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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阑深处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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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1楼2023-08-03 22:47回复
    劳烦您了,就让我自个儿来罢。
    【马厩的小厮迟疑地替我牵出马,不放心地絮絮叨叨着。耐心地聆听完他的叮嘱后,我客气地道谢。随后在他怀疑的眼神中伸出左手抓住鬃毛,右手撑住马鞍,用力踩住马镫,旋即翻身上马。坐稳之后,再偏首向他扬眉一笑,没有过多言语,径直策马而出。】
    【离开京城太久,竟忘了八月的北京城是这般酷暑难耐。赤乌高悬穹空之中,城中如同炭烹。随扈至承德后,这份苦热有所缓解,拂过耳畔的熏风终于有了凉意。行宫中的觉罗氏们白日时便忙着蹴鞠、射猎,入夜后又有篝火华宴,好不热闹。这些盛会对女官太过遥远,我也没什么兴趣。】
    【但骑马不同。我的马术元是受教于水青,昔年在云南时常与他持缰徐行。承德与云南相差千里,但草原总是相似的。驱着座下的红鬃,一手挽绳,一手扬鞭,在急促的马蹄声中向着远处纵去。风声猎猎,衣角翻飞,飒沓如流星。】
    【在这一刻,景仁宫「成熟稳重」的周女官变成倒退的风景,所有受训的体统暂且被丢在身后。笃定地握住缰绳,黛眉舒展,目视前方,眉宇间隐隐露出一股桀骜,唇边攀上淡淡的弧度。这不是承德的草原,这是属于我周伏山的王国,理应为我所统御。】


    IP属地:四川2楼2023-08-04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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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3楼2023-08-04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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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帝都时云和水仍在进行锐利的搏击,北京刚刚度过一个水荒,赤威剁开野田焦土,接踵的雨拼命黏合,串涌河道,致使整个帝都经受潮湿痛苦的慢水刑。炎蒸毒肠,天谕终于在七月抵达热河,君父即将在此地礼待藩客。对于同样意气风发,急需倾泻生命矿力的君胤们来说,离开冷峻而整然的皇城秩序是如此快活,暂得以从繁忙无趣的庶务里脱出,纵情享受蹴鞠摔跤、射堂走马的闲乐。】
        “德宁阿,上次就不敌我等,怎么还不知放弃?”
        “僧吉谟,你怎不懂,那叫屡败屡战!”
        “来吧,我会加倍奉还——”
        【安静的行宫才被山曙拧醒,自己便和几位兄长、宗室少年沿着半山颤巍的曙线往下奔跑,试马埭从不容纳阴暗、稍显畏怯的人,越是勇毅的儿郎,越能体悟这片草原的躁动野性。德宁阿闪身攻向东侧,几乎拿出他步战的势头,鞠球如射。手揽青袍,沉住招子,侧身注目的时机里断下他的鞠球,带着沉雄的风啸声蹴踢而去,劲道极大,尚未落在四哥足下时,遽然传来骊马长嘶,常年御马,一听便是骏骊受惊之声,抬首看去,一位红妆巾帼持揽着紫辔,高吁一气,鬓影摇开,露出一双香阁闺眼,亮得惊人,野得惊人。】
        “有人驰马!等会——”
        【晦水游龙一般,立刻奔去,要替这位英伶俊俏的姑娘收住惊马。】“扯紧辔绳,夹住马腹。”


