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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生贺@秋田心宁】太平说(短篇,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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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贴子越发越觉得,这不是迟到
是预祝你明年生日快乐。@秋田心宁


IP属地:四川1楼2020-05-02 19:50回复
    食用说明:
    古代设定非古风,我莫得那个水平。
    小短篇,主杀桔,副奈桔,OOC有人物崩坏严重,设定并不严谨,经不起推敲的架空世界,考据更是让人瑟瑟发抖。
    整体风格轻松向,大家看个开心就好,能有指正更好,也许我以后会变勤快也说不定呢?
    想法已经存在好久但是总是不愿动笔的懒人,我应该能完结毕竟是篇【迟到的】生贺,如果没完结@秋田心宁 那就预祝明年生日快乐(预祝到后年也说不定……)


    IP属地:四川2楼2020-05-02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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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
      战乱,对于枫来说,最直观、最强烈的感受,不是残酷,而是无常,变化无常。
      三天前,枫所在的城池被攻破了,新来的队伍要登记人口,全城的居民都登记了名字。
      “枫”这个名字,就是在那时候才取的。
      “要么就叫‘枫’吧,枫叶的枫——就是这种红红的叶子。我们家乡到了冬天,树木都会颓败,在这样严酷的季节里还能彰显活力,我觉得和小妹妹蛮搭调的。”
      青年说着,弯腰揉了揉枫的头发。
      他的双手炙热有力,衣衫破败,满脸尘土,身上有着战场厮杀带来的血腥味儿,甚至……有点死人堆里的腐臭气息……但弯弯的月牙眼和轻快的语调,还是让枫联想到春耕秋收的场景。
      青年仔细打量了枫的脸,忽然挺立,郑重其事地拉着枫父亲的手:“叔叔!敢问令千金婚否……”
      一旁的女将闻言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不要总说这种**话!”女将一边说着,一边躬身给枫一家人道歉,大致解释,他们队伍里只有这一个人脑子不太正常,他们是正规编制的西国军,主帅正是西国大皇子,名誉担保不会强抢民女!不是土匪色胚!是来收服叛军的,统计人口也是为了日后划田派粮……
      西国军的信誉是有的,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确实发了粮食,划分了田地,也派人驻守巡防,山贼野匪不敢再犯,一切似乎回到了战乱前的场景。
      但好景总是不常有,也不长有,半年后西国军战败,入城的也不知是哪路土匪,军民不分,直接屠城。
      枫的父亲受了重伤,带着枫连夜狂逃,最后父女二人在一处河边昏了过去。
      枫再次醒来时,只见矣女子面容恬淡,眼弱皓月,而她正躺在对方怀里面。
      女子见她转醒,素手微抬替枫拿脉,片刻后说:“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了。”
      枫有些恍惚的摸了摸眼睛,坐起身问:“我爹爹呢?”
      “那儿。”女子抬手一指,“是你父亲?他大限已至,我也救不了他,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从那之后,枫便跟着桔梗到了另一个城镇,于桔梗一起生活。
      不久枫便发现,桔梗在这个城镇里小有名气,都是传她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这个城镇的战略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之前遭受过两次攻打,据说都是为了抢这位神医。
      但百姓对桔梗的态度还是很友善的,劈柴把手砍了,或是夜里染了风寒,都来找桔梗诊治,似乎并不相信是因为这位医女才招致祸端的谣言。
      时间再长一点,枫就看懂原因了。
      一位看诊时还需要病人等着临时翻书查药方的大夫,不可能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的。
      她真的不专业。不过桔梗收诊费也收的随意,有什么稍微给点儿便是,盖房的茅草,补衣的碎布,山头里挖来的野菜……她都照收不误。
      按照桔梗的话说,这个年头,别人能有的给就不错了,也不能强求什么。
      但枫还是有几分相信,桔梗其实真是悬壶济世的神医。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她和父亲连夜出逃那天晚上,她在路上摔了一跤,地面上的树枝戳到她的眼睛了,虽然当时太过紧张而没有什么痛感,但她记得她把树枝拔出来时,还流了很多血的。
      可是现在她双目清明,桔梗不是神医是什么?
      只是桔梗死活不承认,说是她记错了,说她摔破的是额头,可是额头上也没有疤痕呀?
      但是,枫跟着桔梗快小半年了,她发现桔梗还是有很多病治不好,她的手上也死过人,她不禁怀疑的确是自己记错了,因为如果是神医的话,神医手上会死人吗?
      枫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是不是神医又如何呢?眼下的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像枫早就体会过的那样,这个时代的无情就在于它的无常。
      “在下听闻,姑娘是救助这方人的神女?”
      来人面容苍白,披着雪白貂裘,不冠不冕,黑发微曲,双手拢袖,腰佩长剑,长身而立,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有些邪气。
      男人薄唇张合吐出水雾,在严冬里显出几分盎然之意,可那张嘴里偏巧蹦不出一句人话。
      “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得姑娘赏光,于府上微聚一二呢?”
      桔梗不惊不诧,颔首道:“在下只是略知几贴方剂,素日与乡亲交好,不吝不争罢了,都是寻常事,只是在这年头显得不寻常,才会有这种夸词,让大人见笑,在下便不留大人了。”
      但奈落还是三番五次的来,于是留意这件事,和讨论这件事的人也多了起来——一城之主就这么闲?隔三岔五排开阵仗地找一个普通医女,到底是什么企图?
      莫非传言是真的?
      但城主看着也不像大病之人……那种态度,倒是更贴近追求心上人。
      奈落的确在追桔梗,他的目的无非一个,就是要桔梗嫁给他。
      他从冬天追到立春,别说他还是什么一城之主,就算只是寻常人家的汉字,能有这份坚持,答应与不答应,也该有个结果了。
      “枫,帮我备套干净衣服……算了,干脆趁做一套吧,奈落前两天送来一匹苏绸是么?”
      枫愣了愣,放下手中的野菜根,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翻出那匹绸缎看了一下,整段丝绸白的没有一点杂质,温软柔滑,让她想起父亲还在时,给她买过的胡人的奶糕。
      “姐姐,你要答应他么?”
      桔梗把绸缎铺在床上,不是很熟练的切划打样,一边想着权贵真是不懂生活艰辛,送什么布匹,要送就该送成衣!平日里耕作制药都累个半死,还能有闲工夫做衣裳?!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奈落和西国军打了几个月了,捷报不断,我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枫垂眼盯着那块布匹,看它被裁剪成一块一块,说:“打仗这种事怎么说得准?他现在是能赢,可……总有输的时候呢?姐姐怎么办?”
      “万一、万一姐姐才嫁给他,他就战败身亡了呢?”
      桔梗低头缝着衣服眼皮抬也不抬:“那就更好了,我不正好悔婚么?”
