格外刺眼。
    纸质的胶带封口,被vermouth轻轻撕开,沿着包扎的逆向将纱布卷起,一圈圈缠绕,泛黄,脚踝原本纤白的皮肤也随之逐渐暴露在冰凉的空气里,因为轻微受压而有些泛白。vermouth将成卷的纱布扔进书桌旁的垃圾桶里,单手握住脚踝轻轻揉了揉,十几个小时前的一次烫伤如今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只有嫩红色的皮肤说明了发生过什么。边缘没有渗出液,并没有感染,保护措施做的还算不错,脚腕被活动过之后血供恢复得似乎也相当不错。Vermouth的指尖冰凉,想来她的手部清洁和消毒必然做的不错,以至于指纹都不曾留下过。vermouth将这个孩子放在书桌上,看着她赤足站在摊开的书本旁,尚有些茫然的望过来,眸子里氤氲得是某种不谙世事的遥远。
    Vermouth将sherry的外套挂回了衣帽架上,将拖鞋也放回了门口的鞋柜下,卷起T恤衫的下摆,握住孩子的手腕抬起,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瘦削的肩与背脊。可能已经有些冷了,sherry抱着手臂,有些困难的站着,显然脚踝此刻的支撑能力仍然不算多好。


    IP属地:江苏2楼2020-03-11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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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再一次的被握住了,指节缓缓收紧,纤长的手指压迫在皮肤与肌肉上,带来熨帖的温度和清晰的心跳。sherry抬起头看向vermouth,神色中终于有了惊慌和畏怯。Vermouth稍稍颔首,满意的见到这神色变为剧烈的挣扎与恐惧,然后将这孩子拎了起来。
      半规管的漩涡与冲击,恍惚而飘荡的世界,轻微的失重带来鼻腔充血的不良体验,然后sherry听到了诸多嘈杂的声音,在恢复意识之后仍然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呼吸在发梢凝结水珠,sherry也许已经因为恐惧而剧烈的挥动手臂,但是此刻一切毫无感知。
      寒冷,sherry大约过去了数十秒才理解这件事,自己正身处寒冷之中,四周都是冰,大块的冰。呼吸,深呼吸,呼吸顺畅,肺叶快速的吞吐着空气,让血液中的氧气尽快恢复过来,但它们难以得到有效的运输,血流正在放缓,体表温度不断下降,这在体温尚高的时候尤为明显。
      睁开眼,睫毛上似乎都有冰晶,泪盈于睫,被清晰的保留了下来。眨了眨眼,sherry看到绚烂的白色,一种介于梦幻和真实之间的世界,到处都是纯净的冰块反射的光,吐出一口气然后吞咽冰冷的空气,sherry又意识到自己正倒立着,或者说倒垂着,唯一温度的感知来自于脚踝,那里正被人握住,那是vermouth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枪茧,在食指侧面,正剐蹭这脚踝的伤,有一点轻微的,发痒的隐痛,应该是来自于肌肉被烫伤后的修复。
      再次呼吸,sherry意识到自己仍然挥动了几下手臂,然后理解自己的位置,手臂大约放在身体两侧而完全张开,可能是稍稍高于肩,对于vermouth的视角而言则是低于肩的位置。如果,她的确是站着的话。
      “怎么了。”sherry尽力平静的提问,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喑哑,几不可察。
      手臂无意识的挥动了几下,小腿也试图蹬踏,但这仅仅让更多碎冰填满了身体的缝隙而已。一切都是冰冷的,令人畏惧,那些冰块快速的传递了寒冷,挤压,还有窒息的幻觉。
      呼吸仍然是顺畅的,sherry不断地用机械性的深呼吸来告诉自己这一点,但是这倒悬的重力与寒冷的压力都带来更多的惊恐,它们让激素被泵入血液,带来心跳加快,核心体温上升,脂肪被分解,也带来剧烈而缺乏效率的呼吸,胸闷,像是被冰块压到塌陷了。
      可能氧气的确有些不足了,可能,有着更长时间的昏睡,无论意识是否清醒,心脏不断泵血带来一种难言的惊恐,此后便是呛咳,似乎肺泡里满是生长着的冰晶。
