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题记
    
          来了很久了，看了很多故事。当再听到那首歌的时候，我终于决定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
        
          往事的细节已经模糊，只是画面依然那么清晰，那么的刻骨铭心。我用小说的形式把它写出来，来梳理我曾经经历过的。
        
          我叫程洁，请原谅我隐去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在这篇文章里就让我叫程洁吧。我以另外的笔触来叙述这个故事，它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让我的回忆从那年开始，我原本死去的人生在那年又变的五味俱全。至今想来，那年，那天，大概是神的安排吧。
        
          洁
        
          回家的路总是很远 话少得很可怜 一个人的晚餐 都是孤单的滋味
          看见身边重复上演 属于我们的画面 选择逃避的眼 怎么还是会流泪
          爱着你的每一天 你就是我的世界 那时候还以为 我就爱这一遍
          没有你的每一天 快乐离我好遥远 心已随你走了 还能用什么感觉...
        
          我还记得那天高中同学聚会，那个酒吧里就是放着这首歌。这是个静闹混合的酒吧，因为组织聚会的何婷婷是我的密友，深知我不喜喧闹，所以我们选择了静吧做了包场。
        
          那天灯光很昏暗，这样正好，我不喜欢聚会，正好没人可以看清我的面容。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小时候我应对各种社交还游刃有余。也许是年纪大了吧，心力憔悴。
        
          忽然听到左手边的一伙人说到了我的名字，转过头去露出微笑。他们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婷婷把话题岔开了。为了避免尴尬，我起身去了洗手间。
        
          通向那个洗手间的是一个暗暗的甬道。我在洗手池前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又给林浩发了个短信，说我晚些回去。是的，我不喜欢在这儿，可是我更不喜欢在家。
        
          刚出洗手间的门，林浩的短信就回来了，我苦笑一下低头去看，却不小心撞倒一个人。那人手里的酒洒了他和我一身。
          “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我露出微笑开始道歉。在交际上，我并不怯场。
        
          那人打量了我一下，右嘴角勾起邪笑，从后面同伴那拽来半瓶芝华士“喝了它就当道歉，不然美女也没商量。”
        
          我不怯场，我说了我不怯场。可是我是真的呆在那了，因为我听到了那首歌，不是放的碟片，是真人在唱，而且是一个我熟悉的声音。


   寒（一）
        
          几年前，刚毕业的我经人帮忙在北京一家设计公司就职。刚进公司，我就像个小学生，虽然之前对平面设计有所了解，但这并不是我的专业，来到这里，对设计只有两个字——“喜欢”。
          公司设计部的人都比我大。总监是个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很温柔但很自信的女人。
        
          “我叫刘芸，是这里平面设计部的总监，欢迎你。”我正想开口叫她“刘总监”，她却指着电脑，微笑着对我说：“这是我们最近设计的一份酒店中餐厅的菜单，摄影师拍的图片有点暗，等会你调一下，我们下午出片印刷，可以吧？”
          我顿时满头雾水：天，刚报到就让我做出片准备，PS怎么用我都不清楚。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向她“坦白”，还是让我重头学起吧。于是，我当起了她的助手，我会认真把最初的图片处理好再交给她，我会去现场拍摄资料给她，我会随时帮她把需要的图片从图库里找好。加上休息时间的学习，几个月下来，虽然我没有独立完成某个设计，但对平面设计程序和操作已经基本掌握。而我对她的称呼，也改成了“芸姐”。
        
          周一早晨部门例会的最后，芸姐对大家说：“最近大家可能会忙一点，我们和朗博酒店签了合同，他们今年的宣传品由我们负责，朗博大家都不陌生吧，五星酒店，全国四家分店，刚落成的这家位置离我们不远。他们最近有个答谢晚宴，我们要设计一套邀请函，我想这次大家都交个方案，包括你，小寒。”说着看向我。
          “恩。”表面上我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很高兴。
          “好了，大家每人一份朗博的方案要求，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交初稿。到时候我们再细说。”
        
          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参与具体设计，我把它当做展示自己的机会，不到两天的时间，像用尽了全部脑细胞。结合朗博的环境、宣传定位和LOGO特点，我没有太多参考朗博公司的设计意见，设计了一套具有浓厚中国水墨特色的邀请函。意外的是，芸姐将我的样稿作为主推方案发给了朗博公司。
        