      事情也确如枫一度体会的那样。
      桔梗头天晚上才与奈落成婚,第二天早上,奈落的手下就失手了。
      西国军入驻,城池易主。这是枫第二次见到西国军。
      领首的是一位年轻的银发男人,白袍银甲,只有肩头一片印着暗红花纹。西国军的名誉还是不错,进城后百姓相迎;枫站的太远,看不清那红色的到底是血还是花。
      她踮脚望了望,终于在队伍末端,见到了那位扎着小辫,总是笑得眼睛弯弯,项戴佛珠的黑发青年。
      枫看了一会,转身挤出人群,跑回家中。
      她一到家就胡乱收拾了一通,药材干粮,一股脑儿往行囊里塞。正准备再去收几件换洗衣服,推门却看见桔梗穿着大红嫁衣,满身泥泞瘫在床上。
      枫吓了一跳,呆愣了几秒,忽然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才放下行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桔梗的脸:“姐姐?”
      “嗯?”桔梗睁眼,双目一片澄澈,看来她并非看上去那么狼狈,“我睡着了?”
      “你……脸色很差,到底怎么了?”
      桔梗撑这床板缓缓坐起身,脸色煞白,枫干净给桔梗倒了一杯水。
      桔梗润了润干得起皮的嘴唇,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交杯酒喝到一半,奈落就被人刺死了。”
      “你在收拾行李?发生什么事了吗?”
      枫犹豫了一下,说:“没,我以为你……哦,城破了,这次来的是西国军。”
      桔梗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先帮我把这衣服换了吧。”
      枫从柜子里把桔梗平日穿的衣服找出来,却被桔梗拒绝了。
      “我记得有套麻衣的,穿那个吧,好歹还在七里头呢?”


      IP属地:四川3楼2020-05-02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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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5-03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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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酪好惨 好不容易娶到手了人直接没了


          IP属地:四川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0-05-03 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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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5-03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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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个排版的空格部分长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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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9楼2020-05-03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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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上)
                杀生丸见到桔梗的时候,她正穿着粗布麻衣,有模有样地跪在一座无名坟前烧纸钱。
                烧的杀生丸心烦意乱。
                “替谁守灵么?”
                “亡夫。”
                杀生丸睥睨她,说:“你倒是有情有义。”
                桔梗轻笑道:“新婚之夜就叫大人的手下给杀了,盖头都没来得及掀,能有什么情谊?只是终归拜了天地。”
                “我倒成了棒打鸳鸯?”杀生丸终于绷不住一贯的高姿态,看着桔梗一张一张的烧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他知道那里面埋的是奈落,手下回报,他们攻进奈落宅邸的时候,屋里只有大片血迹……此外,全城都知道,桔梗大夫新婚之夜就亡夫了。
                杀生丸觉得,自己也就差那么半脚就要被绿到棺材里头去了。咬咬牙想骂人,又觉得谁先动怒谁就输了。
                而且那句“盖头都没掀”让他有些拿不准桔梗到底说的是他还是奈落。
                于是桔梗专心祭拜,杀生丸就在后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再早些年头,战乱还没开始的时候,他俩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的。
                那时桔梗还没出师,被她师傅严厉管着,每天除了认药材背医书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街坊邻里都知道,妙手回春的霍大夫有个不成器的徒弟。
                “竹叶石膏汤人参,麦冬半夏甘草承,更加藜芦同煎服……”
                “错了!诸参辛芍叛藜芦!十八反你都背不住!?你怎么不动动脑子!一起煎了你想送病人去西天吗蠢材!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桔梗瘪了瘪嘴,屋外寒风瑟瑟,室内点了火盆,故她图轻便就只穿了件单衣。
                师徒二人体制特殊,冻是不怕冻的,但冻着还是难受的。
                于是桔梗出门的时候,瞥了眼师傅,见他低头捣药没有察觉,便伸手去摘墙上挂的蓑衣。
                结果霍师傅似乎是头顶也长了眼睛,抄起手就把手里的铁杵砸了出去,精准无比地在蓑衣旁边砸了个坑。
                桔梗吓得落荒而逃。
                桔梗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搓了搓手,往屋内偷瞄。
                卖菜回来的大妈见她便笑:“又被霍大夫赶出来啦?”
                桔梗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大妈掏出半截许是买剩下的红薯,递给桔梗,说:“揣着暖暖手。”
                桔梗接过红薯道谢,她实在年轻,不免嘴也馋,接过就先咬了一口。
                “娃儿啊,不是姨说你,你也认真背背,你师傅传你的,那是救死扶伤积福德的本事,你可别把他老人家气着咯!”
                桔梗应声,但并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她并不是不学无术,诗词她也爱看;她也不是笨,至少在辨症上,她一点就通。
                她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用途。
                救人?救人多简单的事?她们这一族的族人,天生就有着无需辨症下药,也能治病扶伤的本事,就算是世间不治之症,就算是气绝之人起死回生,那也是他们动动念头的事情。
                只不过这种救治方法,都会不同程度消耗本人的生命力罢了。
                所以师傅也质问过她:难道你以后遇到的每个人,你都玩命救吗?
                桔梗更是不解:不熟的人我救他做什么?
                不管是用药救还是拿自己的命救,那个时期的桔梗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师傅叹了口气,一边敲着桔梗的脑袋一边骂她蠢,你那里决定得了什么人重要什么人不重要?为师教你的是救人的本事吗?错!这些都是保命的本事!
                她现在不懂,只因为悲天悯人不是天赋。但日后若是懂了,医术不精无能无力还只是遗憾;如果她真的有了拿命救别人的念头,医术不精,就是要她的命了。
                霍师傅只能安慰自己,这个瓜娃子如果就这么蠢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能拿命换命的人——这样特殊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生命里都一定会有的。
                桔梗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白的人。
                头发是白的,皮肤也是白的,就连双瞳都是淡淡的琥珀色。她想,如果,把他剥光了扔到雪地里,一时半会应该没人能找到他吧?
                杀生丸一抬眼就对上了桔梗带着试探意味的眼神,他野性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得防——因为她眼神不善,非常不善。
                但他并不觉得反感,因为那只是单纯的好奇,那里面没有偏见。
                桔梗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她看出来了,这个男孩子比她瘦弱,个子似乎还比她矮,她评估了一下扒光杀生丸的可能性,感到跃跃欲试。
                但是她忍住,因为但凡出现在会诊室里的,都是病人,她不敢乱来——搞不好会被师傅杀了的。
                但桔梗还是头一回见到直接住在她家的病人。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霍师傅手里拿着银针端着烛台,居高临下地打量躲在门枢后偷窥的桔梗,语气严厉神态威严。
                桔梗立刻脊梁打得笔直:“学习!观摩!辨症!”
