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吧 关注:3,443贴子:11,759

独步天下 李歆/著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度娘


IP属地:福建1楼2010-05-12 16:39回复
    《独步天下》
    卷一   布喜娅玛拉   第一章   非梦(1)
         “阿步,快点……”
         又催?!他们这帮超级无敌的机器人,难道就一点都不懂得要怜香惜玉吗?我就算称不上是人见人爱的绝代美女,好歹也是摄制小组中唯一的一名女性,难道偶尔照顾一下女同胞会死啊?
         更何况,我身上可是背着三架不同型号的“重量级”相机呢,当然不可能比他们的狗腿跑得快!
         真是一票没人性、没血性的男人!
         “阿步?”走在前面的Sam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瞪着我。
         好冷的眼神!即使在光线幽暗的黑夜里,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那种犹如刀锋般犀利的目光。
         可是……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脚步开始有些虚浮,跑起来感觉全身都在晃悠,快散架了似的。
         昨晚捧着笔记本电脑筛选照片,熬到凌晨一点多,好不容易忙完,爬上床刚闭了眼睛,就又被他们残暴地从被窝里拉了起来。说是得到最新内幕消息,在喀尔喀草原的某处地下挖出了一座古墓。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挖掘和考察古墓跟我们这次来蒙古草原搜寻古迹遗风的目的好像也没什么重合点,可是Sam这家伙却说,这座刚被发现的神秘古墓是迄今为止保存得最完整的,也是最豪华的一座古代地下宫殿。
         反正他解说的时候我都在打瞌睡,没怎么听明白,不过有一点倒是听进去了,那就是草原上很少能发现类似的地下宫殿。即使有古墓存在,基本上不是被盗墓人洗劫一空,就是早被当地的气候腐蚀得残破不堪。然而据说这座地下宫殿里面却是连半点灰尘也没有,每一件陪葬品都完整崭新得吓人。
         为了拿到第一手的资料,Sam他们买通了关系,准备连夜偷偷潜入墓地——我怎么听着我们更像是去盗墓的,而非是去拍资料的?
         “阿步,很累吗?”不知什么时候,有宏与我并肩走在了一起。
         我点点头,有气无力。从上海飞到蒙古大草原已经三天了,我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加上对气候环境的不适应,我是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平时很爱喝的牛奶,现在闻起来也觉得很难接受浓郁的奶腥味,嗅到就吐。
    


    IP属地:福建2楼2010-05-12 16:41
    回复
           就我这副平时像铁板一样壮实的身子骨,如此折腾了三天,竟也一下子掉了七八斤肉,真比吃任何减肥药都有效。
           “今天下午我们就能回去了,你再撑撑……”有宏靠近我,小声地说,“别看Sam对你好像漠不关心似的,其实他已经订好了明天回上海的飞机票,还是头等舱哦。”
           我对他虚弱地笑了笑。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苍白,加上手里的手电筒光线晃得有点眼花,有宏看我的眼神竟如同见到鬼一样。
           “到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Sam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在黑暗中与对面凑上来的一个人商谈了几句,然后那人就领着我们拐了个弯,走到一处用石板覆盖的坑道旁。
           “沿着这里下去……小心点,因为怕被空气腐蚀,底下还没通过风,你们最好点了蜡烛下去……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上来……”那人交代完就走开了。
           沿着狭窄且陡峭的阶梯往下,约莫走了十多分钟,便踩到了平地。
           空气里没有发霉的味道,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檀香的气息。可是对于胃里空荡的我来说,这种味道简直要我的命——我从踩下最后一级石阶起,便开始不停地干呕。
           Sam照例给我一个冰冷的白眼。
           三四盏探照式的手提白炽灯在空旷的墓坑内照射,最后聚在了一面墙上。
           弯腰蹲在一边的我同时听到他们四个人齐刷刷的抽气声。
           “怎么了?”我抬头,忽然愣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狠狠跳了一步。
           被光线照亮的并非是一堵真正的墙壁,而是墓碑样的屏风墙。墙体四周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墙面雪白,从上至下刻了一串蝌蚪状的文字。
           我虽然不认得这些文字,却也能看出这种蝌蚪状的文字跟北京故宫里牌匾和门额上的文字很相似。
           那么……这些文字是满文?这座墓室的主人是清朝的满人?
           怪不得保存得如此完好,原来是座近代墓葬,就算是前清早年的坟墓,应该也不会超过三百年。
           我回过神,准备拿相机取景拍照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四个大男人已经趴在墓碑上,研究起那些看不懂的墓志铭了。
           “闪开啦!”我不满地低叫,可惜没一个人理会我。
           刚准备捋起袖子冲过去赶人,却听见有宏在那儿突然兴奋地低叫:“快看!这里居然有汉字……”
           “在哪里?在哪里?”
           “这里!虽然比满文小很多,可是还是写得很清楚——”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大家把所有的灯光全打到他所指的角落里。
           这么一来,我所站立位置的光线立即暗了下来。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在一座埋着死了好几百年的古人墓室里,被阴冷的黑暗渐渐笼罩时,也忍不住心里发毛,身上一阵阵地泛起鸡皮疙瘩。
           “喂,我说你们……”
           “布,喜……布喜娅玛拉——”有宏兴奋地大叫,“写的是布喜娅玛拉,这算什么意思?是名字?好拗口的名字!”
           “咚!”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突然狠狠地敲了一下。
           “下面还有……咦,阿拉伯数字?不会吧?”
           “写什么了?”
           “1582年至1616年?布喜娅玛拉,1582年至1616年?……”有宏的声音猛地顿住,诡异的气流在我们五个人中间流淌。
      