          周四上午，刘芸内线我：小寒，来我办公室。
          我推开刘芸办公室的门，看她正举着我设计的邀请函样稿看着我。
          “别紧张，朗博的邀请函有点问题，呵呵”
          “啊？”紧张开始了......
          “周二我和你说了，这次你设计的邀请函风格和朗博要求的差异很大。但是我觉得你设计的更符合他们公司特点，也更吸引人。所以主推你的方案。”
          “......”我更想知道有什么问题，所以不说话看着她。
          “但是呢，麻烦来了，我不知道朗博哪个领导对你的样稿意见比较大，他们要求见一下设计师。”

寒（二）
        
          我有些无语，一边往朗博门口走去，一边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我就说我不懂和陌生人交流嘛。
        
          走出朗博大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大雨。我向侧门走了几步突然想起程洁。我是来解释设计样稿的，可我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见到她第一眼，我就觉得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我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这个比我只大几岁的女孩身上的复杂。是忧郁？是心事重重？是有些急切想离开？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确定。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虽然年轻，却有着一股犀利的职业感，她该不是个一般职员吧。其实仔细想想，她算是个美女了，晶莹明澈的眼睛，不加修饰却粗细刚好的眉毛，棱角分明的鼻子，她应该是化了淡妆，淡的很自然以至于看不太出来。她只有说第一句话之后对我有个微笑，嘴唇比较薄，嘴角微微上翘......想到这，我不由笑了出来“呵...职业病犯了吧，对人也需要观察？”
        
          我没带伞，准备打车回家。这座城市不是生我的城市，从上大学来到这里，父母就不在身边。我每天一个电话打回远方的家里，算是我回到一个人租住的家里唯一的说话机会。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刘芸，简单说了一下初次见程洁的情况。
          “啊？你们一点实质性问题没谈啊？小寒，你去观察他们酒店装修了？我们下周末之前可要印刷出成品，合同在这，可别耽误时间啊。”刘芸虽然担心，却一向保持温柔的态度。
          “恩，放心。我今天中午看看约她吃个饭，她昨天好像有事急着走，我就没多说，呵呵。”
          “小寒，我可知道你，你看看公司上下让你帮过忙的，哪次你拒绝了？你就是太不会要求人，从来只顺着别人。我们公司也做过不少大客户，告诉她们，他们那个方案太土了。”
          “恩，总监放心！”我笑着回答想多说几句玩笑话。
          “小寒，你怎么和熟人就那么喜欢说啊？强迫症？”
          “......”
        
          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程洁，我没机会要到她的手机，只能打座机给她。
          “你好。”
          “...呃...你好，我是烁宇公司的楚寒。”
          “哦，我知道，昨天我们见过。”
          “程经理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谈邀请函的修改问题。我们出去坐坐？”
          “恩，有时间。出去坐就不用了。你随时来，我等你。”
          “......哦，好。那我等会去您那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随时去？她午饭都省了？
        
          其实我并不是只想以自己的设计为中心，我去朗博，见到程洁，发现了朗博的另一面。朗博酒店的装修设计很有特色，酒店整体以浅灰色为主，这种颜色不突出，但很容易与各种颜色搭配，属于万能色。朗博看似平淡的装修风格在细节上却下了不少功夫。之前了解朗博无论是宣传还是公司装饰都是很具有中国特色。在朗博大厅，在程洁办公室，我却发现了他们装饰上剪影的运用，很多装饰图案，没有具体描绘，却是各种剪影。是哪位领导喜欢这种风格吧。


   在程洁办公室已经有了想法，拿出纸笔是想画下眼前这个女孩的轮廓，我想：在纯水墨风格的邀请函上，是缺一个......人吧......
          于是我在邀请函封面上加了一个并不大但足以引人注意的女孩剪影，一点点孤寂，一点点温暖。很久之后回想起来，对于这个作品，我自己当时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也许那时，我已被程洁吸引。
        
