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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九边长城军镇总兵与南明军镇“藩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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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明朝一意重振总兵之权,但由于文官势大、宦官复兴,因此武将系统仍受多方牵制。天启年间,贵州总督蔡复一奏贵州总兵鲁钦“虽名总理,权力不当一偏裨。旧抚臣三善及诸监军,人人为大帅,内庄失律,钦不当独任大帅罪”。以明末张献忠入蜀为例,“(秦)良玉图全蜀形势上之巡抚陈士奇,请益兵守十三隘,士奇不能用。复上之巡按刘之勃,之勃许之,而无兵可发。十七年春,献忠遂长驱犯夔州。良玉驰援,众寡不敌,溃”。可见武将系统仍多受掣肘。不仅如此,由于明朝众设总兵,而且使武将系统内部亦多牵制。崇祯年间,礼部侍郎蒋德璟奏称:“祖制,三协只一督一抚一总兵,今增二总督三巡抚六总兵,又有副总兵数十余人,总兵太多,不相统摄,督师亦提掇不灵,故皆不用命,宜裁之。”从而成为明末军事溃败原因之一。“刘辅宇亮自请督兵,至军中,诸将皆不奉约束,无如之何。于是召诸将前,设席拜之,激使力战,然骄懦如故。盖总兵不能令偏裨,偏裨不能令士卒故也。”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4-19 09:54回复
    明朝灭亡后,南明朝廷鉴于特殊局势,遍置军镇,其中最为著名者为江北四镇。而其他地区所建或欲建之军镇,则又甚多。
    孙可望再遣使乞封秦王,安之持不予。其后桂林破,王奔南宁。大兵日迫,云南又为可望据,不可往。安之念川中诸镇兵尚强,欲结之,共奖王室,乃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王从之,加安之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处军务,赐剑,便宜从事。进诸将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王友进、塔天宝、马云翔、郝珍、李复荣、谭弘、谭诣、谭文、党守素等公侯爵,即令安之敕印行。可望闻而恶之,又素衔前阻封议,遣兵伺于都匀,邀止安之,追夺光兴等敕印。
    当是时(顺治二年),降卒既众,(何)腾蛟欲以旧军参之,乃题授朝宣、先璧为总兵官,与承胤、赤心、郝永忠、宗第、进才及董英、马进忠、马士秀、曹志建、王允成、卢鼎并开镇湖南、北,时所谓十三镇者也。
    弘光朝廷图谋恢复之计时,曾有设立藩镇、以资进攻之策。御史陈潜夫奏称:“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豪杰结寨自固者,引领待官军。诚分命藩镇,以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则众心竞奋,争为我用。”虽然并未实行,但南明军镇实已皆为藩镇。如孙可望。“有李如月者,东莞人,官御史。王驻安龙时,孙可望获叛将陈邦传父子,去其皮,传尸至安龙。如月劾可望不请旨,擅杀勋镇,罪同莽、操,而请加邦传恶谥,以惩不忠。”时人也有将边境之地完全纳入军事体制之建议。
    吴监军司李晋阳语(何)腾蛟,以为“(左)良玉在时,抚军有权,不得自由。今既弃省去,湖南北兵饷既在掌握,应破尽从前局面,大为整顿,总计饷数,配合兵数,以各府之饷练各府之兵,督抚任大帅,司道任副将,府州县任参游,以文臣理武事,则令出惟行,生杀予夺,抚军以一人操之……”