      IP属地:福建3楼2010-05-12 16:42
      回复
             “啊——”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我连退三四步,直到后背撞上那副黄金棺。
             “搞什么……”Sam薄怒。
             我指着对面的墙,哆嗦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们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纷纷看了过去。
             “啊!”他们同样不可避免地惊呼。
             谁也不曾想到那堵墓碑似的屏风墙后面居然另有乾坤——在那墙后,竟然有一幅真人大小的绘画像。
             一个盛装打扮的美艳女子正蹲在湖边戏水,娥眉淡扫入鬓,眼眸明若秋水,红唇吟吟带笑……一个恍惚,我仿佛听到了她唇齿间逸出的欢快笑声。
             “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一声又一声,像缠绵的喘息,像痛彻的低吟,更像是一声声绝望而又悲凉的呼唤,“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
             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心脏的跳动比我想象中还要疯狂,那一声声叹息似的呼唤仍在耳边肆虐不去。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离开……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回来……回来……布喜娅玛拉……”
             脑子里因为缺氧,我开始感到一阵眩晕。
             可是那幽怨的声音,女子含笑的唇角,冷冽的目光,却像是一道又一道密密匝匝捆在我身上的绳索,紧紧地勒住了我。
             终于,眼前彻底一黑……在我瘫倒之前,风中飘来一阵空灵的乐声,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乐声中歇斯底里地歌唱:
             “……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舒服,真是舒服啊。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虽然身体因为疲乏过头透出了难以忍受的酸软,但是……
             对了,现在是几点了?有宏说下午就要乘车赶到机场去的,我若是还贪睡赖床不起,会不会错过时间?
             一想到错过飞机就会被那帮没良心没道德的家伙抛弃在茫茫大草原上,我在睡梦中打了一个激灵,大叫着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咣——”先是听到一个细细的女声惊呼,等我睁开眼时,却看到一个穿着古怪衣服的女孩子手里抓着一只红木托盘噔噔噔连退了三四步,最后竟一跤跌坐在了地上。她面前的一只青花瓷碗正滴溜溜在地上打着转,暗红色的汤汁泼得满地都是。
        第一章 非梦(2)
             我瞪着那只碗,心里惊骇莫名,那女孩看着我却是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紧接着她突然扑了过来,扑通在我床前跪下,“格格,你醒了?天哪!格格醒了——格格醒了——”
             “你……”还没等我问个清楚,那女孩已旋风般“刮”出了我的视线,我刚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指尖传来的阵阵颤抖泄露了我此刻的内心恐惧。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里——说熟悉,是因为这床、这桌椅摆设,像是在哪个电视剧的场景里看见过;说陌生,是因为我记得自己昨天明明是在蒙古大草原,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跑进剧组的拍摄现场呢?
             难道是我睡迷糊了?
             “嘎吱!”好像是外屋的门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一群穿着古装的人一股脑地涌进了这间屋子。
        


        IP属地:福建5楼2010-05-12 16:42
        回复

               有男有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关切地盯着我。
               可是他们的打扮,实在是……
               我被盯得头皮发麻,噌地跳起,心虚得直往床角缩退。可还没等我退到头,手臂上骤然一紧,倏地被人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那人无论是声音,还是环抱住我的胳膊都在轻微地颤抖。
               我僵住,本能地要拿手去推,可是这个人的手劲好大,我那点力气仿若蜻蜓撼柱,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忍不住朝屋顶翻了个大白眼,却意外地接触到一双温润清澈的眸子。
               我愣了一下,那双眸子似乎洞察了些什么,透出一层淡淡的笑意。我一惊,整个人清醒过来。
               那眸子的主人是个十岁上下的男孩,之前我没留意,可是眼前这个男孩头顶上那光溜溜的脑门,却真真切切地告诉我,这是清朝满族人的打扮。难道是集体在演清宫戏?可是……演戏就演戏呗,干吗扯上我?还叫人一直勒着我不放?有完没完?这导演干吗去了?
               “呃……”我想开口,可是喉咙里发出的嘶哑难听的嗓音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大哥!你快放开东哥吧,要是被阿玛看到你抱着她不放,一定又会生气了!”说这话的是人堆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娃,虎头虎脑的,年纪不大,讲话倒是中气十足,活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刚想笑,忽然察觉到站在那小娃娃边上,之前还深深望着我的那双眼眸的光泽黯淡了下去,然后,那双眼睛的主人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闪入人群中。
               我有些讶异,抱着我的人却突然放开了我,转身一把将小娃娃腾空拎了起来,“你说什么?莽古尔泰,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那个小娃儿哇哇大叫,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个……不大像是在演戏啊!四周没有导演,没有摄像机,没有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我心里寒丝丝的,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冷得不行,上下牙齿互相交击,咯咯咯地打起架来。
               “大哥。”碍于周围的人全都默不作声,之前的那个男孩子终于开口,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却冷哼一声,将小娃娃从半空扔回了地上。
               那家伙,一副横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
               我抱着膝盖,从床上拖来厚厚的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冷眼旁观。
               “东哥!”他却突然毫无预警地转过身来。
               呃……好大的一张脸!干吗靠我这么近?
               “你欺负我!我要去告诉阿玛!”从地上狼狈爬起的小男孩大叫了一声,随即冲出房间。
               身前的那张脸骤然一寒,眼眸中透出的巨大怒气将我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眼神啊?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还没等我想明白,他突然将我身上的棉被扯走,一把拦腰抱起我——
               等等!
               他抱起我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抱得动我吗?难道是他天生神力,还是我身上吊着钢丝之类的东西?
               “大哥!”蓦地腕上一紧,好凉的手啊,我打了个哆嗦。居然是那个有着温润眼眸的男孩,“冷静些!阿玛一会儿就会来了……”
               “来了正好!我豁出去了,不会把东哥让给任何人!包括你……代善!”
               嗞——有火花在两人的视线中间爆起。
               难道……他们并不是在演戏?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期盼听到导演喊那一句:“卡——”
               可是没有。
               闭上眼,也许是我在做梦!对,一定是的,我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东哥……”带着热气的呼吸在我发顶压下,他吻着我的发,轻声说,“一会儿阿玛来,我便向他求了你来,东哥……东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一震,身子像触电般弹了起来。
               上帝啊!这梦做得也太离谱了吧?不行!不行!即使是做梦!我也绝对没道理让一个小不点儿的毛孩子大占便宜。
               我睁开眼,对着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鬼,等牙长齐了再来。”
               我话音还未落,就听见满屋子的吸气声。他原本还柔情万丈的脸刷地变得阴冷,咬牙道:“难道,你真的喜欢我阿玛?”
               听不懂他说什么,我摆手冷哼:“劳驾,先放我下来!”这个梦做得太离谱了,我得快些醒来,回到现实中去。
               环住我的胳膊一紧,我闷哼一声,感觉骨骼快被他捏碎了,好疼。
               一直站在对面没吭声的那个孩子,哦,他叫代善是吧?管他叫什么呢,反正是做梦,真有名字也只是个虚假的代号——我这辈子还真没做过如此清晰的梦,梦里的人物居然还有各自不同的名字,通常不都是甲乙丙丁的有个概念就完了?
               代善默默地把我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他先还硬挣扎着不放,可是在代善柔软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还是放手。
               我嘘了口气,总算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矮小?我甚至比他们两个都要矮半个头!这算什么鬼梦境?怎么一下子把我缩成那么小?
          


