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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 抱明月而长终(一) 作者ttracy_wang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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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决斗时小鱼儿挂了---小鱼儿我对不住你
* 很可能会是一个坑!!!因为我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 悲,不适合过年的时候看,慎入
01.
铁心兰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我在哪?怎么会这么黑?
“兰儿”,耳边响起声音,有点嗡嗡的,有点远。铁心兰分辨了一下,心里益发迷惑了。
“爹?”
“唉,你这个傻丫头!”铁心兰感觉一双粗壮有力的手将自己的身体扶起了一些。
仍是黑,她伸出手摸索了一下,抓住了在她面前晃动的那只手。“爹爹,是你?”
“万老先生,兰儿这是怎么了?”铁战的声音透着惶急。
“你让开,我来看一下。”
铁心兰感觉到两根手指搭上了自己的手腕……模模糊糊的,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不对头。
“小鱼儿,小鱼儿怎么样了?”她猛地坐了起来,朝着一片黑暗问道。
周遭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苍老而萧索的声音:“小鱼儿已经…….” 声音哽咽住了,静默片刻后,这个声音接着道:“铁姑娘的眼睛,应是受毒素影响,暂时失明,待我针灸数日,当会好转。”
铁心兰没有听清万春流说了什么,一阵巨大的眩晕笼罩着她,继而一阵更大更深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无缺呢?花无缺呢?他在哪?”
“无缺,你在哪?花无缺,你在哪?” 面对无尽的黑暗,铁心兰急迫的问着。
“我在这。”许久,终于从屋角,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铁心兰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时的感受。她想跳下床,奔到他身边,身子却抖得不像话,竟无法挪动半分。
她听到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她的身边。她听到铁战的一声长叹,感觉到爹爹松开了手,另一双臂膀扶住了自己。
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铁心兰感到些微的气息润湿了脖颈。那个声音开始很轻,仿佛完全无力冲破咽喉的束缚,努力了数次之后,她才听到他说:
“小鱼儿,已经,死了,是我”
铁心兰突然间无比清明,她猛然转身,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紧紧抱住花无缺,又慌里慌张的腾出一只手,挡住了他将要说出的话。
“不是的,无缺,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她用力的,用力的,抱住花无缺。任凭眼泪落下,很快打湿了她自己的衣襟,花无缺的衣襟,可是她不敢放开手去擦泪,她一刻都不敢松手。


IP属地:河南1楼2021-02-18 11:26回复
    你,要去看看,小鱼儿吗?” 花无缺终于又开口了。
    “嗯”,铁心兰缓缓点头。
    花无缺从她的怀抱中轻轻挣出来,扶着她在床边坐好。他取来浸湿的帕子,为她细细擦净了脸;又自然而然地俯下身,为她穿上鞋子。他的动作,依旧平稳而轻柔。然后他扶着铁心兰站起,并不避忌周围人的目光,为她披上并整理好外衣。
    然后,他扶着铁心兰,向屋外走去。
    大庙的破落偏殿成了灵堂。
    铁心兰看不见缭绕的香烛,翻飞的白幡,却听得到低低的诵经声。
    铁心兰只觉得心一阵阵的抽紧,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周遭仍是巨大的黑暗,耳边有挥之不去的嗡鸣声,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在了一个噩梦中?只有在噩梦中,每往前走一步才这么艰难。她几乎将全部的重量都依在了花无缺身上,才勉强能继续往前走。
    “苏姑娘”,花无缺的脚步停了下来。铁心兰亦停了下来,她屈膝跪地,摸索着握住了苏樱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姑娘,谢谢你救了心兰的性命。” 花无缺低声道。
    苏樱望着花无缺,目光也不知是怨恨还是怜悯,半响,她终于道:“昨日早上,你该和我赌那一把的。如果赌了,就不会有如今的一切,花无缺!”
    铁心兰正疑惑间,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怒喝:
    “江无缺!”