          我把修改过的打印样稿和相关文件装到文件袋里，今天没有刻意穿正装，拿了文件袋走出公司。
        
          快到午饭时间了，朗博的大厅有不少人走动。还是先看到前台那几个人。
          “你好！”我改变了“策略”，还是热情为主吧。
          “哦！全名叫楚寒的设计师！”
          我差点又没说出话来。
          “呵呵，完全正确。我怎么称呼你？”这女孩看上去像是个小孩子。
          “我叫文雯，刚来这里不久。”
          我表明来意，得到的是和昨天同一句话：程经理马上下来。
          “楚小姐。”看这速度她是在等我。
          “程经理，您好！”
          “我下午有个重要会议，所以没有太多时间。我们员工餐厅也不错，你想吃点什么？”
          “......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先谈谈邀请函修改方案吧。”我想快点搞定样稿。突然觉得她和昨天那个恨不得从我前面冲出朗博的程洁不太一样。少了分干练，多了分体贴。
        
          程洁带我去了她办公室，她没有问我喝什么，拿来两瓶矿泉水，我拿出打印样稿递给她。
        
          “程经理，这是我昨天回去修改过的样稿，我确实没有完全了解朗博，这是昨天我见到您之后才意识到的。但是恕我直言，您公司这次的方案确实不太符合朗博的宣传方向，而且...有点过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翻着朗博最初的设计要求，当我抬头准备接着说理由的时候，我却看到，程洁看着样稿愣在那里。
        
          她在想什么？她知道那个剪影画的是她？她喜欢？不喜欢？我也停止了说话看着她。
        
          那一刻，我看着她微微低头的样子，竟然有些出神。


洁（二）
        
          当我再看到那个样稿的时候，我失态了。进入职场以来我从未失态过，哪怕是再次面对那个男人，我也可以和他娴熟的谈着公事。
        
          我回过神来再看楚寒的时候，发现她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意识到自己该说点什么，“楚小姐，麻烦您具体阐述一下这个创意，我好跟上面交待一下。”
        
          我拿起那个样稿，上面那个剪影我一眼就认出是我自己，只是，为什么上面会透出落寞哀伤的感觉呢？我在外人面前向来掩饰的很好的。这个人却看到了连我自己都看不到的我的内心。我细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人，是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看来想让今天的气氛不那么公事话，只是又是黑色。设计师应该很懂得色彩的搭配，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执着黑色。
        
          她的皮肤简直白得令人嫉妒，穿了黑色真是可惜了。她在全神贯注的阐述着这个设计，而我却丝毫没有入耳，本来这个设计就是龙，现在画龙点了睛，我已经十分满意了。她的样子很认真，时不时地还皱一下眉头，呵呵，这孩子回家应该会睡个好觉了吧。这个设计完成了也算了了大家的一个心愿。单就设计而言，这个作品很棒，我又看了眼上面的剪影，为什么要选我当剪影呢？我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本能的，我不想再去跟面前这个人有任何接触，我怕，怕让别人走入我的内心。
        
          楚寒很快就讲完了，我却还是在凝视她，又失态了吧。她抬眼望我，一副不解的样子，却又仿佛了然一般。
          这次她先开了口：“程经理，不如去吃点东西吧”
          我才反应过来已是中午一点，员工餐厅恐怕都要关门了。我叫来了门口的秘书：“小刘，带楚小姐到员工餐厅去吃顿饭。”
          然后我回头跟楚寒说：“楚小姐，设计我已经了解了，明天开完会会给你具体答复。”
        
          小刘很利落的带走了楚寒，我一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完全没有饥饿的感觉。让一个外人轻易碰触到了我的内心，这让我感到焦虑和害怕，那孤寂的剪影，让我自己都不耻自己了，我想，或许我该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我不去看那样稿，可那上面的剪影却深深留在了我心里。
        
          下了班我又匆忙的逃离，这次是何婷婷约我一起吃饭。我正在猜测何婷婷那个女人是否中了彩票才那么大方的请我吃高档西餐。等我到了才发现原来是相亲大会。
          我横了一眼何婷婷，那个女人不怕死的瞪过来，低声嘀咕一句：“要走行，你买单。”
          我立即坐下，爽快的点了八二年的红酒，又要了一份鹅肝当前餐。偷偷看了何婷婷，脸色居然变都没变。我又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也是一副随便点的样子。
          正当我奇怪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看见何婷婷露出了狐狸的笑容，接着她笑眯眯的说：“难得师兄这个大忙人肯请客吃饭，多等一会儿不算什么了。”