        IP属地:上海4楼2023-08-05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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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望无垠的碧草就在四蹄飞驰的行踏之下,毫不留情地踩践过晨起的露珠,草丛之中掩藏的尘土。风声在耳边呼啸,如是出征时擂擂作响的战鼓,为我的驰骋振威。两只袖口被烈风撑满以致鼓胀一团,像极了一双翅膀。自人类诞生伊始,世人的双脚便束缚在大地之上,纵然能征服崇山峻岭,屹立于山巅慨叹一句「高处不胜寒」,却也无法栖于霄云之内,所以天空是铭刻进骨髓中的向往。谁不渴望飞翔,即便知道很难。】
          【在冰肌玉骨之下有热流奔涌,不断冲击着颅首,于是策马愈急。就让我借着这一双翅膀暂时翱翔,此刻的我不是景仁宫中沉稳的周女官,不是椿萱膝下听话的长女,我是周伏山,我是「我」。乌眸中生了锐气,目光遥视广袤的朔野,尽情地驱往未可知的前方。】
          【猝不及防!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鞠球突如其来地射进蹄下,身下红鬃一惊,发出激烈的嘶鸣,四蹄不受控地乱蹬,马背上的我也跟着它摇摇晃晃起来。这猛烈的动作使我心头骤然一窒,脑海中有一霎的空白,闪过的念头竟是:水青在何处。可这里是承德,只有我一人。】
          【忽然之间,清亮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并有一道敏捷的身影奔来。来不及辨清他的面孔,只得下意识随着他的话语紧紧握住辔绳,双腿牢牢夹住马腹。但对于驭住已然受惊的马驹,这样的招式显然杯水车薪。它仍在上下挣动着,鼻间发出粗气,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头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勉力稳住身子,不让自个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IP属地:四川5楼2023-08-05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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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需投下一眼,这片粗野而奢艳的原野需要一个火种。我对于每一个匆匆白昼都没有太大印象,只有它烧成夜烬时,偶发后知后觉的总结。有关咸亨四年,八月十四这日的印象提前了,因为马背上的女人转过了她夜的眼睛。】
            【我一直认为湿润温暖的南方心脏上才有情人和春天,诸多北地儿郎生长在马群和秋风间,天性刚健,厌文好武,对于缱绻情事兴致寥寥。兄长们尚未提及意属的蕙女闺彦,故而这种话题的讨论总会如萍投水,稍纵即逝,现在我忽然明白:悸动也是猛烈而迅疾的,像某种南方的毒素微不可察地注进胸膛。隐匿在葎芽草尾下的虫豸协唱,草原的原始鼓声里,我握住灿烂风氛,紧紧盯着她失措茫然的眼睛。】
            “不要怕。”
            【为了安抚这匹健丽的枣骏,右掌覆上它紧绷的脖颈,顺着红鬃轻抚,紧张而急速的马嘶缓和下来,但马蹄依然焦躁地乱踏,似不能抑制昂扬激烈的情绪外泄。】
            【女人驭马的气力有限,见她面庞因惧意染红,嘴唇咬得发白,竭力控住辔绳,自己仿佛握住一缕清新的风,掌下急迫地挤压,于刹那间感受到一种霹雳般的震颤,不及细想,已翻身上马,越过她清瘦的肩肘拉住辔绳,右掌抵住枣马颈项,左手徐徐回牵,令骏马渐渐收速,蹄踏趋于平静。两颗激烈跳动的心忽然共鸣,想起我正以绝对的压制环住她,捱得太近,几乎可以闻到鬓发上藁本丁香油的气味,我把声音压低,却没有任何真实的歉疚。若无自己,她坠马所受,远超我莽撞的贴近】“冒犯姑娘了。”
            【即刻下了马,几位宗室兄弟围了过来,冒着汗的额头凑近,都好奇而率直地侃问着。】“僧吉谟,她是谁?”
            【侧首看向不知所措的姑娘,也不知她到底是某位藩部贵女,还是宫中人,难得语塞。】“她……”