    “燕大侠说得对,是小女子说错了,应该是江,无,缺。“
    铁心兰茫然的转向花无缺。她看不见,花无缺此刻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紧握的掌心间流下的鲜血。
    “苏姑娘说得对,我该和你赌那一把的。“ 花无缺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心兰,我也姓江,我与小鱼儿,是双生兄弟。”
    屋外传来一声炸雷。片刻之后,冷峻的山风挟着雨,拍开了偏殿的大门。大滴的雨敲打着屋顶的瓦,能清晰听到一阵阵劈里啪啦之声。这一切声响,在黑暗中尤为刺耳。
    铁心兰以为,那是她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天。她不晓得,艰难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IP属地:河南2楼2021-02-18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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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如果它的根断了,一时半会从外表是看不出的。它只会慢慢的枯萎,然后在某一天,轰然倒下。
      铁心兰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她没有动,睁开眼看了一下满天的星光,又闭上眼,那可怕的让人窒息的情景还没有从脑海中完全散去,她静静的,如旁观者般看着自己的种种恐惧、害怕、伤心、失望。这些情绪慢慢的,淡去,淡去。它们回过头,仿佛在说:我们还会来的,会一再的回来。铁心兰在心里轻轻对它们说:你们想来就来吧。仿佛满意于这个约定,这些怪兽摇曳着尾巴,缓缓踱走了,有的还回过头又咬了一口,铁心兰没有动,没有挣扎,她知道那一口只是看上去很可怕,但并没有真实的疼。她不能打败这些怪兽,但她已经知道了如何与它们共存。
      待一切可怕的景象完全散尽,铁心兰又深深的呼吸了数次,才又睁开了眼。
      今夜的星光好亮。
      她将目光悄悄移向燃烧的篝火,想偷看一眼守夜的他。
      已过了十几日,她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了。可是本能告诉她,蒙上眼睛,让花无缺一路照顾她,是更好的做法。
      依照着燕南天的意思,他要与江无缺一起,将江小鱼的骨灰带回江家老宅,与父母葬于一处。万春流与小鱼儿实质形同父子,亦一路同行。苏樱不愿跟随,自行回了龟山幽谷。铁战本想让铁心兰跟着自己,待花无缺事了再来寻她相聚。铁心兰毫不犹豫拒绝了爹爹的提议。
      周围的每个人,都“知道”不是花无缺的错,这一切都要怪移花宫主,要怪命运捉弄。
      没有人怪他,只是在不断地提醒他,他现在是江家唯一的后人,也是燕大侠唯一的传人,他有责任要担,甚至,还有与邀月的仇怨要了。
      可是,每一次燕南天喊“江无缺”,铁心兰都仿佛看到有一把刀,扎到了花无缺心上。
      铁心兰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肉,与花无缺长在一处,如此才能共他分担这份挥之不去的苦。
      一路上四人常常都是沉默着。吃饭时她蒙着眼,花无缺会耐心的喂她,态度温柔而慎重。待到她吃好了,燕南天与万春流也已退席,铁心兰于是让小二再上一份热菜,陪着他慢慢吃完。每日投宿,花无缺总会帮她细细的擦净脸和手,他甚至还学会了帮她扎简单的发髻。
      铁心兰竭力用这些小事羁绊着他,而花无缺,亦如对待珍宝般照顾着她,可是在这一片平静下却似乎藏着无比的危险。


      IP属地:河南3楼2021-02-19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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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路上他们恰好遇到了一伙不长眼的贼人在打劫一队商旅。铁心兰听到,原本是花无缺在与贼人交手,然后燕南天大喝了一声“退下”,接着又是一阵打斗。她并不担心,这些人又怎会是燕南天和花无缺的对手。只是不知为何,缠斗了许久。待到她开始担心和疑惑的时候,打斗结束了。燕南天收了数坛酒,索性就着篝火痛饮一场。
        这么多天来,这是铁心兰第一次听到燕南天嘴里提起“小鱼儿”这个名字。燕南天央求万春流,说一说小鱼儿小时候的事情。
        铁心兰假装整理蒙眼的布条,借机偷偷看了花无缺一眼,他着一身黑衣,与以往的模样似有不同。铁心兰见他听得极为认真,仿佛要把每一个字刻在心里,借此勾勒出小鱼儿小时候的模样。
        酒坛都空了的时候,铁心兰也有了些微的醉意。她顺着万春流的一句话,突然问了一句:“无缺,你也说说,你小时候有没有这么顽皮过?”
        燕南天霍然起身,踢了一脚篝火,道:“晚了,睡了!”