    而藩镇亦皆参与国事。虽然文官系统对这一行为加以反对。“一日,泽清疏至,为故相周延儒减赃也。(姜)曰广曰:‘将官何乃与朝政!’”但由于南明军权握于军镇之手,因此军镇干政遂成常态。“始朝廷许诸镇与闻国是,故(高)杰屡条奏救降贼者,及请释武愫于狱,不允。复疏荐吴甡、郑三俊、金光辰、姜埰、熊开元、金声、沈正宗等。大抵其时武臣风尚多类此。”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4-19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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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陷,泽清走南都,福王以为诸镇之一,封东平伯,驻庐州。时武臣各占分地,赋入不以上供,恣其所用,置封疆兵事一切不问。与廷臣互分党援,干预朝政,排挤异已,奏牍纷如,纪纲尽裂,而泽清所言尤狂悖。王初立,即援靖康故事,请以今岁五月改元,又请宥故辅周延儒助饷脏银。都御史刘宗周劾诸将跋扈状,泽清遂两疏劾宗周,且曰:“上若诛宗周,臣即卸职。”朝廷不得已,温诏解之。又请禁巡按不得拏访追脏,请法司严缉故总督侯恂及其子方域,朝廷皆曲意从之。
      如何在地方军队效率与稳定之间寻找合适的折中点,一直是中国古代政治的核心课题之一,由此带来的结果也与中国古代王朝更迭、文明兴衰密切相关。明朝在边疆尤其九边长城军镇驻扎大量军队,赋予总兵较大军权同时,势必采取一定措施,防止其尾大不掉、据地作乱。为此,明朝采取的措施主要有五种。第一,明朝严格切断地方军队与中央军队之关系。虽然地方总兵与中央京营,皆隶属五军都督府,但在明朝刻意分离意图之下,二者却并不存在直接联系。作为例外个案,正德、嘉靖时期曾有边帅临时掌握京营之事。正德时期,武宗亲至宣府作战,从而信任宣府总兵江彬诸人,实行京营、边兵互调制度,遭到了文官系统的猛烈抨击。武宗死后,这一形式随之作罢。庚戌之变后,仇鸾以勤王之功,以边帅入主京营,从而暂时连接了京营与边镇。
      国朝之制,总禁兵者,不得预外兵。惟嘉靖中虏入寇,都御史杨恪愍公守谦自保定,咸宁侯仇鸾自大同,各入援,诏守谦提督中外诸军,已鸾至,拜总督亦如之。又命文职三品、武职都督已下,悉听军法从事。
      会鸾奏革蓟州总兵官李凤鸣、大同总兵官徐珏任,而荐京营副将成勋代凤鸣,密云副将徐仁代珏。旨从中下。(王)邦瑞言:“朝廷易置将帅,必采之公卿,断自宸衷,所以慎防杜渐,示臣下不敢专也。且京营大将与列镇将不相统摄,何缘京营,乃黜陟各镇。今曲徇鸾请,臣恐九边将帅悉奔走托附,非国之福也。”帝不悦,下旨谯让。
      但仇鸾死后,世宗尽废其政。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4-19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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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地方军队、总兵序列内部存在制约机制。为防止地方军队沦为私人势力,明朝不仅实行统兵、管军二元分立体制,都司卫所虽在镇守总兵设置之后,归其节制,地位日益降低,但毕竟仍是管军之主体单位。同样,即使在总兵序列内部,明朝亦仅赋予总兵节制,而非统属部将之权力。相对于统属关系,节制关系较为松散。比如直到隆庆年间,武将系统尚多有不屑总兵者。“降神枢营副将署都督佥事孙国臣为署都指挥佥事,充分守延绥东路右参将。时新定营,制改总督为总兵,诸将以其权轻,多不受约束者。国臣尤骄倨,初入营,直驰总兵中路,与抗礼。兵部请罪之,因请自今勋臣总兵接见副将,一如总督之仪,惟流官总兵西向答礼,稍加优厚,以示等威。诏可。”不仅如此,总兵虽与部将明显有地位高低之分,但并无权力截然高下之别。比如,副总兵虽处总兵之下,但镇守(后来改称协守)副总兵却并不受总兵节制,而是独立镇守地位较总兵驻地稍逊之地区。不仅如此,即使受到总兵节制之分守副总兵以下武将,亦在军事决策上,具有与总兵共同谋议之权。弘治七年(1454),
