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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指望孩子气】惘然(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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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曾轶可终于被砍中了,失控地大叫起来。她不甘心,不甘心极了。
     人家相爱的人在大难面前不是都要抱成团,然后彼此约定彼此鼓励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好像恨不得撇开至十万八千里?又像是一辈子的距离……
     最令她无法承受的是,她知道方颐后来又去看守所看了郁可唯几次,难道这是郁可唯的意思?她不甘心,她没有听到那个女人亲口说,就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你想想,”方颐偏偏头,“她是罪犯,到了那天,要狼狈地站在那被人批判的。你认为她会希望在旁听里看到你吗?你希望她看到你吗?”
     “我不会让她发现的。”曾轶可抓住方颐的手,当做救命稻草一般地紧抓着,“我一定不会让她发现的,我悄悄地坐在后面,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我只想见见她,见见她呀……”
     曾轶可哭倒在方颐的怀里,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早熟的女孩,而已经毫无办法,失去主张,又仿佛要失去一切……
     方颐的心抽痛着。事实上这件事是曾爸曾妈拜托她的。她们谁也没有提到关于郁可唯和曾轶可之间的感情,但是方颐知道,曾轶可的爸妈肯定已经知道了。有些话不必明说,大家都懂都有默认。而当曾妈向她提出劝说曾轶可不要去旁听开庭的这个请求的时候,方颐也十分痛苦。
    
     郁可唯,你是打算和这个孩子完全撇清吗?就连一眼也不留给对方?
     能够预知到曾轶可听到这个消息会是如何的受打击,而现在,这个女孩已经崩溃了。郁可唯,你真残忍,就连我都有些恨你了。
    
     这一日,离开庭只有两天。
    
     开庭那天,学校已经开了学,正在上课。
     曾轶可摊着书,手机就搁在课桌里,在它随时响起自己都可以接到的地方。
     第三节课下的时候,手机终于响起来了。
     电话是方颐打的,虽然最后她还是没有去,但却约好了第一时间内方颐要把结果告诉她。
     “已经判了。”方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乏。
     曾轶可握着手机,手里一边翻着上节课讲的内容,翻一页、翻两页、翻三页……
     “判了六年。”方颐吐了口气,“过失致人死亡罪。”
     曾轶可听着,手里还在翻着课本,四页、五页、六页……
     “喂,你听到了吗?”方颐终于发现曾轶可这边毫无动静,便问了声。
     “嗯。”曾轶可低应了句。
     方颐沉默了一下。法庭上秦太太大概是知道郁可唯又是自首,态度又极为配合,在动机上也没有太多文章可以做,所以把牙都咬在了民事赔偿上。由于赔偿金额实在过高,郁可唯根本支付不了,所以在这方面没能对减刑起到作用,所以仍然判了六年。但是,这个方颐没有告诉曾轶可。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而她自己也是特别沮丧的,若是十多二十万,咬咬牙大概还是可以凑出来的,可是……听着曾轶可那边还在沉默,方颐也只好说了句:“就是这样,我还要和律师谈谈,先挂了。”
    
     挂掉了手机,曾轶可抬头,才发现班上已空无一人。
     哦,这节课是体育课。
     曾轶可扎紧了头发,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课桌上的东西,走向操场。
     她像以往那样,开始跑步,她总是能在跑步的时候,忘掉一切烦恼。
     她跑了很久很久,仿佛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多圈,直到下课铃响了,那些爱踢足球的男生宁愿不吃饭也要嘻哈着聚在操场上踢球时,她还在跑。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像被地下的恶鬼抓住了脚脖子,每抬一下腿都得用上全身的气力。料峭春寒未至,她却被提前进入了夏天,汗如泪水,从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冒出来。
    
     跑吧,你除了跑步什么也不会。
     跑吧,你是不是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某人的一句肯定。
     跑吧,爱像梦一场,痛只能叫嚣着去证明。
    
     那些哭不出的,喊不出的,都用她唯一能做的事倾泄出来……
    
     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这样或那样的一段初恋,不管为什么分离,分离后都是同样的痛苦。在这个只会享受爱却不能承受爱的年龄,跑吧……
    
     对不起,我在长大之前爱上你。
    
     ……
     ……
     “……本院认为,被告人郁可唯在与被害人秦之岭争执过程中,应当预见自己用发簪刺向被害人的行为可能会造成重大伤害,然而轻信能够避免,致使被害人因伤及左颈总动脉失血过多死亡,其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的罪名成立。被告人郁可唯在案发后主动投案,如实供述其犯罪事实,系自首,依法可以减轻处罚。辩护人关于被告人主观恶性不大,且有自首情节,请求对被告人减轻处罚的意见予以采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郁可唯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六年也许将很快过去,而过去之前,如永远翻不完的五指山;过去之后,也许只是翻过的那六页书里时间的距离。
    
     如此短,那么长……
    
     (第一部完)



229楼2010-08-25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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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这个世界上有个地方,不是救赎的天堂,也不是坠入了地狱,只是,失去了自由。
        
         今天是星期天,是休息日。
         不用出工的日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度日方式。不过不外乎是在这电网成圈的囚牢里,手上即使没有了铁铐,无形中也是有的。
        
         潘辰洗好了晾好了衣服,看了看时间便去了图书室。
        
         这是栋像天井一般的楼房,每一层都有数不清的铁栅。这种铁栅已经见得太多,无论是监舍的门,还是楼道的门,又或者,是一年半前自己坐在警车里被押进来时经过的那道监狱大门。
         天井里自上而下垂着几道灯,乌光的灯罩上的电线被绿色植物缠绕着,是这座冷冰冰的建筑里少有的亮点。只不过,它会随着季节而变化。春发芽、夏繁叶、秋结果、冬,冬则枯萎得比电线还难看。
         经常会有人趴在监舍外的阳台上看着这些被一井阳光普照的绿意,而这阳光,却难以照到她们的身上。
         对于整栋楼里的女人来说,这几线春意是满足不了什么的,潘辰也早就学会漠视它,只有那些新收的女犯会朝着它们发愣而已。
        
