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2.06][完结]庸人自扰(格子abao)

他就是太固执，固执地只把郑允浩当回事儿。偏偏在他认真喜欢着允浩的时候，允浩却不再认真喜欢他了。只可惜我太爱他，才会多生出些事来。他受伤，我想保护他，义无反顾的那种。好吧，我承认。亲爱的，我对你有固执的爱情。  
 ————金在中  
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就会莫名的犯很大的烟瘾。就好像现在，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在夜晚的马路上，虽然相伴而行，却还是无所事事的只想要点燃一支烟。  
他看着我摸出打火机，却在我点烟的时候又迅速回头，继续往前走去：“以后不要抽烟了。”  
“这叫沈昌珉效应。”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悲凉起来了。  
他微微侧头，放慢了脚步。  
“因为你，才想抽烟。和别人在一起的话，我根本不碰这玩意儿。”  
“你……”他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是我……没有……我一个人，”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不用了……那好，再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你不是一个人吗，直接走掉就好了，叫车子做什么，还要帮我付钱吗？”我有些恼。  
“你……算了，我走了。”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站在路灯下，看着他很快走远，昏黄的路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到我的脚边，可事实上，他已经走出很远了。直到手指间的烟头烫到皮肤，带来一阵灼热的痛感，才终于回神，转身上车。  
沈昌珉知道我对他存有一些友情以外的感情，但是他从来不会挑明了说。不答应我，也不拒绝，这是他一贯的态度。我们现在的关系如履薄冰，他只有在允浩那受了气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因为我会安慰他，会站在他这边，仅此而已。“我没有你可以，但没有郑允浩就不行。”这是他的原话。  
早上醒来，打开手机，有他今天凌晨发来的两条短信  
——我和他分手了。  
——我想找你说说话行吗？  
昌珉，他终于辜负你了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不敢见你？  
下班后想了很久，还是给他打了电话：“我还有些事没做完，要不你等我？”  
“你在说谎吗？你不想见我。”他说。  
“没有。”  
沈昌珉，我现在胆怯了，有点害怕你找上我。你没有资格将我当作谁的替身，也不可以拿感情施舍我。让我再想一想，请多等一会儿。感情太重的话，我也会背不起。  
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分别的时候。两年前的大学毕业典礼，有一个在校生代表给毕业生唱骊歌的节目。沈昌珉就站在第二排左数的第二个位子上。带了一副半框的黑边眼镜，领带打得很工整，服帖的垂在胸前。只一眼，我便再不能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那边第二个人没有好好背歌词哦。”我指着他，侧头对身旁的人说道。  
“什么？”那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让人发笑。  
“他唱错了，嘴型和别人的对不上。”说完便大声的笑出来。自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完了，因为我已经打算把自己的心交给一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人了。  
“在中，这是昌珉，二年级。”允浩拉着那个人，很开心的给我介绍。  
“在毕业这天？”我有点生气，偷眼看昌珉，他正在认真地读允浩的毕业证书，读到“成绩合格，准予毕业”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不是……呵呵呵……这不是怕他被你拐走嘛……”允浩尴尬地开着玩笑，顺手搭到我肩上，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别把段花那事告诉昌珉。”  
我一怔，甩开允浩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脸送上一拳。允浩被这突然的一下打得直向后退去，摔倒在地，愣愣地瞪大眼睛盯着我。昌珉慌张的伸手要去扶他，却被允浩死死的拽住，只好回头狠狠地瞪我：“你是暴力分子吗？”  
沈昌珉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却为此委屈了很久。我慢慢松了拳头，转身要走，只听见允浩大声的问：“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没有回答，便是默认。我直直的往前走去。对于感情，我不善于骗自己，一见钟情也好，冲动也好。那一拳打了就是打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觉得，允浩那时候，还是在乎昌珉的吧。校车来宿舍接人的时候，他让一车的人等了他近二十分钟，直到昌珉抵不住所有人的愤怒，难堪得将他推上车，他才终于下了要走的决心，想了想又从车窗里递出一袋水果给昌珉，都是那些爱慕他的小学妹们送的苹果啊，桃子之类的。允浩趴在车窗上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哥哥会回来看你，昌珉，你要想我啊。”  
车子开出去，我忍不住回头，昌珉站在路边的树下，手里提着一大袋五花八门的水果，一直看着我们的车子。然后就越来越远了。  