      音乐在空洞的世界中响起,sherry除了能察觉这是一首小提琴曲以外一无所知,然后意识到有人在这乐曲里,vermouth仍然待在附近。当然,在冰块里待十二个小时必然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是sherry难以确信这究竟是过去了多久,也许不过十几秒。
      手臂向下推搡,试图让自己从冰块中挣扎出来,但膝盖作为着力点却不得不因此挤压破碎的冰晶,带来疼痛,和重心的下沉。Sherry几乎能够想象自己沉入这海,然后溺死其中,又或者这更像是爱恋冥土之主的白杨,将自己深埋于冰中。膝盖上的冰被拨开了一点,温度渗了进来。那是手掌,刚好握住了小腿和脚踝,手掌贴合皮肤而带来的体温清晰的传递过来,让sherry想要蹭上去,然后自嘲的笑。
      忧郁是无法逃离的,而自己亦为此有着无法自制的欣喜。
      更多的碎冰被拨开,sherry蜷起身体抱住了这手臂,然后被握住肩头,拖出了冰块。Sherry趴在vermouth的手臂上紧紧缠绕,小口的吐气,闭着眼,感知着体表的薄冰。
      Vermouth单手扼住sherry的脖颈托着下颌,单手握住脚踝将孩子拥进怀里,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此刻冰晶快速融化而成为流下的冰水。Vermouth问她。“怎么样。”
      理智上,这可能只有十分钟甚至更短,感情上,这可能是重新诞生。
      这声音真实而清晰可闻,就像那小提琴上的弦音。
      “没什么。”sherry靠在vermouth的肩上,坐在她的手臂上,伸手抱着vermouth的颈埋进去,声音闷闷的。“不疼。”
      Vermouth因此轻笑起来,又像是送出了一口烟,sherry并不能确信这一点,也不愿抬头。vermouth向外走去,拉开浴帘,穿过衣帽间去另一侧的大浴室,将sherry放回热水里。缓缓沉入水中,sherry抱着vermouth的手臂低头闭着眼,感知着冰凉的触觉,手臂收紧而触到了池底,然后慢慢站了起来,站在池底抬头看过去。vermouth轻笑了下,更多的像是某种安慰,偏过身子伸手将燃了一半的烟放在排水槽上的小盖板上,然后松开了sherry。
      “他陪读这个学期。”vermouth直起身来,低头看着sherry。“别让他喝酒了。”
      sherry慢慢把自己泡进水里,仰着头看着站在岸边的vermouth,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然后又冒出头来抱怨。“那是纳帕。”
      Vermouth在梳妆镜前坐下,此刻偏过头来耸了下肩。“不管。”
      sherry又把自己埋进水里,在翻滚的热水之中重新获得体温,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远去了,无论是疼痛还是欢愉。纳帕溪谷啊,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地方,只是对于组织而言是湾区的一座庄园而已,有着深埋地下的酒窖与枪库,也有满目皆是的葡萄藤。
      sherry从水中冒了出来,踩了几下水沿着池壁向前游动,舒展肢体让体温稳定的上升着。水声细碎的掠过耳畔,发丝在水下铺开,然后在出水时粘附着又被手掌抹开。sherry翻身仰面躺在水面上,双腿左右摆动着维持漂浮的状态,看着潋滟水色中映照的穹顶灯光,暖黄色的射灯映照着大理石的穹顶,耳畔只有水声,似乎还有那个少年。
      白色的衬衫有些大,显而易见的亚裔,黑色的短发,面容柔和而带着笑,虽然自称是十一年级但看上去可能还是个初中生。
      那位先生?
      被那么多人所描述的影子,是这样的人么,相比于黑暗,更像是光明吧,或者说在光明的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不谙世事而又纯净无比。
      Sherry翻身扎进水里,潜泳冲出了十多米才从水里冒出来,体温已经恢复了很多,肌肉活动也还算正常,没有痉挛,没有抽搐,没有钙库的异常表现,水下的深呼吸带来胸腔的挤压,没有任何异常的疼痛。
      一次几乎不足称道的痛苦而已,已经几乎没能再留下痕迹了。
      转身踩在池壁上,sherry反身换了蝶泳游向另一端,水流声响起,新的热水被灌了进来,还有淋浴的声音。