                霍师傅眉毛一挑:“十八反,背。”
                桔梗:“……”
                “书都背不住你看个屁的病人!背书去!”
                ❀❀❀❀❀❀❀❀
                桔梗捧着《伤寒论》时不时抬头打量杀生丸。
                她前面的十来年人生,都是跟着师傅四处游历,见不同的景色,不同的人,来来回回背同样的书。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新鲜多彩却也乏味。
                杀生丸不动声色躺在床上看棋谱,他早就注意到了,从他住进这里的第一天,那个医家女就总是打量他,似乎想要接近他,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
                “所以你是什么病呢?”桔梗把书放到一旁,也不忌讳,杀生丸已经接连服用了半年的药,这半年来,桔梗总算是精于学业了,虽然还是不太背得住,但师傅现有的医书都让她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可是没找到任何一种疾症,跟杀生丸情况相似的。
                而且,桔梗打量杀生丸,她不觉得这小孩儿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嘛!
                杀生丸这半年里个子长上来了,看着也壮实了很多,下个冬天估计也没机会把他扔雪地里了。
                杀生丸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子动了动,但没说话。
                “师傅云游四方,什么顽疾都治过,我从没见过他这般感到棘手,你是不是其实还病得挺重的?”
                杀生丸心想,这不是废话?否则那苦啦吧唧的汤药他至于喝半年么?
                但他表情管理一直很到位,喝药就像喝白开水,从来不皱眉。
                反正是看得桔梗一愣一愣,她狐疑地盯着那碗不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有些可怖的汤药,又想着杀生丸每次喝药时不痛不痒的样子,不由得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只是看着恶心像黑黑的稀便?
                “难喝吗?”自从桔梗学会煎药之后,就是她每日给杀生丸煎药送药了。
                杀生丸风轻云淡的看着桔梗,挑眉不语,大意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然后他从容地看着桔梗端起药碗又放下,端起又放下,最后,桔梗终于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态牛饮一口,灵动的面貌立刻扭曲,那滑稽之态堪比集市上耍猴人手里的猴儿。
                杀生丸终于没忍住喷出一阵鼻息,嘴角勾起,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可惜桔梗那时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情趣。
                她一边吐口水一边控诉:“这就是屎!你怎么吃下去的!这就是屎!”
                杀生丸立马笑不出来了,如此玲珑一个女孩子,怎么偏生说出这种污秽东西!?
                后来,每每再次服药之时,杀生丸端着药碗,四平八稳,可眼神灰暗,脑子里都只是回荡着那一句话:“这就是屎啊!”
                “怎么了?”霍师傅见他迟疑,“最近这药不起效了么?”
                “没有。”药倒是很有效,他自从来了霍师傅这儿,就没有再妖化过。
                就是糟心得很。杀生丸暗自咬牙,权衡了一下利弊,仰头一口闷,仿佛那不是药而是断头酒,眉宇之间透着些少年不该有的挥别之态;一碗汤药下肚,杀生丸打了个嗝儿,他忽然皱眉,他从那个嗝儿里回味出那么几分不雅致不干净的后劲儿。
                霍师傅看着杀生丸,暗叹稀奇!想不到这药还有治面瘫的效果!
                ❀❀❀❀❀❀❀❀
                “师傅,那位公子到底何恙?”桔梗手上捣鼓着药丸,目光却不离园中练剑的白发少年。
                霍师傅瞥了她一眼:“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桔梗莞尔:“关心病人不是应该的么?”
                霍师傅哂道:“tui!别当老头子眼瞎。你那是望闻问切看病人吗?分明是望穿秋水看情人嘛。医术没点儿长进,倒是学会说白话了?”
                桔梗微微惊讶,片刻后镇定自若,只是双颊两抹飞霞做不了假,她也不是杀生丸那种天生面瘫,故而嘴角微微扬起按捺不下,桔梗柔声道:“您说是那就是吧——所以他到底是什么病呢?”
                服药三年未曾间断,比她背书有毅力多了。
                要不是年少无知尝过一口……她会怀疑那东西只是看起来难喝,其实是酸梅味儿的。
                要不是记得杀生丸当时看她的眼神有奸计得逞之色……她会怀疑那家伙是没有味觉尝不出人间疾苦的!
                杀生丸额头已经蒙上细密的汗珠,招式愈发干净利落,出势如虹,翩舞惊雷。着实也看不出是需要长年服药之人。
                他转身收剑,翻掌一套拳法,绵柔有力,形如潜龙。
                霍老眯眼望着,隐约看出几分凡人不及的天资和威压。
                他又低头看看桔梗,研磨的样子心不在焉,倒是在仔细观摩那套拳。
                霍老定夺再三,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路,他不轻不重拿起柳枝在桔梗身上打了一下,桔梗立刻低头捣药做虔诚状。
                “你不是总问他是什么病吗?”
                “为师先得说,他这个病,这人世间的所有方子都治不了他。”霍师傅低头与桔梗对视,“你还要继续听吗?”
                人世间的方法无法医治,也就是说,只能是他们这一族人消耗生命力才可以治疗么?
                桔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霍师傅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说:“白发金眸,面有妖纹,天资过人——他是西国皇室血脉。”
                “就像咱们一样,西国白发一族也很特殊,他们不论是才智还是体魄都数倍优于常人,自古以来,大多数在位者都是他们这一族出身。”
                桔梗说:“可我看过史书,并未见过哪个皇帝,被描述成一头白发?”
                霍师傅点点头,说:“对。因为他们这一族有个缺陷,就是妖化。”
                “这一族的人,都会毫无原因的妖化,从未有过例外。妖化之后,力量更增,心智却减,会变得残暴嗜血——哪个上位者敢说自己有这样的潜在危险呢?这是生而带来的,自古就没得治,也治不好,给他喝的汤药最多只是帮助他控制妖化而已。”
                霍师傅说着,忽然仰头长叹:“孩子,我教你辨症习武,要你精通骑射,这都是保命的法子。咱们这一族的人啊,真正能救人的本事,都是老天赏机会——也是祸根啊。”


                IP属地:四川12楼2020-05-0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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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下)
                  桔梗漫不经心烧完纸钱,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淡漠地望着那团火,索性把麻衣也脱下来,扔火里烧了。
                  “不是拜了堂?”杀生丸酸酸地说。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一别七年,难得见面,提这些做什么?
                  “烧个心意嘛。”桔梗笑了笑,拉起杀生丸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杀生丸全身都僵了一下,片刻后感受到手心传来一阵温热,桔梗闭目凝神,悉心安抚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
                  杀生丸有所察觉,遂松开了她的手。
                  桔梗睁眼看着杀生丸,两人相望无言,沉默了一阵后,杀生丸忽然开口说:“只剩西北未平。”
                  桔梗颔首,细细品味他这半句话,西北未平,那平定西北之后呢?