            IP属地:上海7楼2023-08-08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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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偶生兴致,却又是蓄谋已久的出逃,到底还是被终结于纷乱马蹄的当下。陌生的少年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倾身将我环住,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夺走了辔绳的控制权。掠过面脯的风依旧是迅猛而急烈的,它本该捎带来雨露与泥土的味道,可我的周遭却萦绕着一股热烈的男子气息,像是篝火夜后尚留有余温的灰烬。右掌抵颈,左手回牵,是极其娴熟的技艺,毫不逊色于水青。下意识得偏首睇向他,看见额首上一滴晶亮的汗珠随着起伏垂落到悬胆鼻上,还看见一只亮得惊人的眼睛,如纵横天际的鹰隼。——错了,不是灰烬,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整个天空都将被它灼烧成赤色。】
              【马蹄声因为变缓而逐渐清晰,风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它们都在提醒我,所有内心深处被唤醒的渴望都该重新沉睡了。鬼使神差得重新看向远方,看向那一片茫茫的草原。在草原的尽头究竟存在着什么,我已无从得知。垂下眼眸,膺间沉浮着汹涌的太息,于是也错过了他在耳边的低语。】
              【再次抬首时面上神色业已沉静。挽住缰绳,将红鬃止住,径直脱镫下马,没有一刻的迟疑。眼前围立的这群人个个生得英气勃勃,天潢贵胄的身份不言而喻。但他们究竟是谁,又该如何称呼呢,宫闱之中向来对这些繁文缛节十分计较。正在苦恼时,耳中捕到一个名字,僧吉谟?这个名字与无极阁中的某次闲谈逐渐吻合,原来如此。】
              景仁宫女官周伏山向各位阿哥问安。抱歉,方才多有失礼,惊扰了阿哥们。
              【目光定在人群正中的颀长身影,稍一垂颈,不疾不徐地矮下身子向他福身,声语平静,抬首时颊上抿了淡淡的弧度,轻声道】
              早就听广公主说过定王殿下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奴婢周氏感念于心。


              IP属地:四川8楼2023-08-09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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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救了她。心底有一个笃然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撞彻,像山中醒僧的钟。】
                【是我及时救了她,使她免受折断洁白颈项的恐怖痛楚,或是承担瘸腿半生,被迫跛行的孤苦。这位有趣的姑娘,下马后忽然变为另一种性格,马背上英蛮、俏勇的女将消失了,她陡然成了我们所熟悉的,内廷里的沈静女官,眉峦里薄冰稍凝,嘴唇却饱满地弯着,牵出一个隐约的笑涡。我身上酣沉于蹴鞠的激烈中的筋脉依然兴奋,心头鼓噪着,撞钟声仍在,简直要破开胸膛!既然是我救了她,那么她的名讳只算是微不足道的酬谢,这位体贴的女官自己答来了姓名,周家的女儿,一位螓首蛾眉的美人。稍微讶然,高高扬起剑眉,所谓世间正缘,我本嗤之以鼻,原来宿定使然。】
                “你是周水仍的族姊妹?”【不过两语,我几乎已确定,要和周哭细问这位周女官的一切。她的生命里必将系绑今日所遇的种种,我不吝让僧吉谟这个名字深深刺进她往后的每一个相同的曙晨。】“你认得我?”
                【少女的胸脯不再剧烈起伏,微笑时齿色漂亮地显露出来,包裹着她的丰饶自然无上清爽。我呼出热气,略微颔首,畅快地对答。】
                “伏山女官,原来你识得珠珠。”
                【好在怀广不列其中,否则又要因这称谓跳起来发怒。】
                “算不上什么惊扰,我等原本以为平野无人,这才围之蹴鞠,姑娘往后御马,还是先查探四下状况,以免惊马摔伤。”【我不唤她姓氏,当然是为了快捷地拉进君嗣和仆臣的距离。憨拙的德宁阿读不懂暧氛,对刻意的攀谈失去耐心,转而问起我还继不继续,脸色沉下来,朝着他衅意十足地打发。】
                “手下败将,要输多少次才甘心?散了!你们自己去驯鹿坡,我尚有些事。”
                【在少年们的哄笑揶揄里转过头,终于又松快起来,抱臂问。】“这匹骊马虽好,眼下还是别骑了,我送姑娘回去?”