直到几个月前的同学会上再次见到允浩，他在包厢外的走廊里和一个女人热烈的接吻。我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去给他一拳，而是默默的进了房间，向别人打听来昌珉的手机号。我想，我可能是比郑允浩更爱沈昌珉一些的。  
在脑子里把我和他从相遇一直到现在的事统统过了一遍，才发现我们之间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而我却仍是喜欢他喜欢到快要发疯的地步，日盛一日。没救了，金在中真的没救了。  
在门卫那里拿报纸，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敲着桌子说：“今天下午有个学生模样的人来找你，我没见他走，现在许是在你家吧，是你亲戚？”  
“他一直没走吗？”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应该是没走的……哎，金先生，你的报纸！跑什么……”  
门慢慢的向两边打开，他站在里面。抬头看见我，猛地愣住，但很快反映过来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恶狠狠的问我，是不是暴力分子。他一声不吭的从我身边走过。我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胳膊推进电梯里，上前抱住他，随即按下关门键。  
“你怎么这样？”他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便放弃一般地靠在我的肩上，轻声责问我。  
“我本想找条退路的，可惜了，遇上你我没有退路。”  
“允浩从来没有放过我鸽子。”  
“但是他对你不专心。”  
他浑身僵了一下，继而把脸埋进我的颈窝，不出声的哭，肩膀抖得厉害。我伸手一下一下顺他的背：“沈昌珉，你哭出声来……听见没有。”  
其实，我还是喜欢他的，可是，你比他对我好。  
我知道。  
要是他以后回心转意了，我可能会不要你。  
那我就先把你甩了。  
第二天我开车送他回学校。一路上，昌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发呆。我不能够猜出他在想些什么，只要别是些如何反悔拒绝我的念头就好。  
开车经过水果店，我说想买些水果给他，除了苹果、桃子之外的。他不明所以，但还是下车随我进去店里。  
“吃山竹吗？”我记得上次陪允浩去学校看他，他就在电话里说要吃山竹。允浩只说他自己吃不来，就没给买。我那时候觉得昌珉委屈，心疼得只想立刻买一箱给他送过去，却又怕极了他不领情。  
他摇头。  
我有些怒了，口上没了遮拦：“那郑允浩吃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买点吧。”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最后还是买了苹果和很多杨桃。  
我一直送他到寝室楼楼下，想了想还是开口：“昌珉，你不能只有郑允浩。”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就是太固执，固执地只把郑允浩当回事儿。偏偏在他认真喜欢着允浩的时候，允浩却不再认真喜欢他了。他受伤，我想保护他，义无反顾的那种。好吧，我承认。亲爱的，我对你有固执的爱情。

昌珉有时会在深夜里又跑来和我一起睡。他穿着睡衣的样子可爱又乖巧。轻轻地敲门，问：“在中，你睡着了吗？” 
我打开门，不等我开口，他就可怜兮兮的说：“我今天睡这里可以吗？” 
我点点头，让他进来。 
昌珉趴在被子里看着漫画，漫画的名字叫机器猫，而非哆啦A梦。我坐在桌前继续整理着一大堆报表，偶尔转头看他一眼。不知过了多久，我关掉电脑。抬头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昌珉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机器猫的故事。 
我叫他睡觉，于是他关上灯，钻到我身边。 
互道晚安时，他忽然说，在中，我们都清醒着吧。 
我愕然，却只搂了他的腰，然后沉沉睡去。那一夜，眠与不眠，混沌不清。有时我梦见昌珉醒来，坐在床边轻轻啜泣。亦梦见我们躺到一张床上，单纯相拥。是与不是，分不清，亦毋须分清。 
很久以后的有一天，我特意去看了那本漫画。故事事实上是一个悲剧。那个叫大雄的人，只是一个做着白日梦的，终日躺在病床上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真正的大结局，是大雄最终醒来，他幻想的那个机器猫，并未存在过。他在绝望中告别人世。 
结局出版后，亦真的有人随之自杀而去。最终，不得不重新出版了圆满的结局。大雄和小静结婚了，从此幸福的生活着。 
原来这无非是一个，扩写版的唐人传奇。我读过的那个古老故事，名叫黄粱一梦。 
昌珉读它的时候，我是在他身边的，就算是梦也还在进行中。而轮到我的时候，却只剩我一个人，他不知去了哪里。竟真的像是梦一场。 
昌珉交了毕业作品后，便开始期盼着他的洱海。 
直到六月中旬，他原以为离他的南方海岸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却要调去Y城工作。 
“在中，你在干嘛？”昌珉站在房门边看着我收拾行李。 
“你进来，我有话要和你说。”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坐到床边。 
他走进来，挨着我坐下。 
“我要去Y城，以后要在那边工作。” 
“然后呢？”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无所谓。 
“我月底就得走。以后我们要分开住，你……” 
“你说等我毕业了就陪我去洱海，还算话吗？”他急忙打断我。 
“对不起。”然后站起身，默默的往箱子里一件一件放一服。 
“非走不可吗？”他坐在旁边，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推开，掀起箱子，衣服被一股脑的倒出来，乱糟糟的散在床上，“我不准你走。” 
“沈昌珉，你发什么神经。”我冲他吼。 
他眼泪汪汪的盯着我，然后低下头喃喃：“我发神经了，发神经一样的不想和你分开。” 
