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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4-15 21:30回复
    开篇勿急,切记要精简。我同学撰文前把这“精简”误听成“短”,错上加错地落笔,头还未开到一半——“开”字像是杀人狂拿着把电锯开颅似的——尾巴先荒腔走板地脚底抹油了。我看得很有一点疲惫,故圈圈点点时迅猛而且潦草得有如她的听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业已赠君几笔呲牙咧嘴的报复,锱铢必较至此,她何时还我一双没看过这样污臭文章的眼珠子呢?
    我想着想着不禁要笑:时不我与,再犹豫下去稳亏不赚!逃学的妙诀不在我,全在先生眼神不好,窗外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一个赛一个地眼明心亮,洞我若观火;我欣赏这种明察,并在它们的注视之下快快乐乐地、一路奔跑回家,……这世上有神吗?周姨,我听说神是纵火犯,小动物才是神呢,它们走的时候会焚烧我,那时候我是“超脱”吗,可我觉得痛苦。小圆,没有哪一种“超脱”不是“痛苦”。
    清光绪三十年,我记起这段瞎话脱口于清光绪三十年,那年我四岁,正死了人生中第一只腮鼠,但因死亡太轻而易举,痛也就十分转瞬即逝,是再重要不过却忘记折角的、破旧的一页莎草纸。这一霎我翻开它,很快即又阖上,而因“忘却”滋生的可怜之感迫使我迫使自己再度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如此翻来覆去,连痛也变得好假。待夕阳蹿出街角、北平变成血月的猩红色,我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了,如戛然而止的残篇——我的连开篇都学不会的同学呵,我们正凑成一幅蛇头蛇尾了。
    母亲与周姨并不在楼下,我鬼鬼祟祟地钻进大门来,只听见一阵丁零当啷,是厨房里餐具与餐具在大唱特唱《定风波》;父亲还未归家,照道理再有二十分钟上下,院里车子便要响了。就此,我原以为堂中一个人也没有的,未料还有他不(约莫无错)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的一位。
    “小醒啊,喝桂圆茶吗?”
    我母亲的高跟鞋响在此刻,我则极迅速地、瞪了他一眼。声线与视野往往不谋而合地使我敏感,母亲踩错拍子同我对话的声音与光天化日之下、街头巷尾刺眼的白有时别无二致,她踏向楼下的脚步与丧钟敲响时的嗡鸣有时别无二致。
    “先生……!”我跑得蹑手蹑脚又快得像逃命的耗子,耗子被捏住嗓子,沙发救我我双手合十虔诚至极,“不要喝……!”


    IP属地:广东2楼2020-04-15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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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篇勿急,切记要精简。我同学撰文前把这“精简”误听成“短”,错上加错地落笔,头还未开到一半——“开”字像是杀人狂拿着把电锯开颅似的——尾巴先荒腔走板地脚底抹油了。我看得很有一点疲惫,故圈圈点点时迅猛而且潦草得有如她的听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业已赠君几笔呲牙咧嘴的报复,锱铢必较至此,她何时还我一双没看过这样污臭文章的眼珠子呢?
      日光一射,白墙如欲发万箭似地松开手指,眼中中箭,则很难不暂且姑息一切事。白颜色圣洁得滔天、圣洁得有如罪孽,“圣洁”左右是在欺行霸市,其自身罪孽深重于是虚张声势地反制,黑白颠倒岂不是它们最拿手的顽物么?白色浮动、颤抖时像是我和我的眼球在浮动、颤抖。我想着想着不禁要笑:时不我与,再犹豫下去稳亏不赚!逃学的妙诀不在我,全在先生眼神不好,窗外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一个赛一个地眼明心亮,洞我若观火;我欣赏这种明察,并在它们的注视之下快快乐乐地、一路奔跑回家。……这世上有神吗?周姨,我听说神是纵火犯,小动物才是神呢,它们走的时候会焚烧我,那时候我是“超脱”吗,可我觉得痛苦……小圆,没有哪一种“超脱”不是“痛苦”。
      清光绪三十年,我记起这段话脱口于清光绪三十年,那年我四岁,正死了人生中第一只腮鼠,但因死亡太轻而易举,痛也就十分转瞬即逝,是再重要不过却忘记折角的、破旧的一面莎草纸。每每有一霎我翻开它,很快即又会阖上,因“忘却”而滋生的可怜之感却迫使我迫使自己再度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如此翻来覆去,连痛也变得好假。我算是为这面纸积年累月地注脚了,父亲,你审稿时想必与我一般尽心竭力无二。待夕阳蹿出街角、北平变成血月的猩红色,我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如戛然而止的残篇——我的连开篇都学不会的同学呵,我们正凑成一幅蛇头蛇尾了。
      母亲与周姨并不在楼下,我鬼鬼祟祟地钻进大门来,只听见一阵丁零当啷,是厨房里餐具与餐具将弦校准、在大唱特唱《定风波》;父亲还未归家,照道理再有二十分钟上下,院里车子便要响了。就此,我原以为堂中一个人也没有的,未料还有他不(约摸无错)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的一位座上客宾。
      “小醒啊,喝桂圆茶吗?”
      我母亲的高跟鞋响在此刻,我则极迅速地、瞪了他一眼。听觉与视觉往往不谋而合地使我敏感,母亲踩错拍子同我对话的声音与光天化日之下、街头巷尾刺眼的白有时别无二致;她踏向楼下的脚步声与丧钟敲响时的嗡鸣有时别无二致。
      “先生……!”我跑得蹑手蹑脚又快得像逃命的耗子,耗子被捏住嗓子,沙发救我我双手合十虔诚至极,“不要喝……!”


