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日子平平淡淡,江户川柯南的名气已经很大。这时美国那里却突然传来的工藤夫妇先后病逝的消息。
柯南以旅行为理由,拖家带口,打包了行李,又请毛利回来帮忙事务所一段时间,考虑他已年迈,接了几个小案子,算了时间,就向他们告辞。毛利看着柯南,看了很久,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有什么难处撑不下去了就说出来,不要勉强。知道吗臭小子?”柯南一听这话,红了眼,狠狠点了头。露出了这几天未露出的笑容,虽说带了苦涩,却让他周身的空气轻松了一些。
携着哀下楼,却正好遇上了正准备上楼的兰,她一个人,样子有点匆忙,喘着粗气。一打照面,她就舒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出发了。”
“请问有事吗?”哀代替柯南问。
“那个……我听说你们要去美国旅行,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是这样……工藤伯父和工藤伯母,你们知道吗?就是新一的父母,我听说他们去世了……本来很想亲自去参加他们的葬礼,送他们最后一程,但是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根本走不开。能不能拜托你们,帮我去一趟,参加葬礼。因为听说你们也是要去美国……恩,如果为难就不必了……”
“……没关系。”柯南哑着嗓子开口。
“那太好了。”她如释重负,露出有些疲惫的微笑,拿出纸笔,“那我把地址给你们。”
写好了以后她把纸递过去,然后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就摆摆手离开。
转过两三个弯以后她停下来靠在那里,仰头,闭眼。
工藤伯父和工藤伯母以前待她很好,她在节日,生日,纪念日还是会和他们打电话联系,所以也能被通知到他们的死讯,所以也知道他们的地址。所谓的忙,是前段时间的事,最近已经慢慢闲下来了。
但是她不能去,因为她去了,他就不能出现在那里,毕竟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她可以不出现,但是他不行。他已经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她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示安慰,至少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她的关心,也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带去自己对工藤伯父和工藤伯母的哀悼以及不能亲自前去的遗憾和歉意。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三十五岁。身体一向硬朗的毛利突然生了病,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住进了医院。住院两个月时,医院下了第一份病危通知书。
接到病危通知书以后,兰就开始把工作和家务全部推开,每天都在毛利床前守着,每顿饭吃只吃一点,每天睡也只睡一点,不到晚上六点钟就把英理等人都赶回去休息。没几个星期,也快要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
有一次,柯南处理完一个案件,正好在医院边,想着最近太忙,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大叔了,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交代好后续工作就去了医院,照着记忆找到了毛利的病房,推开门,正惊醒了伏在毛利身上本来睡得就浅的兰。她起来看见柯南,赶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站起来,却没站稳,有些晃。柯南吓一跳,想去扶她,伸出的手却被推了回来。她微笑着摇头,用嘴型说“我没事”。
拉着他到了病房外,把门关上后问:“有事吗?”
他摇头:“没有,路过。想来看看。”然后用手指指病房,“大叔怎么样?”
兰轻轻叹气,“还是老样子。”
柯南这才注意到兰的脸色并不好,根据他对她的了解再加上侦探的推理,他不自觉地略微严厉了语气,“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啊?”她手忙脚乱,“没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休息的。”
柯南皱眉头,明显的不相信,然后去拉她的手腕,“你回家休息去,大不了今晚我来守着大叔。”
“不……不要。”她挣扎,想要把手抽回来,“我没事的。”
“你看起来都这么疲惫了,还……喂,兰!”他接住突然晕倒的兰,喊了她的名字,摇着她,她却没有醒来。
……
兰睁开眼睛,看见柯南坐在一边,自己也躺在了病床上,打着点滴。柯南见她醒了,惊讶,“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兰笑,“我本来就没什么事。”
柯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外面天色已暗,看不清他的脸。“最近虚弱了不少啊。”竟然比以前还要轻了。
“……我没办法啊。我怕我不守着爸爸,他就……”她说不下去,深呼吸把眼泪收回去。
柯南伸手帮她把没掖好的被角掖好,说:“好。我不拦着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好好地把点滴打完,然后我就让你去。不过,这个点滴打完还要很久,在那之前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兰闻言,沉默一会儿就乖乖闭上了眼,很快就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和以前喝醉酒了一样安静。而柯南静静看着她,心里头是忽然就痛了的。兰也,四十五岁了啊,眼角也开始爬上细细的皱纹了,他的兰,慢慢变老了啊。
静静的,静静的,他说了要在这里看着她,却忍不住开始频频点头,最后沉沉睡去,他最近也很累,接了很多大案子。
迷迷糊糊的,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柯南,我有和你说过我和新一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是吧……那时候啊,他是大名鼎鼎的高中生名侦探,很臭屁也很麻烦,但是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他的身上一定是有光的,因为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就看着他。看见他身边有别的女生会很难过,偏偏那家伙像是没感觉一样还笑得那么没有良心,很讨人厌对吧?”
是啊是啊,柯南想说,真的很讨厌。
“但是他也很好,也有体贴的时候,有可爱的时候,有温柔的时候。只是对案子和足球执着不已,我和他的约会经常会忘记,让我等他很久,甚至拿着情书来向我炫耀,就算偶尔没有忘记约会也会一直说福尔摩斯和雷卡提斯。
“那一次啊,我的空手道比赛赢了冠军,他来向我道喜,但是我觉得真的很没有诚意啊,就让他陪我去热带乐园。他搪塞了很久,我也磨了他很久,甚至拿空手道来吓唬他,他才答应的。
“我拉着他玩了一天,虽然他还是一直在说他的推理和足球,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后来,他可能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追了过去。他就是这样的,固执到可怕,看见什么,一定要弄清楚才可以。他告诉我先回去,他回去以后会联系我……
“我信了。回家等他的联系,却等来他一次次告诉我他有案子,不能回来。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然后过了一年又一年。我明明真的很喜欢他,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恨他,真是个**,怎么可以这么久都不回来?
“我等啊等,一直等到我不能再等,他都没有回来。你说怎么偏偏就是那一次,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太贪心了,我是真的,缠了他好久他才陪我去的啊……所以老天不让他回来了,让他离开我了……”
柯南迷迷糊糊,说,不是这样的。
然后安静下来,片刻后,有人抚了抚他的眉,那个声音附在他耳边说:“那种拙劣的借口你以为真的能骗我一次又一次吗?新一……”
……
柯南醒来以后,突然忆起,却分不清是真是梦。自己身上盖了薄薄的被子,而面前的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