      IP属地:江苏3楼2020-03-11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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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帕溪谷,葡萄园,还有那个人喜欢的葡萄酒。
        要陪读一个学期么,既然是湾区应该是斯坦福吧。
        遗传统计、数据、生物医学。
        听上去只有数据比较令人期待。
        统计还没有读。
        可能需要补课了。
        明天就要出发,没有几个小时了。
        还没有吃晚饭。
        现在可能也不过是下午而已。
        时间的错乱,记忆的纷杂,像是闪动的黑白线条。
        说起来这种东西更容易诱发癫痫吧。
        思绪总是这样飘忽的远离了。
        Sherry正在考虑见到那位先生的时候应该用刀叉还是勺子进食的时候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从水里冒出来,伸手攀着vermouth的手腕,踩在池壁上爬了上来,立刻被干燥而烘热的浴巾笼罩了。vermouth同样裹着浴巾,看着sherry低头认真的裹上,然后抬起头伸出手牵住了vermouth的手。
        在淋浴前坐下,被热水浸润身体,sherry坐在vermouth的膝上低着头,任由vermouth摆弄细软的发丝。有力的手指穿过发丝在发根上揉动,泡沫满溢然后被冲洗掉,下颌压在环绕着的手臂上,热水总是能让体温进一步身高以至于有些昏昏沉沉的。脖颈到背脊,骨骼的痕迹如此的清晰,以至于显得纤细而脆弱,就像是垂下的手臂,小腿,被一点点打磨擦拭,用冷水再次冲洗,于是意识回到了身体里,像是一场不长不短的旅行。
        sherry站在浴巾上重新被穿上牙白色的丝绸睡衣,然后被牵着离开浴室,换上了白色的棉拖鞋,一路走到餐厅。
        这里冷气开的很足,吧台后面有半杯残酒,绿植后面有一本摊开的书,vermouth进了厨房,sherry趴在餐桌上看了一会,跳下来去书架上找书,几乎都是德语,现在也只能读些小诗或者故事了。
        大概是并不遥远的地方,古旧的挂钟在空寂的月光里敲响,十一响,于是sherry知道这的确已经是夜晚到来之后的黑暗了。
        vermouth端了一顿并不丰盛的夜宵,一小碗奶油蘑菇浓汤,约莫只有三汤匙,细瓷作底,撒了欧芹碎,浮上来的口蘑片纤薄如纸,让sherry觉得这并不足以抵消可能又要复发的胃炎。
        去洗了手,拿了自己的餐具,稍搅了搅,再叹口气sherry捏着小小的塑料勺慢慢进食今天的晚餐,vermouth站在餐桌旁,指尖捏起书页翻了翻sherry刚刚在看的一本布莱希特的诗选。那书此前就放在餐桌旁的小书架上,大多是表演体系的讲解,sherry只翻了翻这本,布莱希特在一篇marry里写无声而苍白的爱情。
        sherry吃完今天迟到的晚餐,放下勺,挑下椅子,端起这些餐具们去厨房塞进洗碗机,洗了洗勺子挂起来,擦干手,sherry回来的时候看见vermouth还在读那本书,顿了顿,去书架上准备再找一本。衣领被拉住,sherry回头看过来,vermouth坐在高脚椅上侧过身,伸长了手臂勾了下衣领,似笑非笑的模样让sherry有些出神。
        顿了顿,sherry回身走到书架前将刚刚抽出三分之一的书推了回去,回到vermouth的椅子旁,踩着脚踏站了上去,然后被捧着脸颊,亲吻了眉心。
        细碎吻落在舒展的眉间。
        sherry跟着皱起眉来,眼神溜走想要看一眼vermouth读到了什么,但眼睑被再度吻上,于是只剩下了轻微的吐息,像是从水底流出的哀叹。
        叹息总是挥之不去的,为了某场从未发生的离别。
        冷硬的唇线就这样轻轻擦过眼眶的上缘,本能性的闭了眼。
        眼角微微挑起,却被吻上,刻意的施力,眼白本就敏感而脆弱,此刻睫毛稍稍翕动,带着不安的味道。
        淡色的唇被轻易的掠夺,狭窄的口腔全然成了嬉闹的游乐场,sherry只觉得像是被人喂了一颗方糖,没什么别的事干,于是百无聊赖的等着它自己化开。
        成一片淡淡的甜。
        那个亲吻离开了。
        Vermouth的手臂收紧而将sherry抱进怀里,几步便穿过餐厅向卧式走去。Sherry紧紧搂着vermouth的脖颈而将脸埋进去,能够感受到赤裸的小腿掠过的风,拖鞋掉了下去有沉闷的声音,sherry低头埋在vermouth的脖颈里同样闷闷的。
        卧室,扣住衣领将sherry放在滚动的水床上,Vermouth伸手拉扯衣领便轻而易举的听到贝壳纽扣迸裂的清脆声音,于是胸口与腰侧都这样裸露出来,然后被手臂再度贴合了肌肤的勒紧和亲吻。


