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前脚刚踏入积云阁，身后大门瞬间关闭，霎时间，一刀陷入一片漆黑，但很快，十数只火把几乎同时燃起，照亮陌生的空间。一刀借着摇曳火光环顾四周，只见一段高耸的木梯赫然眼前，木梯沿着墙体蜿蜒而上，直达穹顶。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之意！一刀心中了然，在侍女的带领下，开始攀爬木梯。一刀沿着木梯，一步一级，拾阶而上。一刀并不畏惧眼前陌生的环境，身为大内密探，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但一刀也绝非掉以轻心、任人宰割之辈，他沿途屏息凝神，注意各种埋伏机关，然而，这积云阁主人似乎并无恶意，一刀便这样被顺利地带到一扇雕花木门前。
一刀推门而入，一股清风迎面而来。眼前一方百尺楼阁，与外部建筑的大气不同，其室内摆设典雅，一扇绢制花鸟屏风，一组檀木雕花桌椅，几盆凤仙花分布四角，布置精致之中又带着些许女儿家柔情。楼阁正面窗户打开，此处该是积云阁最高处，由此可远望雪山连绵，滇池浩淼，清风入室，银铃清脆，携裹紫金香炉暖烟回荡室内，融合着凤仙花阵阵幽香，仿佛化得人骨头都酥了。
这样暧昧的气氛倒让一刀无所适从。他见惯刀光剑影、江湖厮杀，眼前这一番情景却看不懂这魔教圣女意图为何？他担心香气有毒，正打算用龟息气功屏息，却听见一阵悦耳的女声。
“归海大侠放心，这熏香无毒，花香也无毒。”
循着声音一看，只见一扇珠帘掩映的小门，门后又连接一段楼梯。两名侍女绕过一刀，来到门前，将珠帘掀开。只见一名女子正沿楼梯走下，她身形窈窕，依然戴着木制面具，身穿苗族女子短裙，只是图案刺绣更为复杂华丽，头戴银饰繁复华贵，就连光洁的脚踝上都各有一串银铃，随着她的步子叮铃作响。
“你是魔教圣女？”
“正是。”
“雨儿在哪里？”
这位圣女似乎没有料到一刀的问题，身形不禁顿了顿，轻轻一笑。
“归海大侠放心，那位姑娘是贵客，下人自然会好好招待。”圣女想了想，又开口道，“只是归海大侠如此紧张雨儿姑娘的安危，不知她与大侠是何关系？”
“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圣女轻轻笑出声来，“仅是萍水相逢，便为她单枪匹马闯我积云阁，归海大侠可真是侠骨柔情！”
一刀并未理会这番恭维，自顾自地在茶几前坐下。见此情景，圣女便挥手屏退侍女，与一刀隔案相坐。
“归海大侠不要误会，苗人尚武，归海大侠又是当世高手，我有意讨教一二，这才想了办法将人请来。”说话间，圣女已将手臂搭在茶几上，身体又靠近几分，“刚才在门外的是我南教独创九华剑阵，归海大侠不到半盏茶便能破阵，的确武功高强！不知从大侠的角度来看，这九华剑阵该从何处改进？”
“圣女！”一刀打断她的话，眼神中有几分难辨之意，“按照中原礼仪，在下远来是客，是否该先奉茶？”
此话一出，倒把圣女问住。她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提起几上茶壶斟茶。
“大侠见谅，我苗疆女子不懂那些个中原礼仪规矩，是我怠慢了，见谅！”
说话间，圣女已双手捧起茶杯递给一刀，他却不接，反而盯着圣女的手看。
“归海大侠不用担心，我敬仰英雄豪杰，今日请大侠前来也只为讨教武学，南教善用蛊毒，却不会乱用，大可……”
话未说完，她却被一刀捉住右手。抬眼间，隔着茶水升腾的雾气，看见一刀如石刻般坚毅的面庞向她靠近，心下一惊，左手抬起就是一掌。一刀侧头躲过，转眼间，茶杯已然跌落，圣女起身，翻转身形，想要挣脱一刀。却不想一刀也跟着她的身形而动，手仍是紧抓不放，甚至还拉着她往自己身上靠。圣女又气又急，左脚用力一踏，稳住身形，调动全部内力灌注右手，终于奋力一挣挣脱禁锢，飞身退出几步开外。
茶几早已掀翻，摔得满地碎瓷。圣女勉强稳住身形，这才发现一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凤耳环。
“你……”圣女下意识摸了摸耳坠，顿时气红了脸，跺脚道，“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比武吗？我不对女人动刀，抢到这枚耳环，就算你赢。”
