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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4 别云间】
     “阿嚏——”
     下雨天打伞是个好习惯,否则就会像我们的申少爷一样,淋一场大雨后感冒→发烧→肺炎→吊盐水。
     输完液的申按着手背上的棉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晕目眩,又软软地倒回床上。这一幕被从屋外进来的京看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他坐起来:“云间、小祖宗,你起来干吗!”
     申瘪瘪嘴,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兜、风……”
     今天是申的阳历生日。王家约定俗成的传统,生日都过阴历的,而阳历这天则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度过。原本计划先去申喜欢的餐厅吃饭,再去看申喜欢的歌剧,接着开车去兜风,最后在星汉灿烂的夜幕下惊喜地拆开礼物。
     现在惊是有点,喜就不见。
     京轻拍着怀中可怜兮兮的人儿,耐心地哄道:“乖,等病愈再去好吗?”
     “不好!”申眼眶含泪,带着鼻音说:“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和我过生日……”
     京揉揉太阳穴,把耍无赖的心上人抱高一点:“怎么会呢,听话,天气预报说一会儿又得下雨,咱们也去不成了,我在家烧菜给你吃好吗?”
     “不好!”申嫌厌地皱皱鼻子:“你烧的那也叫菜?烤全鸡烤全鸭烤全羊酱肘子、再不就饽饽饺子炸酱面,想油死我啊,还有那个山鸡腰子炖山鸡~”申自己也笑了:“亏你想得出来!”——申经瓦剌一战后身子骨始终羸弱,京听湾娘念叨“三分营养七分汤”,便“不耻下问”地向百越请教如何煲汤。百越说以两种食材烹调为佳,京深思熟虑后挑选了自认为最补的两味,于是就有了这道旷世名汤“山鸡腰子炖山鸡”。
     提到昔日傻事,京不好意思地搔搔耳下,又刮了刮申的鼻子:“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否则我们就天天吃炸酱面,今天吃肉丁的明天吃鸡蛋的后天吃豌豆的大后天吃虾仁的……”
     窗外雷声隆隆,不久,大雨如期而至。
     申乖乖地喝了血糯米粥、又吃了药片,作为奖励,京陪他在客厅看自己并不感兴趣的文艺电影。许是药力上头,电影才到一半,申就一反常态地睡着了。他睡相像小猫儿似的蜷成一团,手中紧紧攥着京的衣摆,呼吸很细,偶尔还流口水。京一手托住他脑袋,小心翼翼地拎过沙发上的大衣,为他披上。
     “喀啦——”一只方形的小盒子自大衣口袋中滚落,京慌忙捡起来、又看了看申,还好、没醒。
     盒中是一黄一白两只款型相同的戒指,碎钻勾出一脉细细的V型,凹陷处镶有一粒黑色宝石,但若在光下便可看出,一颗是惊艳的浓紫,另一颗是尊贵的黑金。
     京取出白金的那枚,轻手轻脚地为申戴上。戒指在泠泠的无名指上略嫌松动——他又瘦了,京皱皱眉,以前明明没这么大的。
     “嗯……”申动动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京……?我睡着了吗?”
     京揉顺他的长发:“没事,继续睡吧,醒来我还在。”
     申细手细脚地缠上来,突然看见无名指上多出的戒指,瞳孔骤然放大:“这、这是……”
     京吻了吻他的额头:“云间这七年不乖,没好好吃饭,又瘦了。”
     “哦?那京认为这是谁害的呢?”
     那枚戒指并不新,仔细看能发现琐碎的划痕,光泽也渗透了时间的沉淀。京握住申的手指摩挲着,语调有些低沉:“七年前你把它扔在我脸上。”
     申马上反驳道:“那天你打我了,两下!”
     “是你先气我的。”


44楼2010-10-30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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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能打我了吗?还下手很重!气得我后来……”
         后面的话断在湿泞的吻中。
         “别说……”京对着申眼瞳中自己的倒影:“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之一,再说你也惩罚过我了。”
         “这个,”申指指另一只黄金的戒指:“你怎么不扔掉?”
         “你扔了我就一定也要扔吗?”京兀自套上另一枚,侧过脸正视他说:“云间,我三次差点失去你,这种感觉很不好,现在小津……也大了,我不必事事亲为,今后我说什么都不会再放你走了。”
         说着搂过申不足一握的削肩,覆盖住冰凉的唇,耐心地捂热。少顷,申主动送出香舌,双臂环住他的颈,口中嘤咛。京顺势解开他的衣带,在熟悉的战场上游刃有余,很快便令申低吟不断、连声唤他的名字。京看着微幅扭动、吐气如兰的爱人,心道差不多了,正欲把申压到身下,突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挤进他们中间,“呜呜”地叫了几声,并有继续叫下去的意思。
         “嗯……绵绵?”申恍惚中瞥见这位不速之客,神智清醒了点:“啊,你还饿着肚子呢。京,绵绵还没吃饭。”
         “不管它。”京的喘息渐渐加剧,声音带着一丝急躁。
         “呜汪——汪!”绵绵大声抗议起来,衔着申的手往外拖,又朝京一通乱叫。
         “绵绵……”申挣脱京的怀抱,把它抱起来,捋着它缎子似的皮毛说:“饿坏了吧?京,快去喂它!”