          IP属地:福建6楼2010-05-12 16:42
          回复
                 我哭笑不得地跳了跳脚,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爽朗的笑声先一步传了进来:“东哥格格醒了么?快让我瞧瞧!”
                 门帘掀起的同时,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去,口里呼道:“请淑勒贝勒安!贝勒爷吉祥!”
                 我眼前一亮,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只见他头戴貂皮帽,颈围貂皮巾,身着貂皮的五彩龙文身,腰系金丝带,佩悦巾、刀妇、砺石、獐角,脚穿鹿皮靰鞡靴,浑身上下透出一种难言的贵气。
                 跟着他一块儿进来的,除了一堆下人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眉目如画,端庄秀丽,堪称美女的典范,她看似娇柔的身子,在重重华丽的衣饰下却也难掩其高高隆起的腹部。
                 看我惊讶得说不出话,那男子微微一笑,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条件反射地一缩,却没逃得开去,被他温热的手心贴了个正着。
                 “嗯,烧退了。格格若是再不醒,我就把那些不中用的汉医统统给砍了!”他音量并不高,但我听着却莫名地感到一股心寒。
                 这时那美女含笑走过来拉了我的手,低声地对我说:“东哥,记得以后别再耍小性子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这个做姑姑的如何跟你阿玛交代?”我的手一抖,情不自禁地甩开她。
                 她错愕而惊讶地望着我。
                 只见淑勒贝勒爷朗目一扫,不怒而威,气势迫人地说道:“褚英,你方才可是欺负莽古尔泰了?”
                 站我身边的男孩抿唇不发一言,脸色苍白,低垂的眸子里流露出倔强的神情。
                 “阿玛!”代善忽然上前一步,慢腾腾地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大哥只是和五弟闹着玩罢了。”
                 贝勒爷冷哼一声,那个口称是我姑姑的女子伸手揽住他的胳膊,轻声笑言:“只是孩子们嬉闹而已,爷不必当真。”
                 我低下头,看见褚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凸起的指节泛出白色。
                 我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感觉屋子里塞满了人,压抑得一丝氧气都没有了,有种快窒息的痛苦感觉重重围困住了我。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惶恐和慌乱。
                 无意间,我扭过头,瞥到身侧梳妆架上搁着的菱花镜,平滑的古铜镜面将一张惨白陌生却又完美得令人屏息的脸孔清晰地映照出来。
                 我一震,飞快地抢过镜子,再看——那张脸绝美处透着稚嫩,然而那眉、那眼、那唇……每一处都透着熟悉的感觉。
                 是她!
                 我心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影子。
                 是她!
                 虽然年龄有偏差,但是,这张脸——镜子里倒映出的这张脸,绝对是她的没错——
                 是她——布喜娅玛拉!
                 那座古墓的主人!
                 “东哥!”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那么紧,那么冰,传递出那人内心的焦急、紧张。
                 我的视线凄惶茫然地从镜面上挪开,扫过那张温润儒雅的脸孔,而后,张口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狠狠咬下。
                 “东哥——”代善惊呼,攥紧我的手剧颤。
                 好疼!人都说十指连心,原来竟是这般的痛!疼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这不是梦——昏倒时,我的脑子里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IP属地:福建7楼2010-05-12 16:43
            回复

                   但愿这只是一场梦!
                   我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因为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双温润的眼眸并没有消失,我也没有回到自己原本生活的真实空间去。
                   现在唯一也是必须要弄清楚的是——我到底在哪里?我又是谁?为什么我明明二十三岁了,现在却突然变回十岁大小的孩子?还有这张脸……
                   “别再捏你的脸了。”一声轻柔的叹息声后,我的手指被人轻轻拢住,包入一双略显冰冷的手里。
                   00代善,一个据说比“我”小一岁的阿哥——是那个淑勒贝勒的第二个儿子,那个叫褚英的是他的长子,被褚英欺负的莽古尔泰是第五个儿子——看那男的年纪也不大啊,居然已经有五个儿子了……啊,说不定还远远不止。
                   我从代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三天了,食指上的牙印宛然如初,虽然一直在涂那些止痛清凉的药膏,但在不经意的扯动间仍会让我感到丝丝钻心的疼。
                   像我现在这样的状况,算不算是言情小说情节里才会出现的,从现代穿越回到古代呢?不……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借尸还魂!
                   “还是想不起来吗?”
                   我摇头。除了装失忆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我对这个小女孩,呃,也就是我现在的肉身,十岁的东哥格格可说是一无所知。
              第一章 非梦(3)
                   “不要紧……”代善轻轻地说,“记不起来也不要紧,只要……你还在,只要,你没事就好。”莫名的,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颤意。
                   他在害怕和紧张些什么?
                   “那个……代善。”我舔舔唇,尽量对他展开一种善意的亲和微笑,“现在是什么朝代?”见他目光古怪地望过来,我心头一跳,赶忙重新寻找别的词汇来表达我的意思,“我是说……现在是大清哪个皇帝坐朝?”
                   呃!我说错了吗?为什么他的眼神看上去是如此的吓人?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
                   “大明天朝万历二十年,今儿个是壬辰龙年九月二十一……”他看我的目光中掺杂了些许怜惜与悲悯。
                   我想他是在可怜我吧,可怜我脑子坏掉,居然连最基本的年月日都给忘光光。
                   “……你今年十岁,是海西女真叶赫部首领布斋贝勒的女儿,我阿玛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是你的姑姑……”
                   “我姑姑?就是前几天来的那个小……美女?”我差点脱口喊她小女孩。
                   “嗯。”他顿了顿,忽然对着我深深地看了一眼,“你比她更美。”
                   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一个九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叫美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而又认真?他的眼底闪动着一些我看不懂,却又令我心悸的东西!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低下头,假装害羞。
                   “东哥,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喜欢我阿玛吗?”轻描淡写的语气下隐藏了一丝紧绷。
                   我在脑海里重新勾勒出那个淑勒贝勒的长相,英明神武,威风帅气,长得很精神,算不上顶级帅哥,可也属于那种肌肉运动型俊男。
                   “你喜欢我阿玛!”见我长久不吭声,代善倏地站了起来。
              