“你看不起我！”
说话间，圣女已是大怒，抽出腰间所缠紫金藤鞭向一刀挥去，一刀侧身躲过，藤鞭落在背后长案之上，顿时将长案一分为二。二人在百尺见方的阁楼中缠斗起来，圣女挥舞藤鞭，如灵蛇舞动，紫电破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残木碎瓷，而一刀始终刀未出鞘，左右闪躲，避其攻势。
虽然以一刀武功可以从容应对，但阁楼毕竟空间有限，圣女招式身法颇为灵活，渐渐将一刀逼至墙角。圣女看准时机，挥舞藤鞭缠住一刀左臂，迅速近身，伸出左手要抢银凤耳环。却不想，一刀突然摊开左手，将耳环抛向空中。圣女求胜心切，竟下意识抬手去抢，就这样将正面空门毫无防备地留给敌人。当她意识到这一错误之时，已感觉一道凌厉掌风直扑面门，她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一刀手掌至圣女面前停住，凌厉的掌风将面具一分为二。随着木制面具落地的声音，圣女缓缓睁开眼睛，与一刀四目相对。但下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什么，迅速转过脸去，却为时已晚。
“玩够了没有？”
经过一番打斗，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却难掩美貌，只见她五官精巧，星眸微转，左边嘴角还有一弯浅浅酒窝。她就是雨儿。
眼见瞒不下去，她索性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面对一刀。
“不错，我是雨儿，也是魔教圣女。”为掩饰心虚，她故意昂着头，强词夺理道，“我可先说好了，我没有骗你，我可从来没说我不是雨儿。”
“那你又说自己是被拐卖到青楼里的？”
“那……那也不是骗你！我的确是被抓住卖到青楼里，只不过……是故意让他们抓住，然后逃出来遇到你。”
“哼！堂堂魔教圣女，为了讨教武学，竟然如此大费周章，还不惜假扮青楼女子，任人欺负，牺牲这么大？”
一刀这番阴阳怪气倒让雨儿无从反驳，她气得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圣女是问我何时发现你有问题？还是问何时知道你就是雨儿？”
“都是。”
“在江陵时，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为什么？”
“在江陵时，你不是跟踪我到棺材铺吗？”
“这……”雨儿一时语塞，那时，她的确忍不住好奇悄悄跟踪一刀，但始终小心地保持距离，一刀进入棺材铺之后也没有再过多探查，自问没有被发现，“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是我发现的，是护民山庄发现的。”说到此处，一刀嘴角微微上扬。雨儿料想不到，她自认为演技精湛，骗过一刀，却不知一刀纵有侠义心肠，但作为大内密探的本能便是绝不轻易相信他人。一刀故意引她去棺材铺，而当她跟踪一刀那刻开始，就已经被暗探盯上，并展开调查。一刀故意在棺材铺消磨时间，便是等待调查结果，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若是连护民山庄都调查不出结果，就更能说明其背后势力庞大。
“既然知道我有问题，那你还送我回滇南？”
“若不将计就计，如何引蛇出洞？”
“那你又是几时发现雨儿就是南教圣女？”
“就在刚才你给我奉茶的时候。”
“奉茶的时候？”雨儿又去回想刚才的情景，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
“你不用多想，这是我的个人习惯。我常年练刀，磨出一手厚茧，所以我也习惯观察他人手茧纹路。”
此话一出，雨儿下意识地捂住双手。她想起刚到滇南时，自己曾给一刀奉茶，刚才一刀又主动要求自己奉茶，想来是为了进一步确认。想到这里，她不禁懊悔自己确实太过小看大内密探。
“你问完了，现在到我。”说话间，一刀已然举刀架在雨儿脖子前，“你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雨儿梗着脖子，索性耍赖到底。