        IP属地:江苏4楼2020-03-11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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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erry跟随着这些盲目而有些无措的亲吻,在vermouth的耳鬓上吻过,那些亲吻掠过发丝而咬住了耳廓,软骨细腻的在齿间啮咬着像是什么小零食。
          Sherry听到vermouth在耳畔轻笑,手指跟着扣上vermouth的颈后。低垂的头与散落的发,清晰可感的脊柱分明的在指尖流淌而过。vermouth跟着稍稍耸肩,sherry也攀着这力道向上吻过耳后清脆的软骨,舌卷绕而带出黏腻的水声,舌尖滑入发丝里一点点掠入。
          “sherry。”
          这个名字被很轻和的读了出来。
          sherry抬起头,却被vermouth抱到了肩上,趴在vermouth半露的肩胛骨上努力支撑。脚踝再一次被握住,掌心的温度传了过来,然后sherry被放回了床上。
          木质的抽屉被拉开,书桌的滑轮清晰可闻,sherry有些错愕的撑起身体回头看过来,看到vermouth站在书桌旁从抽屉里抽出手,握着一把黑色的PPK,上面有着飘带的纹饰。


          IP属地:江苏5楼2020-03-11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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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已经上膛的手卝qiāng,对准了sherry,然后开卝qiāng。撞zhēn撞击,底火发卝热,弹卝yào引燃,空气升wēn,膨卝胀的气体推动弹丸飞射而出。Sherry看到了这样完整的过程而思绪随着所见到的东西快速扩展到曾了解的一把手卝qiāng的每一个零件却丝毫不能将那些东西和现实联卝系起来。


            IP属地:江苏6楼2020-03-11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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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了子弹滑过空气,然后是灼热,炽烈,疼痛,鲜血,黏腻的血流了出来,压抑在喉间的那些惊恐被咽了下去。
              子弹壳被抛了出来,vermouth将枪放在了书桌上,转身离开。
              Sherry趴在枕头上,安静的等了一会,开始轻轻地哭,或者说本来是并没有打算流泪的,只是闭着眼仍然有泪而已。那并不来自于某种具体的痛苦或者幸福,更像是某种遥远的时刻曾经有过的一瞬触动,鼻头稍稍酸了下却没有哭出来,然后在理智主宰的处理和解决过程中渐渐消散了,直到这一刻的柔软才让眼泪忽而落了下来,恍惚得连来源都难以找寻。
              大约是那天,sherry开始觉得自己在某些含义上仍然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尽管那里回不去了。
              第二天sherry和冷藏的血浆们一起上了飞机,十多名急救医生和护理人员组成的医疗组伴飞抵达洛杉矶。
              Vermouth甚至来了机场,和趴在轮床上的sherry说了几句关于纽约这边sherry留下的大堆文字资料的事情。
              当然,它们是部门资料库的一部分,但sherry现在不想谈这个。
              Sherry趴在那,撑起上半身,抬着头看着vermouth,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上。
              那里似乎仍然水润,像是刚刚被亲吻过。
              但sherry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那样做了。
              Sherry有时候觉得青春不老的确是一种诅咒,因为在时过境迁,所有人都已经淡忘了那些故事的时候,vermouth再度出现在sherry面前的时候仍然是从未更改的容颜,让sherry觉得她只是去书房看了会书。
              但Sherry仍然在长大。


              IP属地:江苏7楼2020-03-11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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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利福尼亚,纳帕,Pine Ridge Vineyards,小型巴士将旅客与货物自旧金山转运而来,车窗里满是葡萄藤所在的坡地,然后sherry就需要担架将她送回卧室。
                Sherry不止一次的来到这里,但极少遇到一个有阳光的卧室,这里的房间并不大,只能容得下床头的小柜与床边的地毯而已。子弹自侧肋下穿透肌肉,未曾触及阑尾动脉而从上方绕行,撕裂了部分肠管,较少的出血使得包扎变得容易,腹腔积液也较快的被吸收了,以至于sherry考虑是否要从流食转半流食。
                那位先生来床边待了一会,不过显然是为了炫耀山下Celadon的烤三文鱼,土豆泥,西葫芦,白玉米和培根汁。他审慎的评估了一会直到吃完最后一口西葫芦,评价是这值得二十七刀,以及sherry需要一些临床医学课程以避免如此糟糕的误判。
                Sherry打了铃让人来收拾餐具,顺便对这个提议保持不置可否的态度。当然,他决定的事情是不需要某种赞同或者肯定的,这件事显然会被以某种方式执行下去,从来如此。
                基于伤口的牵累,sherry没法及时前往校园参与一系列会面,所以暂时只能栖身于酒庄的地下实验室之中。实验室就在地下二层,较酒窖里的葡萄酒们被放置在稍高的位置上。这里显然早已被布置过,和sherry所熟悉的实验室别无二致,铁皮的文件柜,桌子上摆着台式机,带音响的显示屏,台式电话,键盘与鼠标,书架上的档案夹应该是几天前就已经被布置好的,药品柜和通风橱对面摆放,超净工作台上放着热水壶,水槽边放着试管刷和烧杯。


                IP属地:江苏8楼2020-03-11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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