                  当年她和杀生丸已经到了拜堂成亲的地步。
                  她坐在迎亲的轿子里,偷偷掀起红盖头,歪着身子探头,那轿子抬得足够喜庆,便不甚平稳,门帘随着抬轿人的步伐左摇右摆,她的目光就从门帘轻甩出的缝隙里溜了出去,直奔马背,却也正看见新郎官回头偷看她。
                  四目相对,桔梗咻得一下缩回轿子种,只觉得双颊滚烫,又不敢拿手碰,怕蹭花了妆。
                  当地有个习俗,鉴于大多数夫妻在成亲前彼此未曾谋面,于是在成亲的仪式中,新郎官在亲朋好友前揭开新娘的红盖头,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环,甚至比拜天地更重要。
                  在此之前,新娘即便是逃了婚,抑或是新郎悔婚,都不算两人成亲;日后还可以各自嫁娶,亲友街坊也不会指责。
                  不过桔梗与杀生丸早就同吃同住了。他药浴都是她一手包办的,怎还会这般紧张?简直像极了闺中少女初见情人……
                  仿佛就是为了让桔梗冷静一般,结亲的队伍被拦了下来。
                  她听着马疾疾踏,来人气喘,朗声宣召:北方半妖族来犯,大皇子杀生丸,任无常将军,前往北战场,即刻启程。
                  战火就是这么无常又无情。成个亲都不安生,杀生丸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揭。
                  杀生丸征战七年,如今只剩西北未平,那平定西北之后呢?
                  “那平定西北之后呢?”桔梗抬眼,定定地望着杀生丸琥珀一般的双目,“平定了西北,就是太平盛世了么?”
                  当然不是,战争的结束从来都不是兴盛的开始。
                  杀生丸看着桔梗,明白她的意思。
                  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个药囊,正要说什么,神色却陡然凌厉,一面将桔梗护在身后,一面朝远处的树丛中掷出一把匕首。
                  弥勒吓了一跳,险些避不开,踉跄了一下,举手告饶。
                  “哎呀,真没偷看真没偷看!主公莫气主公莫气!”
                  桔梗挑眉,眼神在桔梗和杀生丸之间来回。
                  杀生丸有些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只好飞给弥勒一记眼刀要他赶紧滚。
                  弥勒摸了摸鼻子,一副不懂风花雪月的样子:“主公,伤亡统计已经出来了,城里的百姓也入了薄,按惯例是今天早上开会的,各队的将领估摸着也该到了,您要不先回去做个战后总结?”
                  桔梗眼睛一亮,方才杀生丸掏药囊是想说结婚的事她看出来了,但是她现在更好奇,这三棒子打不出半个字儿的男人,要怎么做战后总结?
                  她松开杀生丸的手,随意想了下各将领唇枪舌战,杀生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当吉祥物的样子,觉得好笑,就笑得有些嚣张。
                  杀生丸一看她笑得那个熊样儿,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想什么正经事儿。
                  “收敛点。”
                  桔梗垂眼敛住笑意,取下佩戴在身侧的药囊交给杀生丸,微微欠了欠身,抬头笑道:“不论是公子七年前就提过的事,还是方才想说的事,奴家都答应下了,还望公子这次,莫要食言就是了。”
                  待桔梗离开后,弥勒脑袋往前一凑,壮着胆子揶揄杀生丸:“主公,要备彩礼不?”
                  杀生丸反手提刀,弥勒迅速后退。
                  “备。”刀落鞘中,铁甲在冬日煦阳中相映生辉,年轻的将领白衣猎猎,唯有左肩肩头刺着五角红铃铛花,铃铛花,又叫包袱花,又叫桔梗花,正是心上人的名字。
                  弥勒掏出小本本,帮主公追老婆是大事,而且桔梗差点跟奈落成亲这事他也有责任……这大概也是他作为谋臣能为杀生丸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聘礼怎么准备?按照西国的备还是按照当地的来?桔梗姑娘可有什么别的喜好……”
                  杀生丸似乎没听见弥勒的话,望着远处清扫战场的士兵,似乎有些出神。
                  他想起结婚那天。
                  临走时,他看见桔梗磕磕绊绊地从轿子上跳下来,顶着盖头,穿着嫁衣,定定地向着他;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一去不返,他本来想再看看桔梗的脸,可万一……万一他……
                  杀生丸拽了拽缰绳,最终没忍心揭开她的盖头。
                  他就要奔赴战场。
                  十八岁的杀生丸其实没有什么先国后家的雄心壮志。
                  他只是明白沙场无情,九死一生。
                  故而只留下一串马蹄声。
                  近几日,街坊四邻里都在传一件怪事——西国军的主帅把帐下军师打死了。
                  连出了几日太阳,难得雪水化开了些,男人们都上山砍柴,顺带看看能不能抓点野鸡野兔。
                  女人们则聚在河边洗衣服,怕小孩儿乱跑,于是拿麻绳把孩子拴在树脖子下——反正是比乱跑出城被山贼野匪抓走了安全。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洗衣服本就是很机械的活儿,随口说说哪家男人头上戴了绿帽也未必当真,更多只是图个调节气氛。
                  杀生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妈妈们的话谈。
                  “真的假的?新城主虽然冷冰冰的,也不像那么凶狠的人啊?”——有人说,杀生丸把自己帐中的军师乱棍打死了。
                  “不能叫城主啦,人家不是来夺城的,是西国军啦!”——看来宣传还是有效用的。
                  “假的吧,哪有直接把军师打死的?军师死了他们听谁的?”
                  “不应该是军师听主帅的么?”
                  几个妈妈争来争去,最后还是认为,应该是军师听主帅的——反正谁帅听谁的。
                  “这到底是哪传出来的?真不是骗人的么?”
                  “嗐,那是假不了的!就小竹子他们几个小孩儿!不知死活跑到校场里头去,亲眼看见的——小孩子能说假话么!能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么!”
                  “这倒是不假,今儿不也没见小竹子妈出来?是怕军家找麻烦呢吧!”
                  “什么啊……我本来还说,我侄女儿今年也该嫁人了……这么一来,谁敢嫁给他哦?”
                  “哎,你们说得都不准,我听说啊,是那个军师调戏民女……”
                  桔梗被吵得头大,也没心情洗衣服了:“枫,把衣服收了吧,咱们也趁着天暖和拣点柴火去。”
                  “枫?怎么了?”