“别再耍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说着，刀锋又望脖子靠近几分。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母亲的命令，接近你，把你引来滇南，至于为了什么，母亲并没有说。”
“你母亲是……”
“南教教主，花白凤。”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多了几分骄傲，“我是她的女儿，我叫花天羽。”
“把我引来临州也是你母亲的命令？”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虽然刀锋近在咫尺，却感受不到杀气，于是花天羽壮着胆子别开刀锋，身体又靠近一刀几分，道，“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什么？”
“简单来说，我……好像看上你了！”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一刀狠狠地瞪了花天羽一眼，却不想碰上对方率直的眼神，只好转头避开。
“姑娘家，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花天羽仍然毫不避讳地望着一刀，语气颇为笃定，“喜欢就是喜欢，我苗疆女子敢爱敢恨，才不像汉人那般扭扭捏捏。”
这一番言语攻势着实令一刀无所适从，此刻他真希望眼前之人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或是阴险狡诈之辈，好让他一刀了结。眼见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一刀索性收刀入鞘，转身要向外走。
“归海大侠这就要走？”天羽叫住一刀，“让我猜猜，归海大侠这是要去丽州，找黄字密探成是非，对吗？”
“你怎么知道？”
“哼——”天羽轻笑一声，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我南教情报虽不及护民山庄广博迅速，可滇南乃是南教地盘，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大小事件我都知道。三天前，成密探大闹宣慰司之宴消息已然传遍滇南，归海大侠是想去帮他一把，对吗？”
“那又如何？”
“那我就一起去。”
“你还敢跟着我？”一刀挥手拔刀，而这一次不同，他的刀明显染上怒气。
天羽也识趣，不再靠近一刀，却在几步之外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开口：“敢问归海大侠，你从金陵到滇南，这一路上我可有加害于你？或是你有何损伤？”
“这……”
“如果你恼我骗你，我无话可说。可花天羽扪心自问，我虽奉母亲命令接近于你，却无歹心，更没有设计害你。你我无冤无仇，你要杀了我吗？”
“你……那你也别跟着我！”
“谁说跟着你？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你，可国有国法。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去丽州，我也能去，你去找你的兄弟，我去看我的朋友，结伴而行罢了。”
一刀对这一番强词夺理毫无招架之法，只能悻悻地收刀。
“再给你一个建议，归海大侠。”天羽竖起指头，得意地说道，“若要从此处去丽州，最快的路程是向西翻过凤鸣山，过石溪镇，从那儿走官道便可直达丽州。你放心，凤鸣山被巫帮占据，我无法在那儿设计埋伏你。不过，滇南地势复杂，归海大侠初来乍到，若是无人带路，怕是要绕大圈子。”
“不必！”一刀没好气地回应，摔上门便离开了。
眼见如此，天羽并没有生气或是沮丧。她翻身坐在打开的窗台上，很快便望见一抹乘风飞翔于滇池之上的黑色身影。比起茫茫雪山，浩淼滇池，这抹身影太过渺小，可若细看，他身形矫健，如同一只破空而出的雄鹰，不禁让人心生向往。
“萍水相逢，萍水相逢那么紧张干吗？”