一颗眼泪从他眼里掉出，直直的落在他的腿上。我愣了片刻，上前死命的搂住他。喉咙里紧得发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走啊……你走啊……”他在我怀里推拒着，然后也伸手绕到我的背后，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 
“小珉……”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吼他一句，自己却比他更要难过上百倍千倍。我是注定要永远对他好的。

在Y城的第一天晚上，捧着笔记本给沈昌珉写信，乱七八糟的扯了一大堆，最后却统统删去，只剩下几句叫我莫名心疼的非说不可的“不许”—— 
小珉，你听着。 
我不在，你不许无法无天。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让其他人欺负你。 
 ——————金在中 
我走的前一晚，下了雨。是那种绵绸的，几乎不能感知的，所谓春雨。 
昌珉洗了澡坐在床边，我用毛巾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要是有时间，我就回来过夜。五点半下班，三个小时坐车，九点以前我就可以站在你面前。”我说。 
“我要睡觉了。”昌珉突然站起来，走到床的另一侧，一声不吭的钻进被子里。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拉他起来：“把头发吹干了再睡，不然会头痛的……沈昌珉，起来。”我硬是将他拖起，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 
电吹风的声音很大，呼呼地响着，像是兽在咆哮。他的头发在指缝间乱窜，缠上了又飞散开。灯光下，沈昌珉的脸干干净净。 
“小珉，你乖一点。你要这样，我在外面还有什么奔头……知道你和家里的关系僵，不肯拿他们的钱，那我就养你。” 
“……谁要你养我了？” 
我不再吱声，认真地帮他吹头发。昌珉小声的哭，肩膀一抖一抖。等头发全部干了，收起吹风，去厕所练了把毛巾回来。我抬起他的脸蛋仔仔细细的抹：“我说的话，你都要给我好好记着，不要让我为你担心而死。”他嘴角一憋，来不及忍，眼睛里就流了一细条水珠来：“我记着。” 
我蓦地觉得他这声回答似乎能够一直蔓延到时间的尽头，终有一天会令我泪流不止。 
早上，拿了东西下楼，昌珉仍在睡梦中。走出公寓楼的时候，就听见他叫我。 
“金在中。” 
我回头，望向他所在的窗口，等着他再次开口。 
“金在中。” 
“干嘛？”我笑。 
“金在中。” 
“干嘛，小珉？” 
“金在中……”他最终向我挥了挥手，意思是“再见”，然后又想我抛了个飞吻。 
他的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乱七八糟的头发和浅灰色的睡衣，那是我最真切的小珉。 
在Y城的第一天晚上，捧着笔记本给沈昌珉写信，乱七八糟的扯了一大堆，最后却统统删去，只剩下几句叫我莫名心疼的非说不可的“不许”—— 
小珉，你听着。 
我不在，你不许无法无天。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让其他人欺负你。 
输入地址。 
发送。 
发送成功！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25岁，很爱沈昌珉。 
在我的预想里，它该是在我写下后就到达他面前，那么时间刚好，没有误差。可是人是不能够预知未来的，我哪里知道这本该瞬间到达的信整整迟到了三年。他看见的时候，我28岁，很爱沈昌珉，他却听不见了。

在瞬间感到窒息，这样的场景，我害怕至极。 
我匆匆追上他，而小珉也似乎有意放慢脚步要我追上。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拉进马路边的一条巷子里狠命的按在墙上，他看着我，眼中含泪。我没有思索地一下将他紧紧抱住，勒在怀里。 
 ——————金在中 
下午和昌珉到歌厅时，有天已等在门口。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却仍是微微的笑着。估计是昨晚被我吵到没休息好，心里这样想着，便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有天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一声不吭的往店里走去。 
有天先上前唱了一首《飞蛾》，他像是记不住歌词，眼睛一直都追随着电视屏幕。我和充昌珉坐在沙发上，望着有天的背影都不说话。包厢里的环境很优雅，冷气开得很足，小方桌上点了一枝蜡烛，烛焰摇曳着有一股迷离之感。 
有天的声音略微地沙哑，磁性又落寞。小珉轻轻地鼓掌，有天回头，朝我们笑了笑，那样子有点腼腆。小珉望着有天，慢慢挨到我耳边说：“他真好看。”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调侃道：“觉得他把你比下去了？” 
小珉愣了一下，抓过我的手，盖住自己的整张脸，鼻尖贴着我的掌心，半晌吐出一句：“比不比得过你不是更清楚。” 
知道小珉是误会了，却只说了句：“不要想多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愧对小珉。 
有天和小珉一样，本质单纯，不爱张扬。但除此之外，两人是完全不同的。小珉倔强，轻易不会软弱。而有天，外表看来似乎是冷漠的，但在我心里，他事实上是个柔软又沧桑的男子。和他相处，直觉告诉我，不要伤害他。 
小珉唱了两首歌后，便坐到沙发上闭起眼来。有天说让他来买单就出去了。 
“怎么了，累吗？”我靠近他问道。 
他点了点头说：“昨晚上没睡好。火车上太吵了。” 
走出歌厅时已是下午五点，阳光仍很强烈。三个人都有点倦意，路过一家拉面店时，昌珉停下来说，吃面吧我饿了，便顾自走了进去。 
有天看了我一眼，我说：“他太累了，昨晚都没睡。” 
他伸出手：“把钥匙给我吧，我想先回去，晚上要去做家教。”我摸出钥匙给他。 
我能感觉到有天心情不好，从昨天晚上起就这样。我看着他把钥匙套在食指上，然后转身走去。明亮的阳光投在他的全身，泛起金色的边。 
昌珉点了两碗牛肉拉面。这个时候的店里还没有什么客人，面很快便煮好端了上来。他取了筷子认真地吃起来。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有不忍。 