“哪里，请美女吃饭是我的荣幸。”接着他转向我：“这位是....”
          “她也是我同学，叫程洁”何婷婷贼笑着说，接着推了我一把：“程洁，这个就是我们学校鼎鼎有名的吴飞师兄。前几天跟我们局业务往来的时候碰到的。”
        
          我恨不得掐死何婷婷这个女人，我上学的时候是崇拜吴飞的，只是我们入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学校关于他的传闻铺天盖地，不过具体是什么，你现在让我说，我也想不起来了。无非就是些功课好之类的，小女孩总是会有自己的崇拜对象吧，莫明其妙的。
        
          我随后点了一份蔬菜沙拉吃到了晚上，何婷婷憋了一晚上的笑终于在只剩我跟她的时候爆发了。我狠狠地蹬了她一眼。
          “小洁，你有多久没这么装斯文了？”她说。
          “要你管。”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生气啦？”她见我神情不对，忙过来讨好：“我这不正好碰见你的梦中情人了嘛，他说要请吃饭，那我就顺便叫上你了嘛。”
          “你少来，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嫌我这单身烦着你了是不？”
          “没有没有，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
          “行，罚你请我吃饭，饿死我了。”接着我们两个人都笑了。
        
          第二天，我给楚寒的公司打了电话，告诉她们经理，设计已经通过。本想亲自跟楚寒讲一下的，突然鬼使神差的不想跟她再有联系，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跟窥探人内心的魔鬼似的。
作者：程_洁    回复日期：2009-12-06    19:08:55     
      寒（三）
        
          一大早，刘芸就找我：“你昨天去朗博谈的不错啊？”
          “......”谈得不错？好像没什么交流啊。
          “朗博那边刚来电话说你的样稿通过了。”
          “是吗？”
          “你不太相信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朗博谈的，但我怎么从头至尾都没发现你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啊？”
          “芸姐，这是我第一次设计成品，又是个大项目，你怎么就那么放心让我去啊？”设计稿能通过我当然高兴，但我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
          “谁说我放心你啊，设计是不断修改的过程，这次我是真的觉得你的创意更好，如果对方不同意，我们就再改啊。我们和朗博签了全年的合同，所以我才放心。哈哈...”刘芸有时候说话很调皮，也让我在她面前放松很多。
          “不过看来你有一定公关能力，这么快定稿了。”
          “我只是简单讲了一下创意，和那边没太多交流。”
          “呵呵，不管怎么样，这次设计很重要，也许会主导朗博整年的宣传品设计方向。以后有的你忙了。”刘芸总是对细节不多问，是个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的人。


“楚寒看着是个挺温和的人。”刘馨突然说了一句。
          “哈哈，她啊，从来没脾气，恩，温柔的不得了。”
          “恩，所以还是把温柔留给男孩吧，哈哈......和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没办法，看来不说这方面不行了。潜意识里，我从没有想过恋爱的问题，也许是一个人太习惯，也许是从没有遇到让我动心的人，但我并不认为自己会找个女孩，在我看来，到了适当时间，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子很正常。
        
          这天晓铭一直劝我谈个恋爱，好像我浪费了大好青春。最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带我去她姑父那，量体裁衣，说是三天内取衣服。我订了一套白色西装，我很喜欢纯色的东西，纯黑、纯白。这可能与我的性格有关，喜欢把任何事情做的清清楚楚，不喜欢半推半就，拖泥带水。
        
          朗博晚宴这天公司给了半天假，我回家换了一件纯白色印花衬衣，白色西裤，白色皮鞋，外面直接套了件黑色的棉风衣。我很怕热，但是不怕冷，所以冬天在外衣里面穿的很少。我只在腰间挂了条银色的挂链，脖子上戴了条银色的项链，我把自己左手中指一直习惯戴的戒指戴在了脖子上。
          刘芸穿着很正式的深蓝色晚装，傍晚开着车来接我。
        