         “云间,”京委屈地说:“我还不如一条狗重要吗?”
         “是一条没吃饭的狗。”
         “那也是狗,再说……我也很饿啊。”京暧昧地一语双关。
         “你?”申戳戳他胸口:“你就是条吃不饱的狼,白眼儿狼!绵绵护主有功,快给它开个皇家罐头!”
         京一步三回头地抱着绵绵走向厨房,眼睁睁看着申穿回睡袍,还把胸襟的纽子都系上了。如果眼神有温度的话,绵绵已成一堆灰烬了。
         “吃!吃死你!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捡你回来的!”京狠狠掀开罐头,恶声恶气地对绵绵说,后者无所谓地晃晃尾巴,享用起大餐。申踢拉着拖鞋进来,京星目一亮:“云间,你果然舍不得饿着我!在厨房?好吧,虽然没试过,但这儿能使你兴奋的话……”
         “说什么呢,”申淡淡地打断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虐待绵绵。”
         接着,申几乎整晚都在和绵绵玩闹,把京晾在一边。京故意摆一瓶白酒在茶几上,自斟自饮起来。申抱着狗把他往外搡:“哎呀一股酒精味难闻死了去去去上阳台喝去!”,绵绵落井下石地叫了几声。京费了好大劲没让自己夺过这条白眼狗扔进高压锅。自从七年前那件事后,小家伙好像同他结了仇,非但不亲近他,还常有意无意地翻他白眼。是的,狗会翻白眼。
         许多年前——也是个雨天来着,京归途中看见一条白色的小雪纳瑞,全身淌着水,毛纠成一缕一缕的,被几条大狗围堵。大狗们喉间发出“嗬嗬”的低吠,小家伙“呜呜”地还击,明显底气不足,不知因怕还是因冷而颤抖着,却毫不退缩,双目戒备、四肢紧绷、随时准备战斗。京忽想起申初到王家的那一幕,心没来由地陷下去了。他赶跑了大狗,小雪纳瑞吓坏了,却仍倔强地摆出防卫姿态、冲他大叫。京笑着伸出手说:“来,我没有恶意的。”,小家伙迟疑着来回嗅嗅他,确认无害才跳进他怀里,还没到家就睡着了。
         申看见小狗,又听京道完来龙去脉,高兴坏了,端来牛奶、面包,小狗警惕地嗅了半天才大口吃起来。申为它取名“绵绵”,意为他和京的爱绵绵无绝期。七年前申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狗,回来时绵绵显然和京生疏了。


    45楼2010-10-30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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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战结束了,阿尔弗雷德却不死心,麦克阿瑟将目光虎视眈眈地盯在王家,不过一年,任勇洙和北朝就打得不可开交,湾湾受到波及,京手丅枪一扣欲赴战场。
           “又要走吗?”申嫌恶地蹙起眉:“阿尔弗雷德这个混球,消停会儿会死吗!”
           京换上新军装,如利剑出鞘般英气逼人:“这次不会很久,我保证。”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申把脸贴近他的后背,环腰拽住军装的皮带:“我不管,我也要去,我把本田菊都打跑了。”
           京狠下心掰开他的手,转身正视道:“不行,淞沪战役你是背水一战,士气、战斗力都不可与今并论。而且我走了,家里总要有个可靠的人顶着,我需要后方供给。云间、你必须留下!”
           不容反驳、掷地有声。
           “……你在命令我?”申轻挑长眉。
           “云间……”京败下阵地叹道:“我怎会同意让你陪我涉险?”