         图书室在这天井般的监区的二楼,进去后才发现,很安静,虽然有不少人。
         “潘辰,就等你了。”有个干警叫了声。
         “报告。”潘辰并了脚,笔挺地回答,“对不起,来晚了。”
         “好了,开始开始。”那个女干警挥了挥,脾气挺好的样子。
         由于明天上面会有领导带着记者来采访女监,所以各方面都要安排一下。潘辰她被安排在了图书室里看书,在这里的多是读过些书的女犯,万一被记者或是领导问到相关情况该怎么说,也是要先串好词的。
         这种情形潘辰也不是第一次应付,所以听得并不十分专心。她和所有图书室里的女犯一样排队站着,只等干警一声令下,就开始走个位。
         她转目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人,突然有点意外。
         干警已经把要注意的事项都说了,便命令大家都散开。
         潘辰随着身边她注意到的那个人走到书架旁。
         书架都贴着墙放,并不高,只差不多齐人的样子。里面的书也各有分类,有专门的犯人整理,潘辰认为呆在这里干活,是很幸福的事情。
         身旁的那个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很专心地翻阅着一本书,而潘辰则是很专心地用眼角看着她。
         一个比自己个小的女人。一张很平静的面孔。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是半年前进来的,可惜没有分在一个分监区里,又因为监狱里向来规定犯人之间不能私下来往,所以半年来都没有见上几面。
         女人两鬓的头发别在耳后,梳得很整齐。露出的耳朵上有着快看不见的耳洞,可惜心洞是很难连肉长在一场,愈合成全的,尤其是受过伤的女人——不过,从眼下来说,应该是犯过罪的女人。
         九月的天气还算炎热,短袖的囚衣实在看不出身材的好坏。不过有些女人就是能把衣服整理得像拿熨斗烫过,就算只是非常廉价的囚衣。
         女人翻了几页后便把书放回了原处,然后又提出了另外一本。
        
         “郁可唯。”
         “到。”女人清柔的声音响起,拿着书的姿势也从松懈变得紧绷。
    


    241楼2010-08-28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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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监狱里经常有学习的机会吗?”干警笑着问。
           “报告,”女人的声音没有片刻的迟疑,“每天晚上收工后都可以看一会儿书,书里面有很多的知识,不但可以长见识,还可以反省自己的过错,领悟到更多的人生道理。”
           “嗯。”干警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个问题,在得到满意的回复后就走到其他地方去突击询问去了。
          
           “郁可唯。”
           女人刚刚缓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但转身却看到和自己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正看着自己,她微微皱了下眉。
           “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潘辰低头翻着一本书,轻声低低地说。
           “你是?”郁可唯疑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潘辰将自己手里的书放回去,一边装作选书,一边淡淡地说,“我有个认识的女孩,转学了。”
           郁可唯没有说话,依然皱着眉看着她。
           “她把自己的情况弄得挺糟糕的,大家都担心她。”潘辰瞄了眼背对着自己的干警,“有机会想办法转到我们分监区去吧,会轻松一些。”
           郁可唯面无表情,然后转身走开。
           潘辰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哎,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
          
           图书室的演练顺利完成,不愿意的可以离开,愿意的可以留下来看书。
           郁可唯便是留下的人之一。
           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女人已经走了,她看着对方走的。
           以刚才那股神秘劲,她原本以为对方会留下来,毕竟这里还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却原来对方也不是那么关注自己。
           也罢,她不需要。
           她其实知道对方是谁。这个知道,不仅仅是对方的名字而已。
           三监区第五分监区的潘辰,劳力最轻快的通讯组的女犯之一。经常可以在广播里听到她的稿子,这是每个月积分的最快捷的方式之一。那些农村的没有知识的女犯只能凭着一身苦力去赚辛苦分,有些忙通宵都未必有多少成绩。而她就有曾凭着一篇获得过全国的监狱系统征文大赛一等奖的文章,换回了减刑半年的风光事迹。
           那时她还没有进来,但是也不妨碍她知道这些事,毕竟潘辰这种事迹是其他很多女犯嫉妒羡慕也有的是唾骂的对象。
           而她真正关注到这个人,又恰恰是因为潘辰的名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唯一教过的一个班里,有个男生的名字就叫做潘明尘。
          
           想到潘明尘,郁可唯的心轻轻地抽痛了几下。这种感觉就像是常年得了胃病的人,是不太会在意一两顿饭没吃时胃的抗议。
           吐出几口气,郁可唯决定放回书,回去监舍。
          
           在走廊里,在楼道里,远远的遇到每一个身穿利落警服的干警都要驻足立正打招呼,已经进来半年了,郁可唯自然已经习惯了。
      


      242楼2010-08-28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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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在和潘辰的这次偶遇前,郁可唯的日子像是上了发条的旧式机器,只会沉默的旋转动作。
             无论是在看守所,还是进来在“新收”分监区里,她都不是打眼的那一个。
             有些人在刚进监狱时就想要自杀,殊不知这在监狱是要防备的头等大事。上到监区长、指导员,下至分管的小队长甚至是住在一起的女犯,对这种想尽办法寻死的人都很紧张——据说如果送进来死了人的话,大家都要负责的,住在一起的女犯也可能更加没办法争取到减刑的机会。这对于女犯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进来既成事实,当然只好指望减刑了。
             对于这种心理防线极其脆弱的女犯,谈话是经常的,据说是深刻的,又是和颜悦色的……
             一切的据说,都只是郁可唯耳旁吹过的风而已。她既不像那些觅死的女犯般脆弱,也不像另一种极端容易暴躁如雷,动不动就吵架。她是无声的,是人群里最看不到的那一种。
             还算顺利的经过了三个月的入监训练,郁可唯分到第三监区。监舍像是学校的宿舍,关于这一点在刚进监狱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如果不是四处巨大的字墙上例如“知罪认罪悔罪赎罪”提醒她,如果不是围墙内围墙上无处不在的电网提醒她,或者是那两种截然相反的统一的服饰,她刚开始总会走神以为这里就是座学校。
             有操场、有教室、有综合大楼、有宿舍……楼房座落有致,绿草红花,还有几座小亭台。
             这真是女子监狱吗?
             又或者,这才是女子监狱吧。
            
             对于郁可唯来说,她花了好几年在恨一个人,最后这个人被自己杀了,恨无可恨。她大约从没想过要用什么来取代恨,用什么来续写恨以后的人生,她的脑子总会有些空白的地方,仿佛有人刻意用白色的粉笔涂抹过,可是大概涂抹的太厚了,细微的粉灰一直在掉,却一直露不出底下的真容。
             她只知道进到了这里,没有了恨,也不该有别的太强烈的感情。
             在那个人的鲜血喷出时,她已经发觉恨太可怕,恨会扭曲一个人的心灵。所以,所有的强烈的感情都会扭曲人的心灵,会让你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恨很累人,其他的也是一样。
             所以,郁可唯不要任何强烈的感情了。
             ——这便是到目前为止她的所得。
             情深不寿。而太深的感情在监狱这种地方就会更痛苦。郁可唯眼睁睁地看过寻死的女犯将头撞得头破血流,只为了她一进监狱就要与她离婚的丈夫。
             这就是牵绊,会像地狱的缚灵绳,一寸寸的勒住你的命脉,让你在这个地方耗尽青春,或者人生。
             那一刻,郁可唯的心是极冷极冷的。
            
