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一番从容的气度,虚华在世如过眼皮影,他只是个看戏人,连那一进一退的点拨都好像随手附送,但要说起文与质孰重,我却又不喜欢他那般的小心,大抵我也是受不得气的人,冯宾的善意似乎是劝慰,可在我看来却过于严慎,他常伴君测,揣度人自然要比我厉害,可有些事,不仅仅在于是否得宜,我更愿意直抒胸怀,为臣的本分本就是察之未察,补之遗缺,君待臣以礼,臣以忠事君,这便足矣。
我是个面孔上难作假的人,既是有些不赞同,自然也就换了一副模样,冯宾与我,像潺水过荒原,又如萤火照明堂,我体谅他的美意,却难撼动自己的固执。
“我倒觉得,眼界之不同,先受限于心智,而后才受限于站位,否则便没有那么多出世而醒的圣贤。”我朝他笑了笑,转口继续,“可你说,既然圣贤多君子,又何必避世,指点江山易,移山倒海难。”
没有鱼看,我也便不再倚扶栏杆,“万岁仁厚,”拱手对着宫阙虚礼,“不过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自然也学不来那般气魄,别弄个照猫画虎的笑话出来,倒不如一开始就恪守本心,反还能称得上一句纯质,即便愚钝却坦荡豁达。”
府学时师傅便给我断过言,此子概不可大用。同砚见我嬉笑而受,问何以不怒不愁,我答,用不用在乎天子,明君自有容人之量。
“陛下赐字砺申,以我浅见,磨砺并不意味着没有棱角,申辩自然更不是人云亦云。”我愿意学着思考得更周到,却不会为了圆滑而放弃辩解,应该慢慢控制冲动,但并非全然温文没有立场,愤怒与反驳本身也代表了一种态度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