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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梨花雪‖四海盟约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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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盟约 第十章


IP属地:湖北1楼2023-11-06 09:15回复
    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
    东京太师府前,街面宽阔,静寂无人。偌大门庭前,两个大石狮子蹲踞,数十级汉白玉台阶,丈余高的钮钉朱漆排门紧闭,只有旁边开了一扇小小角门,一些着号衣的仆从在那里跨几条大板凳,闲嗑牙儿。
    忽有鸾铃声疾,三骑马自街口飞驰而至,直撞到那石狮子前。
    那个偏将下马,交待二随从在阶下伺候,三步并作两步,奔上石阶,一边大喊,“某有北京梁中书的家书!面呈太师!”抵至角门,气喘吁吁,递予书信。门吏接了,问了一些话,先教他坐在板凳上,拿着信转报进去。那偏将那里坐得住,起身来回匆促地踱着。
    须臾里面通传,“教来人入去。”
    那偏将巴不得这一声,忙冲进角门。
    原是蔡京今日正好在后堂消闲,已读了梁中书的来信,又命那偏将进去,备细询问。
    那人将卢俊义之事、石秀之事,并梁山已进军北京,至他送信来时,逼近城外……都一一说了,又道,“太师恩相容禀,贼寇浩大,北京危如垒卵,破在旦夕。中书再四嘱令末将,乞望太师恩相早早遣兵剿除。”
    蔡京教他自去寻下处,随即差府干,请枢密院众官来府,商议军情重事。无移时,东厅枢密使童贯,引三衙太尉,都到节堂参见,闻知诸事,互相厮觑,面有难色,不置一词。蔡京见状,无奈至甚,正要申斥,只见步司太尉后,有个人发声道,“太师恩相容禀。”
    蔡京一看,认得是衙门防御使保义宣赞,生得彪形八尺,面如锅底,卷发赤须,鼻孔朝天。平生武艺出众,擅使口钢刀,因对连珠箭赢了番将,被郡王招做女婿。谁想那郡主嫌他丑陋,竟怀恨而亡。他自此得了个诨号,“丑郡马”。
    原来宣赞因遭际郡主丑拒等事一向被众人耻笑,他又性直,遇着上官童贯是个最喜溜须拍马、奉承谄媚的,以此常被猜疑嫌忌,不能相容。此时他见众人无言,自家忍不得,出班道,“末将有话儿要说。”
    蔡京本来也厌他长相,又见他言行少礼,心里多有不悦,奈何只他一个出声,只好道,“保义且讲来。”
    宣赞道,“末将当初在乡中,有个相识,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唤作‘大刀’关胜,生得规模与祖上相似,使一口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做蒲东巡检,若能够召他来京,拜为上将,定可扫平水洼,翦灭贼寇。”
    蔡京听了,别无良法,就差宣赞为使,赍了文书,连夜星火前往蒲东,召关胜赴京。
    话休絮繁。那宣赞领命,上马进发,不日来在蒲东巡检司。