              IP属地:福建8楼2010-05-12 16:43
              回复
                     我抬头,奇怪地问道:“干什么?”
                     他一脸的紧绷,眉宇间是淡淡的忧伤,眼眸像被一层雾气笼罩,朦胧得不见底,“你心里果然是……”
                     “胡说什么呢!”我不耐烦地挥挥手。那种老婆儿子一大堆的“老”男人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东哥……”
                     “好了,别尽说些小孩子不该讲的话,装大人也不是这么个装法!”我拿手指弹他的额头,笑,“我们还是说些别的……比如说,这里是哪里啊?你阿玛是做什么的?还有,我为什么会失忆?我失忆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话语就好比机关枪膛里的子弹一般,突突地直往外冒。
                     代善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见他那张紧绷的脸孔松弛下来,重新在我身边坐下。
                     他的语调很慢,虽然还带着男孩变声期独有的沙哑,但是别有味道,“东哥,我会长大的。”
                     “啊?”
                     “所以……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哦……”看他一本正经的死样,原来刚才就是为了这个在生闷气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闹别扭都透着孩子气。
                     我忍不住摸摸他光溜溜的脑门,笑道:“代善,你真可爱!”要不是这具肉身是东哥小姑娘的,我还真想抱住他狠狠亲他一口。九岁的小男孩,换在现代也不过才上小学三年级的样子吧?
                     代善白嫩的小脸蛋涨得通红,我正要借机取笑他,忽然敞开的大门被人用力踹了一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又是那个不讲理的小恶魔加小色狼!我在心里骂了句,反正这里是你家,别说你踢门了,就是要把门板全卸了也跟我无关。
                     褚英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手指着代善怒斥:“你,给我出来!”
                     代善缓缓站起身。
                     我见不惯褚英以大欺小的跋扈样,在代善跨步的同时一把拖住他。
                     代善愣了愣。
                     褚英看看我,又瞅瞅代善,脸色愈发的难看,“出来!咱们比射箭去!大姐作见证,谁输了谁便放弃东哥!”
                     代善不答,默默地低下头来看我,眼色复杂。
                     “胡闹!”一声娇脆的呵斥穿堂而过,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今儿个褚英并非是独自一个人前来,身后还跟了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白净的鹅蛋脸孔,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利落和干练。
                     “姐……”代善低低地喊了句,似乎对这位少女颇为敬重。
                     既然有贵客到,我也不好意思再赖在暖炕上窝着了,站起身,有点手忙脚乱地抚平长袍面料上的褶痕。
                     少女右手扶着婢女,脚下踩着高高的寸子底迈进房门。我见她年岁虽小,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凛然的贵气,不由得多瞄了她两眼。
                     “东哥格格!”她冷清清地开口,因为年岁比“我”大,脚下又踩了“高跟鞋”,看上去足足要高我大半个头,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让我顿觉气势大泄。
                     “这是我大姐,东果格格,你叫她东果姐姐好了。”代善体贴地在我耳边提醒。
                     东果格格?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是记不起在哪听过。
                     “东果姐姐……”我很小声地说,心里却在为喊一个明明比自己年龄小的女孩做姐姐而怄得要死。
                     “嗯。”东果格格挨着我原先窝着的暖炕坐下,抬手指了指对面,“坐着吧,你受了风寒才好些,别累着才好。”
                     我状似乖巧地坐下,宽大的袖子下仍是攥紧代善的手——这小子的手冰冰凉,真比任何的止疼药膏还要管用。
                