          “芸姐，你今天真是......真难得，除了看你去投标，第一次看你穿的这么正式。哈哈”我嬉皮笑脸的说。
          “单纯的正式?”
          “不、不，是太...漂...亮...了！”不得不说，刘芸属于穿什么就会有什么味道的女人。
          “你这算不算是拍......”
          “我还没那个反应能力，哈哈。”
          “今天到场的可能都是酒店行业的重要人物，我也就是个礼貌。”
          “恩，说不定就给我礼貌个姐夫回来。”刘芸从不和我说个人生活，我只知道她是单身。
          “行，你帮我注意着。呵呵。”
        
          到了朗博，宴会已经开始进场。我递上邀请函，签上名字，存了外衣，穿着一身白和刘芸走进会场。这个晚宴是自助式的，中间十几张菱形宴会餐桌，左边中餐，右边西餐，正前方是个不小的圆形舞池，中间设置了发言台，看来朗博这边有人会致辞。芸姐告诉我，这种场合不认识任何人，就对所有人微笑。我笑着对每个看着我的人说：你好。走到西餐区，刚想拿杯橙汁，发现旁边点心托盘上的小标签挺有意思，便拿起来看着。朗博以后的宣传品既然签了我们公司，这些小东西也有可能需要我们来做。
        
          “now,ladies and gentlemen......”吓我一跳，这场合需要用英文开始的？转头一看，是程洁！
        
          一串流利的英语之后，我才听到了中国话：“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往程洁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个之前在工作中给我印象神秘却有些苛刻的人，竟然可以这样优雅......看着一身乳白色晚装致祝酒词的程洁，我只想到了一个词：天使！


轻抚额头，刚刚吃饭有些急，胃有点不舒服了。观察了下整场，几乎每个重要客人身边都分布好人了 ，于是想退到窗边靠一会儿。
          “程洁，你今天很漂亮。”突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回眸一看，一身灰色西装的的吴飞出现在面前。衬得整个人精神的可以，应该是刚做的头发，散发着闪亮的味道。
          “师兄，欢迎来我们公司晚宴啊。”我微笑着回答。
          “怎么这么客套。”何婷婷插了进来。
          “师兄，你带的这个女伴可一点不衬你。”我说完就作势要逃，可是还是被婷婷拍了一熊掌。赶紧环顾一下，还好没人看见。吴飞的脸却刷得红了，“呵，正好婷婷想来，我又没伴，就一起来了......”
        
          那个柔柔的目光我不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婷婷也知道，就这个问题我从家回来以后就跟婷婷谈过了，我想过几年轻松日子，把重心放在父母身上，不想想别的了。所以婷婷才牺牲自己，以饿死鬼形象出席。这点上我是感激她的，我唯一的一个可以什么事都交托的朋友。
        
          “小洁，这位是谁啊，给我们介绍一下啊。”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当年那个温柔的说爱我的声音，我又怎么能忘掉。看见对面的何婷婷也变了脸，我赶紧使了个眼色过去，这个姑奶奶恨恨的拉了吴飞觅食去了。
          我转过头,对着那帅气褐色西装灿烂一笑:”对不起，黄总，失陪一下。” 接着绕过全场，走到角落里。
        
          靠在窗边看着整场，喧嚣，满是喧嚣。我却更喜欢这的静默。我主导了这喧嚣，却不想参与其中。
          突然一杯水递了过来，定睛一看眼前人，忽然笑了。
          “换了颜色？”我说。
          眼前人似乎不明所以。
          “白色比黑色更衬你。”楚寒今天的着装的确让我眼前一亮，她却腼腆的低下头，又把杯子往上递了递。
          “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吧？”她说。
          我接过，居然还是温的。
          “从哪弄来的？”
          她指了指咖啡机。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应该很灿烂吧，因为又看见了那直直的目光。
          “谢谢”我真心的说。
        
          “我外面还是穿的黑色。”
          “我在里面吃过了。”
          我们同时说出口，相视一眼，相对而笑。
        
          “我只是吃得有些急，胃有点不舒服。”我说，“谢谢你。”


寒（五）
        
          我喜欢这首曲子。范晓萱的《雪人》，用钢琴弹奏出来原来是这种感觉。不知道是朗博酒店哪位选了这首曲子。这里我只认识程洁，然而在我眼里，今天的她真的是整个会场上最夺目的女子。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匆忙的拉着我跳舞。
        