“待会儿回去睡一觉。我送有天去他工作的地方。” 
“为什么要送？”小珉不看我，筷子在汤里捞着牛肉。 
“他要去郊区，挺远。” 
“可是我从更远的城市过来看你。我希望你不要去送他。”昌珉始终没有看我一眼，语气也仿佛是在说着“牛肉很少”一样平淡无波。 
“有天心情不好……”话还没有说完，小珉忽然抬起头，极短暂的与我对视了一眼，说：“金在中，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一愣，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才找回声音，说：“我知道。” 
小珉一言不发跑出面店，我急忙追出去，大喊“小珉”，他不睬，我又叫了声“昌珉”，他仍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在瞬间感到窒息，这样的场景，我害怕至极。 
我匆匆追上他，而小珉也似乎有意放慢脚步要我追上。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拉进马路边的一条巷子里狠命的按在墙上，他看着我，眼中含泪。我没有思索地一下将他紧紧抱住，勒在怀里。 
直到我们都渐渐平复下来，我才慢慢放松手臂。 
“我没有喜欢上有天，你是我生命中最重的人，只有你。” 
“你……呜呜……我……”小珉挨到我怀里，断断续续的哭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小珉？”他的眼泪让我一阵心乱。 
可小珉只是摇头，然后渐渐止住哭声。我心里有股莫名的害怕，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而后来，小珉的离开让我对此追悔莫及。如果当时我能追问他，他也许会告诉我，如果当时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会极力地挽留他，如果……然而，没有如果可以让我后悔。

金在中，是的我的劫数，在劫难逃是我最深的觉悟。 
                                                   ————————沈昌珉 
   “我正式宣布，此时此刻，新郎新娘结为恩爱夫妻，从今以后，无论贫富、疾病、环境恶劣、生死存亡，你们都要不离不弃，要一生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爱护对方，在人生的旅程中永远心心相印、白头偕老，美满幸福……” 
萧楠牵着美丽的新娘向欢呼的人群一一道谢，眼神飘过我，然后迅速离开。 
挤出人群，我坐到厅外的走廊上。 
十二岁的时候，我被爸妈送去了萧家，他们说以后会来看我，却终究再也没有出现。萧叔叔说，他们去加拿大做生意，很忙。从此寄人篱下，认识了萧楠，我叫他哥哥。 
还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昌珉，我会做一个好哥哥！” 
多年后，我在赶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萧楠来送我。他挤在人群里帮我找座位，帮我放行李，安排妥当后又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一言不发。直到火车鸣笛，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伏到我耳边：“再见了，我的挚爱。”然后站起来，向车门走去。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背影，直到火车开动也没能往车窗外再看一眼。之后，整整四年没有再和他见面。 
 “小珉，今天的事别告诉我爸。”萧楠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呲牙咧嘴的向我恳求。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打架。”我蹲在他面前，一边往他挂了彩的俊脸上贴OK绷，一边问道。 
萧楠别开脸，不说话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和我谈心了。”我放下手里的药和棉签，坐到他身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我感觉到萧楠有意无意的在远离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哪有，你是我弟弟啊。”他说着又低下头去。 
“是不是因为他们又说我……” 
“小珉！”萧楠生气的打断的我话，随即把手放到我的头发上胡乱的揉了一把，“没有这回事，打架能有什么道理，想打就打了呗！” 
萧楠无所谓的瘪瘪嘴，我也不好再说。 
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里竟然有人传起了我的身世，并津津乐道的拿来当做笑话传诵，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传到萧楠耳朵里，他便去找那些人干架，次次都鼻青脸肿的回来。 
几天后，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我为了帮他，也为了我自己，打了平生第一场架。 
对方四个人将我和萧楠围在中间。先是有人冲上来朝着萧楠的肚子送了一拳，然后其他人都涌了过来。我红着眼睛不管不顾的挥出拳头。在混乱的打斗中，突然有人一脚踹在我的右腿弯处，我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紧紧的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不停的涌出来。 
萧楠立即蹲下要将我扶起，不知是哪来的怨气，我挣开他的手颓唐的坐在地上。一干人都愣在原地看着我。 
萧楠沉默了几秒，脱下制服披到我肩上然后头也不抬的吼了句：“滚！” 
那几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萧楠狠狠的道：“带着你们的流言马上消失。” 
