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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八音盒』竹马竹马|架空战争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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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中也第一人称
『他给我留下的东西,是一个八音盒,一张巧克力包装纸,和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3-14 13:21回复
    在我小时候居住的乡村附近,有一个驻军军营。一个炮火纷飞,流离失所的年代,在那样的小村镇里由教堂资助的孤儿院,仅仅是能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提供一个庇护所,一口冷汤食,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要说教育那简直就痴心妄想。所以每天我们这群被放养的孩子就像一群小野狗一般游荡在村镇巷陌之间,衣衫褴褛却生机勃勃。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3-14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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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像老鼠一样熟知这个村镇的每一处角落——除了那处兵营。头戴锃光瓦亮的钢盔,荷枪实弹在兵营门口巡逻的大兵时刻注视着兵营附近的每一处风吹草动。那是一个复杂的年代,有过孩子绑上炸药冲进军营的先例,所以即使我们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布料少的连皮肤都遮不全,依然会被大兵看作危险因素。
      于是这处隐隐散发着火药味和铁锈味的“禁地”,却因其神秘成了许多孩子最感兴趣的地方。总有些自以为是的傻小子试图用冲击兵营这样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权威,诸如“不去就是狗、懦夫、胆小鬼”这样现在听来幼稚的垃圾话在当时说的人可不少,用这种句式向我挑衅的人也不少——小野狗之间也有派阀之争,我并没有加入其中任何一个小团体,只是用拳头打服了几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保护了几个年纪小些的孩子而已,就这样慢慢也有了一众小跟班。这些幼稚的争端实在是浪费时间,只不过当时的我们也没有更文雅的度过童年的方式了。
      一般情况下我都对这类挑衅置之不理,我只会将胆敢叫我懦夫的人揍得满地找牙。只有一次破例——是因为那个怪胎。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3-14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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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怪胎,他比我更像一个独行侠,没有加入任何团体,没有朋友,没有同伴,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某次有归乡的富商向孤儿院慷慨捐助了一笔钱,于是午餐时每人的碗里都多了一块鸡腿肉。他领回饭食之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有几个人互相使了眼色之后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那个年代的孩子大多营养不良,而他似乎还要更瘦弱一些,乱蓬蓬的深色卷发衬得巴掌大的小脸肤色苍白。那些人抢走了他的鸡腿肉,我看不惯这样的恃强凌弱,所以即便对他毫无好感也依旧站起身来准备做些什么,但看清他的眼神之后我停住了。我对这一幕记忆犹新。他靠坐在墙角仰起头,我第一次看清他藏在过长刘海之后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眼睛湿冷阴郁,像某种深海生物,缠绕上来,勒紧你的脖颈,让你无法呼吸。一想到他总是用这样的目光在角落里审视其他人,我便浑身不舒服。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3-14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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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一瞬间我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后来在我就要将这件小插曲忘记的时候,孤儿院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有几个孩子失踪了。说不大是因为,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有人消失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场高烧就能要了那些瘦弱孩子的命,等身体彻底冷下去之后,草席一卷,埋入教堂后的墓地,由好心的神父默哀几句也就完了。当然也有些年纪稍大的孩子,是自己跑走去城里谋求生路去了。说不小是因为,这几个孩子中有一个回来了,只是眼神涣散,一身脏污与伤痕,念叨着什么“鬼……不,不是鬼……是人……”,有人去找了医生来,我们这群围观的孩子被赶回屋里,只听见一声声凄厉恐惧的尖叫响破天际。他疯了。
          再后来当人们就着那个疯掉的孩子的只言片语去附近的森林里寻找其他人时,只在一片沼泽旁发现了一只破了洞的旧鞋子。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3-14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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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去探查这背后的故事,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是他们自己在森林里迷了路,毕竟这个称霸孤儿院的小团体整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是乡镇里所有人都看见了的。被他们欺凌过的孩子乐得“恶有恶报”,那些孤立、为难,被掏了棉絮的被子,打翻的饭碗,逐一施加了回去。
            后来那个疯掉的孩子死于一场寒潮引发的高烧。他被人用那没有棉芯的被子裹住抬上了木板车。
            教堂的神父来了,说他是可怜的孩子,被恶魔摄了魂。
            有些孩子挤在前院看热闹。死亡离他们那么远,又那么近。人很奇怪,越是阅历丰富的人越易被同类的悲惨命运引发共情,共情中又很难说没有夹杂着几分猎奇。而对于那些人声年头才个位数的孩子来说剩下的就只有猎奇而已。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3-14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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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爱凑这些热闹,于是就在空无一人的后院碰上了那个怪胎。
              他正在用牙和右手一起协作向左手手腕上缠绷带,身边扔着几卷废弃的,沾了血。
              我知道是你。我对他说。
              我以为他会说,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证据或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都不是。他抬起头来说,嗯,那又怎样。