天羽喃喃自语，恰逢清风拂面，令她心情大好，她伸手拨弄窗檐下的银铃，回忆刚才一刀的种种反应。今日本想借着南教圣女身份探探一刀的口风，却意外地发现他笨拙可爱的一面。想到这里，一抹小女儿的甜蜜微笑浮上嘴角，她看了看手中的银凤耳环，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之意！一刀心中了然，在侍女的带领下，开始攀爬木梯。一刀沿着木梯，一步一级，拾阶而上。一刀并不畏惧眼前陌生的环境，身为大内密探，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但一刀也绝非掉以轻心、任人宰割之辈，他沿途屏息凝神，注意各种埋伏机关，然而，这积云阁主人似乎并无恶意，一刀便这样被顺利地带到一扇雕花木门前。
一刀推门而入，一股清风迎面而来。眼前一方百尺楼阁，与外部建筑的大气不同，其室内摆设典雅，一扇绢制花鸟屏风，一组檀木雕花桌椅，几盆凤仙花分布四角，布置精致之中又带着些许女儿家柔情。楼阁正面窗户打开，此处该是积云阁最高处，由此可远望雪山连绵，滇池浩淼，清风入室，银铃清脆，携裹紫金香炉暖烟回荡室内，融合着凤仙花阵阵幽香，仿佛化得人骨头都酥了。
这样暧昧的气氛倒让一刀无所适从。他见惯刀光剑影、江湖厮杀，眼前这一番情景却看不懂这魔教圣女意图为何？他担心香气有毒，正打算用龟息气功屏息，却听见一阵悦耳的女声。
“归海大侠放心，这熏香无毒，花香也无毒。”
循着声音一看，只见一扇珠帘掩映的小门，门后又连接一段楼梯。两名侍女绕过一刀，来到门前，将珠帘掀开。只见一名女子正沿楼梯走下，她身形窈窕，依然戴着木制面具，身穿苗族女子短裙，只是图案刺绣更为复杂华丽，头戴银饰繁复华贵，就连光洁的脚踝上都各有一串银铃，随着她的步子叮铃作响。
“你是魔教圣女？”
“正是。”
“雨儿在哪里？”
这位圣女似乎没有料到一刀的问题，身形不禁顿了顿，轻轻一笑。
“归海大侠放心，那位姑娘是贵客，下人自然会好好招待。”圣女想了想，又开口道，“只是归海大侠如此紧张雨儿姑娘的安危，不知她与大侠是何关系？”
“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圣女轻轻笑出声来，“仅是萍水相逢，便为她单枪匹马闯我积云阁，归海大侠可真是侠骨柔情！”
一刀并未理会这番恭维，自顾自地在茶几前坐下。见此情景，圣女便挥手屏退侍女，与一刀隔案相坐。
“归海大侠不要误会，苗人尚武，归海大侠又是当世高手，我有意讨教一二，这才想了办法将人请来。”说话间，圣女已将手臂搭在茶几上，身体又靠近几分，“刚才在门外的是我南教独创九华剑阵，归海大侠不到半盏茶便能破阵，的确武功高强！不知从大侠的角度来看，这九华剑阵该从何处改进？”
“圣女！”一刀打断她的话，眼神中有几分难辨之意，“按照中原礼仪，在下远来是客，是否该先奉茶？”
此话一出，倒把圣女问住。她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提起几上茶壶斟茶。
“大侠见谅，我苗疆女子不懂那些个中原礼仪规矩，是我怠慢了，见谅！”
说话间，圣女已双手捧起茶杯递给一刀，他却不接，反而盯着圣女的手看。
“归海大侠不用担心，我敬仰英雄豪杰，今日请大侠前来也只为讨教武学，南教善用蛊毒，却不会乱用，大可……”
话未说完，她却被一刀捉住右手。抬眼间，隔着茶水升腾的雾气，看见一刀如石刻般坚毅的面庞向她靠近，心下一惊，左手抬起就是一掌。一刀侧头躲过，转眼间，茶杯已然跌落，圣女起身，翻转身形，想要挣脱一刀。却不想一刀也跟着她的身形而动，手仍是紧抓不放，甚至还拉着她往自己身上靠。圣女又气又急，左脚用力一踏，稳住身形，调动全部内力灌注右手，终于奋力一挣挣脱禁锢，飞身退出几步开外。
茶几早已掀翻，摔得满地碎瓷。圣女勉强稳住身形，这才发现一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凤耳环。
“你……”圣女下意识摸了摸耳坠，顿时气红了脸，跺脚道，“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比武吗？我不对女人动刀，抢到这枚耳环，就算你赢。”
“你看不起我！”
说话间，圣女已是大怒，抽出腰间所缠紫金藤鞭向一刀挥去，一刀侧身躲过，藤鞭落在背后长案之上，顿时将长案一分为二。二人在百尺见方的阁楼中缠斗起来，圣女挥舞藤鞭，如灵蛇舞动，紫电破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残木碎瓷，而一刀始终刀未出鞘，左右闪躲，避其攻势。