后来，天渐渐暗下去，巷子里的路灯也亮起来了。萧楠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 
“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也不会离弃你。我是你哥哥，永远。” 
然后，萧楠哭了。哭声压在胸腔里，像小兽低低的哀号。 
呼出一口浊气，我笑了笑，转身却看见西装革履的萧楠站在我身后。 
 “哥哥，怎么出来了。” 
“出来看看你啊。”他说着也坐到我身边，“觉得我老婆怎么样？” 
“很好啊，很漂亮。”顿了顿又补充道，“她爱你就好。”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我想明白感情就是那么回事儿，很够了。”他说着又转过头看我，“我很爱你，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抓住你，是我自愿放弃了你。” 
我看着萧楠成熟帅气的脸，没有说话。 
“在想金在中还是郑允浩？” 
我自嘲的笑了笑。 
 “允浩哥，是我对不起他。从一开始就迷失的我，哪里有资格去爱他？从头至尾都是我在伤害他。我那么虚伪，利用他来接近在中，看见他对我好，就又要逼迫自己爱上他。允浩快要被我弄疯了，我也快把自己弄疯了。我骗了他那么久啊……” 
“小珉，别说了。”萧楠说着要拉我起来。 
“在中知道了这一切会讨厌我的。我试探他的感情，还把有天弄伤了。我把所有人都伤害了。我坏透了，对吗，哥？”我低着头，不能自己的浑身发抖。 
他像多年前一样，伸手在我的头发上胡乱的揉了一把：“静一静，小珉。” 
四年时间，萧楠找到了我在他心里的定位，而我继萧楠之后终于遇见了让我越陷越深的人。金在中是的我的劫数，在劫难逃是我最深的觉悟。 
可是对于爱情，我犯了大错，所以逃了。落荒而逃。萧楠说的对，我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小珉，是你吗？是你对不对？你去哪儿了？我很想你。”声音突然停住了，继而我听见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沈昌珉                                                       
第二天一早，我便接到了贝沐阳的电话，他问我住在哪里，他来接我。 
贝沐阳是萧楠的大学同学，现在是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在知道我要去大理后，萧楠帮我联系了他，并希望他能多多关照我。 
我和俊秀说，有朋友住在古城，邀我住去他家。俊秀一脸惋惜的看着我，最后点点头，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要来找我啊。我笑。 
贝沐阳很快开着车来到旅馆。他摇下车窗，笑着对我说：“你好，我是贝沐阳。东西不多的话就直接放在后座上吧，上车。“ 
我微微一愣，他的自然亲和弄得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将行李放到了后座上，然后开门坐进了副驾驶位。 
“我叫你什么？”他问。 
“沈昌珉。”我答道，借机打量他。白衬衫，牛仔裤。很认真开车的样子有些迷人。他就该是作心理医生的人，眉宇间有很温暖的光。 
他笑了一下，说：“好，沈昌珉。” 
贝沐阳的家是一套跃层式的公寓，装修很简约但却很有格调。他让我睡在二楼靠西的房间，给了我一串钥匙，然后便匆匆准备出门：“今天，我有病人，马上要出去。你住在这里不是客人，用不着拘束，想怎样就怎样。嗯？” 
“哦，好。”我看着他跑下楼的背影，又是一愣。 
我走到客厅里，用贝沐阳家的座机拨通了金在中的电话。 
“喂？” 
听见他的声音我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嘴张了又张，还是说不出话来。 
“喂？你找谁？”他的声音突然远离话筒却仍是传入我的耳朵，“有天，回去躺着，脚伤还没好你不知道吗！” 
“再不说话我挂了！” 
“啪——”我却先他一步挂掉电话。傻傻的久久站着，最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根本不在乎。 
这时，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我漠然的站起身朝楼上走去。“滴——”地一声，进入语音留言：“小珉，是你吗？是你对不对？你去哪儿了？我很想你，”声音突然停住了，继而我听见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究竟哪里出了错？怎么变成这样了？小珉，我想不明白也很累。你先回来好吗？” 
我轻轻靠在楼梯扶手上，心里却越来越压抑。到底出了什么错？我也想不明白。 
贝沐阳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正闷在被子里小声地啜泣，甚至不能够大声哭出来。贝沐阳轻轻将我的被子掀开，又坐到床沿上，用手理了理我微湿的额发，轻柔地说：“哭出声来，沈昌珉。问题很严重你懂吗。发出声音来。听见没有。” 
每一句都是陈述句，不容抗拒。我想按他说的去做，却不能达到。我睁着眼认真地看向他，想要寻求他的帮助。然而他却开始骂我：“沈昌珉，你闹够了没有！这样折磨爱你的每一个人，你觉得有意思？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比你痛苦的人世上有的是，不少你这一个！先是萧楠，他喜欢你，呵护你，你也明白他的心不是吗？你害怕，所以跑得远远的？即使你明白就算你不离开，萧楠也不会真的跨越‘兄弟’那道坎。可你还是躲开，但也伤害了当时的他。沈昌珉，这是你的错，你得面对它。” 
我死死地盯着贝沐阳，浑身颤抖不已。看着我的反应，他突然呼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拉起揽进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伤心吗？” 
我无力地靠在这个陌生的怀里，点了点头。 
“所以，哭出来。因为你犯下的错，你很伤心，要哭出来。”他拍了拍我的背。 
慢慢地，我听见自己的哭声，一发不可收拾。 