             监房确实像学校的宿舍,或者,更像是军队的宿舍。
             五张军绿色的铁架床,兵分两排靠墙而放。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比有些斑驳的白色墙壁还要纯粹。每张床下都有两个柜子,存放各个人自己的东西。被子也像军队中一样,要叠成标准的豆腐块。这种事情郁可唯并不陌生,大学军训时,她的被子就是叠得最好的。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以这种方式又重新再来,她的心里满是苦涩,手下不由就迟钝了,所以没有得到过“最好最快”的赞扬。
             与学生宿舍不同的是,两排床中间完全是空地,没有桌子。平时大家要是写信或者开小组会,但凡要写字,无非是从柜子里拿出小塑料凳坐着把本子搁在膝盖上写,或者放在床上写。
        


        243楼2010-08-28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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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刚才赵队笑脸吟吟的进来,她好像就有这种预感,看着郁可唯聚拢的眉尖,她补充说:“至少肯定不是挨批评。”
              
               “知道了,我这就去。”郁可唯放下卡片,拢了拢头发,走出监舍。
              
               值班室就在楼梯转角处,一道铁栅栏密如梳,带着一点锈迹。赵嘉就站在栅栏边上。
               “报告。”郁可唯站定,“赵队您找我?”
               “哦,是的。”赵嘉带她进了值班室。
               “卡片看到了吗?”
               “谢谢赵队,我看到了。”
               赵嘉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稍微了解了下,你以前是当老师的,对吗?”
               郁可唯点了点头:“是的,赵队。”
               “前几天你有篇稿子,叫《飞鸟可曾来过》,写得很好。”
               “谢谢赵队。”郁可唯又说。每个监舍都必须定时定量出稿件,她开始只是偶然写了篇,后来监舍里就让她包揽了这项任务。
               赵嘉看着这个一惯平静的女人。自从郁可唯分到她的管辖内,她就没有太多的机会找这个女人谈话。谈话是很费脑子的,对待不同的犯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其实她最喜欢郁可唯这一种。知道自己有错,安心在这里改造,对待劳动积极,不添任何麻烦,听话得很。这种理智她也一度担心是种自我封闭,往往这种自我封闭的犯人最后都会走上极端,所以她其实一直都在后头盯着。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事实证明这个犯人是真理智,也是真聪明。而这种听话的犯人,她是很愿意意帮一把的。
               “怎么样?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是不是会想起很多事来?”
               “嗯,”郁可唯偏了偏头,“去年今天也收到不少卡片。”
               赵嘉笑了,她就知道这是最好的切入点:“对于老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上课吧,没有了讲台的老师,没有了学生的老师,不知道会不会对授课这种事疏忽呢。”
               郁可唯一愣,望着赵嘉别有深意的眼睛,心里漏跳了几拍。
               “咱们监区前段时间新收了一批学员,大多数都是没什么知识的,上面的意思是挑几个人给她们上课,教她们识字,这对她们的改造也是很有必要的。”赵嘉顿了顿,“我推荐了你。”
               郁可唯愣愣地听完,终于有些激动。
               “这几天就会来考核了,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赵嘉站起来,“我相信让你发挥自己的所长,一定也是你愿意的。你也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认识自己,改变自己,别辜负我的期望。”
               “我知道了,”郁可唯说完,鞠了一躬,“谢谢您。”
               “这样一来的话,你就要调去别的分监区了,在哪都一样,要和人好好相处。”赵嘉又说。
               郁可唯心下有些明白,看来考核大概只是说说而已,自己应该是被定下了。她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赵嘉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就要出工了,赶紧去吃饭吧。”
               郁可唯并腿拔姿立正,然后转身离开。
              
               现在所谓的吃饭对于郁可唯来说其实是数一数二的折磨。因为她专门学过厨艺的原因,对养生营养都有些涉猎。在看守所的时候饭菜是极差的,而监狱里似乎要好的一些。节假日的时候还有加菜,虽然也都是大锅制造的。而最痛苦的就在于速度。尤其是早上这一餐。因为要集体出工的原因,早饭的时间都是极短的,除却排队去食堂的时间,只能以风卷残云不知其味的速度吞下。目的只有一个,填饱肚子。而对于对饮食一向比较讲究的郁可唯来说,饭菜沉如石压在胃里,又要马上出工,虽然不算剧烈运动,但也是对胃的折磨。她已经经常能感觉到胃的不适,奇怪的是有时候当胃抽痛时,也分不清到底又会不会是心在抽痛着。
               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她总算适应了这种进食方式,也适应了不时的胃痛,以及不时的心痛。
               吃完了饭回到监舍,郁可唯便忘了自己刚才都吃了些什么,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刚才赵嘉说的话。
               “今天是你值日。”室长突然对她说,看郁可唯有些疑惑,又说,“赵队长刚刚说的,还领半天的休息。”
               “我知道了。”郁可唯点了点头。
               一会儿之后,不断传来口令声,所有监舍里的女犯都排了队走了。
               郁可唯看着床上那张小小的卡片好久,才开始打水拖地。
               拖完了地就开始擦洗每一个角落。
               其实监舍每天都要打扫的,所以并不算脏,只是出于一种服从的习惯,再说如果打扫的不够太干净,很有可能被扣分的。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不允许出现什么意外吧。所以,郁可唯很努力的分辨那些肉眼难以分辨的灰尘。
               平日里这个争闹不休的监区此刻显得特别的安静,隐约听到有人在唱歌,明明伴奏的是扫地的“沙沙”声。郁可唯自诩心态摆放得够端正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开朗的人。耳边听着那个歌声,将监舍打扫的光鉴无尘之后,郁可唯呆呆地倚在墙上,看着这苍白单调的宿舍,眼里慢慢流出泪来。
          


          245楼2010-08-28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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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因为有些年老的女犯人的原因,每次到了睡觉的时候,除了灯光扰人外,还有那些沉重的呼吸声让人无法入睡。那些呼吸声是一种衰老的频率,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呼噜声,总是迫近她的脑海,生成深不见底的旋涡,将她拖入无边的痛苦。
                 而此刻。在她看来,这个监舍里没有人的年龄超过了三十岁。由于是文艺队的原因,又都算是有些姿色身材的女犯人,就连呼吸都是那么轻浅,倒有些像是淡淡的催眠声,使她原本即使有无数心事,双眼乃至大脑都还是很快闭上了。
                