           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瞳底闪过一丝不快,终究还是默认了。
           前线的京不断收到申寄来的军械、粮食、药物、甚至还有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点心。京咬一口茯苓饼,眯起眼笑得像个孩子。甜味冲散了临别前的尴尬,可那不等于消失,内心埋下的异种如冰下游鲤,隐约而真实。
           申极聪明,阿尔弗雷德、柯克兰、弗朗西斯与他周旋多年,一荣一抵、竟没讨到半分便宜。时机一到,他立即斩断与这些人的关系,大刀阔斧地除其党羽,挨下一道硬伤。他必须收回主丅权,大伤元气亦在所不惜。他决断、坚忍、不容情、不妥协、不需要任何帮助或怜悯。若把京比作叱咤九天的苍龙,申无疑就是涅盘重生的火凤,罹尽煎熬、脱胎换骨。
           这种变化令京很不适应。
           三年饥荒,京和申还算挺得住,大部分亲人却境况凄惨,不得不向京、申求助。京多分了些粮食给年小的宁夏,被申阻止了,并要求每位来借粮的亲人都以劳动力相抵。
           “不劳者不食,”申伏在京赤裸的胸膛上,语气云淡风轻:“不劳而获使人贪心,付出了就会格外珍惜,你我能力有限,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他们得好自为知。”
           京语塞了,他承认申是对的,但这种几近冷漠的理性令他不安,甚至有些……生畏。
           申看穿他的心思,揽住他脖子躺高了些:“是不是想说我冷酷?我不像你、洒向人间都是爱,我只对你好、对师傅、苏姐姐、阿哥好,嗯……顺便对鄂老大好、对冀先生好,其他人我才不管呢。”
           俄尔,又露出讽刺而悲观的淡笑:“我们……不过是孤岛而已。”,凤眸微侧:“一座座、孤岛。”
           京心头一颤,下意识地箍紧怀中人。须臾,他猛地将申压在身下,动作粗暴得可怕。他疯狂攻占着身下的躯体,甚至染上了嗜血的意味。他看不见申紧蹙的双眉,听不见痛苦的呻吟,他心慌、惶恐、害怕,不知道怕什么,但这种感觉令他难受。本就精力过人,愈发无休无止,申几次受不了昏迷过去,他晃醒他,展开更恐怖的掠夺。
           当他恢复思考能力时,东方已微微泛白。他翻过身仰躺着,大口喘气。他素来镇定、宠辱不惊,此刻却乱了方寸。他眯起眼回忆,上次有这种感觉……是申在雪里罚跪、还有瓦剌一战的时候。他拥过早就人事不省的申,纠缠途中申似乎轻不可闻地说过句:“你作甚……你疯了么……”
           是,我疯了,我惶惶不可终。我怕你有朝一日会离开我,那还不如现在就随我下地狱。
           日子依旧拉拉扯扯打打闹闹地混着,申很精明,外语又好,对经济有敏锐的直觉。王耀索性把担子逐渐交给申,好让京有更多时间处理国事。


      47楼2010-10-30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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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间,”京沙哑地唤他:“过来。”
             申轻嗤一声,还是过去了,任由京从背后抱住自己,覆盖住冰凉的唇。
             吻由浅至深,呼吸粗重起来。“别,”申阻止了那双四处游移的手:“我不要。”
             京一滞,愈发霸道地拥紧他,像要揉碎他的身骨。
             “我说我不要!”申用力推开他,恼怒道:“别逼我,我受够你的命令了帝都!现在我比你强!”
             他们都愣住了。京难以置信地望着申,发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羸弱的少年了。申被冲口而出的恶言吓退了酒意,话已出口,他只好冷冷地别过脸说:“我醉了。”
             “……那睡吧。”
             那晚他们各怀心事,谁都没睡着。华床吱嘎作响,床上的人辗转反侧,彼此背对着,多出一块空隙。
             一连几天,他们都只有不咸不淡的日常交谈。申很忙,每天很晚才到家,回来便一声不响地洗漱就寝,始终背对着京入睡。一日天津卫打电话说想在哥哥家住一阵,京想了想同意了。晚上,申看见在客厅打游戏的天津卫,淡淡打了声招呼,径直上楼质问京这怎么回事。
             “反正客房都空着。”京不以为然地翻着报纸。
             “他会影响我工作。”申冷冷说道:“我白天完不成的工作都带回来做。”
             “他是我弟弟,我难道让他走吗?”
             “他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你的助理告诉我和你通话要预约,再说你把我们之间分得这般清楚吗!”
             “我的助理没做错我每分钟都很宝贵,现在我赚的钱比你多!别忘了就连你都曾接受过我的馈赠!”
             导火索终于燃了。
             京气极反笑,骨子里的千年帝尊被尽数点燃:“朝战是吗?多少钱?我明天就划到你账上!”
             他们互相伤害,每说一句,自己却比对方更疼。
             “我看我们还是分开住比较好。”申微抬下巴,硬邦邦地扔出一句。
             “随你意。”京冷冰冰地接道。
             他当这只是申的气话,不料第二天醒来,大屋几乎空了一半。
             “哥哥,”天津卫站在门边,欲言又止:“你们……吵架了?”