                IP属地:福建9楼2010-05-12 16:43
                回复
                       “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东果格格柳眉一扫,目光冰冷地落在门口的褚英身上。
                       褚英冷哼一声,不情愿地挪步过来。
                       “还不快给东哥格格赔个不是?那天要不是你胡搅蛮缠,她哪会跌到水里去?”
                       褚英面色一白,垂睑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我不明白那算是什么眼神,愧疚?难堪?委屈?还是悲痛?
                       “这个……不用了。”开玩笑,我看要他道歉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他那倔强的脾气要是真被逼着当众向我道歉,还指不定会在背地里怎么算计我呢。
                       我初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朝代,还是少得罪人为好。
                       褚英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只当未见,装出一副无知纯真的样子,冲他嫣然一笑。
                       他似乎料不到我竟是这种反应,表情一呆,傻傻地愣住了。
                       “姐姐,东哥格格她……不记得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了。”代善惋惜地瞥了我一眼,轻声说。
                       我正为戏耍褚英而乐不可支,却不料褚英在听完这句话后,面色大变。
                       东果格格也“哦”了声,很惊讶地问道:“是真的么?那大夫怎么说?可有什么法子能治?”
                       “大夫说这是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怕是治不好了,这次格格命大能活过来,已是万幸!”
                       褚英脸上刹那间闪过一种痛苦和愧疚混杂的怪异表情,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合臂抱起我就往门外跑。
                       和代善相握的手指被硬生生拽开的同时,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我“啊”地大叫起来:“做什么?放我下来!”
                       我就像沙包一样被他扛在肩上飞快地跑出屋子。
                       这几天我被严令待在屋里养病不准出去,看守我的丫鬟老妈子一大堆,即使我嚷着要出门,也没人敢违令让我出去。
                       这下倒好,托褚英的福,我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古代生活。虽然被他颠晃着扛出门,硌得我胸口肋骨一阵阵的疼,但是眼见马厩里那一匹匹货真价实的骏马离我越来越近时,我那兴奋劲一下就把应该具备的那点警觉性给轻易地丢在了脑后。
                       虽然在蒙古大草原待的那三天里也见过不少马,可是Sam那个工作狂只顾着催我工作,根本不给我时间和机会去和那些可爱的马儿们做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果不其然,褚英把我扔上了马背。
                       我在心底满足地叹息一声,激动得手脚都在颤抖。
                       天哪!我终于有机会可以骑马了!
                       褚英翻身坐在我身后,双手从我腋下穿过,握住缰绳。许是感觉到了我的颤抖,他贴紧我,沉声说道:“不用怕!有我在,不会像上次那样了……再也不会了!”
                       上次?上次是怎样?
                       “嗬!”他一夹马肚,那马嘶鸣一声,咻地冲了出去。
                       一阵翻天覆地的头晕目眩,我这才意识到骑马其实并非是件好玩的事,与我想象当中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啊——”我失声尖叫,揪住鬃毛死死不敢放手,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声,四周的景物嗖嗖地往后急速倒退。
                       “东哥——”
                       是代善的声音。可是被颠得晕头转向的我根本不清楚这声音来自何方,我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意识拼命尖叫:“代善!救我——救命哪——”
                  


                  IP属地:福建10楼2010-05-12 16:44
                  回复

                         “代善救不了你!没人能救得了你!”背后的小恶魔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你!”
                         “呕……”早起吃的那点东西全部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我一边呕得眼泪直流,一边忍受着反胃的折磨。
                         一只手悄悄拍上我的背,我怒从心起,使劲地推开他。
                         褚英皱着眉头看我,“就那么讨厌我?”
                         我不吭声,事实上我除了忙着继续吐酸水外,根本腾不出嘴巴来答理他。
                         “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好像比我还窝火似的,竟然一把抓过我的肩膀,用力摇晃,“在这里,就在这里,你跟我说过的话,你怎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让我死了吧!或者彻底晕过去也行!无论如何总比被他摇得全身散架强。
                         “放开……”我哑着声喊。
                         “你说你喜欢费阿拉,喜欢这里的族人,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样,你向往着能够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死小鬼!姑奶奶不发威,你真把我当病猫?!
                         我是真的生气了,虽然跟一个只有自己年龄一半大的孩子生气实在有失长辈风范,但是现代哪有这样讨人厌的小魔头?
                         “放开我!小鬼!”毫不客气的,我一拳捣中他的下颌。只可惜“东哥”的力气实在有限,褚英的头只是略微偏了偏,等他重新转过头来时,脸上又惊又怒的神情却把我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地撒开两腿就想逃,却被他揪住我脑后的小辫硬拉了回来。
                         “啊!”头皮险些被拉掉。我踉跄着往后倒,后腰上却被他伸臂托住,只能错愕地望着他骤然压下的脸,感到唇上一凉,竟被他牢牢吻住。
                         “咝……”我倒吸一口凉气,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手背去擦嘴唇。可恶啊,居然被一个小鬼吃豆腐,这都什么世道啊!
                         他脸色一暗,眼底泛起一阵暴风般的怒意。
                    第一章 非梦(4)
                         “你恶不恶心啊?”没见我刚才吐得稀里哗啦的?嘴里到现在还是一股子酸味。这小色鬼是不是青春期萌动,逮谁都想尝试啊?
                         我斜着眼瞅他,却见他气得脸色铁青,身子微颤,看样子似乎是真想立刻扑上来一把掐死我。
                         我不寒而栗。
                         “呵呵。”这时突然有人在我背后笑出声。
                         猛回头,却见一个年轻人牵着马慢慢地走到我跟前,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啊,女真族的第一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褚英一把将我拖到身后,紧张地瞪着那人。
                         我有些好奇,偷偷从褚英身后张望——国字脸,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并不像是奸佞之人,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实在让我难以心生好感。
                         “拜音达礼!你今天应该带着你的族人回辉发去了才对!”
                         “是啊,今天下午动身,努尔哈赤留我吃过饭再走!”拜音达礼嘴上和褚英说话,可那双眼却死死地盯在我身上。见我也在打量他,拜音达礼忽然咧嘴冲我一笑,伸手在我下巴上轻轻一拂。虽然立即被褚英挡了回去,他却浑然不当回事地哈哈一笑,“布喜娅玛拉,跟我回辉发去吧,你在建州待长了难道不会腻吗?我保证扈尔奇城绝对会比费阿拉城要有趣得多!”
                         我一震,在他喊出“布喜娅玛拉”这五个字的时候,如遭电击。
                    