                 也许,以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是郁可唯入睡前,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睡时好似放下无数重担,眼帘落得轻盈,被子也轻薄如云,浑身都很通畅。可是睡中梦魇却不期而至,如黑色浓雾中的九头九臂巨兽,在身后追赶着郁可唯。
                 郁可唯头也不敢回地一路狂奔,脚下似乎是学校里的标准的四百米跑道,跑过了起点冲向终点,而终点又是同一个起点,一直绕圈而跑,直到精疲力竭被什么撕扯住,最终让由天而降的巨兽压翻在地。
                
                 不能……呼吸了……
                
                 郁可唯痛苦地皱起了眉,双手在空中胡乱的划着。而身子却被压得死死的,仿佛有无数的拳头都擂鼓一般砸在她的身上,所有的痛感是那么的分明。
                
                 为什么……
                
                 郁可唯拼命地睁开眼睛,想让所有的恶境在面向光明的那一瞬遁之于无形,她大概是第一次感谢监舍外永远亮着的灯光,即使它有些昏暗。
                 可是,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还是一片黑幕。
                 黑暗是会移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痛依然存在,却到来的更令人绝望。
                 郁可唯怔然瞪着眼前蒙住自己的被子,一时忘了反抗。
                 也许是因为她突然之间就安静了,所有的奇怪的事一瞬间就停止了,身上所有的压力也在下一时刻抽身而去。被子软软地塌在她的身上,静得像是长久地盖住的一层白布。
                 过了一会儿,郁可唯终于有了些力气掀开被子,光亮刺入眼睛,监室里却一片安静。
                 从头到尾,她只感觉到了痛,却没有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一眼望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遭遇了一场沉默的暴力,那些并不是梦境。
                 那些华丽的服饰,漂亮的面孔下,装着什么样的灵魂……
                
                 郁可唯靠着墙,抱膝而坐,心里冷得厉害。
                
                 隐约对面传来窸窣的声音。
                 郁可唯猛地抬头。
                 刘惜君正转过身来面朝外侧躺着。她的姿势不像是躺在硬板上,倒像躺在贵妃榻上。折肘托头,双腿微曲,光线打在她的身姿上,起伏有致,是些曼妙的意味。
                 外面的光线虽然是昏暗的,但却不妨碍郁可唯死死地看着她。
                 刘惜君终于像是感觉到了郁可唯的视线,她慢慢睁开眼,唇角翘起,展开一个可以引得剩下的光亮一同坠入魅夜的微笑:“怎么,孤独的想自杀吗?”
                 郁可唯没有说话,刘惜君此刻的声音比深海里的冰还要刺骨。
                 “如果你敢在这间屋子里想不开的话,”刘惜君缓缓坐起身来,像苏醒的撒旦,“我保证,一定会在你断气后奸尸的。”
                
                 “扑哧……”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
                
                 郁可唯看着刘惜君,听着别的床上开始有了些翻身的声音,心下突然就平静了。
                
                 不过是个下马威而已,她知道一个犯人自杀会有什么后果。谁会冒着这个险来勾引她自杀……
                 “躺下睡觉吧,再不躺下我就扣你分了。”刘惜君又说了。
                 这回郁可唯不再瞪她,而是闭上眼,慢慢倒下去。不过,眯起眼睛一看,刘惜君却还一直坐着……
            


            250楼2010-08-28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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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六点的起床铃响起之前,郁可唯照常已经醒了。起了床,大家都去水房,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常,好像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
                   六点半集合跑操,围成大圈绕着水泥篮球场跑步,口号是一定要喊的,再没有精神的人此时也会醒过神来。
                   七点排队去吃早饭,食堂里慢慢人声渐起。
                   监狱的食堂与学校的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大区别,除了桌椅,也有高悬的电视。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排成几道长龙的快餐桌椅。乳白色的台面,却搭配着红黄蓝绿的彩色的椅子,显得格外醒目,每次上面检查这里都是必经点。
                   分监里各队都有固定的位置,犯人之间也不能私自走串。除此以外,干警也有专门的用餐区。食堂里的厨师和打杂的也都是犯人组成的,这种服刑岗位看起来比较轻快,但是因为要接触厨具之类的原因,其实比别处都管理得要严格些。
                   排队打菜的时候,郁可唯看到有人朝着自己笑了笑。她愣了下神,才想起这个人是谁来。
                   这不是上次在图书馆遇到的……潘辰么?
                   回到餐桌前时,潘辰也跟了过来,就坐在她身边。
                   “真的是你。”潘辰若有所思地看着郁可唯,后者也同样表情地回视她。
                   她记得潘辰说过的一句话,但是这个女人有这么大本事调动自己?
                   “别看我。”潘辰明显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的学历不低,出来做事是迟早的。”
                   郁可唯低下眼去,搅着稀粥。
                   见郁可唯一直没有说话,潘辰只好心里叹了口气,吃起饭来。最近她们组里的任务也挺紧的,国庆眼见着就要到了,监区里所有的墙报都要完成,工作量陡然大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很安静地吃着饭。
                   第四分监区里有四个队,各管着三个监舍,潘辰就是在二号监,正好与郁可唯的一号监在同一个队,所以才能与她坐在一起。因为都是认识的人的关系,吃饭的间隙也会说上几句话。
                   秦如一见她和郁可唯说话,便随后问她:“你们认识?”
                   潘辰扫了她一眼,这是句可轻可重的话呢。
                   “之前在图书馆里见过一面。”潘辰低声说,又问,“她分了做什么?”
                   “还不知道呢。”秦如一摇摇头,而另一边的刘惜君却站了起来。
                   原来是主管队长在叫她过去。
                   潘辰看了看她走过去的背影,问:“刘惜君不是要写书么,进行的怎么样了?”
                   “采访完成得差不多了,但她好像就是感觉还差点什么。我看于队叫她过去大概又是催她了。”
                   “看看今年能不能完成吧。”潘辰收回眼来,却看到郁可唯似乎在认真的听,便告诉她,“你们室长刘惜君,拥有全监区唯一的一张私人桌子,你看到了吧?”
                   郁可唯点点头,但也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再做哑巴,便开了口:“我也是觉得奇怪呢。”
                   那边秦如一听到郁可唯的话也伸过头来:“她在写一本关于女监犯人的书。桌子是上面特许的呢。”
                   “这样啊。”郁可唯心里有些惊奇,也许,这个女监里到处是藏龙卧虎吧。
                   “快点吃,还要去排练呢。”对面有人冷冷的丢过话来。
                   郁可唯看过去,好像是自己对铺的叫康康的女人。
                   “国庆可有好戏看了。”潘辰依然还是跟秦如一说话,“你们也够辛苦了。”
              


