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花·烟雨·江南
◎      沧月
一．江南
所谓的江南，从字面上指代的多半是长江中下游以南的地区，然而在我的脑海里，江南却一直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地域名词。因为它的文化底蕴和历史背景，让这两个字更具有了水汽氤氲、文采风流、富庶繁华的意蕴。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烟花三月下扬州”
“多少楼台烟雨中”
“草长莺飞二月天”
……
这些诗句，从牙牙学语的小时候便随着诗三百印在了我的记忆里。可以说，在我没有真正懂得地域上的江南是什么的时候，我就从古文里接受了文化意义上的江南。
我是浙江人，出生于一个江南古城。那个东海边的古城曾经出过许多文化名人，也多次出现在古人的诗句里。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我那个靠近东海的故乡具有大海的广阔和辽源，并不是我梦寐中吴侬软语、烟水如梦的江南。
十八岁后，我移居于杭州，终于来到了“江南”的精魂所在。
我把人生中最好的十年都挥霍在了这里：我在西湖上泛舟、在虎跑饮泉、在天竺上香，在龙井品茶……读书时候的我是那样的文艺和理想化，曾经翻遍张岱的《西湖梦寻》，想把他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把他看到过的景象都一一收入眼底。
直到我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个城市融为一体。
在我开始写作之后，“江南”曾经反复出现在我笔下的故事里。那是一个天赋与我的舞台。
二、花
江南的颜色是什么？我想，应该是绿色。
那种绿是一种底色，不仅仅是纵横交织的水网，波光潋滟的西子湖和太湖，更是随处可见的葱茏草木和如锦繁花。那是一个大的背景，彷佛一匹上好的绸缎，淡淡的雨过天晴的碧色，上面细细的绣出亭台楼阁、仕女名士……柔软如水，绰约如梦。
江南四季都可赏花，春有牡丹夏有荷，秋赏菊花冬折梅。
在花团锦簇中绰约行走的，是这个钟灵毓秀之地孕育出的美人。
古人多以花来比拟美人。而江南的美人，也有着此处水土孕育出的名花特有的婉约柔丽，和北地胭脂、塞上佳丽有着迥然不同的美态。那样的美人，曾经出现在我读到过的很多诗篇里，也出现在我少年时所迷恋的武侠故事里——
一个接着一个，那些女子容颜如花，在蒙蒙烟水里出现。
“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那船慢慢荡近，只见那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那个荡着双桨出现在湖上，令郭靖傻小子一见之下几乎不能相认的，是江南少女俏黄蓉。
“在此时，只听得欸乃声响，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杉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同样的，金庸笔下最有江南风韵的少女阿碧出场时也是从太湖上荡舟而来，倚舷做歌。手剥红菱，以刀兵做乐器，苏州评弹，吴侬软语，说不尽的江南风情。
当然也有例外的。
就如那个生于江南，但一生都在塞外的李文秀，在伤心之下离开飞沙大漠，牵着白马回到故乡，却把心留在了塞外。
“大漠上，哈萨克族人的圣文《可兰经》包罗万象，可有一件事却是找不到答案的——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白马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桃花，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倜傥潇洒的少年……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