                    IP属地:福建11楼2010-05-12 16:44
                    回复

                           经过这番折腾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天已经大亮,我浑身上下透着酸乏,真想找张床倒头就睡。伸个懒腰,我慢腾腾地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还在热闹着,想来侧福晋叶赫那拉氏生下小阿哥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费阿拉城了,所以赶来祝贺的亲友挤满了院子。我很庆幸可以不用再见到那些萨满法师,那些鬼鬼的面具让我心里实在发毛。
                           我在门口才站了一会儿,人声鼎沸的院落竟突然冷清下来,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假装没看到,双手无措地垂在两边,悄悄把头低下。
                           我能不能猫着腰偷偷溜回自己的屋去?
                           “东哥!”头顶有个声音轻声喊。
                           “嗯?”很不情愿地抬头,却赫然发现是努尔哈赤一脸严肃地俯视我。
                           惨了!还真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我硬着头皮不吭声,看他预备把我怎样。好歹我也是个部族的格格,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犯险杀我吧?怎么着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你流血了?”他半蹲下腰,手指抚上我的裤腿。我一愣,这才发现原来鞋袜和裤管上面沾染了孟古姐姐的血迹。“哪里受伤了?”见我不回答,他皱了皱眉,弯腰打算抱起我。
                           我吓了一跳,退后半步,讷讷地说:“不是,我没有受伤!”
                           他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半晌,忽然沉闷的脸上有了了然似的笑容,笑得我背脊一阵发凉。“呵,是这样啊……”他转而用手抚了抚我的脸,我感觉他粗糙的掌心上结满了厚厚的茧子,蹭得我皮肤有些疼,“东哥格格终于也长大了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容怪怪的?
                           难道……我低下头,看着长裤上褐红色的血迹,恍然,他不会是以为我来月事了吧?在他眼里,是不是女孩子但凡经历了初潮后,就可以为人(和谐)妻了?
                           我猛地一惊,见他仍是眼眸深邃地盯住我,更是吓出一身的冷汗。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脸噌地燃烧起来,就算我这个现代人思想再如何开放,跟一个大男人讨论这种话题仍是不免叫人尴尬和脸红。
                           “呵呵。”他轻笑,“东哥,我该如何赏你?”他指着不远处奶娘怀里的小阿哥,“我都听说了,是你救了我的妻子和儿子,你说我该如何赏你?”
                           我眨了眨眼,心想但求你别动不动吓我就行了,哪里敢奢望你的奖赏?
                           “把八阿哥抱过来!”
                           乳母嬷嬷顺从地把婴儿抱了过来。我闲暇时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对于抱孩子可一点都不陌生,于是想也不想地就顺手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努尔哈赤眼眸一闪,带着古怪的神情瞟了我一眼。
                           襁褓中的婴儿小脸红红的,皱皱的,显得很丑。我拿手指去逗他,他眯着只有一条缝隙的小眼,小嘴巴居然嚅动着啜我的手指。我咯咯一笑,努尔哈赤突然说道:“这么喜欢他,给他起个名如何?”
                           “起名字?”我困惑着。
                           “是啊,他能降生在这个世上,多亏有你。你也算是他第二个额娘,赐个名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哦”了一声,低头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让我起汉名我会,可是女真人的名字,我却是一点基本概念也没有。万一起错了,岂不是又要闹大笑话?
                           “那个……”有道灵光在我脑海里飞快闪过,在我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已然脱口而出,“皇太极——”
                           努尔哈赤顿了顿,朗声大笑:“好名字!就叫皇太极!”他一把托住我的腰,高高举起我。我拼命压住舌尖下的尖叫,搂紧襁褓,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努尔哈赤却只是兴奋地大喊,“八阿哥——爱新觉罗皇太极!”
                           “噢——”众人欢呼,齐声呐喊,“皇太极!皇太极!皇太极……”
                           我晕乎乎的,刹那间,耳朵里只听得到一个意义深远的名字——爱新觉罗皇太极!
                      


                      IP属地:福建18楼2010-05-12 20:05
                      回复
                             “格格……”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叫奴婢从何讲起好呢?叶赫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奴婢只拣些要紧的说吧。格格的玛法清佳贝勒和孟古侧福晋的阿玛杨吉贝勒是对亲兄弟……”
                             我在心里飞快地推算——这么说我和孟古姐姐的关系算是堂姑侄了?!
                             “咱们叶赫与别处不同,沿着叶赫河东西两岸各建了两座城池,当时清佳贝勒居西城,杨吉贝勒居东城,东西二城首尾呼应……”乖乖,果然是大家族,照此推算,我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肯定少不了。“……现如今西城的首领是格格的阿玛布斋贝勒,东城的首领是那林布禄贝勒。孟古侧福晋便是那林布禄贝勒的亲妹,想当年这门亲事还是杨吉贝勒爷慧眼识英雄,亲自定下的呢。”阿济娜已然一副深深迷醉的小女儿痴态。看样子自古美人还是爱英雄,只可惜这世上的美人却多半没有眼力,没能看透英雄的背面其实不过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男人的劣根性,特别还是在连封建制标准都还没达到的满洲奴隶制社会里,男人更是嚣张得一塌糊涂。
                             女人算什么?不过是男人脚下随意践踏的玩物罢了!
                             我冷然地注视着她,她却仍是一副深深陶醉其中的模样,不由得叫我更加心灰意冷。看来这里的女性同胞们一个个还都挺认命知足的。连当人家的众多小老婆之中的一个,也会被其他人羡慕得要死!
                             “阿济娜!”我终于忍无可忍,伸指在她额头敲了个暴栗,“不要中毒太深了!”人若不自救,那便真的是没救了!
                             “哇!”阿济娜闷闷地揉着发红的额头,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我这个主子为什么突然打她。她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退到车厢的角落里去。
                             我看着她唯唯诺诺、卑卑怯怯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叶赫部地近北方,大明称之为北关。在海西扈伦四部中,叶赫部东临辉发,南接哈达,西靠蒙古,西南方向距开原较近,北与乌拉相通。叶赫先世姓土默特氏,后灭扈伦那拉部,遂姓那拉氏。叶赫属下管辖十五部,其部民素以勇猛、善骑射著称。
                             叶赫部所在的叶赫城,又分为东、西二城。
                             西城依山面水,位于叶赫河北岸三百米处的山坡上。城是依山建筑,城墙宽厚高峻,由土石混杂筑成,分为内外二城。外城周长五里左右,全依地势围筑;内城修在外城中东南部的平顶山丘上,随地势围筑呈不规则形状,周长约二里有余。
                             在西城以东为叶赫东城,它北临叶赫河,南依岭岗,依山冈筑成,城墙高大耸阔,石城外用木栅围成一周,谓之栅城;在石城内又有木城。在三城之间均有护城壕沟相隔,并在壕沟之间建有桥梁,可以互通往来,便利异常。
                             木城中建有偌大的一座八角明楼,此刻我便正坐在这八角明楼的一间房内,暖暖地捧着茶碗发呆。
                             阿济娜忙忙碌碌地指挥着一干下人,将我的随身衣物一件件取出,归置妥当。
                             我有些困惑,为什么我明明是布斋的女儿,却不回西城,反而住在东城?
                             “那个……”
                             “格格有何吩咐?”阿济娜刚巧出门了,吩咐在外屋当差的一个小丫鬟在我跟前伺候着。我眨巴下眼,心想问你也是白问,就是从阿济娜嘴里,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事来。每回只要一问起我阿玛的事,她总是躲躲闪闪的,像是想隐瞒些什么。
                             我挥挥手说:“没事。”
                             小丫鬟木讷地行了个跪安礼后退下。
                        