虽然以一刀武功可以从容应对，但阁楼毕竟空间有限，圣女招式身法颇为灵活，渐渐将一刀逼至墙角。圣女看准时机，挥舞藤鞭缠住一刀左臂，迅速近身，伸出左手要抢银凤耳环。却不想，一刀突然摊开左手，将耳环抛向空中。圣女求胜心切，竟下意识抬手去抢，就这样将正面空门毫无防备地留给敌人。当她意识到这一错误之时，已感觉一道凌厉掌风直扑面门，她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一刀手掌至圣女面前停住，凌厉的掌风将面具一分为二。随着木制面具落地的声音，圣女缓缓睁开眼睛，与一刀四目相对。但下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什么，迅速转过脸去，却为时已晚。
“玩够了没有？”
经过一番打斗，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却难掩美貌，只见她五官精巧，星眸微转，左边嘴角还有一弯浅浅酒窝。她就是雨儿。
眼见瞒不下去，她索性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面对一刀。
“不错，我是雨儿，也是魔教圣女。”为掩饰心虚，她故意昂着头，强词夺理道，“我可先说好了，我没有骗你，我可从来没说我不是雨儿。”
“那你又说自己是被拐卖到青楼里的？”
“那……那也不是骗你！我的确是被抓住卖到青楼里，只不过……是故意让他们抓住，然后逃出来遇到你。”
“哼！堂堂魔教圣女，为了讨教武学，竟然如此大费周章，还不惜假扮青楼女子，任人欺负，牺牲这么大？”
一刀这番阴阳怪气倒让雨儿无从反驳，她气得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圣女是问我何时发现你有问题？还是问何时知道你就是雨儿？”
“都是。”
“在江陵时，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为什么？”
“在江陵时，你不是跟踪我到棺材铺吗？”
“这……”雨儿一时语塞，那时，她的确忍不住好奇悄悄跟踪一刀，但始终小心地保持距离，一刀进入棺材铺之后也没有再过多探查，自问没有被发现，“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是我发现的，是护民山庄发现的。”说到此处，一刀嘴角微微上扬。雨儿料想不到，她自认为演技精湛，骗过一刀，却不知一刀纵有侠义心肠，但作为大内密探的本能便是绝不轻易相信他人。一刀故意引她去棺材铺，而当她跟踪一刀那刻开始，就已经被暗探盯上，并展开调查。一刀故意在棺材铺消磨时间，便是等待调查结果，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若是连护民山庄都调查不出结果，就更能说明其背后势力庞大。
“既然知道我有问题，那你还送我回滇南？”
“若不将计就计，如何引蛇出洞？”
“那你又是几时发现雨儿就是南教圣女？”
“就在刚才你给我奉茶的时候。”
“奉茶的时候？”雨儿又去回想刚才的情景，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
“你不用多想，这是我的个人习惯。我常年练刀，磨出一手厚茧，所以我也习惯观察他人手茧纹路。”
此话一出，雨儿下意识地捂住双手。她想起刚到滇南时，自己曾给一刀奉茶，刚才一刀又主动要求自己奉茶，想来是为了进一步确认。想到这里，她不禁懊悔自己确实太过小看大内密探。
“你问完了，现在到我。”说话间，一刀已然举刀架在雨儿脖子前，“你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雨儿梗着脖子，索性耍赖到底。
“别再耍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说着，刀锋又望脖子靠近几分。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母亲的命令，接近你，把你引来滇南，至于为了什么，母亲并没有说。”