              我再一次被那双浅色的眼睛注视,熟悉的湿冷感爬上肌肤。
              你是个怪物。我说。
              啊哈。他终于缠好绷带了,冲我歪头一笑,那你是什么,牧羊犬吗。
              我捏紧了拳头想揍他,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停下来了。
              他们都不是你的同伴,你身边的人,都不是。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话有一瞬让我动摇。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问他。
              我可以做你的同伴哦。
              我以为他在说笑,可他的眼神意外的认真。而且,比起“他想要做我的同伴”,“他想要一个同伴”这样的事似乎更令我惊讶一些。
              我想说,我不需要,我只想离你这种人越远越好,但才起了个话头就被他截断了。
              别着急拒绝,我们来打个赌吧。他用手掌支着下巴说,眼神跃跃欲试,像个赌徒。
              ……赌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在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3-14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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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兵营里有一个会唱歌的盒子,我们比谁能先找到,赢了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
                『我也没见过,我们是公平竞争。』
                『你不会不敢吧?』
                『还是说你只会像那群家伙一样用暴力解决问题?』
                我大概是被神父说的恶魔迷了心窍,才会打赌要找一个根本不是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所谓“会唱歌的盒子”。
                毕竟在那个小村子里,我们能听到音乐仅有教堂每个礼拜日做弥撒时唱的颂歌。
                从正门进入大概是痴心妄想。曾有人被军官用加了钢钉的军靴一脚踹出大门外,然后一梭子弹就地枪决。而军营的围墙很高,墙头围着尖锐的铁藜和钢丝,我最后是从一处狗洞钻进去的。
                那个地方很偏僻,等我把洞口挖到足够通过的大小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我确实听到了音乐声。那是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像铃铛,一颗颗敲响。每一个音符都在跳跃,组成陌生的乐章。
                我循着音乐声来到了一处帐篷前,一路上出乎意料的什么人都没有遇见,只是越靠近便越能闻到一股古怪的臭味,走到近前时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3-14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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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帐篷门帘的间隙中看到了太宰治。对,这是那个怪胎的名字。他比我先到一步,手中握着一个镶金边的白色圆形盒子,站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如果那还能被称作是人的话。那个人身体残缺不全,一整条右臂和左手都不见了,头部和胸膛层层叠叠绑着沾满血污的绷带。腐臭的气味就是从那些绷带下传来的。是个伤兵。太宰治就握着那个盒子站在床前,一直到音乐最终停下,帐篷里只剩下伤兵像快要散架的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息。伤兵声音沙哑地说了些什么,我看见太宰治打开盒子,抽出一张泛黄的相片放到了伤兵脸侧。
                  从狗洞钻出去后我不服气地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一边把玩着手里做工精巧的“会唱歌的盒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借着捡弹珠钻到了路口停靠的军用采购车底下,攀着底盘混进去的。
                  我又质问凭什么那个伤兵会把这个盒子给他。
                  他不知拧到了哪里,叮叮咚咚的乐声又响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没办法让这个盒子响起来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3-14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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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承认,所谓打赌只是想让我替他吸引卫兵注意力而已。
                    “我以为你会在大门徘徊许久被卫兵盯上,然后在翻墙时被抓住。”他是这么说的,一副诚实又无辜的模样,“你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打直球的傻小子。”
                    他这么说完后被揍了,当然。
                    总之,自那之后他就单方面宣布我们是同伴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3-14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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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里的士兵走了一批又一批,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没有。有些人回来后没多久,就被盖上白被单抬走了。那个伤兵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和他的仅剩的那张照片一起被埋进了教堂的公墓里。
                      后来军营里又来了一批人,和之前的那些大兵不太一样,这些人高鼻梁深眼眶,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有人说他们是“同盟军”,说战争就要结束了。
                      这些新来的士兵显然更精神些,崭新的军服,油亮的马靴,村镇里的人经常能听到战马嘶鸣,军官用外语大声说笑。
                      大概是因为前线不再那么吃紧了,异国的士兵军官们对这群小野狗也友善了些。一开始他们偶尔会分发给我们一些豆饼,味道比孤儿院掺着麦糠的干粮好许多。我只尝过一些,其余收到的都分给了更小的孩子。只有太宰治从来不肯碰。看他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指不定哪天扛不住就卷被单去了,我把豆饼硬塞进他嘴里,他皱眉吐掉,气得我跳脚要揍他。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看见那高眉深目的军官拿着豆饼亲手喂给他膘肥体壮的战马,战马鼻孔出气躲开来,军官哈哈大笑,把豆饼随手丢给了路边的流浪狗。
                      那个时候有些人连狗都不如。