             京默默抚着他的短发:“小津乖,和你没关系。”


        49楼2010-10-30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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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的生活陷入一团乱麻。他连续好几天迟到,因为没人再往他唇上搽蜜糖,用香甜的吻催促他起床;夜中迷迷糊糊地去搂身侧,却触及一片冰凉,凉得他蓦然清醒,再无睡意;爱情便当被油腻的外卖取代,他皱着眉打算扔掉,手伸到垃圾桶旁又变卦了,他对自己说你要习惯、今后没人会拂晓起床为你煲汤了、没人会往你嘴里塞甜糕、没人会盯着你吃蔬菜、没人会控制你喝酒、你爱吃什么吃什么想喝多少喝多少,该死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鼻子又酸了……
               菜卤很烫,他狠狠扒了几口,仿佛这能作为他红了眼圈的辩解。
               他接下好几宗工程,不分昼夜地工作,甚至请求王耀让他加班。王耀终于看不下去了,逼着他回去睡觉。他木然地走回家,看见申坐在门口的阶梯上,身旁有一只半人高的纸箱。
               “云间……你怎么坐在地上?”京快步上前想拉起他,申却先自起身掸掸衣摆,眼神移到纸箱上:“这些物归原主,帝都君。”
               一声“帝都君”僵住了还未成形的笑,京打开箱子,里面是些杂物:一副手套——冬天、申总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京买了手套给他、说再也没借口不让他牵他手了;一件旧衬衣——本来是京的,申硬说京穿着不好看,耍赖地据为己有,因为太大、袖口卷了几层边;还有彼此写给对方的贺卡、相片、围巾、小玩意……
          京低头翻了十余秒,再度抬头时、脸上挂着一视同仁的礼貌微笑:“那么、请魔都君稍等片刻。”
               京走进屋子,申再也无法坚持这违心的冷漠,他低垂睫羽、紧咬下唇,惟恐泄露内心的悲伤与软弱。他轻轻回过头,看见京红着眼眶走来,快到面前时向自己伸出手。
               申感觉自己快缴械投降了,他揉了揉潮湿的眼眶,轻轻张开怀抱。下一秒,京把一张硬纸塞在他手心,他垂下眼看,是张金额不小的支票。
               “承蒙魔都君长久以来的照顾,”京强忍住心中撕扯般的痛楚,字字发颤:“这是朝战的账,现在两清了……”他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蹦出更伤人的语句:“多出的钱……当我买下你的点心……你喜欢钱不是吗……我全买下……”
               申僵硬着身体,半天、哂笑一声,举起支票缓缓地撕碎,一扬手,风裹起纸片飘落一地。
               他们狠狠伤害对方,再自己品尝乘以百倍的苦果。
               申渐行渐远,京倚在门框上,忽然捂住嘴,任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
          “呜——呜——”有什么东西撞他的腿,京让开一点,绵绵寻着申的气味夺门而去,像申一样头也不回。
               申目不斜视地疾走着,眼眶蓄满泪水,不敢眨眼。他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忽觉小腿被扯住了,低头一看,白色的小狗咬住他裤腿,往家的方向一拽一拽。
          “绵绵……”他蹲下身子,嗓音模糊一片。
               王香这几天没睡好,每晚都被断断续续的笛声扰得无法安眠,眼圈有些倦怠的青韵。他顶着万年不变的表情,将文件递给气色比他还糟的京:“这是和西班牙合作项目的资料,我译好了,安东尼奥说英语,今晚你们把合同签了吧。”
               是夜,京坐在对方提议的酒吧——他实在不理解西班牙佬的品味——第六次抬手看表。王香说“对方可能晚一点到”,这“一点”就是半个多小时。
               一整块冰半天才化一点,京晃晃杯子,深褐色的液体融成和他眼睛一样的琥珀色。
               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京条件反射地回头张望,瞳孔骤然放大。申和一群人在靠近角落的卡位里打闹,他笑得放浪形骸,指间夹着雪茄,频频饮酒,旁边有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凑上去说了什么,申笑得花枝乱颤,那人趁机把手放到他腿上。


          50楼2010-10-30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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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觉得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大脑,他霍地立起,径直向申走去,一把抓起他胸口,并拖着走出一段路,以避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路上,申只是瞟了他一眼,不说话也不挣扎,像个听话的弟弟。
                 京推开一间包厢的门,亮了灯,松开手,气喘吁吁地注视着申,后者则冷眼对望他。
                 “那些人是谁?”
                 “不认识,”申转了转眼珠:“一起玩的。”
                 “一起玩?”京怒极反笑:“什么人你就跟他们一起玩?你干吗把自己搞得……随便别人轻薄你!”
                 申轻挑长眉,凤眼下一颗黯淡的泪痣显得极为妩媚。他缓缓走到京身前,轻轻一推,京被推坐到沙发上,申一跨,骑到他腿上,手指勾起京的下巴:“那又如何?我乐意。”,他顺势把脑袋搁在京的锁骨上,朝京的耳后吹了口气,声音暧昧得令人轻飘飘:“你想和我睡觉?那买我咯。你不是很有钱吗?买我,我就陪你上床、陪你做任何事……”
                 “啪——啪——”京反手给了他两记重重的耳光,申被这两掌打得直飞出去,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淌着血。他呆了几秒,抬手用拇指拭掉不断流出的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低着头,神情不辨。京心疼得要命,他站起来想去抱他吻他跟他道歉,但申快他一步,京甚至看到他拼命忍回去的泪光。申用力从手上掳下戒指,箍得有些紧,他拽了好久才取下来,然后狠狠向京砸去。他快步走出包厢,留京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申钻进“月蚀”跑车,手抖着发动引擎,一出车库就开到120码。眼泪流过被打的地方,刺得生疼。他开了点窗,冷风吹干眼眶,却刮得伤处更疼了。他视野模糊,以至于没及时发现前方窜出的脚踏车,待看见了猛地一扭方向盘,刹车刺耳的叫嚣,月蚀跑车“砰”地撞到护栏上,熄了火。申感到眼前一花,额角有温而粘稠的东西滴下来,接着、坠入了一片死黑。
                 京失魂落魄地回到住所,揿亮客厅的灯。天津卫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哥哥回来了?”