              251楼2010-08-2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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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宁愿排练,也不愿出工踩机子。”秦如一挑眉说着,然后起身去洗碗。
                     秦如一起身,与回来的刘惜君正好擦肩而过,刘惜君移着自己的碗靠过来:“潘辰,你们板报上的粉笔字也太难看了,我随便给你推荐个人都可以写得更好。”
                     “哦?”潘辰有点兴趣了,主要是现在人手确实有些不够,“那你给我推荐个看看。”
                     刘惜君于是巡视四周,最后随兴地指了指:“就她了。”
                    
                     郁可唯看着刘惜君的指尖。
                    
                     “郁可唯?”潘辰也有些意外,但她很快想起什么,“对呀,你的字肯定好。”
                     刘惜君听罢眯了眯眼,手也拍上潘辰的肩:“你也知道她是老师?”
                     “是啊,”潘辰放下碗,“刘惜君,你真能帮我把她要来?”
                     “这话本来就是于队让我顺便跟你说的。”刘惜君这才对郁可唯说,“于队让你暂时去帮她们的忙。给犯人上课的事,要等她们从新收监区转过来以后。国庆前大概是干不了活的。”
                     “我知道了。”郁可唯点头。她知道监狱里其实实行的是犯人管理犯人的方式,这话由刘惜君传过来,便不意外了。
                     “我正缺人手呢。”潘辰高兴地站了起来,“走,洗碗去。”
                     刘惜君瞪了她一眼,凉凉地说:“不要拉帮结派呀。”
                     潘辰笑了笑,便先去了。
                     郁可唯也吃完了,本想去洗碗,却被刘惜君留下。
                     看着刘惜君慢条斯理的喝完了粥,而且吃完变戏法一般变出来的自己没有的面包,才听到她说:“帮我把碗洗了。”
                     郁可唯看着她。
                     刘惜君挑起眼,明明是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却带了些刀刃的锋芒:“怎么?”
                     郁可唯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便拿了她的碗走了。
                    
                     无论是从她可以在别人劳动的时候睡在床上,还是床前的那张桌子,又或者是刚才居然可以和干警坐在一桌,郁可唯知道这个叫刘惜君的女人一定不好惹。
                     什么感情都不要,哪怕是愤怒……
                     一切伤人的,一切的一切……
                    
                     通讯组的工作并不单一,除了监狱广播外,内部报纸、墙壁黑板报也都是其中的工作内容。
                     潘辰目前负责的是墙壁黑板报这一块,她的手里一共只抽调到了三名犯人,可是黑板却多达近二十块。
                     其实每期黑板报各分监区的各小队都要进行评比的,也就是说除了完成量以外还要完成质才行。而这次正逢国庆,据说又有人会来检查,所以才交给通讯组统一完成。
                     知道郁可唯被临时抽调进来,潘辰确实是有些高兴的,不过当天还有一件事,就是她又收到了一封信。
                    
                     从今年的上半年开始,每个月她都会收到一个女孩的信。那个女孩她不认得,连照片也没有看过,却实实在在地给自己写了有五封信了。
                    
                     那个女孩叫曾轶可。
                    
                     这是个平凡的名字,却似乎有一个不平凡的故事。
                     这个字里行间间点滴让潘辰渐渐有些明白的故事让她更加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字是不可理喻也是不可思议的,那就是“爱情”。
                


                252楼2010-08-2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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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还要从年初说起。
                       今年过年的时候,女监搞了个服刑人员与家属的元宵见面会。这次见面会并不像平时接见一样有干警在旁边盯着,所以可以很是自由地说一些话。由于她去年在全国的监狱系统征文大赛中拿了个一等奖回来,除了减刑半年外,也被批准了参加这次见面会。
                       而来见她的,是她的唯一的弟弟,潘明尘。
                       弟弟在周边的一个小市里读书,每个月都会坐车来看她,他的学习成绩很好,人也乖巧,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而这回见面会,弟弟却奇怪地给她讲了个故事,当然,是快速的。
                       潘辰在监狱里也呆了近一年了,身边接触的女犯也是各种各样的犯罪原由,而弟弟讲的,是最俗的一种。
                       唯一值得注观的,是那个故事中的女人郁可唯。这个名字在以前弟弟探监的时候听弟弟偶有提到过,每每都是有些羞涩的神情。但没想到弟弟的这个语文老师,竟然杀了人。从弟弟的表情可以看出,虽然郁可唯只教了他一个学期不到,但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老师的。
                       然后,弟弟说出了他讲这个故事的原因。
                       原来弟弟希望如果能在女监里看到郁可唯的话,就照顾她一些,能帮忙的话,就帮一些。
                       潘辰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省女监有几个监区,监区又分了很多分监区,同样在监狱,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但是接着,弟弟又提出了个更加匪夷所思的请求。
                       这个请求里,便有了曾轶可的名字。
                      
                       起初,潘辰并没有注意到曾轶可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男是女,只是弟弟在说她也喜欢郁可唯的时候,心中自动地把她归到了男生里面。而看到信的时候,虽然对方没有表露性别,但却让潘辰心里开始有了很多疑惑。后来一次探监中,弟弟竟然说曾轶可是个女孩子。
                       这个事实立即让潘辰有些烫手。因为通过这些信,她已经隐隐注意到内容在正常的外壳下其实很不正常。如果如她所想,那么这种不正常恰恰是监狱里非常忌讳的一种。如果让干警发现她的书信中参与这样的内容,那么她的日子是肯定不好过的。
                       所幸的是,曾轶可每一次的来信从表面上看都没有什么问题。她极少提到感情,只是平叙着她的生活,像写流程日记一样,把每一分每一寸都袒露在她这个陌生人面前,而目的,只有一个——如果你能遇到她,请偶尔告诉她我的消息。
                      
                       没错,弟弟提出的更加匪夷所思的请求,就是希望她能每个月收一封信。这封信,来自一个叫曾轶可的人,目的,就是如果能遇到郁可唯,就把曾轶可的生活尽可能的告诉她。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天方夜谭。首先弟弟说郁可唯都还没有被判刑,何来监狱相遇?其次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那个叫做曾轶可的人,做这样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而弟弟听到自己的反问后,只是很苦涩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拒绝见面,无法通话,像两个世界里的人的时候,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人哪怕是偶然的知道一点曾轶可的消息。方法尽管幼稚,却好像蕴涵了一切的希望。
                       哪怕这一切的希望,其实不过一点星火。
                  