                  枫看着桔梗,呼吸有些不平稳:“姐姐,我……没事,眼睛有点花。”
                  桔梗放下衣服,呵气搓了搓手,俯身翻查枫的眼睛,雪水很冰,她手指也很冰,枫还是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桔梗又把了一下脉,把枫的袖子放下来,帮她拢了拢衣襟,让她裹得更紧实些。
                  “应该没有大问题,走,先到堤上去。”
                  桔梗带着枫回到家,让枫休息,自己出门和邻居换了几个鸡蛋,烧水上锅蒸给枫吃。
                  桔梗弯着要,拿着小扇子轻轻扇着火炉,眼泪花花,不住咳嗽,听见背后传来开门声,以为是枫,便说:“快出去,这柴火可能受潮了,呛得很。”
                  杀生丸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快步上前,扬手打开通气口,房间内的烟雾一下就跑了大半。
                  他把夹在咯吱窝下的柴捆轻轻往柴垛里一扔,说:“跟柴火没关系。”
                  桔梗一愣,站起身看着杀生丸,想起河边听到的那些言论,动了动嘴唇,话有千句要问,临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
                  她用诘问的眼神看向杀生丸,杀生丸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俩人就这这么站着,站了多久呢?蛋都蒸过头了。
                  最终还是桔梗先动了,实在熬不住锅里水烧干了,她拿筷子探了探蛋心,已经有些老了;她正要伸手端碗,杀生丸仿佛赌气一般,不轻不重把桔梗推到一边,然后伸手把滚烫的碗从蒸锅里端出来,仔细放在桌面上。
                  杀生丸不解释,桔梗也不说话,垂手站在一旁,就见杀生丸要往里加蜂蜜。
                  桔梗终于拉住杀生丸的手腕:“不是我吃,别加糖。”
                  说完端着鸡蛋羹往外自走,以为杀生丸会跟过来。
                  回头却见杀生丸杵在原地,看向她的眼神竟然有几分委屈,像是被冤枉了的大狗狗,耳朵尾巴全耷拉着,伤心得不得了,但就是骄傲地要铲屎官先低头。
                  桔梗有些无可奈何。
                  她本想说枫不舒服,叫杀生丸先回去,但她知道杀生丸虽然面上不为所动,但其实内心细腻得很,万一回去嗷嗷地哭让将士们看见了呢?多不好,会说她冷暴力的。
                  而且她又顾虑着现在街坊邻居都该洗完衣裳回家了,要是见了杀生丸这张谁都欠他一个国库的脸,残暴主帅的名头估计就坐实了。
                  更何况,她又何尝不想跟他多相处呢?桔梗低头看了看杀生丸带来的那捆干柴,嘴角轻轻翘起。
                  “这是你去山上捡的?”别家都是丈夫捡柴妻子浣衣呢。
                  杀生丸垂了一下眼皮,意思是:对,是老子辛辛苦苦上山捡的,仍在那儿有半个时辰了,可你现在才说。
                  杀生丸不说话,看向桔梗的目光里还有几分指责。
                  桔梗实在扛不住,便说:“别板着脸了,我错了,我就是觉得弥勒能帮你,他不在了很可惜,我没觉得你跟他们说得那样残暴……。”
                  “你竟然答应他。”杀生丸出声提醒,你是错了,但你不是错在这儿了!
                  “谁?奈落?”桔梗又劝,“他死都死了,村里还有人说他惨呢,说他好不容易娶了亲结果人就没了……”
                  不提还好,一提杀生丸就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又绿了。
                  “弥勒!”杀生丸有些难过的看着桔梗,他也是才知道,弥勒要桔梗答应奈落成亲,然后杀了他。可那么馊主意,她怎么能答应呢?
                  桔梗一怔,反应过来后心头一酸,她轻轻抱着杀生丸,说:“那确实是个馊主意……但你知道我有能力自保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反倒是……”桔梗欲言又止,她其实觉得杀生丸应该留着弥勒的,但又觉得这个时候再提这事,这个男人就真的哄不好了。
                  没办法,谈恋爱嘛,总是情商更高的那个多担待嘛!
                  于是桔梗话锋一转,“我有个妹妹。胆子小,你待会儿别吓着她。”
                  杀生丸别开脸,似乎有些不爽,但还是收敛了周身气势,倒也配合。
                  桔梗笑了笑,一手端着鸡蛋羹,轻手轻脚撩开门帘,屋内光线晦涩看不真切,桔梗亦没听见回应,于是转身看了看杀生丸。杀生丸默契地接过他手里的蛋羹依靠在门前,帮她撑着门帘以便透入一点光亮。
                  桔梗走进屋内,见枫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正熟。她想了想,并没有叫醒枫,而是替她盖好被子,顺势放了一个安眠香包在床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鸡蛋羹白蒸了。
                  桔梗与杀生丸隔桌对坐,桌上就放着那晚蒸蛋,现在那蛋羹已经瘪陷下去,表面还露出了蜂窝孔,皱皱巴巴,像七十岁老太太的脸,远不如刚出炉时那样水嫩又热气腾腾。
                  “咳,你……没吃晚饭吧?”
                  杀生丸眯着眼盯着桔梗,又蔑视了一眼桌上的蒸蛋,板着脸不说话,她给他脸色就算了,但凭什么别人不吃的东西还要他吃?
                  桔梗看他置气的样子,暗自好笑,掩饰性的虚虚握拳抵住嘴角,轻声说:“蒸了好些时间呢。”
                  杀生丸不为所动。
                  桔梗又说:“一共三个蛋呢。”
                  杀生丸瞥了一眼,但依旧不动弹。
                  “我拿药材跟邻居换的。”
                  杀生丸终于看了看晾晒药材的架子,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落,想起她厨房里别说油米,连柴火都不够。他低头看着那碗蛋,上面还有桔梗拿筷子戳的两眼儿。
                  一时间不住回想他们曾经衣食无忧的那个太平时期。
                  最后杀生丸吃了一碗半冷不热的蛋羹。
                  “是你亲妹妹?”
                  “不,不是。去年在山里捡到她的,她父亲和我同族,但她好像没有,也不知道这种能力。”
                  枫靠着墙面,听的不是很清楚,她透过墙缝望去,只见杀生丸一口不剩的把食物吃完了。
                  枫很早就见过这个男人,她在她父亲的记忆里,见过这个银发男人。
                  正是在桔梗捡到枫的那天。
                  正是在她父亲的弥留之际。
                  她当时很惊讶,问桔梗那是什么。
                  桔梗愣了一会,什么都没看见,想了想,她告诉枫,说,她应该是看到她父亲的走马灯了。
                  人在垂死之际,都会如此回顾一生。
                  此时若有至亲至爱在身边,便能看见过去的记忆,也能看见逝者未了的心愿。
                  桔梗是见过走马灯的,霍师傅临走时,她在师傅的走马灯里看到了他们相处的一朝一夕,最后还有她传承霍师傅所有医术的样子。
                  枫躲在黑暗中,看着不不远处的暖橘色烛光,桔梗望着杀生丸微笑的样子在灯火之中逐渐迷蒙起来。


                  IP属地:四川13楼2020-05-03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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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么么么么哒 wodema我太惊喜了


                    IP属地:马来西亚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0-05-04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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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有烟火气息的小桔梗_(:_」∠)_
                      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我怎么感觉这故事才刚开始……… 奶酪会变成鬼魂回来吗…


                      IP属地:马来西亚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0-05-04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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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杀桔吧也有!