                 “小津还没睡?”京沙哑地说。
                 “嗯。咦,哥哥你怎么破相了?”
                 京摸摸脸上微疼的地方——是戒指的宝石棱角划的吧。
                 “没事,粗心蹭的,小津快去睡觉。”
                 “哦,好吧,哥哥晚安。”
                 “晚安。”
                 “对了,厨房里有牛奶哦。”
                 “好,知道了。”
                 京拿起餐桌上的房子牛奶。申从不买这种牛奶,他说这种没营养,他总是掺一堆蛋白粉、蜂皇浆,调在鲜牛奶里看京喝下去,不等京放下杯子就跳上去亲掉唇上残留的液体,然后咯咯笑起来和京闹做一团。京傻站了半天,撕开包装,牛奶汩汩倒进下水口,空盒扔进垃圾桶。
                 关灯,睡觉。什么都不想,明天申会叫他起床,噩梦就醒了。
                 或者,干脆长睡不醒。
                 湾湾一遍遍打京的手机,那个冰冷的女声一遍遍回答她: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隔着厚厚的玻璃,申脑袋上缠着几圈绷带,呼吸倒还平稳。
                 湾湾试探性地拨了京的宅电。“嘟——嘟——”几声后,京的声音传过来。
                 “你终于接电话了!”湾湾大叫。
                 “什么事?”
                 “脱线申出车祸了!不过现在没什么事,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荡。”
            


            51楼2010-10-30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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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震荡。”电话那头平平地重复道。
                   “没错,脑震荡,不过是轻微的,不是我家电视剧里那种失忆桥段。”
                   沉默。
                   “我知道了。”
                   “没了?”
                   “没了……你好好照顾他,我……他醒了吗?”
                   “还没。”
                   “那……我来看看。哪家医院?”  
                   京匆匆来到重症观察室门口,见了湾湾张口就问:“醒了吗?”
                   “还没。”
                   京看看玻璃后面,又问:“能进去吗?”
                   “可以,能待5分钟。”
                   够了。
                   5分钟够了。
                   湾湾识趣地借故走开了。
                   京望着熟睡的爱人,虚虚地抱住他,生怕万一惊醒他、自己又得回到现实、装出那副没心肝的样子。
                   他轻轻啄了啄申的唇,唇角还是殷红的。
                   “打疼你了,”他将申垂下的散发绕回耳后,眼泪簌簌砸在白床单上:“对不起,可我气坏了。”
                   “云间、你不在,你给我买的新衣服都找不到了,领带也找不到了,你把它们放哪儿了?”“家里洗衣机坏了,我想洗毯子也没法儿洗,只好盖脏毯子。”“冰箱里没吃的了,我好几天没喝牛奶,也没睡好。”“我们用的香波和沐浴露断货了,可我不习惯别的味道。”
                   “云间,我真想你。”
                   他老实巴交地报着流水账,好像申在梦里能听见一样。
                   “云间……”他捉起申的手吻了吻,小心地塞进被子:“我走了,你要多吃东西,你看你又瘦了,你是不是又不乖了?你再这么不听话我……我就……”
                   剩下的话哽咽在喉咙里,消散了。
                   京整了整仪容,走出病房。
                   “你照顾他,钱从我这拿,他怕苦不肯吃药就硬灌。”京淡淡地说。
                   湾娘心想,你这副样子我再看不懂,你当我脱线啊。
                   京又看了一眼申,手指来回摩挲与他交叠的玻璃,像在轻抚爱人的容颜,然后一狠心,不回头地离开了。


              52楼2010-10-30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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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都造访的时候,申正在病床支起的桌板上练字。一纸瘦金书铁画银钩、清逸洒脱,颇有几分道法自然的神韵。
                     自苏醒以来,申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全无平素的乖戾。他变得平静而寡言,每日只是抄书、作画,甚至笛子都不吹了。
                     妖都轻叩门扉,俯首的申抬起头来,一脸倦漠地看向来人,俄尔礼貌地淡笑:“百越先生,您好。”
                     “你好。”妖都指指屋内:“可以进来么?”
                     “可以,请坐,恕我无法奉茶。”
                     “申君不必客气,”妖都脱下芥色羊羔皮手套,叠好持在手中:“我出席一个营养学讲座,就在这家医院,冒昧叨扰,望勿见怪。”
                     “先生言重了。”
                     “申君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蒙先生惦念、不胜惶恐。”
                     妖都苦笑:“申君……你知道,我早已不复当年,还是叫我广吧。”
                     妖都将眼神偏向墨迹未干的篇章:“在写什么?”