                IP属地:上海10楼2023-08-10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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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了点【2】
                  【离开帝都时云和水仍在进行锐利的搏击,北京刚刚度过一个水荒,赤威剁开野田焦土,接踵的雨拼命黏合,串涌河道,致使整个帝都经受潮湿痛苦的慢水刑。炎蒸毒肠,天谕终于在七月抵达热河,君父即将在此地礼待藩客,他的内眷、子嗣们,也都得以暂时逃离闷热无趣的宫廷。对于同样意气风发,急需倾泻生命矿力的君胤们来说,离开冷峻而整然的皇城秩序是如此快活,暂得以从繁忙无趣的庶务里脱出,纵情享受蹴鞠摔跤、射堂走马的闲乐。】
                  “德宁阿,上次就不敌我等,怎么还不知放弃?”
                  “僧吉谟,你怎不懂,那叫屡败屡战!”
                  “来吧,我会加倍奉还——”
                  【安静的行宫才被山曙拧醒,自己便和几位兄长、宗室少年沿着半山颤巍的曙线往下奔跑,试马埭从不容纳阴暗、稍显畏怯的人,越是勇毅的儿郎,越能体悟这片原野的躁动生机。鞠球成了平原上最灵活狡猾的野兽,德宁阿闪身攻向东侧,几乎拿出他练习步战的势头,鞠球气势如射。自己手揽青袍,沉住招子,侧身注目的时机里断下他的球影,带着沉雄的风啸声蹴踢而去,劲道极大,鞠球尚未落在四哥足下时,遽然传来骊马的一声长嘶,把一众蹴鞠的少年郎都唬住。常年御马,一听就是骏骊受惊之声,抬首看去,一位红妆巾帼持揽着紫辔,高吁一气,鬓影摇开,露出一双香阁闺眼,亮得惊人,野得惊人。】
                  “有人驰马!等会——”
                  【即刻叫住他们,如晦水游龙一般,朝着人和马奔去,欲替这位英伶俊俏的姑娘稳住惊马,避免坠马而伤。】“扯紧辔绳,夹住马腹。”
                  512


                  IP属地:上海12楼2023-08-10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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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提及族弟,面上有一晌的怔忪,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忆起周哭与他的联系。但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四九城如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金血觉罗理所应当地站在树枝顶端,而底下的氏族盘根错节,一同造就了这棵参天古木。根与枝,树与叶,谁能离得开谁呢。我的阿玛在黄云天外的陇地做他阿玛尽心竭力的臣子,我的族弟走入这座巍峨宫闱做他尽心竭力的侍读。不止是如此,我的姑姑们,我的族姐妹们,她们也星散于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为觉罗氏付出自己的青春,甚至是一生。】
                    【所以他在兴奋什么呢?冷静的眸光注视着眼前的人。草原上逐渐升起炽烈的日头,光芒映照在他的面庞上,与额上的水珠一起形成鲜活的画面。他正滔滔不绝,说话时神色飞扬,像不断跳跃的火焰,没有给我一刻的空隙。很快地领悟到:这是与水青截然不同的人。水青总习惯缄默,像无风无浪的洱海。而定王殿下呢,大抵就是他身后那一轮红日罢。】
                    【宗室少年们的哄笑不免让人有些面热。于是面对他直截了当的请求,先是摇头,连忙向他解释道】
                    没什么大事,怎能劳烦殿下。
                    【但我遗忘了一件事,鲜红的金乌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是无法阻止的。于是日光正盛时,他牵着红鬃马,与我一同走向马厩。广公主只同我说过她兄长在马背上的英武不凡,却不曾使我知悉她的兄长元是这样一个健谈的人。骑马的要领、蹴鞠的技巧,乃至周哭伴读时的趣事,他皆信手拈来。不得不被动倾听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对耳闻则诵的周女官来说,想再忘记也难了,日后能与广公主一较高下。】
                    【安全抵达马厩后,他向我挥手道别。在他转身后,忽然发觉一件事。回来的这一路上,我都被隐在身畔高大的身影里,没有受到一丝烈日的侵袭。】


                    IP属地:四川13楼2023-08-10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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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乖,那么长的吗都?


                      IP属地:上海14楼2023-08-11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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