        “我来守夜,大家先歇着吧。” 铁心兰听到花无缺淡淡道。


        IP属地:河南4楼2021-02-19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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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旁没有花无缺的身影。铁心兰坐了起来,看见不远处的小溪旁,有一个人影。
          铁心兰犹豫了一会,将眼睛上的布蒙好,站起来摸索着向小溪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轻轻唤着花无缺的名字。
          花无缺听到了,必然会来扶她的。如此,就不算是她看见了。
          “心兰,我在这儿,此刻你不方便过来,先回去歇着吧。” 花无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许是不想惊扰旁人,他用了传音入密之术。
          铁心兰无奈,愣愣站了一会,心里却生出些许不安。空气中似乎传来血腥味,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觉就格外敏锐些。
          铁心兰往回走了几步,又站住了,空气中有明明白白的血腥味。
          她扯开蒙在眼睛上的布,朝花无缺的方向奔去。


          IP属地:河南5楼2021-02-19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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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花无缺看见铁心兰奔过来,有些惊讶,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此刻颇为狼狈,褪了上衣,左肩上一大片乌黑,尚有鲜血流出,只是辨不清颜色。难怪空气中会有血腥味。
            “不碍事,只是今日中了一支毒箭,把毒逼出来就没事了。”还没等铁心兰发问,花无缺已主动解释道。
            铁心兰望着花无缺,仍是满腹疑惑。
            花无缺稍稍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是我自己的错,我太大意了。”
            “你为何不与我们说?” 铁心兰低低问道。
            是啊,为什么不说?花无缺问了问自己,亦没有答案。
            今日,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受伤。
            最初交手几招,他空手入白刃,轻轻松松夺了一把刀。因不欲取人性命,他手下多有留情。
            待到燕南天让他退下,虽一时错愕,旋即想到燕南天多半不想看到自己用移花宫的武功。他默默在旁掠阵。只见燕南天招招刚猛,却是一点内力也没用。花无缺明白,燕南天只是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突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草丛中光芒闪过,三支毒箭接连射出,直扑燕南天的后背。花无缺犹豫了一瞬,他该不该挡?以燕南天的功夫,应当能够察觉吧?
            只这瞬间的犹豫,三支毒箭已扑到了燕南天后背咫尺之处,燕南天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花无缺再不迟疑,运功掷出了单刀,三支毒箭的去势一滞,眼看就要被单刀削落,燕南天突然回身一掌,单刀与毒箭齐齐落地,那柄刀在地上甚至断成了两截。掌风余力扫到花无缺,他不禁后退了半步。
            花无缺失神了片刻。燕南天回头的那一眼,固然满是绝世英雄睥睨天下的散漫,却也写着何须你多管闲事的不耐。只因这片刻失神,暗处再次连发的毒箭咬上了他的肩头。


            IP属地:河南6楼2021-02-20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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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今天大意的不止这些。若及时逼毒,并无大碍。可是他只是简简单单点了穴。等到燕南天打完了,他也没有说,反而一起喝了酒,更加重了伤势。篝火照亮了亮的地方,暗的地方却更暗。黑色衣衫看不分明,无人察觉。直到深夜,他人都睡去,花无缺才发觉左臂已经完全失了知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犯这样的错,又为何让一件小事越变越糟。
              他不想说,只因这世上活着的人,并不使他感到亲近,除了心兰,除了心兰。
              驱使他这一路行来的原因,只是他想再陪小鱼儿一程,他想看看江枫、花月奴,这两个他只知道名字的人,最终栖身于何处,敬上一杯酒,然后问他们一个问题,为何要将他带到这个世上。
              铁心兰并没有再追问答案,为何不告诉我们?正如花无缺也没有问她,为何突然能看见了?
              这些事就像掌中的刺,平日里必然被精细对待,但你若在逃命之时,哪里还能追究这些?铁心兰觉得,命运的怪兽就潜在暗处追逐,这时活着最重要,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带着花无缺,一起活着。


              IP属地:河南7楼2021-02-20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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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心兰努力辨认着血的颜色,此刻她只嫌星光太暗。“到篝火边去,这样看不清楚。” 她着急了,伸手去拉花无缺,想带他回到光亮之处。
                花无缺侧身闪了一下,“不用,我看得清,毒还没有除尽。”
                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剑,那柄刻着“志气如神”,本该耀如霜雪的薄剑,此刻上面浸着长长的血污。
                “心兰,你瞧,溪水里有什么?” 铁心兰闻言转过头去,望向泛着粼光的溪水,正纳闷间,一道银光从空中划过,跌落在溪水中。
                “你的剑 !”