“你母亲是……”
“南教教主，花白凤。”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多了几分骄傲，“我是她的女儿，我叫花天羽。”
“把我引来临州也是你母亲的命令？”
“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虽然刀锋近在咫尺，却感受不到杀气，于是花天羽壮着胆子别开刀锋，身体又靠近一刀几分，道，“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什么？”
“简单来说，我……好像看上你了！”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一刀狠狠地瞪了花天羽一眼，却不想碰上对方率直的眼神，只好转头避开。
“姑娘家，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花天羽仍然毫不避讳地望着一刀，语气颇为笃定，“喜欢就是喜欢，我苗疆女子敢爱敢恨，才不像汉人那般扭扭捏捏。”
这一番言语攻势着实令一刀无所适从，此刻他真希望眼前之人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或是阴险狡诈之辈，好让他一刀了结。眼见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一刀索性收刀入鞘，转身要向外走。
“归海大侠这就要走？”天羽叫住一刀，“让我猜猜，归海大侠这是要去丽州，找黄字密探成是非，对吗？”
“你怎么知道？”
“哼——”天羽轻笑一声，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我南教情报虽不及护民山庄广博迅速，可滇南乃是南教地盘，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大小事件我都知道。三天前，成密探大闹宣慰司之宴消息已然传遍滇南，归海大侠是想去帮他一把，对吗？”
“那又如何？”
“那我就一起去。”
“你还敢跟着我？”一刀挥手拔刀，而这一次不同，他的刀明显染上怒气。
天羽也识趣，不再靠近一刀，却在几步之外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开口：“敢问归海大侠，你从金陵到滇南，这一路上我可有加害于你？或是你有何损伤？”
“这……”
“如果你恼我骗你，我无话可说。可花天羽扪心自问，我虽奉母亲命令接近于你，却无歹心，更没有设计害你。你我无冤无仇，你要杀了我吗？”
“你……那你也别跟着我！”
“谁说跟着你？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你，可国有国法。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去丽州，我也能去，你去找你的兄弟，我去看我的朋友，结伴而行罢了。”
一刀对这一番强词夺理毫无招架之法，只能悻悻地收刀。
“再给你一个建议，归海大侠。”天羽竖起指头，得意地说道，“若要从此处去丽州，最快的路程是向西翻过凤鸣山，过石溪镇，从那儿走官道便可直达丽州。你放心，凤鸣山被巫帮占据，我无法在那儿设计埋伏你。不过，滇南地势复杂，归海大侠初来乍到，若是无人带路，怕是要绕大圈子。”
“不必！”一刀没好气地回应，摔上门便离开了。
眼见如此，天羽并没有生气或是沮丧。她翻身坐在打开的窗台上，很快便望见一抹乘风飞翔于滇池之上的黑色身影。比起茫茫雪山，浩淼滇池，这抹身影太过渺小，可若细看，他身形矫健，如同一只破空而出的雄鹰，不禁让人心生向往。
“萍水相逢，萍水相逢那么紧张干吗？”
天羽喃喃自语，恰逢清风拂面，令她心情大好，她伸手拨弄窗檐下的银铃，回忆刚才一刀的种种反应。今日本想借着南教圣女身份探探一刀的口风，却意外地发现他笨拙可爱的一面。想到这里，一抹小女儿的甜蜜微笑浮上嘴角，她看了看手中的银凤耳环，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