          大学的时候有人教过我跳舞，虽然学了很多种舞步，但是我并不感兴趣。还好，这首曲子让我觉得只需要缓慢的摆动身体。很意外程洁缓缓的把头靠在我肩膀，刚才看到她手扶桌子有些吃力，当我的侧脸感觉到她额头上的微汗，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不舒服！
        
          “你哪不舒服？”我扶了扶她的肩膀，小声说。
          “没事，可能吃东西有些急，胃......疼......”明显感觉程洁的身体向我靠近。
          “你......可以么？我带你去休息室？”做设计经常加班，我很清楚胃疼的感觉，我想程洁更应该去休息。
          “没事，这种场合，我也离不开吧。”她说的很无力，也有些无奈。
          “我没想错，你不是一般的职员。”
          “想？你什么时候想的？”
          “......程......经理，你今天......是主角......”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眼前的程洁。
          “你是想说...”
          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褐色的西装的男人注视着这边。“那个人，认识你？”说着我转了个角度，以便程洁能看到。
          “恩，我的朋友。”
        
          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朋友，我没有多问，突然发现，四周很多人都穿着深色的服装，也许因为是冬天。我低头看了看仍然靠着我的程洁，我们同样穿着白色，缓慢的舞步之下，我竟然有些迷幻，如果说我选择了设计是因为喜欢，朗博选择了我的设计是因为需要，那此时此刻，程洁和我，不是谁选择了谁，而是上天的安排吧。
        
          “戒指不错，不戴在手上？”程洁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平时戴左手上。”
          “手表也戴左手？”程洁什么时候发现我左手戴手表。
          “工作时总要用右手点鼠标，所以右手不戴东西。”
          “你和我接触的设计师不太一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是吗？还是缺乏经验吧。”
          “有些经验还是没有的好。”这天，程洁的话总是透着些许无奈，我想她是累了，这么大的晚宴，她肯定也是策划人之一。对于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我，是不会了解组织这类大型商业活动幕后的辛苦的。
        
          我们就这样与其说是“跳”不如说是“晃”完了整首曲子。程洁说了声“谢谢”就走向后台，再走到发言台前的程洁，已经让人看不出疲惫。


    第一次见有些盛气凌人却认真的程洁，第二次见有些体贴却若有心事的程洁，这次见柔弱却独自撑住场面的程洁......我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目不转睛，我也不想移开视线，如果之前的程洁给我的感觉是神秘，此时，程洁给我的感觉只有：心疼！
        
          “晚宴差不多了，你是现在走呢？还是等会？”刘芸走过来问我，才意识到整个晚宴没有和她太多交流，好在她遇见了两位同学，没有一直在我身边。
          “哦......我等会.......芸姐。”
          “那我先走了，我们出去坐坐。”刘芸示意要和她的同学出去，她显然很高兴。
          “恩，拜拜总监。”我想显得自己轻松一些。
          送走刘芸，我穿着外套站在门口。是的，我在等程洁。我自以为是的判断她是不舒服的，我不由自主的想送她。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看到了程洁走出朗博大门，也看到了她身旁还有一男一女。我有些自嘲：呵呵，她怎么可能没人送？转身打算回家。
          “楚寒！”程洁竟然叫我。
          “嗨......”转过头，考虑是不是要告诉她我在等她。
          “你...在等我？”
          “......呵呵......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程洁转身对她的朋友说：“你们先走，我没事，她是朗博的设计师。我们有点事要谈。”
          “会开车么？”程洁对我说。
          “恩？”
          “我车在那边。”她用手指了指。
          “本倒是有，从没开过。”
          “来吧。我还是有点不舒服，你开吧。”
          “恩。”
        
          白色的POLO，一尘不染的车身。
          开动汽车，我问程洁：“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除了你经理和我，今晚你还认识谁？刘芸和两个人走了，我没看错吧。”
          “......”意外她的观察力。
          “我如果一直不出来，你一直等？”
          “我......觉得你不舒服，想送送你。”
          程洁突然转头看着我：“你对谁都这么热心？”
          “......主要是......你是我第一个舞伴。”我笑了笑，不想让气氛太正式。
          “是吗？你是第一个开车送我回家的女孩。”
          “哈哈，荣幸荣幸。”
          程洁往座位上用力靠了靠，看来她真的是很累了。一个红灯，我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她就那么看着我，没拒绝，也没说话。
          “你睡会吧。”估计开回她家要将近一个小时。
          程洁还是没说话，侧着头闭上了眼睛。我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孩，此刻柔弱得让人想保护。
        