                     “没什么,打发时间而已。”
                     雪笺上只有寥寥两行繁书:望长安於日下,指吴会於云间。
                     “这是?”妖都面露难色:“我对诗歌实在束手。”
                     “《滕王阁序》,”申偏过紫瞳,避重就轻地答:“意为‘在夕阳下远望长安,在云海间遥指吴越。’”……他瞒了往事——那青青子衿、春暖花衫的岁月,东吴负手执书,教这篇《滕王阁序》,孩子们摇头晃脑地跟念,也不知理解多少。忽到此句,东吴瞥了眼公子京,道:“日下原意指京城,云间……”,他停止踱步,冷视着还保留弹指手势的公子京:“课室不过百尺,阁下有话大可朗声,何必鸿雁传书。”
                申吐吐舌头,忙藏住身侧的纸条,回头看看好不尴尬的京,嗤嗤偷笑起来。
                     那纸上写了什么呢……申眯起眼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日之后,妖都常去探望,陪申下棋聊天、交流厨艺,申多少快活了些,甚至有一次、湾湾在房门口听见他久违的笑声。
                     “这粥好香。”申搅了搅火上煲着的瓦罐,里头的白粥咕嘟冒泡。
                     妖都舀出一小碟给他:“小心,鱼片要靠粥滚熟,煮得非常烫。”
                     申轻轻吹气,又浅尝一口,眉眼笑成好看的弧度:“好吃。”
                     申素以厨艺倨傲,直到见识了妖都的手艺,才叹一山更比一山高。妖都取材广泛,但凡可入口的东西,经他之手、就成了一盘盘珍馐,看得申直嚷要学。
                     用罢膳,申像往昔侍奉东吴那般、架起风炉,事先采好的茶叶,炙茶、碾茶、筛茶、煮水、投茶,妖都手掂不离身的鎏金烟枪,不时对上岫玉烟嘴吸两口,淡淡坐视。少顷,屋内升腾起袅袅茶香,申完成最后一道“分茶”工序,托着紫檀茶盘,恭敬地立于一侧。妖都欲取,申却抬手阻止:“您刚抽完烟草,且品不出茗香。”
                     妖都审视起申的手来:指若柔荑、骨节细长、滑如凝脂、洁白似玉,比女人的手还要漂亮。申意识到自己不敬,忙撤回手来。妖都微微笑道,瞳仁深不见底:“你不怕我?”
                     “不怕。”申笑着回答,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为什么?”妖都斜靠在椅背,烟枪有意无意地轻点申的颈侧大穴:“你不怕我本性难移,突然杀了你?”
                     申感到略微窒息,脸色苍白起来:“随你高兴,我又没辙。”
                     妖都拉近他、玩味似的打量,像观赏一只绝佳的人偶,唇角浮起饶有兴趣的笑意。申毫无惧意地与他对视,羽扇般的睫毛像刷过浆,根根扎进人心坎儿里。


                53楼2010-10-3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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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都……不负其名呐,”妖都摇摇头、笑叹道:“小恶魔,我真想留你在身边,当初怎么没选你呢……”
                       “您是百越大人,”申眼神一偏:“只有您想不想,没有您能不能。”
                       “百越?”妖都星目微挑:“也只有你还这么叫我。”,他手指轻轻划过申软玉似的面颊:“我本名任嚣。任凭的任、喧嚣的嚣。”
                       “真适合您。”申笑了。
                       “知道我本名的人,除了耀君,都死了。”
                       “嗯。”
                       “你不怕死?”
                       “不怕,”申偏过脸,怠倦地淡笑:“生无可欢,死亦何苦。”
                       妖都蹙起眉头——怎么又变回这种消沉颓丧的死气了?一如前些日子在医院初见他时,那副倦漠、阴郁的活死人样子。
                       妖都离开的时候,在玄关遇上正巧到家的湾娘。“您又来探望申吗?”湾湾点头笑道:“辛苦了。”
                       “无碍,”妖都回以微笑:“不过是闲聊解闷而已。”
                       “您不知道,”湾娘担忧地望向申的房间:“他没什么可说话的人,您来了,他确实开心许多,在您之前,他还从未和谁这样聊过天。”
                       妖都也同她一起立住身,看着申的房门,目光淡淡的,却依稀蕴含别情。
                       又过几日,时至申的阴历生辰。妖都应邀而至,却发现申只请他一人。
                       “先生陪我过吧。”申浅笑盈盈,妖都想起湾娘说过的话,内心一动,微笑着颔首。
                       两个厨艺顶尖的人做出何等盛宴,自然无须多表。
                       “要不要尝尝这个?”用过晚膳,申斜靠在榻边,取出一只小玉瓶,晃了晃,倒出一颗指肚大小的碧色药丸。
                       “这是什么?”
                       “它能带你通往彼岸天国。”申诡异地笑道,兀自服下,身子陷进软榻,闭起眼。
                       “你病了?”妖都关切地说:“病了就该去医院,怎么胡乱吃药!”