                等铁心兰转过头来,花无缺的肩上,已经添了三道新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你——”
                “这下差不多了。”
                铁心兰慢慢合上惊讶的嘴巴。“你的剑,不要了吗?”
                “本就不该要了。”
                铁心兰默然半响。待血色终于不再发黑,她取出帕子用溪水浸湿,为花无缺擦拭身上的血污。天边已透出蒙蒙亮,她也终于看清,不过十几日,花无缺已消瘦了许多。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专心于手上的动作。忽然觉得一暗,她疑惑转头,只见燕南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IP属地:河南8楼2021-02-20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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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何时受的伤?为何不与我们说?” 燕南天问道,两道浓眉深皱。
                  花无缺深吸一口气,正待作答,燕南天已从铁心兰手中夺过帕子,俯下身为他继续清理。
                  花无缺胸口一窒,本来要出口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去将你万伯伯的药箱取来。”燕南天转头吩咐铁心兰。
                  “嗯。”铁心兰起身,却欲言又止,“燕伯伯——”
                  “快去!”
                  花无缺望着铁心兰走开,一时有些局促,面对燕南天,不知将目光朝何处安放。
                  “你觉得,我讨厌你?” 燕南天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严厉。
                  花无缺想说,你喜欢也罢,讨厌也罢,与我并不相干。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我的确不喜欢你,” 燕南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道:“但这不是你的错。”
                  “燕大侠不必勉强自己,“ 花无缺道,“我对您,亦只有尊敬,并无亲近。”
                  燕南天看了一眼花无缺,道:“好!说明白了就好。不过,不管如何,我会将嫁衣神功传给你。”
                  花无缺望向燕南天,两人目光相对,花无缺正待说话,燕南天突然又接了一句:“你想一想再说话。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要将功法传给你。”
                  花无缺只觉得一记重锤击在心上,咽喉间甚至涌起了一股铁锈气。


                  IP属地:河南9楼2021-02-2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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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燕兄,你何必如此说话?” 万春流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他示意铁心兰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将燕南天赶到了一旁。
                    银针扎入又取出,并无黑色,万春流才取出金创药,细细撒在伤口上。
                    “无缺,你可知你燕伯伯为何要将功法传给你?” 他仿佛自言自语,“只因他已命不长久。”
                    花无缺和铁心兰俱是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大英雄,也是人,任你武功盖世,也有生老病死。你燕伯伯重伤二十载,练成神功实乃逆天之举;我却做不到,医不了他二十载累积出的病,只能让他多撑个一年半载。”
                    “万兄!”燕南天试图出言打断。
                    “大丈夫也,何惧谈生死。” 万春流并不理会,手下不停为花无缺包扎伤口,接着道,“无缺,他不过是个老人,一辈子不曾为人父母,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如今时日无多,要将一生最骄傲的东西传与故人之子,你还年轻,且忍让他些。”
                    花无缺只觉胸口一阵阵绞痛,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万春流微微叹口气,望着铁心兰:“丫头,你对医术有兴趣吗?我也老了,也要寻个传人了。”
                    铁心兰眼眶发红,忍了半响,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IP属地:河南10楼2021-02-2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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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花无缺的伤,大家在城里歇了一日。夜里,燕南天突然敲开花无缺的窗,只淡淡道:“随我来。”
                      两人在夜色中掠入了城外的一处山庄。花无缺借着月光瞄了一眼牌匾:顾家庄。
                      庄园后院有间茅屋,一个人影拖着一条腿,正在井边打水,然后慢慢挪到屋里。
                      “江别鹤——江琴!” 花无缺讶然道。
                      “不错。你如何知道他就是江琴?”
                      “路大侠曾擒住过他,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你既然知道他是江琴,想必也知道了,他当年出卖你父亲的所作所为。现在,你可以亲手杀了他,为你父母报仇!”
                      花无缺的拳头越握越紧,若不是眼前此人,也许他的命运,完全不同。
                      然而,过了半响,他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燕大侠为何将他安置在此处?”
