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都说纵观人生,能知道这一辈子过的不后悔。」
……
我叫离。或者说我本来不叫这个名字的。
不记得是怎么出生的我,不记得父母是谁的我,小时候的我,被一家孤儿院看到了收养了。
当他们问我名字的时候,我本来想说离我远点——因为我不确认他们是不是善意的,可干哑的喉咙在说出“离”字之后就死活发不出“我”的音,反而嗬嗬的发出气音。
于是大家就理所当然任为我叫离了,庆幸的是不知道记录名字的人员可能是个有点玛丽苏的姑娘,记的是离而不是梨或者犁什么的。
后来的日子我记不太清楚,但根据当年的人说,我对喜欢我的大人表现得特别乖巧,而对不喜欢我的大人表现得又犟又拧。
所幸的是喜欢我的人比不喜欢我的人多些。
想来最令人疑惑的还是我的外貌。白发红瞳——一般是特别稀有的白化病患者的症状表现。可体检报告却显示整个人正常。白发也有可能是北欧的血统——我曾经听过那些二十来岁的女性工作人员悄悄讨论过这件事情——可我长得也不像混血,而是标准的亚洲人面孔。
想来找不到自圆其说的方法,于是个人资料上的红色被改成了琥珀色——至少看着要可爱些吉利些。
想来仔细看也不过是浅棕色而已。
再后来长大了一些之后,稍微懂得辨明善恶了,就喜欢了看书。黑纸白字上流淌着逐渐消失的阳光和时间,世界很大很统一也有很多区别。
我想那时候我还算是孤僻的,不怎么与人交流——于是也就没有什么因为样貌和乖巧而得到的偏心所以恃宠而骄的那种传言。
当然,或许有,不过我也不甚在意。即使是上了学以后在课上我也不怎么喜欢跟别人交流,老师问问题的时候不举手——因为这些问题太简单了,而且我也不喜欢说话。
我记得下了课老师问过我怎么课上都是呆呆地,要是听不懂记得跟她们说。我记得我就点点头,说知道您的好意啦,不过我听得懂的,您别担心。
因为据说半大的孩子早熟些大家会更喜欢;再大一些的孩子幼稚些才像正常样子。
所以后来我干脆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彻底开起了小差,反正老师也不会点到我。偶尔风吹过教室的窗户浮动起柔软的米黄色半透明雪纺窗帘打到我桌子上,那时候就很想睡觉。
再后来大了些,也就知道了应该好好与人相处,无论如何也要适当举举手——礼节上一定要正确,要融入到正常人的环境里。
别人交流也要笑,不喜欢也要表现出柔软的样子面对这个世界。
所以也就知道怎么在人多的场合下或者是社会地位高的人面前表现出优雅成熟的样子,知道怎么说话大家听起来开心……怎么说话不会刺痛别人。
大学上的是理科,毕竟我还是喜欢计算。所谓故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情节有时候显得人的情绪莫名其妙——夸张又幼稚,加上收容所的一个工作人员说,我太温柔了不适合从政。
是了,一直以来出于种种原因没人愿意抚养我,而上了大学之后就要自理了。
疑惑的是新开的银行账户上每月都会有人在上面打一笔钱,往往会收到些什么“你保重”之类的短信。
毕了业又读了博士之后就去做了份科研工作。有一个叫Mico的同事是个女孩子,也是非常天才那种,从小家庭优渥,唯一的缺点就是工作完了爱喝酒。
不过这些年来一直留着长发,大概是因为好打理——如果是短发,乱糟糟睡下了第二天起来准是鸡窝头,长发就不会。
有这样一份工作已经很好了,即使我从来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但我知道冥冥中有什么在推着我走到今天的路上——而这绝不是所谓的命运一说。
某天半梦半醒之时我好像见到了另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他的面容与我本身相似极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我肯定认识他。
肯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