      IP属地:广东5楼2020-04-18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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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在怕,”下来就下来,惜哉我言不堪言只好转投眼神宣告:这眼神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半带一点逞强似的骄傲、半带一点越没有越要装成有的气势;心虚与底气好得像是一条贼船上的蚂蚱,联袂出演“桃园结义”,浑不知失却一位玄德台柱,只能勉勉强强、半桶水响叮当地和成一桶,“你不问问我是谁哦?”
        这位乖觉的客人实在乖觉得太好心,他答话了,我母亲的鞋子总算不再学啄木鸟钻树取虫;但也不见走,空气像发条拧到快要绷断的那一下,松一点就要垮台、紧一点就要“咔”地使珍玩奇宝永久失灵。在这短暂且永恒的时空间隙中我不时担忧,担忧在场的三个人又远不止,好像我拿人射箭又拿人挡箭,靶子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我母亲,一会儿又变成他,——这真是个得不偿失的傍晚,一切再晚二十分钟即可万事大吉,唉,人是怎么能在嘴硬之中学会“不后悔”的?最终,发条还是舒缓开去了,如骇人的浪涛拍岸后返程那一遭,飘得越远,越作鸟兽散,越成了不能成气候的小小水波。为这微不足道的、欣欣然的驻足与折返,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是一个如何擅长掂斤量两的人物,遂看着这一些不能成钢的铁,也生出一点可恨的侥幸,倘使将情绪实体化,它们可以即刻砸死我,——书包一下子好重,像吃了水的船艘偏偏还载着棉花。
        母亲是快乐的,喜欢说“快”又常常地“乐”。她说饭菜就快要好,你大哥就快回来了,我常常因搞不懂她的知与不知而感到挫败,因搞不懂她的“快”有多慢、“乐”有多痛而变得躁郁。那么,今日我因这三者的又一次叠罗汉而感到错乱异常无可厚非,遂只好扭头去探讨一些简单轻松的问题。
        “人们说饿了的时候好像未必真饿了,特别是帮人说谎的时候,一般讲的都是假话。但越危险又越安全,是不是啊,我怕你说的是实话——连讲实话都要被怕,好笑罢。”我蹲姿不正,嘻嘻笑笑地站起来时腿脚不便得像个在雪地里埋了一整夜的胫骨坏死患者,好在尚有知觉,疼着就是活着。我疼着坐在他旁边,将桌上一盒小蛋糕够过来,“我们还有十五分钟好吃。”
        我盯着书包的皮革表面上泛的那一点光芒不动,直到它不再刺眼,我自作主张要去亮灯,犹豫正出现在起身那一刻。
        “……你认为说实话怎么样?”


        IP属地:广东8楼2020-04-2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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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4-28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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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成竹在胸’,那我不问了。”
            老师是最不懂狐假虎威的生物,遂学他们自以为是的“懂”的精髓开顽笑:眼神躲闪的学生回答问题,波澜不惊的学生不必站起来。我轻轻地一拍膝盖站起来,一壁讲,一壁挪到开关旁,玻璃吊灯新缮,开时不总闪了。它从前坏的时候像匹沉睡的凶兽,但凡被闹醒,就劈里啪啦一顿夹枪带棒,使梁家不必等过节也看得见烟火;屋内昏沉的空气一时像被粉刷似地亮堂起来,屋外的光亮则被装进樊笼,浸到关乎夜色的水里,——好恶心。我想到好多年前街坊四邻笑谈边地有“未成婚未有朋友的女儿偷腥被沉塘”,这话我就不知从何处骂起,初听时只好潦草地想一来“偷腥”二字用得大错特错,二来这岂非私刑,遂当即回曰:怎么今人把人当只识生育的牲畜看,“不让嗅‘腥气’、怕‘发狂’”,碰了就要怪别人偷?几位姨姨阿婶好像见了鬼,怕晦气似地散了。我好揣度,这些人心中各式各样的这气那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教风吹散?
            “是快事,但不是好事吗?可是我喜欢做快事,好多人连快事都没做过,就迅速地死去了,——我觉得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也不会害怕谈死去,所以怀璧其罪让你看起来比较危险,这危险是褒义的。”
            用叉子切割这块草莓,五五分的公平最公平,“但除此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是唯一的不公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4-28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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