贝沐阳又开口道：“萧楠已经原谅你了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你给他的四年，他想明白了对你的定位，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样很好。你和他互不相欠。萧楠还是一样待你好，现在的你用不着自责，能明白吗？”他又问。 
我依旧点头。 
他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放开了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着抱怨：“我今天很累，洗个澡就睡了，要帮你放热水吗？”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前，我叫住了他：“谢谢你。” 
他没有说什么，轻轻带上了门。

他并没有伸手拉起我，只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沈昌珉，我发现你真的已经病得不轻了。” 
然后，我看见那双鞋转了过去，向远处走开，很快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双手不再死死的撑着，我倒向冰冷的地面，肩膀微微颤抖开始不能抑制的大笑出声。偶尔有行人经过，都用害怕的眼神向我望来，许是以为碰见了疯子。 
是，我是疯了。我要全世界都无法抛弃我，即使恨我。我要每一个身边的人都为他们的背叛而后悔不已。我到底错在哪里？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抢走我爱的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最终都要舍弃我？就连父母都是这样。我，只不过想要一个人，能够真真切切给我一份完整的爱。说永远爱我，但不能食言。 
我听见自己的笑声已渐渐转为嘤嘤的哭泣。 
终于有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拉起。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向他：“你给我听着，我不是金在中，我不可能爱上你。” 
我轻佻的回望他：“你担心我。” 
“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 
“贝沐阳，你装什么，你现在看的我眼神就再出卖你自己。”我笑。 
他微微一怔，突然低头猛地吻上我的唇，但很快又离开了。他拽着我的手臂将我塞进他的车里。我看着他，心里却浮现在中的样子。在中，我现在离你越来越远了。 
车里很安静，也很严肃。我闭上眼正想小睡一会儿，便听见贝沐阳说：“明天开始，正式进入治疗吧，”他的声音里掺着几分无奈和懊恼：“我原以为，你可以慢慢明白过来，但我似乎错了，在我还足够理智的情况下我得尽快治好你。配合我，昌珉。” 
“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固执的问道。 
虽然不看他，但仍是感觉到他突然地一愣，他说：“你确定这句话是在问我吗？” 
我不再说话，脑子里闪过许多人。我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一年后
这一刻，我觉得一切都不过是我臆想的一瞬间，他站在树下对郑允浩挥手的样子、他站在窗台上冲我微笑的样子、他站在KTV里唱歌时的样子、他把烟头按到手上的样子……所有冗长的良辰、苦旅，都在这一刻急速缩成微小的点，掉落在我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斑斑驳驳。
                                  —————————金在中
昌珉走了快一年了，这期间我试着去打听他的下落，但都无疾而终。还甚至因为那个莫名的来电去了好几趟云南。喜欢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忘记一个人往往不是所想的那么容易。但现在我已不再那么偏执地想和他待在一起，强求会倦，奢望会痛。
飞机在云层间穿过时，是不知几点的凌晨。轻轻拉起窗帘，看见的是黛色的天空，隐约间能辨别深浅。鼻尖突然不能抗拒地酸楚起来，仿佛有很多数不清的伤感朝我迎面扑来。慌忙放下了帘子。
“先生，您需要咖啡吗？”空姐站在狭小的过道上，亲切的弯腰询问。
“不用了，谢谢。”我朝她扯起一个笑。
公司前不久拿下一个大项目，兄弟们日以继夜的辛苦劳动换来一趟云南游。于是便再一次来到这个这座城市。
下榻的民宅带着浓重的古城气息，却略显华丽。简单安置了行李后，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各自出去了。我借由飞机上休息不好，便独自留在旅馆里。
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喝着普洱听院里的两个晒茶姑娘聊天。
“听说贝先生好像出国了，怪不得好一阵子没来买茶。”
“他不是有个弟弟吗？耳朵又听不见，一个人可怎么过呀？”
“一定也一起带出去了，说不准就是出国治耳朵去了。”
“好好的一个帅小伙，聋了可惜了……”
嗑着杯子小啜一口，唇齿间盈满茶香。这世间，什么样的苦没有呢，一切都幸福完满的状况怎么会存在呢。
这时，旅店老板走进来，说：“上星期晒好的新茶还留着吗？给包起来，贝沐阳说待会儿会来拿。”
“贝先生不是出国了？”其中一个姑娘一边问，一边走去拿茶叶。
“不是他来，是他弟弟。我也奇怪怎么没带他一起走。”老板接过茶叶，转身看见我坐在一边喝茶，便笑着问：“这茶如何？”
“我不是很懂，但也觉出好来。很香。”
“呵呵……这就是最好的茶，我有个朋友每年开春都要来拿一包走……”他正要继续往下说，便被前厅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茶叶包好了吗？”

当喜悦比震惊更要来势汹汹的时候，我已站在离他三米的对面，认真地辨别他的眉眼。错不了，这一回是真的沈昌珉。
昌珉傻傻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笑起来，唤了一句：“小珉。”