                  253楼2010-08-2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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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那个叫做曾轶可的人的认真打动了弟弟,而弟弟认真的表情也打动了自己,又或者也许是自己觉得弟弟说的话太天真,事实不会真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所以当时,潘辰点了头。透过弟弟的喜悦,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那个叫做曾轶可的人的心情。
                        
                         再后来,事情并没有像潘辰想象的那样,却是朝着潘明尘他们的假设滑去。
                         三月份的探监中,潘明尘说,她进来了。
                         只四个字,却让潘辰有些目瞪口呆。无巧不成书,世事就是这么奇怪。
                        
                         因为有干警在监听着,所以她们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什么,倒有些彼此心领神会的意思。然后,四月初,潘辰果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信。
                        
                         由于监狱里所有犯人的信件内容都是要通过仔细检查的,所以这第一封信也被队长盘问过,好在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说是表妹的来信,又因为信里只是些学生的日常生活,所以就没有被再深究什么。
                         就这样,她和那个叫曾轶可的女孩之间,开始了一种很奇妙的单线联系。
                        
                         所谓的单线,就是只是曾轶可给潘辰写信,潘辰不必给予回信。
                         一则是她不认识这个女生,不知道要说什么;二则是即使要说什么信都要通过检查,多了这一举动,也许不见得是好事,所以潘辰索性只管收信。好在那个女孩似乎也没有让她回的打算,只是一惯的写着,一惯的说着,一惯的表达。
                        
                         像是一个只会付出爱的可怜的小孩一直一直地按着自己的方法做着,然后企求对方仅仅的一次回眸——因为偶尔也会闪过这个想法,所以潘辰就真的开始留心郁可唯这个名字了。
                        
                         也许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只怕有心人。潘辰很快在监区内举办的七一演讲比赛中看到了这个叫做郁可唯的女人。
                        
                         此时她已经收到了三封曾轶可的来信。
                        
                         那个女孩说她读完了这个学期就要转学了。因为成绩不可避免的下滑,她对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而感到沮丧。她每一封来信里都会把成绩很详尽地排出来,甚至会画一个曲线图。看着曲线图里不断下滑的线条,潘辰似乎也能感觉到女孩的无能为力。
                         女孩有次在流水般的记叙中突然说,相信吗?有时候一个意外,可以成就一生的风景。
                         潘辰不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她希望的风景最后又会如何呈现出来,但这些,其实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吧。
                        
                         于是慢慢的,潘辰发现信里总会突如其来的有些字句,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和怨意。既然是弟弟的同学,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体会。又是谁让她提前感知了这么多?在那次演讲比赛中,潘辰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因为知道郁可唯是老师,所以对于台上会出现她,潘辰并没有感到多少奇怪。
                         监狱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却也有些人从这里面脱颖而出,寻找到自己的赎罪之路,在所有的经历里,知识犯无疑是比较吃香的。那时候看到郁可唯站在台下坐着的满满的女犯面前从容不迫、举止沉稳时,她就在想,也许很快可以再见到她。
                         第一眼的郁可唯,一个貌似温柔的女人,不像是偏激的人。远远的不辨眉眼,但却是比较东方的面孔,气质很大家闺秀,不知怎的,算是符合潘辰心目中猜测的形象。
                         再次见到郁可唯,便是在图书馆,虽然上次只是远远的,但这回潘辰却一眼认出了她。能抽到图书馆来应对检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面对她的一个考验,所以潘辰才会说那样的话。
                         此时又已收到了曾轶可的两封信。这个女孩果然转学了,一同离开的,还有她的父母,算是举家搬迁。信里依然有奇怪的地方,曾轶可特意用了一段话,写她们是如何如何搬家的,好像那天很热,大太阳底下,流着汗总有一种在流泪的感觉。曾轶可说,有多少事可以和这个一样,恍如昨日又如前生……
                         潘辰不知道她说的是搬家,还是某种分离……
                        
                         总之,离奇意外的信件,还在继续。而现在,潘辰终于可以稍稍吐口气。毕竟曾轶可的信,是一种嘱托,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去做过。
                        
                         曾轶可,你到底想让她了解什么呢?了解之后,又能如何?
                    


                    254楼2010-08-2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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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很快的,郁可唯投入到一种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当中。
                           平时出工的时间,她便跟着潘辰去了活动室。活动室很大,尤其巨大的窗户使阳光可以完全送进来,光线的明亮让人心情也会变得愉快,室内同样大巨的工作台也让人有一种可以大展身手的冲动。
                           这间活动室主要是用来出手抄报的,不过墙壁上有一块黑板也是潘辰的任务之一。
                           黑板上已经大致有了规化,似乎也有画画的能手,无论从刊头还是插花都画得很漂亮,空气中还有些颜料的气味。
                           “这块的内容都已经找好了,本来我打算自己写的,就让你来好了。”潘辰把一堆资料放到郁可唯面前,郁可唯翻了翻,有些是图书馆的书籍,有些是电脑上下的资料。
                           “该写多少字怎么排版你可以好好想想,做到十一点半就收工,然后去食堂吃饭,下午两点继续,时间上要把握好,争取每天可以拿出一块来。”潘辰又补充了一句,“这就是你的起点。”
                           郁可唯扫了她一眼。这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说的时候刚才还在室里的干警正好出去了。干警对这里的监管好像并不很严格,只是在开头进来了,对她说了些要注意的事项后,基本上就一直在外面。这也算是保证了室内气氛的宽松,郁可唯很快就投入进去。
                           不过是用粉笔抄写文章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干警偶尔进来看看时看到郁可唯工整的字体后,也是频频点头。
                           比潘辰预期的还要好,郁可唯只用了一个上午时间就完成了这块板报的内容填写。到十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在仔细勘对内容了。
                           其间负责手抄报的组员也有进来后,都大赞郁可唯的字,忙着向潘辰打听,隐约也有借人的意思。当然,潘辰是不会放行的,有些事她还没有做,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刚开始的接触,她还想等一等。
                           上次在图书馆的时候,她一时忍不住,说了关于曾轶可的几句话,但郁可唯好像反应冷淡。这种冷淡究竟是一种自我保护,还是她真实的想法,她想再等一等。
                          