                      “我擒住江琴,废了他武功,本想让小鱼儿亲手复仇,小鱼儿却说他落到这般田地,错误已经得到了惩罚,不愿冤冤相报,反而将人悄悄安置在这里。决斗前,他还为恶人谷众人求了情。” 燕南天缓缓道,“他年纪虽小,活得却明白。他不愿与你决斗,是我逼他,说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就算明知要战死,也绝不能逃避。”
                      “如今我才明白,小鱼儿是对的,是我错了。若我不逼着他与你决斗,就不会有今日。” 燕南天看着花无缺,“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再懊悔也没有意义。既然江琴出卖你父母这样的血海深仇,都可以放下;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燕南天伸手,拍了拍花无缺:“我会学着放下,你也要放下。”


                      IP属地:河南11楼2021-02-2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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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子小径在月光下一时亮,一时黯。铁心兰踩着月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原本想多上问几句,但话到嘴边,又想不好该怎么说。不要紧的,咬咬牙,再坚持一段日子就好了。她对自己说。
                        第二日早上,燕南天在院子里等了很久,花无缺还没有出现。
                        他来到花无缺的房间,见他居然还睡着,忍不住怒气上涌。转念一想,莫不是病了,急急探了额头和鼻息,一切如常。他摇了数下,花无缺依旧沉溺中安睡之中。燕南天心中蓦然一沉,急忙去寻万春流。
                        铁心兰几乎是冲进了花无缺的房间。“无缺,无缺”,她一声声温柔而急切地呼唤,却唤不醒他。
                        万春流把了脉,沉思良久,缓缓道:“别慌,这是寐症,自然会醒。”
                        “是他太累了吗?” 铁心兰急急问。
                        “也许,但未必。寐症病因不一,发作有长有短,治疗需因人而异。我先开一副药,你煎好备着,等他醒了再服。”
                        花无缺直至日落时分才缓缓转醒。他望着屋外的夕阳,一时颇为迷惑。
                        待铁心兰助他服了药,万春流方才慢慢开始询问。燕南天依门站着,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些许夕阳的光线。
                        “无缺,以前可曾有过此事?”
                        花无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何时?为何?出现过几次?如何好的?”
                        花无缺想了很久,却只答道:“那时还小,只记得有此事,具体如何却记不清了。”
                        万春流沉吟片刻,没有再追问,只嘱他好好休息,与燕南天一起离开了房间。
                        “无缺,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出去走走。“ 铁心兰道。
                        “好。“ 花无缺应道。


                        IP属地:河南13楼2021-03-08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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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夜幕低垂,小街上人流似乎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铁心兰拉住花无缺的手,跟着走了一小段,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原来是一户人家在办喜事,宴开八桌,正热闹着。
                          铁心兰正欲拉着花无缺离开,突然想到什么,侧头佯怒:“无缺,那日在舟上,我说愿意,你却不愿;后来我又说了一次,你仍未应,却是何故?”
                          花无缺一时茫然,晓得她是故意逗逗自己,只是这句话后藏着的女儿心思,他又如何不知?只是此刻,他却依然无法回应。
                          “心兰,我——” 花无缺低下头去。
                          “好了,我知道现在提这个不合适。” 铁心兰轻轻抱了他一下,接着道:“你可要记着,我一个姑娘家,都说过两次了,我可再不会说了。以后轮到你说。” 她轻笑了一下:“到时候,我可不会轻易答应你。”
                          心爱的姑娘就在眼前,他却被无形的锁链缚住,竟连吻一吻她,都做不到。
                          两人在月色中边走边聊了些闲话,可是铁心兰明显感到,花无缺有些心不在焉,问他的话,他答起来总是慢上半拍。
                          “今晚,不用去万伯伯那边听医案吗?” 花无缺突然问道。
                          “今日万伯伯没有去医馆。”
                          花无缺似乎才想起来:“是了,是因为我。”
                          “是啊,因为你,我也歇了一日。”铁心兰努力说了句玩笑话,见花无缺神情,却是无甚反应。
                          他以前是沉静的,可是沉静中有着无比的机警;今日的沉静,却似乎是蒙尘的剑,生锈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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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缺,你当真记不清了?”铁心兰问道。
                            “记不清?”
                            铁心兰拉着他在河边的石阶上坐下,两人肩靠着肩。铁心兰牵起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掌中的薄茧,柔声问道:“无缺,你的寐症,以前是如何犯的?又如何好的?万伯伯要知道了,才好对症下药。”
                            花无缺沉默片刻,终于答道:“心兰,万伯伯是医者,才会说这是病。天下哪有这么奇怪的病?也许,大师父以前说的,”花无缺顿了一顿,改口道:“也许,移花宫主才是对的。这只不过是懒惰和懦弱。”
                            铁心兰抓紧了花无缺的手:“无缺,就因为万伯伯是医者,你才应该信他啊。病就是病,有人力不可为之处,这根本不是懒惰,也不是懦弱,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自己?”