他浑身一震，像被人惊醒了美梦一般，哀哀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飞快地跑出旅店。我一愣也拔腿追了出去，心里只想着：不能让他再逃跑，不能让他再逃跑……
可是等我追出旅店的时候，早已不见他的踪影。青石板的道路两旁摆着各式的小摊，有游客停在摊前讲价。一点点风把黑色屋檐下的驼铃吹的叮当作响，空气中还有淡淡烤玉米的焦味。
我站在路中央来回地望着，视线里是鱼龙混杂的古镇，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快拨几十倍的镜头，在眼前飞速闪过。没有沈昌珉，都不是我的沈昌珉。
“昌珉，我知道你在。”我喊道，“小珉，你不要躲我……”
我RI夜思念的昌珉，请到我的面前来，让我看看你。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我才想起他好像是听不见了。
后来，从旅店老板那儿得知昌珉的一些事，心中懊恼也隐隐作痛。
——“你说昌珉啊，，他是贝沐阳的远房表弟。一年前，沐阳第一次领他来喝茶的时候耳朵还是好的。话不多倒是很懂礼貌，挺讨人喜欢的。可是我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听不见了。也不知是遇了什么事，挺好一孩子竟聋了。耳不能闻，话自然也更少了。”
第二天，我根据旅店老板给的地址找到了昌珉的住处。抬手正要敲门，门却突然开了。他站在门内，惊愕的看着我。趁他发呆之际，我急忙从门边挤进半个身子，只怕他又把门匆匆关上。
他垂了眼，松开门让我进去，然后顾自去厨房帮我倒水。
不知是瘦了还是长高了，他的背影看起来比过去更显纤长也更成熟了。我一时动情，忍不住唤了一句：“昌珉。”
他竟回头看我。我狂喜着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听见了？”
他又是一愣，随即眼神暗了下去。他听不见，是我太天真了。
他把茶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也坐了下来，嘴长了半天，终于吐出两个沙哑的音节：“在中——”
听他这样叫，我本应高兴地手舞足蹈，可事实上，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觉得眼眶一阵阵的发热。
他别开头，继续说道：“别来找我了。一年前我喜欢你，那时觉得自己离不开你，离不开爱情。也无法容忍别人的抛弃和背叛……”
“没有抛弃你，也没有背叛过。”我打断他的话。
而他只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是我那时太任性。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昌珉……”
“谁说喜欢一样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它，谁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现在听不见，可我不讨厌这样。我们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我患得患失，庸人自扰。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明白自己的心依旧系在你身上，这就够了。”
他啜了口茶，再抬眼看我的时候，眼里是一片澄澈。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干净明亮。
我看着他笑：“昌珉，你成熟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凉的水滑过我的喉咙，激起全身微微的战栗。内心仿佛充塞无数感念，又好像缺失更多。我对自己说，安于现状吧，放他走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尾声
车子开到半山腰便再不能继续前进，无奈我们只好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徒步向山顶爬去
凌晨的气温冻得人瑟瑟发抖，微风带着湿意仿佛能渗进骨髓。我走在离他半米的身后，好几次想要拉住他的手，但终究缺失勇气。
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重重的雾气笼罩着远处的山川。我从背包里拿出薄毯披到昌珉身上，他默默地靠近我，轻咬着下唇，撑开双臂将我围进他的毯子里。我们就这样无言的靠在一起，像两只无助的小兽相互汲取对方身上的温热，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停止。
“在中，你以后会结婚吗？”昌珉靠在我怀里目光聚集在远方，小声地问道。
“会吧，你要离开，我既留不住你但也无法孤独终老。”我如实回答。
“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女儿，长得不漂亮也没有关系。她的名字里有我的“珉”字。她长大后会孝顺你，照顾你，到那时你会觉得拥有正常的家庭才是你想要的生活……那么，你会感谢我……”他顾自说着，并不看我。
我将脸埋进他的颈间，一手轻轻地搂住他的背，一手死死地拽着毛毯一角：“昌珉……别离开我……求你了……求你了……”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双臂更紧的搂住我不断颤抖的身体，沙哑着声音安慰道：“在中，不要哭，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声音越来越小，被晨风吹散。
我以为我把那场爱情和苦苦地哀求连同啜泣悄悄地埋葬在了那个清晨的山顶，任凭晨风吹拂、光合作用，直至某天能长出一棵不老树。这便是当时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看完日出，我们便按原路下山。坐进车里，打开暖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我说，睡一觉再回去吧，你一夜都没有休息。
他点点头，说：“你也开了一夜的车。”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我将身体放松在靠背上，再不好好补一下眠，只怕待会儿下山时会把车子翻到山谷里。