                        1111115悔恨
                        那就不客套了哈哈哈啊
                        好可爱好可爱,这两人好萌啊呜呜[某人的嘴脸:我没有上扬我没有绝对没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5-04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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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上)
                          桔梗和弥勒的开端,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杀生丸在哪一方征战,桔梗就在不远处相对安宁的村庄落脚,给村民看看病,带带小孩子,偶尔也去战场捡捡未气绝的“尸体”。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落脚之处的时候,她也一个人搭伙过日子。
                          每次战后,弥勒都亲自督办伤亡统计、人口登记、战损修葺等事情。他每次见了漂亮姑娘便问嫁娶之事,一直有着假公于私勾搭姑娘的嫌疑,所以在军中其实不太招人待见。
                          而桔梗这样的女子,不论容貌还是气质,见了一次就是忘不掉的。
                          弥勒第一次见到桔梗,难得的没有直接抓着女孩子的手摸个不停——或许是所谓气场吧,弥勒直觉那不是可以“轻薄”的对象。
                          第二次见到桔梗,弥勒就敏感地觉得不对劲了,好看的姑娘总是与他绝缘的,哪有连续碰到两次的道理。
                          所以当桔梗出现第三次、第四次时,弥勒作为军师,尽管全军都说他是狗头军师,他也直接对桔梗进行了监视。
                          跟着队伍走了这么久,谁能保证她不是此刻或者情报摊子呢?
                          但是最后,弥勒还是放弃了对桔梗的监视,也没有把她当作刺客处置。就是因为他无意之间发现,桔梗腰间长期佩戴的药囊,和杀生丸珍藏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对药囊做工算不上精细,是桔梗第一次完成霍师傅的要求,完完整整背下一整本方剂之后,尝试着自己加减药方配制的。
                          那药囊其实也就是个提神的功效,放了这么多年估计也没什么效用了。只不过那是她送给杀生丸的第一个礼物,亲手缝制,也算是她的第一次女红。
                          所以那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不得不说爱情挺神奇的;当时的桔梗依然不懂霍师傅口中的“医者仁心”“悲天悯人”,但是她第一次翻遍所有医书是为了杀生丸,学会熬药是因为他,就连现在一路的救死扶伤,也是因他而起。
                          杀生丸也是她消耗生命力所救的第一个人。
                          杀生丸所交手的叛军里,奈落不是最早出现的队伍,却是最棘手的队伍。
                          与其他人相比,奈落的队伍并不算多正规,但他胜就胜在没有底线和良知。
                          交战时,奈落的总是把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推在队伍最外层;所以杀生丸即便是战胜,伤亡也格外惨重。
                          直到奈落大张旗鼓追求桔梗之前,弥勒一直对这个毫无人性的东西没有丁点儿办法。
                          弥勒找到桔梗商谈那天,桔梗正在湖边钓鱼。
                          “这么重要的事情,军师就这么随随便便透露给我一个农家女?我答不答应且不提;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计谋,您就不怕我说出去,败了西国军这么些年积攒的好名声?”
                          “姑娘莫要取笑在下。”弥勒好不容易拔出钉在衣领上的箭矢,惊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他见桔梗坐在湖边钓鱼,也没多想,大咧咧地就走过去。
                          结果百步开外,桔梗便觉察到他,一个转身搭弓,弥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牢牢订在了树上。
                          他以为桔梗背把弯弓在背后,只是壮壮气势,或者最多抓个野兔。百步穿杨还说自己是农家女,是不是过分了些?
                          但桔梗若有此伸手,刺杀奈落的胜算倒也大了几分。
                          “我见姑娘佩戴的香囊,和主公珍藏的出自同手;又知道姑娘跟在我们军队后治病扶伤,至少也有五个年头了——在下也是深思熟虑后,才来找姑娘的。”
                          “哦。”桔梗懒懒应声。随手把弓箭扔在草地上,转身去看她的钓竿,刚才还有鱼儿吃饵的迹象的,这下全给吓跑了。
                          桔梗只好换了鱼食重新垂钓,双目紧盯水面,似乎十分专注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弥勒的计划说来很简单,他要桔梗答应奈落的追求,新婚之夜趁其不备杀之而除后患。
                          桔梗对此也不意外,奈落大张旗鼓登门送礼这事,似乎早就传到临城去了,弥勒知道也不奇怪。
                          “桔梗姑娘或许不知,奈落行事阴险,每逢交战总以病弱身残的百姓做人墙;在下的手段的确算不上磊落,可姑娘行医救人,难道又忍心看着更多百姓遭受此等无妄之灾吗?”
                          桔梗笑了笑,树叶在她的面颊上投下斑驳剪影,湖面粼粼,水光在她身上晃动,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失真。
                          “奈落以百姓做盾,军师大人以我为匕首,区别很大吗?”
                          弥勒一怔,桔梗这话说得十分不留情面,但确实是这个道理,奈落不是草包,暗杀要能成功那早就成了;他先前并不知道桔梗箭术高超,提出这个计划,确实是以桔梗必死为前提的……
                          他只是觉得,桔梗一路跟着杀生丸,痴情可见;一路来治病救人,赤子之心亦可见。他以为借着这两样东西,能撺掇得动她。
                          桔梗感受到手里头的钓竿被牵动了一下,迅速一抬,饵料已经空了,水面鱼儿甩尾打起一圈水花,悠然自得的游走了。
                          所以说钓鱼这种事情,用什么诱饵不重要,重要的是愿者上钩啊。
                          桔梗撇撇嘴,见弥勒还没走,便说:“这是杀生丸的主意?”
                          弥勒顿了顿,这次换了一个思考方向——如果心爱之人要自己去送死,自己会怎么想呢?
                          “不,这是在下的拙计。”
                          弥勒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姑娘也知道,主公那样驰骋沙场、杀伐果断的人,其实不屑于这种手段。”
                          弥勒见桔梗不言语,但也没有动手或赶他走的意思,低头想了想,又说:“主公甚至不知道这几年您都随着军队落脚,我没告诉他。”
                          桔梗闻言,敏锐地看了弥勒一眼,神色并不凌厉,却似乎能洞察人心。
                          弥勒被桔梗看得有些心虚,只好再次说:“这都是我的主意。”
                          虽说弥勒气势不足,但实际上他还是十拿九稳认为桔梗会答应的——不论这计划是出自他手,还是杀生丸。他都不觉得桔梗会拒绝他。
                          果不其然,桔梗抛下钓竿转身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攻城?”
