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黯然地叹息：“我才是应该受审判的人，却总是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看着与我至亲的人被残酷的命运吞噬。但寒洌是幸运的，他的身边有青月，义无反顾，甘愿和他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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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月！”离秋喃喃地念着，“他们，是一起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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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肩头：“其实这样也好，天帝感动于他们的真情，特赦了他们的灵魂，准许他们下界为人。离秋，人间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生活，你又何必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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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默默咽下涌进眼里的苦涩热流，他不难过，他们终于幸福了，他为什么要难过。“那我们怎么办？一切的真相都大白了，下面是怎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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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要被放逐到东海去的。至于你，天帝念你曾立过大功，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下界为人，一是去裕祥天服五百年的苦役，然后便可重回冰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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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做人！”离秋喊道。难道要他亲眼看着寒洌和青月的幸福甜蜜吗，他将如何自处？虽然是想不忌妒的，无奈心不由主。“但我也不要留在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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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要如何？”天昊尊长心痛地看着离秋的狂乱，他知道是为什么，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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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秋茫然，天地之大，哪里是他的容身之所？他又该以什么身份继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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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要做一只蝴蝶！”一个念头突兀地浮现，却在顷刻间坚如磐石。“是的，我就要做一只蝴蝶！从小我就很羡慕寒洌的翅膀，羡慕他可以自由地飞翔，那是真正的飞翔，不需要法术和灵力的支撑。我想回到幻蝶涧，我想找到寒洌和青月，看看他们好不好。用这种方式和他们相见，谁都不会尴尬或难过。父亲，请您成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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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肯认我了！”天昊尊长颤栗着，老泪纵横。许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锦盒，郑重地交给离秋。离秋打开来，看到了一块剔透的水晶，水晶里镶嵌着一只蝴蝶，莹润的玉白色，双翅点缀着淡紫的斑晕，栩栩如生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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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母亲的真身！”天昊尊长取出水晶，伤感而怜惜地痴痴看着，“当年你的母亲在斩妖台上受尽了酷刑，灵魂被打入地狱，可是她留下的真身却是这样纯洁美丽，一丝伤痕都没有，见过的人都惊讶不已。只有我知道这是为何，她对我说过，蝶妖的美丽是靠泪水维护的，只要还有最后一滴泪没有流尽，即使生命不在，身体也会美丽如生，永远不会腐朽。我把她的真身偷了出来，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就像没有生死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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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在他掌心中慢慢融化，露出单薄脆弱的玉蝶，“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用你母亲的身体飞去人间吧。只是你要记得，在完成心愿之前，一定不可以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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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郑重地点头，天昊尊长叹了口气，将手掌贴在他的额上，慢慢引出他的灵魂，放进玉蝶的身体。离秋的身体颓然倒下，渐渐冰冷。而死去的玉蝶却扑簌簌拍着双翅，飞了起来，落在天昊尊长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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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你去吧。一定记住，珍惜你的泪，你的身体只有一滴泪水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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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来到了人间，这事热闹而新鲜的所在，有着灼灼不息的生命力。青山碧水，绿树红花，满眼的彩色缤纷让他欢喜不已，他飞舞着，旋转着，听到了路人的惊叹和赞美。

他蓦然转身，眼前是一个小小的花圃，满满地种着他熟悉的花朵，碧翠的枝叶托着娇嫩玲珑的蓓蕾，只是还没有绽放。一个男孩正低头给花儿修枝剪叶，说话的女孩子就坐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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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沉重地喘息着，是他们吗？真的是他们吗？他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如果再一次的失望，他就会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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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儿总会开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那男孩仍然埋着头，离秋看不到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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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等多久啊？”女孩拨弄着一片叶子，抱怨道：“你说过，花开的时候就会娶我。这花儿好奇怪，蓓蕾都结了三年还不开，我也等了三年，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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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十年不开，我是不是要等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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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愿意，就可以不等。”男孩子淡淡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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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不愿意了！”女孩跳起来打他的肩膀，“你明知道我总是会等着你的，哪怕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会等着你的。我总觉得，我好想在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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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就认识你，爱过你，然后就分开了，我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你，我不会再错过了。”她的声音很低，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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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恍惚的伤感。青月，原来你真的还记得从前那场义无反顾的爱恋；青月，那么你还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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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青月，我也不会错过你了。相信我，花儿总会开的，花开的时候我就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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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鼓起勇气飞了过来，轻轻落在青月的肩上，她还是从前的模样，美丽娇媚，笑靥如花。他痴痴地看着她，心中的感伤竟大于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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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洌，你看，有只蝴蝶落在我的肩上！”她惊喜地叫着，“他看着我呢，好像认识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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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记得我了，是的，记忆太沉重，她只能，也只要记得寒洌。离秋听到心里自嘲的笑，很冷，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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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抬头，正看到寒洌亮如星辰的眸子，他微笑着伸出手，他落在他的掌中，听到他的心声：“哥哥，你终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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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洌已是完全陌生的模样，他年轻的脸庞棱角分明，有很深的轮廓，浓黑的眉，明亮的眼，倔强而坚毅。这样很好，前生那混淆了性别的美丽，也是他无法选择的悲哀。他的手强壮有力，也许再也挽不出花儿绽放的美丽手势，但花儿开在他心里，永远也不会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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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的实现模糊，泪水猝不及防地涌出，在寒洌的掌心凝结，竟是一颗晶莹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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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离秋听到胸膛里有碎裂的声音，是他的心碎了。但是，他已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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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飞起，他不能死在他们面前，他感到了寒洌的悲伤，他听到青月惊喜的声音：“寒洌，花开了，是苍蓝色的，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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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秋想回头看着那朵苍蓝色的含笑花，但是不能，一回头他就会坠落在他们面前，他不能让寒洌看到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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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飞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双翅无力地垂下，他坠落在路边，无数行人匆匆而过，谁也不知道一只经过了沧海桑田的蝴蝶正在死去。只有风吹起一片叶子，轻轻地覆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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