                        IP属地:福建20楼2010-05-13 17:21
                        回复

                               打量这间布置奢华,却也透出浓浓陌生感的房间,压抑在我内心许久的寂寥情绪突然全部涌了出来。到古代这么久,这还是我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想念现代,也许……是因为换了个陌生环境吧。
                               手指慢慢抚过床榻上雕刻的繁杂花样,我心里一阵泛酸,以后恐怕要在这个陌生地方长期生活下去了,因为这里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家。
                               家啊……家的概念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玫瑰紫褂、披玄狐斗篷的中年男子手扶着门框,气喘如牛地望着我,眼里满是又惊又喜的神情。
                               我才一怔,他就从门槛外跨了进来,疾走两步,一把搂住了我,“我的东哥!我的小东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把阿玛想死了!”
                               我被他抱得莫名其妙,下意识间用手挡开他的身子。他错愕地看了我一眼,痛心地说:“还不能原谅阿玛吗?阿玛已经知错了……你这次任性离家去建州,阿玛也不曾拦你,只是想你欢喜便好。”
                               虽然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东哥的阿玛布斋,但是突如其来的亲情还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只得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阿济娜。
                               阿济娜果然机灵,见我向她求援,忙上前行礼说:“回贝勒爷,格格在建州生了场大病,大好后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布斋一愣,扶着我的肩膀细细打量,“难道是真的?我上月才接到努尔哈赤的书信,只是不信。”他上下摸索,怜惜而又心疼地问,“如今你可大好了?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要不要命大夫过来瞧瞧?”
                               我见他爱女心切,心里也觉暖暖的,有这样的父亲疼爱着,东哥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子吧?
                               “不必了,阿玛……”我低低地喊他。我还从没喊过爸爸,在现代我只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亲生父母自从生下我就抛弃了我。没想到如今做了东哥,居然平白无故地多了个阿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对我的一种补偿?
                          第二章 对峙(2)
                               “阿玛,我除了不记得事之外,一切都好,身子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您不必担心!”叫了几次,这阿玛竟是喊得越来越顺口。
                               布斋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两眼,终于笑道:“果然是长高了些,人也觉着精神多了。这次去建州,可瞧见你姑姑没?她可安好?”
                               “姑姑她才生了位小阿哥,取名皇太极!”
                               “哦?有这等喜事?”布斋喜上眉梢,回头对身后一人说,“孟古姐姐得子,咱们可不能不送礼,这份面子叶赫得给她撑足了!”
                               “是。”那人微笑作答。这名中年男子,瘦长脸,八字须,颧骨高高突起,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爽利,就像他身上穿的夹袄一个颜色,灰灰的。
                               “这是你叔叔!”布斋见我愣神,忙解释说,“唉,好好的,怎么……”话说一半,那林布禄把手搭在他肩上,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虽然笑着,可我觉着那笑容阴沉诡异。
                               布斋和那林布禄显然还有重要事情要商谈,略微说了几句别的话题,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布斋还关照我说:“若是还不想回去,便仍住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便告诉阿玛一声……你哥哥也挺想你的。”
                               我满心欢喜地送他出了八角明楼,随后回屋打算去好好补个美容觉,以养这么些天在马车上所受的苦。可谁知刚走到门口,无意中听见外屋当差的那小丫鬟正在和阿济娜说话,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欢快雀跃,一点也不像在我跟前时那么木讷。
                          