                          呼——弥勒暗自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弥勒作为一个谋臣,至少对人心的把控还是很透彻的。
                          就连怎么钓男人都有一手。
                          什么时候拒绝奈落,什么时候略微给点回应,什么时候可以答应他,他都给桔梗盘算的清清楚楚整得明明白白。
                          最重要的是,这个计划配合了杀生丸的行军。
                          若一切顺利,奈落新婚之夜将死之际,就是他们攻城之时。
                          其实从桔梗的本心上来说,她也是赞同这个选择的;这样的做法,不管是对西国军,还是对奈落手里的军队,甚至是对城里手无寸铁的百姓,伤亡都是最小的。
                          她见过了太多家庭在这场战争中遭受无妄之灾。
                          但是弥勒一开始那种理所当然让她送死的态度,让桔梗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不冷不热地说:“奈落好歹也是一军统帅,多少人想他死都没搞定,真让我在新婚之夜一剑刺死,是不是显得太便宜小女子了?”
                          弥勒心想,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的,但是你刚才射箭那个力度那个气势,我觉得这把稳了啊!
                          不过言归正传,奈落手段阴暗弥勒是见过的,就算是和杀生丸一对一地打起来,杀生丸也不见得一定能赢。
                          于是弥勒说:“我知姑娘习医数年,有言医毒本一家,姑娘何尝不试试?”
                          桔梗不为所动地瘪瘪嘴,似乎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下毒哪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真当世界上有什么无色无味,遇水即化,一沾毙命的奇毒么?”
                          弥勒顿了顿,刚要说什么,抬头正撞上桔梗清澈凛冽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顿,愧疚又心悸,事后想起也觉得那神情虽不算锐利,却似乎直戳他心底最见不得人的肮脏之处,让人心有余悸。
                          桔梗淡然笑笑,说:“军师足智多谋,心思周密,定是有计算的——不妨直接把下毒方法也交与桔梗如何?”
                          弥勒确实早就想好了办法,但眼下却有些难以启齿了。
                          没打仗之前,弥勒在家乡是替人做法事的。所以很多稀奇的死状他都见过。
                          譬如说,冬日里大户人家烤炭火;偶尔会有人因炭火熄灭死在家中。
                          死者均面色红润,神色安详。
                          弥勒清楚的记得,那家人门窗紧闭,屋中炭火将熄未熄,他本是进去查看,跨进门不过数步,就晕倒在地,走马灯当即就蹦出来了。
                          要不是有人同行及时把他拖出来,他差点就交代在那儿。
                          他就是想告诉桔梗,与奈落同房前把炭炉盖上,里面稍加一点水,闭好门窗,只要奈落不生疑,这个方法十拿九稳。
                          但如此一来,桔梗也必死无疑。
                          他本是打算和盘托出全部计划,因为他相信如此情深之人,绝不会做出对杀生丸不利的事情。
                          奈落对桔梗的追求本就是意外,若桔梗不答应或者事不成,从两军相较上来说,他也没有损失。
                          可一旦事成,这就是损伤最小的方法。
                          他今日前来,只是把方法说出来,做与不做,成与不成,他都可以说,那是桔梗自己选的。
                          这样做他能最大程度地减小自己心里上的罪恶感。
                          他不会要求桔梗做什么。
                          但现在这样的情势,她问,他答。
                          仿佛只要他提供了可行方法她就会去做;仿佛是他把桔梗推向了死亡一般。
                          “行了。”桔梗见弥勒纠结,便不再多问,弯腰收起钓竿摆手让弥勒离开,“天色不早,大人请回吧,我心里有数了。”
                          弥勒却犹豫了,他急忙拉住桔梗:“桔梗姑娘,我……”
                          “弥勒大人。”桔梗打断弥勒,一双杏眼澄澈清明,“桔梗所言所行,并非出于大人挑拨,也非是儿女情长。匹夫有志,桔梗只是同大人一样,选了我心中的明君。”
                          “但他非是这乱世英雄。”桔梗提着空荡荡的鱼篓,盯着里面的水草,缓缓说到,“哪有什么时势造人,不过是局势迫人而已。”
                          ❀❀❀❀❀❀❀❀


                          IP属地:四川17楼2020-05-05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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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啊xswl狗头军师钓男人还很有一手
                            这方法不就是C的不完全燃烧生成CO,CO中毒么,还好还好在知识范围内哈哈哈啊
                            不过啊,弥勒啊弥勒,随你有多少狗头,小桔梗要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你再多狗头都不够老杀用哦[超凶]但是嘞,军师好好给老杀备彩礼,我还是相信老杀会大度地饶你一命哈哈哈啊
                            当然,一方面是1里头交代过了,小桔梗木有大碍,另一方面就是这才开始不久嘞,我不相信小桔梗这么快就便当了哈哈哈啊。不然的话,我的刀片就已经在给阿甜甜的路上了!
                            依然是感慨奶酪君好惨哈哈哈啊,不仅从未正面出场,自己居然还是狗头军师钓的,还没成婚就呜呼了哈哈哈啊
                            11115小桔梗我太感动了!老杀你要好好对她
                            另外的话,我猜现在阿甜甜更得这么勤,存粮不多了吧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5-0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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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下)
                              桔梗从出生到现在,只见过两个人的走马灯。一个是师傅的,另一个就是奈落的。
                              奈落每次送礼都是大张旗鼓,巴不得邻城都知道;然而办婚礼却只是走了流程,虽然一样不差,但却仅保留了操办整个流程必要的人手,实在冷清。但也正因如此,桔梗惊诧地从中感受到了几分情义。
                              就像是为了方便桔梗下手,故意如此一般。
                              “这盖头,姑娘要么自己揭吧,我要掀了,岂不成了真夫妻?”
                              桔梗其实还是紧张的,她觉得奈落早看出自己暗藏杀心了,但又不见他设防,故而更让桔梗生疑。
                              “我说的是真的。”奈落取了两个杯子斟酒,徐徐道,“我不论是送礼还是迎娶姑娘,都是想让姑娘在这乱世中有个依靠。”
                              桔梗闻言勾了勾嘴角,揭下盖头,又拆了凤冠,不急不徐地挖苦:“可你奈落暴虐成性,滥杀无辜,如今我倒成了刽子手的妻子了。”
                              奈落笑了笑,烛光有些暧昧,衬得他似有几分少年郎的腼腆,但他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姑娘还真敢说——但也是一语中的,我是想看看,圣洁的医女和杀人魔同流合污后,是个什么情形?”
                              “哦,那奈落大人现在观感如何呢?”