                       申似乎充耳不闻,浅浅假寐,呼吸细弱沉缓,恍若置身仙境,现出恍惚的欢喜神情来。
                       “我没病……”他侧了侧身,药力发得很快,本就白皙的脸豁然间血色全退,分外苍白,他呢喃道:“您相信有天国吗?这是忘忧的仙丹、救我命的灵药……服下它、就会相信……极乐的存在……”。最后几个字含混不清,浓紫的瞳孔猛然放大,涣散而迷茫。妖都夺过他手中的玉瓶,拧开,凑近闻了闻,双眉紧皱,又取出一粒,挑了点送入口中,骤然变色。
                       “致幻剂?”他善辩味,这小小的药丸里浓缩了大麻、阿芙蓉、迷迭香、曼陀罗,可能还有别的毒花毒草。
                       申不再回答,他迟钝而欢欣地坐起身,那种奇异的微笑令妖都感到发冷。
                       “胡闹,”他拉过申的胳臂,语气微有斥责:“我带你去医院!”
                       “抱抱我……”申迷离地吐出一句,双臂绕上他的颈,面颊贴在他胸前。
                       “……你不后悔?”妖都短暂地一滞,转而露出邪气的笑:“我不是好人,不会谢绝美丽的邀请。”
                       申迎上柔软的唇瓣,以作回答。
                       苏合香的气息氤氲散开,为房中增添无限春意。
                       “嗯……”申主动送出香舌,眼前的男人和京不同,京总是霸道地攻进口腔、夺城掠地,妖都却在得到允许后才衔起香舌、温柔地抚慰。
                  申渐渐鼻息急促,难耐地扭动身子,松垮的丝袍向下滑落,露出大片赛雪的肌肤。
                       “热……”他喃喃,妖都便将手攀上光滑的背脊,轻轻褪下衣料,拉至腰间。不一样——他心想,京要么野蛮地扯去他的衣物,要么存心装傻、非逼他开口道出。
                       唇舌撤开,手指停在胸前的骊珠上,用力正好地揉捏着,不重也不轻。


                  54楼2010-10-3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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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内容由于在黑吧被吞楼 所以只能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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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楼2010-10-30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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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楼2010-10-30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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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楼2010-10-30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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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本是极稳的,这种突袭师徒间进行过无数次,每次他都能完整地接下水珠,从未失过手。
                               “阿京,”冀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他,目光如铁:“你分神了。”
                               燕云十六州乃兵家重地,自古战火不息,这一刻分神代表着下一刻身首异处。
                               想到这点,京暗自捏了把冷汗。他自知理亏,先自起身认错:“弟子知错,弟子甘愿去阿鼻道受罚。”言毕不敢与冀对视,匆匆拂袖而去。
                               左边三个,右后……五个吗?
                               少年大口喘息,手背一拭糊眼的血汗。四围一片漆黑,大量失血令他双目发花,只见明明灭灭的金星,连视物都成问题,更别说暗中窥人。他只能依靠直觉,一扬手,身左又倒下三具死尸。
                               阿鼻者,无间地狱也。这处名为阿鼻道的试炼场设九九八十一劫,一劫一人,皆为千锤百炼的杀手。他们的使命是杀人,不管对方什么身份,神来灭神、佛闯弑佛。他们一生只做两件事:杀、被杀。
                               阿鼻道场建于天然岩洞中,光照不进,挑战者须将自身与黑暗融为一体,感应一牵一动,稍有差池、就真的赴黄泉了。
                               冀是一个传说,是阿鼻道最不受欢迎的挑战者,外号“鬼见愁”。
                               这是京第四次踏访阿鼻道,前三次连滚带爬、好歹熬了过去。他用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思考无能。
                               还有两个……他感到体力趋渐枯竭,意识也开始模糊。他忍痛扯下血衣,扎紧不知断了几根的肋骨,强打起仅剩的精力。
                               在身后!——他毫不迟疑地出击,长剑穿过右肺,反手一绞,干净利落。突然,一道势如千钧的剑气自头顶逼近,他心下大呼不好!
                               危险不一定只来自背后,你留心过自己的上空吗?
                               他想也不想,本能地横剑平封,将空门挡得滴水不漏,足尖一点向后全力掠出——简单的一封一掠,却是他一身修为的极限。那人招招夺命,逼得京退无可退,京一咬牙,骂了句粗话,微侧过身,竟生生抵上那人的剑!
                               那是一场极惨烈的对峙:他的剑贯穿了杀手的胸口,杀手的剑刺入了他的右肺,任何一方稍动,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京小心地喘着,以免剑锋伤到扩张的肺叶。对方屡次试图推进,但刺入京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止住了去势。良久,杀手的头忽然一垂,无声地耷拉下去。
                               活下来了……
                               京松了口气,手中长剑“哐当”落地,再也站不住,颓然跪倒。他低哼一声,拔出身上的剑,血水迫不及待地涌出。
                               该死……他暗骂一声,徒劳地用手去堵窟窿——小爷我不会失血而亡这么背吧?九十九拜都叩了,栽在这一哆嗦……
                               他两眼一黑,耳内嗡嗡作响,脑中落下雪花般纷至的画面——火红的山枫、浅粉的槐花、童年漫山撒野的自己、小津明亮的笑容、战火、戎马、冀温暖有力的大手……最后定格在吹苏笛的紫衣少年身上。陌生的南方曲调,和他人一样甜津津的,连呼吸都带有糕点香气。受训晚归,常见他坐在高高的城楼上吹笛,长发蜿蜒,双腿一荡一荡,带走了狂沙飞尘、北土狼烟。
                               怎么会想他呢……京不解而适意地浅笑,在清脆的笛声中断了意识。
                               醒转时,京先闻到木柴的清香,篝火噼啪几响,他缓缓睁眼,视野一片模糊,试着动动,全身无一处不痛。
                               “呃……”他轻吟出声,心中却很是安然。他睡相不老实、踢被子,此刻却好好地盖着一袭披风。火堆旁坐着熟悉的身影,慈爱地对他微笑:“醒了?”