                      太宰治在这种事情上出乎意料的清高。虽然以我对他的了解,或许也只是嫌弃。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3-14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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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一次我在街边痛揍一个不知道好歹的挑衅者被几个外国军官看了个正着,他们倒是很惊奇的样子,把我带回军营去与他们比划几招。他们就像得了个新鲜的玩物一样,看我一次次冲上去,被掀翻,再冲上去,在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中跌进尘埃里,再爬起来,鼻血直流。
                        那些军官的目光渐渐变了。
                        我力竭,死死抱住一人顶我小腿粗的手臂狠狠咬下去,牙齿陷进皮肉里,直到一记手刀劈到后颈。昏迷前,我觉得我大概懂了些太宰治的清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为了活得像个人。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处医疗军帐里,外国军官操着蹩脚的本地话对我说,以后做朋友,他教我打架。
                        回去时我带着半身青淤半身绷带和一整板巧克力。
                        太宰治竟然蹲在院门口。倒是省了我找他,我正打算挥挥手招他过来,太宰治竟然破天荒地扑了过来。
                        扑过来揍了我一拳。
                        往常我是不会被他这小身板打倒的。他那段时间个子蹿得快,整个人像一根细长的芦杆儿,似乎咔嚓一下就能折断。奈何今天一身伤,他那猝不及防的一拳便结结实实的把我打了出去。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3-1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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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干嘛了!”他一声怒喝倒把我吓住了,他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我还真没见他这样生气过,像只发怒的狮子。要知道,他往常生气都是像深海的水生动物一样,要把人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渊里去。
                          “我……”我回过神来,也有些恼,“我去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他抿了抿嘴,不肯说话,眼睛在月光下清澈晶亮。我一时诧异,这个怪胎倒是越活越像个人样了。只是近几年他身上的绷带愈发多了起来,好端端的小伙子硬是把自己产的像个木乃伊。
                          我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现在和他半斤八两罢了。
                          两具木乃伊在月光下面面相觑,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我愣是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笑完了身上才后知后觉的疼起来,又嘶嘶地吸气。
                          我和他并排躺在草坪上,各自平复着呼吸。
                          “我要参军。”我突然说。
                          “嗯哼。”
                          “嗯哼什么意思,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随你。”
                          然后我们就都不说话了,就那样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3-1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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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才想起那板巧克力,一摸口袋才发现,贴身放了一个夏夜,巧克力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我捧着一包巧克力酱有些懊恼,本来都计划好了每个孩子分多少,现在可好,总不能一人舔一口。
                            太宰治在一旁阴阳怪气,中也可真是大方哦。
                            我懒得理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装锡纸,指着那滩黑棕色的粘稠物体冲他喊,快吃,别浪费。
                            他一脸嫌弃的样子,被我捏着拳头威胁,才别别扭扭地低下头去,借着我的手抿着融化的巧克力吃。
                            好甜。他抬起头翘着眉毛说,鼻尖上还沾了一点黑色的物体。
                            我指着他嘲笑,他用食指刮了一下鼻尖,趁我大笑的时候把手指送进了我嘴里。
                            我一时僵住了,那微凉的指腹在我舌头上轻轻一划,带着点过分甜腻的味道。
                            中也也尝尝。他笑着说。那笑容绝对不怀好意,可我却症愣住,一股热气一点一点爬上了耳朵。
                            啊,中也耳朵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他夸张的用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
                            我恼羞成怒地跑走了,而他还在原地幸灾乐祸地大笑。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3-1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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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冬来,斗转星移。
                              我够了参军年龄的最低限,领了一身崭新笔挺的军装,被孤儿院的小孩子们团团围住,摸皮带摸水壶,最想摸的还是那把枪。我烦不胜烦,越过人群向太宰治看去,他一个人靠在墙边,还是那副离群索居的模样,只是在对上我的目光时,挑了挑眉,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外国军官举着一个方盒子挤过来,用依旧不太标准的本地话说,来拍照。
                              是能把人装进去的盒子。外国军官挤眉弄眼地解释道。
                              小孩子们好奇地一拥而上,争相看热闹。我肩膀上突然架上了一截手臂,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仗着身高优势环住我脖子,还得寸进尺的摸了摸我头顶。
                              我正要发飙,就听外国军官开始大声倒数“三——二——一——”
                              时间定格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3-15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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