                           也许,如果有心的话,她会来问自己那天为什么突然提起那样的话题吧……
                          
                           可惜,一连几天,郁可唯的字越写越流畅,看起来态度也越来越轻松,却从未问过她一句话。
                          
                           回到监舍里,当潘辰展开曾轶可写过的那些信时,连她也迷惑了。
                          
                           ……
                           ……
                           终于高三了。
                           终于高三了,终于踏入了人生中第一个非人生活时期——大家都这么说,至于我嘛,嗯,似乎有些不同。
                           换了一个环境,所有的面孔都是生的,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了,故意不去听时,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国度。总有一种这样的错觉。明明没有隔得很远的距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口音差别呢,我觉得很奇怪呢。无意去翻书,发现全省各地的方言多得要命,像很多大大小小的圈子,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是啊,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普通话是一种纽带吧,我也一直在编织纽带。不过因为是用纸做的材料,不知道牢不牢固呢。嗯,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我爸妈又开始做生意了,把服装店开在了学校边上,让我见他们很方便,好像突然之间要补回什么似的。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在学校边上开个店,天天见着年轻的面孔,我妈说连她都年轻了很多呢。
                      


                      255楼2010-08-2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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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字很潦草对吗?我现在连写信的时候都没有多少,不过我保证还会继续写的。这,应该成为我以后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我又长高了,我妈拿着卷尺给我比身高,被我爸拍了下来,下次给你寄张照片好了。
                             ……
                             ……
                            
                             照片啊……
                             这种不需要言语的东西,用处应该挺大的吧。
                             不过那个把自己拖进这个状况的弟弟,他真的有了解这个叫曾轶可的女孩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吗?还是,现在的小孩已经前卫开明到了这种地步?话说回来,这已经是个速食感情的时代,曾轶可难道是想写信一直写到等郁可唯出狱?
                             这信中的意思,明明就是想让自己把照片给郁可唯看吧。突然之间,潘辰也很期待照片送到郁可唯眼皮底下的时候,这个女人会露出什么样的面孔。不过眼下,还是先把国庆的事忙完比较重要。
                             潘辰断了现在要去说什么的念头,于是不再对郁可唯有那点多余的关注,这种情形,郁可唯也注意到了。
                             有时候潘辰会看着自己继续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些都被她漠视掉了。她只是出于直觉这样做的。虽然每个月方颐都有来看她,但她毕竟还是拒绝了与外界的其他联系。方颐她不是自己的亲属,所以能拿到探监证已经很不容易了,在她提出可不可以让曾轶可来见自己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就被拒绝了。
                             曾轶可,这个名字其实她很少想到,也许想得更多的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和身体。她在坠入地狱前遇到了天使,应该算是她的幸运吧。
                             只是,幸运星也会陨落,天使与地狱,不知道像不像飞鸟与深海的关系。
                             海面可以映照飞鸟的身影,但应该不该再打湿她的羽毛,让她沉重的无法再飞翔。
                             是的,郁可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有关系。在看守所的时候就不允许她来,开庭不允许她来,进了女监就同样不会允许她来探监,甚至是写信。
                             断了一切念想,连一缕希望都渗透不进之后,曾轶可会放弃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想,以“她会放弃”为目标,她想她能做得到。
                            
                             可是,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对她说是几句很莫明其妙的话。
                             ……
                             “我有个认识的女孩,转学了。”
                             ……
                             “她把自己的情况弄得挺糟糕的,大家都担心她。”
                             ……
                            
                             不需要去费心猜测,郁可唯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女孩是谁。
                             那一刻,她面无表情之下是一片空白的大脑。
                            
                             我一线希望都不给你,你却要凿开洞壁吗?
                             为什么这么固执,我带给你的除了短暂的美好,更多的是伤害吧。
                            
                             郁可唯的心情顿时变得纷杂无绪。
                             不过,她已经很能调适自己的心情,这要拜看守所度过的日子,除了也要做的劳动之外,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反思自己和催眠自己。
                            
                             在遇到潘辰之后,她很快就调出了二分监区,却没想到离潘辰更近了。
                        


                        256楼2010-08-2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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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潘辰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她都竭力去漠视,至少是一种无声的说明吧。但是,其实很累。
                              
                               在黑板报出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一天的中午,吃完了饭,排队回到监舍,她就倒在了床上。而监舍里只有刘惜君一个人,其他文艺队的听说是去彩排了,晚上才会回来。
                              
                               刘惜君今天刚刚采访完一个犯人,因为对方积极配合,所以心情也不错。她看到郁可唯进来后就摇摇晃晃得倒在了床上,一时也没有说什么。
                              
                               郁可唯躺了会儿,突然弹坐起来:“室长……”
                               刘惜君正在完善今天的采访稿,由于正写得顺手,所以没有理她。
                               “室长。”郁可唯下了床,走到刘惜君面前。
                               刘惜君挥了下手:“说。”
                               “我好像……”郁可唯迟疑了一下,“丢东西了……”
                               刘惜君的手微一停顿,语气依然轻慢:“丢什么了?”
                               “牙刷和洗脸的毛巾。”
                               “有没有仔细找找?”
                               “都找过了,没有。”
                               “哦。”
                              
                               刘惜君应了这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郁可唯只好站在那等着。
                               最近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没有人再像她进来的第一天夜里那样偷袭她,但是却开始莫明其妙地少东西。少的东西也只是些零碎的,可是这种举止她不确定是不是像上次那样只是下马威而已。
                               现在正好只有刘惜君一个人,所以她才问出口。听潘辰说,之所以这个一号监是刘惜君做室长,是因为其余的都是文艺队里的犯人,彼此之间各有不服,让谁做室长都有争执,所以干脆调了个外人来做。而自己丢东西的这件事似乎也只能问刘惜君了。
                               就在郁可唯以为刘惜君并不准备给她什么回复的时候,刘惜君刚好搁下了笔,然后还是那句老话:“去,给我倒杯水。”
                               郁可唯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自己成了她专用的仆人了?
                               喝着水,刘惜君这才抬头看她:“你知道你上铺的巧姐是犯什么事进来的吗?”
                               郁可唯摇摇头。她进来的那天全室的人都知道她犯了什么罪,但是她却不知道其他人的。
                               “盗窃,”刘惜君放下水杯,伸出手用两指做了个钳取的动作。只是她的姿势更像某种优雅的手语,一点也不猥琐。“所以她叫巧姐,可不是《红楼梦》中的那个人。”
                               郁可唯回头望了眼她的上铺。这样说来的话,如果是巧姐拿了她的东西,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了,可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拿她的东西,又为什么会有那天晚上的事……
                               “你知道你床头那边的康康是什么罪么?”刘惜君又问。
                               郁可唯依然摇头。
                               “和你有差不多的地方。”刘惜君笑了,而郁可唯认为她笑得活像一朵食人花。
                               “她是往人家身上泼硫酸,故意伤害罪。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那个毁了容的是第三者。”
                               郁可唯愣住了,一脸的惊骇令刘惜君哈哈笑了起来。
                               对,是人就应该有七情六欲,哪怕生活在这人间地狱,郁可唯也不应该例外。杀人的人在动手的那一刻眼里是不会有恐惧的,而听到别人的故事,才会感觉到害怕。
                          