                              奈落把着酒杯摇摇头,正要把杯子往自己唇边送,却又顿住,转手递给桔梗:“夫人先喝个?大喜之日,酒都是好酒,别浪费了。”
                              桔梗神色温婉,但终归有些不屑,素手拈杯一饮而尽;随后她又取了另外一只酒杯,斟酒饮酒,把空杯坦坦荡荡地往桌上一放,看向奈落的目光就带了几分讥笑和挑衅。
                              奈落失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即便到了这个境地,姑娘还是这般洁身自好。”
                              桔梗不答话,只是抬手斟酒。
                              奈落接过一饮而尽:“姑娘不屑谣言,难道也不怕在下玷污了姑娘的身子吗?”
                              桔梗不冷不热地说:“你我既已成亲,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着,桔梗举起酒杯,眉眼示意奈落,既然要走流程,那是不是还差个交杯酒?
                              奈落还是笑着摇摇头,自饮了一杯。
                              桔梗就不喝了,衬托得奈落一杯又一杯的,像喝闷酒似的。
                              “姑娘既然什么都不怕,那姑娘要什么呢?”
                              桔梗取下手上的玉镯子细细把玩,漫不经心道:“那不如先问问城主大人有什么?”
                              奈落起身大笑,双手一甩,眼角俨然有了醉态。
                              “这城里难道不是看上什么就有什么?但我送你的东西,你不全都不在意么?”
                              “我奈落有什么?那要看你桔梗要什么,这城里除了我奈落的命,难道还有别的东西入得了你的眼么?”
                              桔梗敷衍到:“原来奈落大人还是知道人命最值钱的。”
                              “所以说呢,嫁给你就能换得全城人的安宁,这买卖难道不划算么?”
                              “你就这么舍己为人?”奈落突然抓住桔梗的衣襟,动作之快令桔梗有些触不及防,衣襟一乱,藏在腰带里的匕首就落了出来。
                              奈落弯腰捡起匕首,蓦然一笑,重重地坐在桌旁猛喝了几口酒。他似乎全然醉了,手指敲着桌面,笑着摇摇头,似乎桔梗要杀他这件事反而让他心情大好。
                              奈落说:“你不是,你才不是什么圣人,说到底不过是想杀我?还不是想杀人?都是杀人,你跟我奈落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桔梗捡起匕首,唰一下抽开,寒光毕现。
                              但桔梗仅仅是拿在手中看了看,就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城主大人多虑了,这只是我一个女儿家防身的习惯,这世道不太平,您是知道的。”
                              “而且我也不认为,新婚之夜,我就能有机会杀了你。说到底你也并非真想娶我不是么?”
                              桔梗倒了一杯酒,只喝了小半口,忽然笑了笑,认真地看着奈落:“我至少同你成婚这件事,是真心的,可是我敢说,城主大人敢信么?”
                              奈落有些茫然地看着桔梗,像是孩童第一次识字,像是死囚犯重见天日。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到五脏绞痛,口中腥甜。
                              他看向桔梗的眼神,不可置信中带了几分欣然之意:“你下毒了?”
                              “嗯。”桔梗一边斟酒一边说,“医毒本一家,下毒对我来说又不是难事,你就没想过防我?”
                              奈落摇摇头:“你怎么下的毒?酒咱们都喝了。”
                              桔梗盯着手中的酒杯,缓缓开口:“十八反十九畏,‘诸参辛芍叛藜芦’——这是我行医背的第一首口诀。”
                              “你先前喝的粥里掺了细辛,酒里又加了藜芦。虽说藜芦本就有毒,但小剂量单服也是不致死的;配伍后的毒性产生于藜芦和细辛的共同作用,且藜芦对配伍毒性的贡献更大,所以你不喝粥其实就没事了——喝粥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先试毒呢?”
                              奈落就笑了,这次他笑得挺坦诚的,他说:“我没想到啊。”
                              “能扶我做起来么?这么瘫在地上……坏人也是要面子的。”
                              桔梗想了想,还是拉了奈落一把。
                              她想奈落这个状态,就是拼武力,她也有十成把握全身而退了。
                              却没想到奈落坐起之后,夺过桌面上的匕首,一下就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桔梗着实吓了一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大概是出于看护伤患多年的本能吧,她轻轻扶起快要气绝的奈落靠在自己怀中:“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么?说出来看看吧,坏人也是有这个权力的。”
                              奈落不住呵气,嘴角吐着血沫,胸腔一起一伏,像个破旧的风箱。
                              “我……见过……我知你……要我命免、战火……直、直说……你……手……是救人的……”
                              而就在那一刻,桔梗见到奈落胸口迸发出一阵光芒——她就这样看到了他的走马灯。
                              她见过死生无数,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走马灯。
                              只给至亲至爱浏览的一生。
                              只向至亲至爱诉说的遗憾。
                              她看到那是厮杀之后的战场,远处几个兵头正在检查补刀。
                              一个左胸插着断刃,满脸血垢的躯体动了动,他似乎意识到己方已败,恐被打扫战场的人发现他气息残存,正一点一点往尸堆外挪。
                              他越往外爬,桔梗就越清晰的看见,他身上甚至连草编的护甲都没有,不过是穿着普通百姓穿的布衣。
                              这人根本不是战士,或许是哪家的儿子,又或者是谁的丈夫,总之是被强征过来拼人头的。
                              他像是被踩过一脚的甲虫,拖着断肢,一点一点往丛林中爬去。
                              但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即逃出去,也不过是晚死个把时辰而已。
                              桔梗还没看清他逃离的方向,画面波光流动,情景一转,里面浮现出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周围长着甘草,院落里晒着山间野谷,白衣红裤的女人绾着一头青丝,背上背着奇形怪状的背篓正朝着河边走。
                              那个死里逃生的男人全身缠着白布,一动不动瘫在茅草屋里最干净的角落。
                              他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出声,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永远关注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束发捣衣的样子,她挑灯翻书的样子,她采药归来浑身尘土的样子……
                              她让他靠在她肩头,喂他喝粥的样子……
                              就这样日复一日。
                              桔梗似乎有了那么点印象,却又记不清明,实在是这年头,遇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
                              她看着走马灯有些出神,忽然觉察到奈落在她怀中轻轻动了动。
                              她低头,看见奈落痛苦地皱着眉,双手颤抖着拉住刀柄,似乎想要把胸口的口子划拉得更大些,但终究没了那个力气。
                              桔梗看着走马灯渐灭,奈落的瞳孔也渐渐扩散开来。
                              她有些疑惑,如果那是奈落生平最好的记忆……那么他的遗愿呢?虽说她并不打算去完成……但走马灯,正是为了诉说遗志才存在的吗?
                              桔梗抬手压住奈落的伤口,皱了皱眉。
                              他或许本来也只是农家少年郎,只可惜这世道无常。


                              IP属地:四川20楼2020-05-06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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