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既是新年又是旧年
对于以数字记录的时间来说,2021年确实是全新的一年,而对于我来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真正过过全新的一年了。仿佛过去永有残余,当前阶段永不能翻篇,想要实现的目标从去年到今年仍旧是个目标。不像小时候,可以天真简单得,随着月落日升,在潮涨潮落中忘记昨日的愁绪,随着爆竹声响,在灯影幢幢中撇尽旧年的所有。
其实从小,我就是个对大自然非常敏感的人。每当黄昏降临,我总会感到不知名的沉重,最初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几岁?想不起来了。小时候不像同龄人一样沉迷电视机,我总是可以一个人呆坐一整天,看看天,看看云,或者听听雨落的声音。
如同母亲经常怀念的那样,我在还没读书的年纪,家人都忙碌,于是只好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门一关,给我留下一个圆圆的大南瓜、一条手绢,我可以坐着玩一整天,等她回到家,我还原地不动坐在南瓜上,乖巧得像只布娃娃。
再追溯往前,襁褓中的我也甚少哭闹,那时徐女士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她总觉得我太乖了,时不时故意逗弄我,想看我哭的样子,于是我便真的哭了,我想如果我那时有认知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也许还会觉得委屈呢。
曾祖母还在的时候,我就经常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玩。印象很深的一件事,那是一个暖融融的午后,空气像晒过的棉花一样舒适又温暖,我在房间里吃香蕉,曾祖母在旁边打盹。屋外突然响起了玩伴娟娟的声音,她喊我出去玩。我还没说话呢,曾祖母就开口了,她说我不在家。我当时就懵了,我不是在这儿?为什么说我不在呢?为什么要骗人呢?我很不解。我慢吞吞咬着香蕉,目光隔着一扇窗,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随着阳光跳跃的节奏越跑越远。
曾祖母在世的时候,我还小,她对我真的无微不至。冬天穿得像个球,妈妈想给我买漂亮衣服,可是买了也都用不着,因为曾祖母一定会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还要加件披风,像古代的孩童一样。
我还记得那一个个快要被光阴埋葬的画面,印象最深的是,我和曾祖母一起坐在门口看一场连绵多日的雨,她坐在她的专属交椅上,气质端庄地拿着圆扇,我坐在我的专属高凳上,小短腿静静垂落下来。隔着一扇宽阔的纱门,一条不宽不窄的走廊,雨水冲刷过门前的泥地,汇成一条小溪,不远处一棵枣树开了花,雨一打,风一吹,精巧可爱的白色花朵就落了下来,随着小溪流向时光静止的地方。
写到这儿我才发现自己泪盈于睫,心头酸胀的感觉流连不去。有时候我会觉得非常内疚,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慢慢地越来越少地想起她了?一个人留存在世上的痕迹,就这么容易被抹去吗?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一旦身死,一切都烟消云散。即便他的后人会记得他,可再浓重的情绪也有消磨殆尽的一天,再深刻的怀念也有变成常规祭奠的一天。即便是政治家思想家科学家,再伟大的功绩也都仅仅被写进历史,你不是你,你只是你身后那个时代崛起与没落的工具人而已。
抱歉,走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