                          257楼2010-08-2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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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郁可唯至少明白了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看来,那也算是——恨屋及乌。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我会跟她们说的。”刘惜君最后还是发了话。毕竟从郁可唯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表现的十分温顺,不罩着她怎么办呢。不过……
                                 “对了,既然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帮帮我呢?”
                                 郁可唯还是第一次听到刘惜君用这么客气的口吻跟她说话,不禁有些奇怪。
                                 “我正在写一部关于女性犯罪的书。其实内容就是采访的各种典型案例。除了犯罪经历外,重点写改造生活。这是政治任务,大队长也下了死命令了,今年年底前必须完成。”刘惜君揉着眉心,“采访稿基本完成了,不过整理也是个大工程,”她顿了顿,斜飞过一眼给站着的女人,“你来帮我吧。”
                                 郁可唯有些意外。从调她过来给犯人上课到帮通讯组出板报,到刘惜君提出这个要求,好像自己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跟大队长借用你,给犯人上课这种事也不必太认真。”
                                 也许是出于职业的原因,虽然她只当了半年的老师,刘惜君的话郁可唯并不认同,于是便有了她的第一次反抗冲口而出:“我认为给犯人上课是很重要的事,那可以帮她们重新建立起对未来的信心。”
                                 刘惜君闻言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只是冷冷挑视着她,然后渐渐露出鄙视的神情。
                                 郁可唯心中一凉,继而脸上都有些发热。那句话原本是之前于队找她谈话时她回复队长的,算是极官方的话,也就意味着原本就不够真心。
                                 就算话是真心的,在那种场景下说出来,也会变了味道。
                                 显然刘惜君对这种腔调的话太熟悉了,所以才如此不屑。
                                 “我是真的,”郁可唯微微挣扎了一下。“真的觉得给犯人上课很重要,上课……真的……很重要。”
                                 郁可唯低下头去,说到最后,其实此上课非彼上课,她再也不是真正的老师,离那个三尺讲台,也有了永远的距离。
                                
                                 当郁可唯的一滴泪从脸上滴下时,刘惜君也收回了目光,她用指尖慢慢绕着自己的水杯口沿,低声说:“你以为给犯人上课是很轻松的事吗?那些犯人除了要上课,还要赚工分,如果完不成的话,到时候一定是跳在桌子上指着你骂娘骂祖宗,搞不好还要和你干上几架。”
                                 就算是粗话,从刘惜君口里说出来也很自然。郁可唯擦去泪痕,倒有些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对于给犯人上课一事,我一定会好好完成这项工作。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在其他时间,比如晚上。”
                                 “好吧。”刘惜君轻轻弹了一下水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到时候是可以给你加分的。”
                                 “谢谢你。”郁可唯低声说。
                                 “对了,”刘惜君突然又有了兴致,“你怎么不问我是犯什么事进来的?”可她又还不等郁可唯回答便自己问了:“你知道第五分监区是关什么犯人的吗?”
                                 郁可唯想了想,点了点头。
                                 刘惜君笑了:“我是从那里出来的。”
                            


                            258楼2010-08-2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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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我是从那里调出来的。”
                                   这是一句令人连汗毛都要竖起来的话。
                                   因为第五分监区是涉毒监区。
                                   也就是说,这个看起来活得十分滋润的刘惜君竟然和毒品有关?在郁可唯的印象中,若是与毒品有关则是最负面的人类形象之一。比如吸毒犯所有的宣传画都会用那些被毒品坑得只剩皮包骨而且必定两眼呆滞非人近鬼的图片来做反面教材。如果把刘惜君贴出去说她是吸毒犯,恐怕还会有人以为毒品有美容作用吧。
                                   想这些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好些天。郁可唯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依然觉得刘惜君至少绝对不是吸毒犯。可是这个问题问到别人时,又都只是回她一句“刘惜君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这话似乎大有文章,看来还是有待继续静察。
                                  
                                   就在为了迎国庆做最后紧张的收尾工作时,郁可唯所在的分监区到了会见的日子。
                                   因为每个月方颐都有来看郁可唯,所以郁可唯也留心听着。
                                   这样的日子往往是哭声泛滥的日子,有时候郁可唯也会庆幸,来会见的并不是她的父母。可是如果父母没有早逝,自己又会过着怎样的人生?其实生活这道命题,有时候逆算回去时,总是无比矛盾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郁可唯走出监舍,竟然看到潘辰也从隔壁出来。
                                   潘辰在那一刻心里闪过很多念头,但是这里并不是外面,并不容许她做什么。
                                  
                                   会见大厅窗明几净,台上玻璃内外,搁着白色的电话,红色的座椅一溜地排着,侧面还有监狱长接待日要用的专设区域。
                                  
                                   方颐今天坐车赶过来探监的时候,路上碰到一个面熟的人。
                                   这个男孩她好像见过,印象中,是与曾轶可走在一起的。
                                   突然想到曾轶可这个名字,就连方颐的心也要抽痛几下。她知道这个女孩已经转学了,听说她自从年后一直很不顺,本来要去参加全省运动会,却在参赛前把自己训练的太狠了伤了筋骨最终没能赶上。
                                   最后一次见到曾轶可,是在暑假。
                                   那个张扬的十七岁女孩,被一段仓促的感情弄得伤痕累累,而最关键的是,她看不见自己身上的伤——也许是因为她从来不曾低头吧。
                                   曾轶可到她家里,只为了告诉她一句话。而这句话让方颐从某种程度上有一种放松和解脱。曾轶可说她要转学了,她要离开这个地方。这怎么不是一种解脱呢,当她一面看着曾轶可还走不出而郁可唯却走得太远时,做为中间人,也是很纠结的。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劝了。像所有的人对待一段不该继续守候的感情时一样的言语,虽然俗气老套,却实实在在是前人总结出来的话。
                                   放了吧,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
                                   可是令方颐没想到的是,曾轶可竟然露出一个微笑,像是严冬过去后绽放的第一朵春花,充满了希望的光芒。这样的曾轶可是最漂亮的,而方颐却不知道她的自信到底来自什么。
                                   放心吧,我会有我的办法。
                                   曾轶可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像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闭嘴不答,脸上却满是笑容。
                                  
                                   曾轶可家搬走的那天,方颐也去了,在场的还有一个男孩,听她说是郁可唯以前班上的学生,叫做潘明尘。
                                  
                                   是了,在去探监的车上,方颐看到的男孩,就是那个潘明尘。
                              


                              259楼2010-08-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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