                            花无缺恍若未闻,自管自接着道:“只怕,燕伯伯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他遇过的艰难,远甚于我,可是他从未退缩,他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我,不过——”
                            “无缺,我不许你这样揣测燕伯伯,也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铁心兰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又急急道:“无缺,你的难处,和燕伯伯是不一样的,是没法比较的。“
                            铁心兰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力,不由一时语塞。她知道所有这些纷扰的念头,都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诱发的幻影,可是偏偏那心底最深的伤痛,不知何时才能愈合。
                            花无缺默默转过头去。河边一片柳叶翻卷而下,落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慢慢向远处而去。
                            过后半月有余,花无缺的寐症又犯了几次。有一次他被铁心兰拉着出了门,倚在街角等着铁心兰买些鲜藕。待铁心兰抓着一束荷叶转过头,却见他安静的沿墙根滑落,毫无征兆地睡着了。自那次起,花无缺再也不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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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缺,你醒了。“
                              屋外,鸟儿鸣叫得正欢,清晨的阳光撒了进来。铁心兰不知从哪里走了进来;又或者,她整夜并未离开?今日她穿着一身嫩绿,恰似春天的颜色,花无缺一时晃了神。
                              “无缺,今日天气可好呢。” 铁心兰将落下的半幅床帐打起,更多阳光照了进来:“你起来洗漱一下,我去看看厨房里熬的粥。“
                              “心兰——“
                              铁心兰止住步子,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面庞,他下巴上有些新冒出的胡茬,仿佛春天的嫩笋。
                              “今日,是——何日?“
                              铁心兰犹豫了片刻,随即道:“今日是初九。这次你睡了三天。“
                              花无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万春流遍翻医书,斟酌多日,才定了药方;他已连服数日,然而似乎并无效果。不但毫无效果,而且似乎更糟糕了。
                              铁心兰隔着被子稍稍用力拍了几下,“别赖床了,快起来,我陪你用早膳。待会我还要去医馆,这几日都没去,万伯伯一个人忙坏了。“
                              花无缺听见待会她不会陪着自己,心里有些失望;然而失望中又松了一口气,他的日子也许脱了轨迹,但世间万物还是运转如常,丝毫不论他的悲喜,想到这一点,反而让他有些暗地的欣喜。
                              “心兰——” 他再次叫住她。
                              “什么事啊?花公子?“铁心兰再次停下步子,声音带上了一丝娇嗔。
                              花无缺坐起身,依着床头道: “我梦见小鱼儿了。”
                              “无缺,” 铁心兰回到他身边,依偎在他胸口,两人于晨光中静静相拥。
                              过了好久,花无缺缓缓道:“心兰,小鱼儿对我说,来世还要和我做兄弟。”
                              铁心兰抬起头,手轻轻抚过他的面庞,柔声道:“那是自然。小鱼儿不会怪你的,来世,你们还会做兄弟。“
                              也许,并没有什么梦。人死如灯灭,又如何能在梦中说话?过往的岁月里,那些离去的亲人,何曾在梦中相遇?我只是,已经打算开始原谅自己。
                              “心兰,你问过我两次,我的寐症,以前是如何犯的?“ 花无缺突然接着道:“贝姨离去的大半年后,我犯过同样的寐症。”
                              铁心兰握着花无缺的手紧了一紧,等着他说下去。等了好一会,却并无下文。
                              “是如何好的?” 铁心兰忍不住追问道。
                              花无缺仿佛讥诮的低低笑了一声:“大师父狠狠罚了一次,又在小黑屋里关了些日子,后来不知怎的就好了,一直没有再犯过。所以,说不定邀月真是对的,这就是懒病。”
                              铁心兰一阵怒气上涌,推开花无缺坐直了身子。她深深吸了两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泪盈于睫:“无缺,以后别再这样说自己,好吗?这样说只会扰乱心神,于事无补。万伯伯一定会找到适合的方子的。“ 她努力忍住鼻头的酸涩,接着道:“还有,不论以前是如何好的,真正有用的,也绝不会是邀月的法子,解法只会落在你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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