        甲午,协守辽东广宁中路右参将都指挥佥事刘祥奏:“臣与镇守辽东总兵官李杲同守一城,事体不异,而杲遇事不许臣连佥,已尝疏奏,兵部题准,凡军门事务,皆令会议连佥。但故事所有者一皆如旧,无者不得纷更。今杲仍执迷不许。考之天顺至今,主参无不连佥会议,乞令杲如例遵行,或调臣别镇分守为宜。”兵部覆奏:“边将协和则军令一,而地方以宁。今杲与祥相争如此,俱须逮治。但非两词不可尽信,宜但行杲,凡军门事与中路相干者,务与协守、参将连佥,其各路者不得预。仍调祥于宣府或独石马营,以绝忿争。”上命:“祥所奏仍下巡按监察御史体勘以闻。”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4-19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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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总兵序列武将来源逐渐呈现规格下降之势。正如上文所述,明代总兵来源呈现由勋贵至五军都督府变化之势,这一方面源于明代勋贵武将能力的下降;另一方面,在文官系统、内官系统势力扩张之际,总兵序列较低之军阶,无疑更为便于控制。嘉靖年间,刑科给事中管律讨论京营时称:“且都督流官,无所怙恃,心常小而畏常深,恩之易感,威之易行,公、侯、伯世爵难禠,有犯不能尽其法,有求必欲尽其恩,此祖宗于兵政所以重任都督,而不轻授侯、伯也。”揆之总兵序列,亦是如此。甚至多有都司武将充任总兵序列甚至总兵官者。万历时期沈德符称:“武臣以总兵官为极重。先朝公侯伯专征者,皆列尚书之上。自总督建后,总兵禀奉约束,即世爵俱不免庭趋。其后渐以流官充总镇,秩位益卑。”“武臣自总戎而下,即为副将及参将,体貌素崇,与司道同列,近来多黠卒及游棍滥居之。”顾炎武亦称:“乃往往以积劳推荐指挥,假以署都督佥事之号,而充总兵。故人微位重,鲜胜任者。而缙绅视之益轻矣。”甚至州县系统也已开始轻视总兵。万历年间,
          先是,隆庆五年,因四川判蛮猖獗,议设总兵,贼平之日另议裁革。至是,总兵刘显剿平九丝,引疾求去,且言本镇新设,事无成规,州县动经阻挠,缓急恐有误事。部覆:该省镇臣定为额设,有司阻挠致误者,会同巡抚指名参究。得旨:刘显照旧供职,祖宗朝委任总兵官,体统原重,近来有司往往不服节制,非礼抗违,殊非政体,有仍前违玩者,许令径自参奏处治。
          第四,总兵虽在军镇之内节制军队、专制一方,但活动地域却被严格限制于本镇境内。这便使其势力受到很大限制。“其在诸镇,各练以为本方之用,非奉敕不得宣调,此其势执于朝廷,实无强干弱枝之弊。”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4-19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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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明朝控制镇守总兵与武将系统最为重要的手段,是利用其他势力系统,在军镇内部对总兵官权力进行制约与分割。具体而言便是巡抚、巡按与镇守太监,以及最后设置的总督、经略等官。“正德以来,军职冒滥,为世所轻。内之部科,外之监军、督抚,叠相弹压,五军府如赘疣,弁帅如走卒。”副总兵以下武将系统甚至由巡抚考核。“在外都司卫所官,由抚、按造册缴部。副参以下,千户以上,由都、布、按三司察注送抚,咨部考举题奏。”按察司与分巡道作为监察官员,亦可监督总兵。宣德七年(1432),朝廷命令“缘边军士职专备御,近年多有投托总兵、镇守等官作家人及被役使种田生理等项,有一员占用数百人者,兵部出榜禁约,巡按御史、按察司官时常巡察,违者具实奏闻”。甚至府治佐贰亦有监督之责。“今一总兵而不与之赏罚之权,监之以巡抚、巡按、守巡、郎中,一有胜负,则府通判、经历皆得监制之。唐朝以一监军而军功不成,况监军数辈者乎!”
            明朝从而在赋予军镇较大权力的同时,通过内部制约方式,使不同势力系统皆呈现权力分散态势,从而在保证一定军事效率的同时,促使权柄最终操纵于朝廷。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1-04-19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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