朦朦胧胧中，我感觉昌珉微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我的脸颊，感受到他的气息靠近我：“傻瓜，还睡。以后就见不到了，你快吻我一下。”
如果我晓得那是他挽留我的方式，那我一定醒来并认真吻一吻他。
小小的假期结束，我告诉昌珉我要回去了。
临上车时，他急急忙忙的身影终于出现，我向同事们介绍：“这是沈昌珉，我大学时的学弟。”
他腼腆地朝大家笑了笑，立时引来各方抱怨：“哎呀，好你个金在中，有这么个小帅哥也不早介绍给我们认识，这都要走了啊！”
我不由一怔，当年郑允浩也是在毕业的时候才把昌珉介绍给我认识，而如今我也是这样。或许昌珉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让人想要私藏的宝，不是刻意但就是希望独有。这样看来，允浩对他的感情是并不亚于我的吧。
我对他说：“如果有机会就去看看耳朵吧，说不定能通过手术治愈。”
他看着我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后来车子发动时，我让他回去，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看着他果断的背影，我的心脏忍不住狠狠地抽动一下。我们俩背道而驰，很快就越离越远了。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去云南，也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
三十岁的春天，我去多伦多办公。经过多次协商，双方公司终于达成统一，大家提议放假一天。
我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一杯热拿铁，然后悠闲的坐在露天的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午后的阳光静静地落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This place is needed to do small changes, what do you think？”
“Is it? I don't think you are right.”
“Max，you sometimes really stubborn……”
我猛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许是动静太大，他也抬起头望向我这边。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我仿佛能感觉到时间悄悄的停留了片刻。他向我展颜一笑，然后朝他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便站起身向我走来。
我笑着看他坐到我的对面，即使隔了桌子的距离仍是真切的感受到来自他的气息。
“耳朵都好了吗？”虽然已看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他亲口回答。
“都好了。”他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开心和惊喜，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我知道。
“那个是我的同事，我现在给时尚杂志画插画。”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外国小伙儿。“我过的很好。”他接着说。
“我知道。”他看着他。
我的干脆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你……”
“来多伦多是因为公事。一切都很顺利，明天就要走了，来送我吧。”我说。
“啊？好。”他眼里的惊喜被失望掩盖下去。
原以为自己经过这几年，已经不再惧怕和他再次相遇。可如今看见无邪的样子，仿佛又回到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依旧为他的一颦一笑所牵动。
候机大厅里回响起我所乘坐的航班号。我拿起脚边的行李，对他说：“我走了。”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我像多年前一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转身。刚走出没两步，他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行李。
“怎么了？飞机要起飞了。”我无奈的笑着。
“在中……你吻我一下。”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起在云乡的那个清晨，他对着半梦半醒间的我说了同样的话。放下手中的行李走上前，我轻柔地捧起他的脸颊。把吻落在他微微颤抖的唇上，我发誓这是我吻他最认真的一次。
昌珉的眼泪落下来，化在我们相贴的脸上。他的手从轻轻地拽着我的衣服到后来紧紧的搂住我的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咽唔。
“你有女儿了……”他把脸埋在我的肩上。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我爱你。”我收拢手臂，死死地将他圈在怀里。
他说，在中，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行吗？我作你的小珉，你只作我的在中。
经年辗转，终于还是在千千万万的人群里与你相遇，我想，这一定是上帝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那么，请容许我再任性一次。亲爱的，我对你有固执的爱情。

--|--------------------------------|--   
　|　　　　在 珉 御 贡 文 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