                          IP属地:福建21楼2010-05-13 17:21
                          回复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我是老虎,在我面前说笑半句,我就会吃了她不成?
                                 “阿济娜姐姐,格格这趟出门,回来可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和大爷一见面就吵得脸红脖子粗,有时二爷在边上劝解两句,她连二爷的话都会顶回去!今儿个倒真是新鲜,别说没拌上半句嘴,父女两个还有说有笑的……”
                                 “格格性子是有些变化,不过,还是因为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吧?”
                                 “真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吗?那也就是说……她把歹商贝勒的事也给……”
                                 “嘘。”阿济娜突然捂住她的嘴,“小声些,格格回来听到了怎么办?”
                                 我一凛,这里头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大秘密?虽然我不是很八卦的人,但是有秘密听,自然也会好奇。
                                 “我瞅见格格送爷出门了,一时半会儿哪里会回来?她原先就不爱在这屋待,三天两头跑出去遛马。她在这里住着那是客,二爷不好约束她,二福晋更是不敢管她……阿济娜姐姐,你说这次格格气消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搬回西城住了?”
                                 阿济娜轻笑,“我看是你这小蹄子想见大阿哥想疯了吧?”屋内传出两人嬉戏打闹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阿济娜才又说,“你也别急,格格忘了歹商贝勒,自然也就不会再和大爷怄气,搬回去那是早晚的事。所以今儿个我吩咐他们把好些东西直接拉回西城去了,都没拿过来……”
                                 “唉,只可怜了歹商贝勒,死得真有些不值了!咱们家格格虽说不是顶喜欢他,可也没说讨厌不嫁他。去年我还以为格格嫁去哈达,姐姐你必定会跟了去,少不得日后我要一个人寂寞了……谁曾想这不过是大爷和二爷拿格格作饵,设下的计策。歹商贝勒还满心欢喜地从哈达亲自过来迎娶,结果……”
                                 “行了,别再说了。要是被爷知道咱俩嚼这舌根,非揭了咱们的皮不可。”阿济娜毕竟老成。那丫鬟却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又没旁人。我只是替歹商贝勒可惜了,好好的为一个女人白白搭送了一条性命!偏我们格格还把他给忘了……”
                                 “这话我听着可别扭,难不成你是说,这都是格格的不是了?”阿济娜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这话一听就知道她心里向着我。
                                 “我哪敢啊……”小丫鬟轻笑,“咱们的布喜娅玛拉格格,可是打出生,便被族里最有威望的萨满预言,她将来可是……”
                                 声音越说越低,我悄悄扒着窗棂往里偷看,却见她俩走进里屋替我收拾床褥去了,虽还在交谈,却因为隔得远了听不真切,我又不能冲进房去继续听壁脚,只能悻悻作罢。
                                 不过……就刚才听来的八卦,可真有点叫人消受不了。
                                 居然有个人,因为“我”死掉了!
                                 真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转眼便是农历除夕。
                                 在现代我是孤身一人,年节时常跟着Sam他们跑专访,忙得大年夜晚上都回不了家,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过年的冷清和忙碌。
                                 相比而言,在古代的第一个新年却过得异常热闹。不仅是因为年味比现代要强上数倍,还多亏了这叶赫那拉家族人丁兴旺。
                                 布斋所出的女儿并不只我一个,我也不可能指望着古代的男人只生一个女儿。事实上,在多妻多子的时代,我之所以能够在众姐妹们中脱颖而出,关键在于我这张与众不同的脸蛋。
                                 布喜娅玛拉,长得极美!美到我每次照镜梳妆的时候,都会看得心驰神摇,久而久之阿济娜那丫头几乎以为我这个主子有自恋情结。
                            


                            IP属地:福建22楼2010-05-13 17:21
                            回复
                                   布扬古脸色煞白,咬紧牙关身子微颤,我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可怕的表情。一想到努尔哈赤的嚣张与得意,我便浑身战栗。
                                   痛哭中的那林布禄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我,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不禁一寒,一缕不祥之感油然从心底升起。
                                   “努尔哈赤声称,若想要回另一半尸首,除非……”
                                   不要说,不要说……我在心底呐喊,身子微微打战。
                                   “献上……东哥……”
                                   我一冷,犹如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彻骨透心的冷。
                                   布扬古缓缓仰起头来,眸瞳深深地睨着我。那样期待而又喜悦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难道真的想按照努尔哈赤所说的那样,把我……
                                   不!我退后一步,骨子里的倔强和反抗意识噌地冒起,我才不要被人当做玩偶一般送来送去,“休想把我送给努尔哈赤!”
                                   布扬古的目光骤然一寒,那林布禄也是一脸责难地望着我,仿佛我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咽了口干沫,随即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斥责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么可能委身下嫁给一个害死我阿玛的魔鬼?我——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今日在此指天发誓,他日谁若是能杀死努尔哈赤替我阿玛报仇,我便立即下嫁于他,绝不反悔!如若有违此誓,当如此木!”我拔出随身佩带的匕首,用力狠狠剁下面前案几的一只几脚。
                              第二章 对峙(3)
                                   果不其然,我这分大义凛然之气当场就镇住了所有人,包括布扬古和那林布禄。毕竟我所说的话全都在情在理,不管出于任何目的,他们都无法来驳斥我。
                                   见厅内的一些亲族开始窃窃私语,频频点头赞许我所说的话,我手指紧抓着阿济娜的胳膊,紧张得手心里全是黏黏的汗水。天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多害怕!
                                   幸好我清楚地知道努尔哈赤最终是寿终正寝,正常亡故,他没被任何人杀死,所以尽管我发的誓言如此恶毒,却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真的要去履行诺言。在这一点上,我毕竟还是耍了点“先知”的小聪明。
                                   悄悄嘘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暂时可以不必担心再会受到叔兄的逼迫而去嫁给努尔哈赤。甚至托九部之战的福,我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布占泰被俘,至今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数,这门亲事就某种意义而言,可以说已然告吹。我如今又恢复了自由之身,才不会白痴得再次跳进政治婚姻的火坑中去。
                                   从今以后,我要更加小心地维系住我的自由生活,不能再被人任意摆布。
                                   “东哥!”布扬古走过来望着我,显然他也被我的那些话深深打动了,“我不会再逼你嫁给努尔哈赤,但是……你仍需亲自到费阿拉走一趟,”他目光悠长深远地瞅着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去求姑姑帮忙,还是……总之,你一定要把阿玛的尸身给我带回来!”
                                   仅仅时隔一年,我便又重新沿着去年那条来叶赫的老路,默默地回到了费阿拉城。
                                   城中的景物并未有多大的改变,然而我的心境,却已比那时苍凉了许多。
                                   阿济娜先一步跳下马车,车帘打起,当我弯着身子准备下车时,才猛然发觉,那双白皙修长的、替我撩起帘子的手并非是阿济娜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温润如玉般的清澈眼眸,一如记忆中那般,我不由得笑了,一扫漫漫旅途中的不快与郁闷。
                                   不过一年时间,代善却明显长高了许多,眉宇间已有种大男孩的神气。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手将我从车内带出来,在我准备踩着事先搁好的脚凳下地的时候,他却突然合臂抱住了我的腰。
                              


                              IP属地:福建24楼2010-05-13 17:2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