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马尔再次见到这个叫纲吉的年轻人,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事情变得如期望般美好。纲吉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他栗色的眼睛大而有神,印有米奇象的白毛衣很平展,皮带好好地扎起来。由光滑许多的皮肤可以看出,生活也变得规律。一切令夏马尔很高兴。
纲吉走进办公室,乖乖坐到椅子,从身上的挎包掏出一个领土,恭敬地放到桌面,腼腆地笑了一下,说:“这是之前欠的费用,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听到这话夏马尔有点惊讶,想不到纲吉改变得这么彻底,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他将领土推了回去:“算了吧!只要你能摆脱心理阴影,我非常高兴。”
“您客气了。”纲吉低头,略有些歉意的神情,“他也会希望我能好好谢谢您。”
“所以我更不能收。”夏马尔坚持道,“相反,真正改变你的不是我,是他。”
“这钱也不是我的,是他的。他说借给我,把该付的都付掉。这样我就可以重新开始。”纲吉在提及他时,脸上总会浮起一点点红晕。
“那……这样吧台”夏马尔想到另一种方式来拒绝,“给我讲讲你这一个月的故事,我需要你这份资料,钱就当我付给你的资料费。”
“嗯……那好。”纲点点头,开始叙述。
“我很快便找到他了,尽管医生你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但那种相貌的人总会比较突出。至少在我一个朋友看来,这点事算不上麻烦。他叫云雀恭弥——我想您知道。他在一家银行上班,工作两年已经是市支行行长,但并不是那种外向的人,所以要接近也挺困难。我是在了解他通常去的饭馆——就是我们第一次见他那家店——才跟他接触。然后跟着去他家。那天……”
那天,云雀如常吃完面却被一个年轻人拉住。年轻人焦急地求救说他钱包被人偷了,希望能帮他付了饭钱,他会登门还上的。年轻人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校园卡学生证和身丨份证,告诉他自己是大三的学生,并给了自己的电丨话。云雀没有说一句话,他大概认为即使是骗局也不过一碗不足五元的饭钱。在付了他的那份就转身离开。年轻人却闷头跟着他,让他不舒服。他对年轻人说的第一句话是:“离开,否则我报警。”
年轻人当然不打算离开,或许应该这么说。泽田纲吉希望这个男子更“正常”一点。像他所接触的那些有点小钱又单身无法解决生理需求的人一样。他讲了最煽情的“谎言”,讲到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心理障碍。或许是最后那一点,云雀允许他跟着自己回家。跟纲吉想的不同,云雀没有安慰没有说教,仅是不再提报警而由他跟着。
到云雀租的公寓,开灯,纲吉看到男子住的地方。大概70坪米空间两室一厅结构,不算大。屋内陈设小小的令他惊讶了一下,干净得比他去过的酒店还要出色。于是条件反射地问:“你女朋友今天不在吗?”但立刻遭到白眼。云雀放下自己的公文包,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纲吉也跟过去,在他拧门把手时发现反锁了。他无聊地蔑了一眼,回客厅坐到沙发上。
不一会儿,换了黑色睡衣的云雀出来,完全无视纲吉的存在拿了茶杯给自己泡了茉莉花。纲吉盯着他在房里走来走去,忍不住问:“你一个人住吗?”
“你睡沙发。”
换来的是文不对题的答语,纲吉一瞬间想笑他不解风情,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无动于衷。这个男人究竟是摩门教徒还是生理缺陷?但他并不着急,有妗持的人是来得比较慢。所以他当自己这次是付了成本,盖着一床毯子在沙发上睡到早上七点半。云雀起床叫他吃过早餐,便打发他离开。
聪明如纲吉知道这种人不该迫太紧,所以第三天才蹲到云雀公寓楼下,抹着泪求他再留自己一晚。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哭对云雀是最没用的一招。所以这次是连家门还没跨进去。
或者现在他已对云雀没有那么大兴趣,他不是那种自傲到认为谁都该拜伏在自己脚下的人。他不过是觉得自己浪费两晚上一分钱没捞到很不爽。晚上也不回宿舍和他所谓的朋友泡吧,免费的服务。衣冠不整地在无人的街道狂躁,想起自己第一晚给云雀讲的“谎言”觉得好讽刺。那是最真实的谎言,但除了夏马尔从来没人信没人关心,身边的人嘲笑地说着更为“流氓”的人生,学校的人则对自己更敬而远之。朋友开玩笑的掐了他的脖子,他顿时头痛欲裂,呼吸困难。他知道病又犯了,身边的醉鬼们在大叫着“起来别死”,张牙舞爪地拉扯自己的衣服。这让他更难受,拼命想喘气,喉咙却像被掐住。肺开始抽痛,眼前开始出现幻像。他倒在地上痉挛般想扳开脖子上虚无的束缚,边眼泪都流出来,不过于事无补。好多次他都这样直到休克,然后狗屎运被人送到医院,再欠下一屁股急救费,人生就又混帐的的轮回一次。他多少次求身边的人别打急救电丨话,他不想再过这种垃圾般的生活。他说他够糟糕了,清醒时根本不敢自杀;也够懒惰了,没想过退学创业来赚钱还债,更是够懦弱了,连个精神压力都克服不了。所以,机会来了不是吗?他蹬着腿,让那些不清醒的家伙滚远点。这个美好的机会,还是错过了。
等他清醒时,已在那间记忆犹新的干净房间里。旁边上一杯温水,和,那个优雅冷漠的男子。
“那……”纲吉努力想表达点什么。内爆疗法。脱敏疗法。
“呼吸肌痉挛,带部分恐惧性条件反射。”云雀淡淡吐出一串专业名词,“不过用一个纸袋就能缓解。”
“那……”纲吉有点惊讶,他努力从沙发上坐起来,“谢……”
“不用。”云雀站起来,把毯子扔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