          快到程洁家的时候，她醒了，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进了小区直走到头左转......恩，停这就行。”这是公寓式小区，每栋楼下有保安。
          “程小姐，今天挺晚啊。”走过车前的保安显然和程洁很熟。
          “恩......”程洁边递给我外套边对我说：“谢谢你，今天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你可以开我车回去。”
          “不用不用，我住的不远，走了啊。好好休息。”我下了车，转身没有再回头。
        
          冬季的夜真的是冷，我披上外衣，两手插进衣兜里，深吸一口气。偶尔踩到路边极少数枯黄的落叶，清脆的声音，让我的心微微颤动。程洁，你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今晚的你和之前的你判若两人，如果很久以来我的心都是平静如水的，那今晚......好吧，我承认，我想，我是动心了。因为那个靠近我柔软的女孩......

24楼
寒（六）
        
          明天是元旦，而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答应程洁去她家里陪她，无法解释这样一个女孩为什么自己住，她的家人，她的感情，难道都是空白的？我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夜，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第一次”在程洁这里发生......
          我没有告诉程洁晚上是几个同学要给我庆祝生日，我并没有打算要过这个生日，工作以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12月31日是我的生日。徐潇提起来要庆祝，而且找了晓铭。
        
          早晨来到办公室，“昨晚上睡的好吗？”刘芸问我。
          “......”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昨天看你和程洁跳舞，我在想你和她熟悉到什么程度。”我决定不告诉刘芸我在程洁家住了一晚。
          “于公呢，我很高兴你和咱们的合作伙伴关系不错；于私呢，我发现你们俩站一起还挺般配。”
          “般配？哈哈。”我笑的有点心虚。“程洁昨天身体不太舒服。”
          “是吗？你啊，太习惯照顾人。”
          “呵呵......我也是为公司着想。”真不敢相信这话是我说的。
          “......小寒，你学坏了！”刘芸大笑。“明天元旦，今天下午休息。”
          “芸姐，今天......我生日。晚上约了朋友，你一起来吧。”
          “是吗？这日子不错啊，好我去，反正也是闲着。正好下午有时间选个礼物给你。”
          “别，别。芸姐，来公司这么长时间，其实是我应该感谢你！”我真心道谢。
          “小寒，你刚来公司我就发现，你和别人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你年轻，你身上没有别人那种欲望和心计，这份礼物，就算是祝贺你在工作上取得的进步吧。”刘芸的话让我非常感动。
        
          我并不习惯随便收下别人的东西，看着身上程洁送我的毛衣，明天又是元旦，我决定下午选件礼物回送给程洁。
        
          从小到大，送过很多朋友礼物，现在看着各种饰品、礼品，都觉得送给程洁显得太单薄。想起昨晚在车上盖着我外衣有些憔悴的程洁，这个冬天，注定有个人让我为她心疼。我找了几条街，买了条淡绿色的围巾，我想，程洁这样的女孩更需要温暖吧。
        
          拿着礼物直接去了约会地点，徐潇没有带男朋友，许晓铭带了刘馨最后到。
          “我先介绍一下啊，我的领导，刘芸。”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刘芸永远都是那么温和。
          “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徐潇，许晓铭，刘馨。”我没有说明晓铭和刘馨的关系，和我想的一样，晓铭也没有说到这方面。


有徐潇这样活泼的人在，所有人都不会没有话题。从化妆到衣着，再到美容、运动。就没有她不懂的东西，芸姐很有耐心的应和徐潇，晓铭则是偶尔插几句豪爽的话。对于纯粹女孩子的话题，我没有太大兴趣，今天是我生日，还是很感谢朋友的祝福，所以很愿意和她们多说几句。
        
          饭吃了一会，抬头看到门口进来三个人。我没看错吧，是程洁！想起包里的围巾，我笑了笑，真的是巧了。
          “小寒，那边是...程洁？”刘芸也看到了。
          “恩，巧了。”我故作镇定。
          “谁？谁？”徐潇边转头边说。
          “我一个客户，激动什么。”我可不想程洁看到我这边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她。
          “呵呵，恩，我们的大客户。”刘芸笑着说。
          “挺漂亮。”晓铭对着刘馨说。
        