                               “师傅……”他沙哑地唤道,转转头,认出这是阿鼻道附近的山坳。
                               “你伤重,不宜大动,我们在此过一宿,明日再返。”冀端过一碗热汤给他:“能坚持?”
                               “当然!”他硬撑着坐起,伤口虽痛,却已经清理、上药、包扎,他接过布满豁口的碗,咕嘟咕嘟喝干了汤。
                               这种汤只有师傅会煮,味道不敢恭维,但对恢复体力、补充营养有奇效。少顷,他感到伤口都不那么痛了,全身满是热乎乎的暖意。这种汤就像师傅的为人——话不多、看上去很酷,京知道其实他是笨嘴拙舌、不解风情,别说叫他哄姑娘开心、光是和异性交谈他都脸红。有一回京津兄弟想撮合师傅与织造司女官,谁知师傅瞪着人家,脸涨得比灯笼还红,一句话都憋不出,最后只得转过身、背对姑娘才能开口。


                          66楼2010-10-30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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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这是间女子的闺房,却不见主人芳影。东吴老老实实地候在门口,自心坎儿里浮起一丝淡笑。
                                 “啪”——后脑勺挨了记头挞,“死东吴!”一个故作狠厉的娇俏脆声:“又招我阿哥骂了吧?”。
                                 二九年华的妙龄少女,明眸贝齿、水灵动人,着一袭淡碧绫衫、嫩绿色圆头绣鞋,如诗如画,袅袅婷婷。
                                 东吴痴了似的望着她,少女柳眉一竖、皓腕叉腰:“看什么!本姑娘问你话呐!”。
                                 “看你呗,”东吴回过神来,恢复一贯的调侃腔调:“啧啧,愈发珠圆玉润了。”
                                 “啪”——又挨一个爆栗,但东吴好像被打得很高兴,笑嘻嘻道:“这样好,我就不喜欢身无二两肉的女子,娶回去别人还当我心疼口粮。”
                                 “谁嫁你!你打一辈子光棍吧!”少女嘴上凶巴巴的,脸颊却飞上两抹红晕,微偏过身,藏不住娇羞的笑意。
                                 “彼此彼此,”东吴斜睨一眼:“这么凶,今年又没嫁出去吧?不如我吃点亏、娶你,当行善积德了。”,说完先知地后跳一步。
                                 “臭东吴!”少女粉拳挥舞:“你去死吧!”
                                 屋内,少女重重一放茶水,以示气愤。
                                 “苏儿,”东吴并不在意,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白笺:“帮我点忙。”
                                 “干什么?”苏娘没好气地回他一个白眼。
                                 “正事啊,”东吴收敛轻浮,正色道:“瞧瞧这个。”,他递过折笺,苏娘草草一阅。
                                 “……没法儿治,”苏娘直言不讳:“这病膏肓了,神仙也没辙。至多悉心调理,让他好受些。”
                                 “不错。”
                                 “是谁?”苏娘略作沉想:“我不记得有人患哮症啊。”
                                 “……王申。”东吴闷声答,睫羽低垂下去。
                                 “是华亭的……”,她没说下去,朱唇微抿。
                                 “是……”气氛陡然凝重:“是那场洪灾仅剩的幸存者。”
                                 “……我能做些什么?”隔了半晌,苏娘轻声说:“难怪你……”
                                 “不,”东吴淡淡打断:“我对病人一视同仁。”
                                 苏娘细看他几眼,波转盈盈。
                                 “那孩子啥样子的?”
                                 “啊……不讨人欢喜。”
                                 “哎?我听说他手可巧呢!我见过他给尚衣局画的首饰样图,端得灵秀大方。”
                                 “此话当真?”
                                 “当然真。”
                                 东吴骨碌碌转动眼珠,咂咂嘴。
                                 “你想做啥?”苏娘太熟悉他这副嘴脸了,准又在打甚如意算盘。
                                 “不做啥……”东吴敷衍道,眼神下偏,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叫云间、云海之间,这个娘娘腔的名字是申为他取的。“申”并非那人本名,“申”只是一个称呼,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成为“申”。申是个五官俊朗、身形英挺的年轻人,他们这一族定居江南、捕鱼为业,生活平凡而富庶。
                                 江南……青瓦白墙、木栅花窗、苍苔悄悄蔓过驳斑的院墙,一江春水、绿意葱茏、烟雨碧波涤去了点点忧伤。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68楼2010-10-30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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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硬说我发广告贴= =我贴累了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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