          我看向程洁，她正往椅子上撘外套，里面是标准的职业装。我拿着包站了起来，没管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程洁面前。
          “你怎么在这？”程洁显然很意外。
          “这个送你，节日快乐！”我把包着围巾的牛皮纸袋递给程洁。
          “哦，你是她们酒店的设计师？”程洁旁边的女孩对我说。
          我才发现这一男一女就是昨晚和程洁一起出酒店大门的两个人。
          “你们好。我叫楚寒，是......程经理的......朋友。”应该可以说是朋友了吧，才想起来刚才给程洁礼物有些仓促。
          “谢谢！你...”程洁倒是不慌不忙，没有打开纸袋，直接放进自己的包里。
          “我今天......生日，来我们这边一起吧。”我打断程洁的话。
          程洁微笑盯着我半天，然后说：“......好啊”。
        
          我们换了个包间，没有预料的相遇，没有缘由的开心。我工作以来的第一个生日，难以形容的快乐

洁（六）
        
          我正在盘算着，怎么在酒过中旬开溜。因为吴飞居然在酒吧定了位，而我则不想跟他相处太久。很尴尬的感觉，该说的话或直接或间接的已经说过了，却还是如此殷勤，让我不知所措。和何婷婷对望一眼，那杀死人的眼神分明是在警告我不准开溜。
        
          把外衣搭在椅背上，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什么气息，回头看去，居然是楚寒。
        
          她今天生日，邀请我们一起去了新包间。想起今天早上打开收音机，放的正是评书隋唐演义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一员福将。”暗笑，这个形容她可正合适。
        
          现在想来，我当时是急于摆脱吴飞的纠缠才冒昧应约的嘛？或许也是当听到那温暖的声音就不忍拒绝那直视的眼神了吧。
        
          进了包间以后，楚寒把她的朋友一一介绍给我们,我也介绍了下何婷婷和吴飞,当那个刘经理以暧昧的眼神望向我跟吴飞的时候,我眼疾手快的拉来了婷婷坐到我和吴飞中间。而我另一边坐的则是楚寒。
          落座上菜，客套话说完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场了，在坐的仿佛都是如此，他们恐怕是因为大家彼此不相熟，而我则是觉得好歹是楚寒生日，总不能喧宾夺主了。
        
          正不尴不尬期间，楚寒站了起来:“先谢谢大家过来给我过生日，我不喝酒，但今天，我敬大家一杯，呵呵。我自己在外面工作，多谢你们的帮助，大家吃好，完了以后去酒吧，我请客。”说完一饮而尽，对面的人们面面相觑。
          “小寒，你自己表现也很出色，不然怎么能搞定这么一个大客户。”刘芸笑着开了口，也是一饮而尽。却把话头推给了我。
          “恩，辛苦你们了，前阵子为我们酒店没少忙吧。”我说：“谢谢。”然后也喝了。
          我这声谢谢其实包含了很多谢谢，不知道她是否听得出来。
          “我晚上已经在酒吧定了位，一起吧。晚上我来请，就我一个男人，拜托给点面子吧。”吴飞说。
          “哦，你们定了位了，不会打扰你们吧？”一个女声响起，是那个叫徐潇的女孩。
          吴飞面上一红，婷婷却马上接过话：“不会，不会，人多热闹。”
          我恨不得马上给她一巴掌，这叫什么话，不解释清楚就罢了，还欲盖弥彰的。
          “来，大家喝酒，祝我们寿星公生日快乐。”我马上又举起酒杯，打断了刚才的话题。
        
          大概是年龄相差不大的缘故，没一会儿原本不熟的人们就聊开了，何婷婷那个死女人居然主动跟吴飞调换座位坐到那个徐潇身边，大侃特侃起流行时尚来。让我不得不应付起吴飞的话题，不过吴飞今天的话题不再单一的重复他那学术上的知识，反而转换到自然生物什么的,他对生物知识的了解让我对他另眼相看，他把观察的结果总结成理论，然后又联系了实际，总算与他说话不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