    IP属地:湖北2楼2023-11-06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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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关胜将大军分作三路,驻扎梁山泊前。
      当晚月光微明,寒露寂静。
      关胜先教哨探,待天明再作计较。
      当时梁山大军虽破大名府,然而尚在归途,未及抵返。山上仅剩各司各坊的一些职事头领,并朱仝、徐宁、白胜、王矮虎,孔明孔亮兄弟……少数守将,暂由裴宣料理每日事务,闻得探马来报,官府征剿兵马已到。裴宣命王定六向北京方向,星火传信,一边安排水军严阵以待。
      谁知那水寨内头领“船火儿”张横听了,与他兄弟“浪里白跳”张顺商议,“阿顺,我和你两个,自来山寨,不曾建功。如今蒲东‘大刀’关胜,调军来打寨栅。好巧不巧那些头领们都不在,不若我和你,乘此机会,先去劫了他寨,捉拿关胜,立这件大功,来日在众兄弟面前,也好说嘴。”
      张顺听了,已知不妥,即刻反对,“哥哥,你又来!之前在江州,为你胡作,偏要只身去劫牢,连童家哥俩儿也被你连累,俺们争些儿丢了性命。这番军师哥哥临走时,再三再四地交待俺们谨守寨门,又教二哥统管,你怎生乱作!”
      张横那里肯听,反倒恼上来,那洁白的大板牙凸起。他嚷道,“你若这般把细,俺们这般水军什么年月能够建功?俺也知哩,你什么也不听俺的!凡俺说什么、做什么,都被你弄成错的!你就是从来都不肯和俺一心一意!算了算了,俺也不指望你成事,俺今夜自去!”
      张顺听了,向他转过脸来,“喂!说你弄水的本事不及俺,你还不怯气!似你这般,敢是脑袋进水了!”张横气哼哼的,也不听他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踪影。
      张顺起身,待要赶上去,情知他又发性,必定劝不住。张顺也自忿气,在船上甩东甩西地骂,“真是的,见鬼了!成天价闹什么!俺倒是把你怎的了,俺是……真心的,你是傻子么!”兀自定了定,也不再去寻张横,划开船,来见三阮,报告上项事。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11-13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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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个听了,阮小二急问,“你怎生不拖住他!”
        张顺负气道,“俺懒得理他!”
        阮小二指着他,大声斥责,“他是傻子,你也是么!你素日宠着他、让着他;由他说、由他骂,今次这样大事,你反倒不管了!”
        张顺气极,那里还肯按捺,一蹦起来,“喂!你们搞搞清楚,爷爷才是弟弟!他是爷爷的哥哥!”
        阮小二、阮小五,并阮小七都本自心急火燎,乍听了他这不通的言语,掌不住一齐笑起来。
        张顺怒道,“笑什么!你们都不是好人!”气呼呼的,反而更显十分可爱的情态。
        阮小二道,“罢了,张顺兄弟,你就在此消消气。小五、小七,俺们这就去,把张横臭小子拖回来!”
        张顺一见,道,“你们都别去!”一边跌足,“是俺不好,未曾当时把他拖住!但现在已迟了。天已好早晚,想必他就去了。你们再去,全然白白填陷。二哥,你也忘了军师哥哥的交待了?岂非要误了大事!”
        阮小七道,“若依你这般说时,你哥哥吃他捉了,剁做八段!”
        阮小二、阮小五都道,“说得是。”
        张顺逆他三个不过,只得由他们,因思来想去没辙,一头躺倒在舱里。
        此时约有二更时分。
        这里阮小二带着阮小五并阮小七,来望张横,遍寻不见,小校报告,“张爷爷已点了五十余只船,向那关胜寨里去了。”
        三阮听了,也不犹豫,各驾船一百余只,船上人尽披软战,手执苦竹枪,各带蓼叶刀,直抵旱路,上岸杀奔官兵寨中。
        再说那张横将引三二百人,早从芦苇中间藏踪蹑迹,直到寨边;拔开鹿角,径奔中军。却望见帐中灯烛荧煌,关胜手拈髭髯,坐看兵书。张横暗喜,手掿长枪,抢入大帐里来。旁边一声锣响,众军喊动,如天崩地塌,山倒江翻。四下里伏兵乱起,将张横并那二三百人尽数捉拿,不曾走得一个。那三阮才呐喊着,随后抢入寨来。关胜在中军帐前立定指挥,左右两边,马军步军,分作八路,簸箕掌、栲栳圈,重重叠叠围裹将来。三阮夺路便走,急到得水边。后军赶上,挠钩齐下,套索飞来,把阮小七搭住,横拖倒拽捉去了。剩了阮小二、阮小五两个见状,急待要去救。“混江龙”李俊带领童威、童猛赶到,乘乱将二人拦腰抱住、把臂拖住,死救回去。


        IP属地:湖北6楼2023-11-14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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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关胜回到寨中,下马卸甲,坐在中军帐,听得外面放声嘹歌,命人去察看,竟是张横、阮小七两个坐在陷车里,相对大笑唱道,(神经病)
          “秋水簌簌银花,
          绿云裁做软甲。
          蓼叶摇动刀枪,
          霜林平铺船发。
          满空杀气天降,
          送你爷爷还家。”
          关胜教小军推过陷车来,问道,“你两个贼人,落到这等境地,还猖狂什么!不怕须臾性命难保么?”
          张横冲他大笑,“爷爷生来,天大地大、自由自在,从不知个‘怕’!死就死了,不过是一碗板刀面!又不似你这等狗官军,尽是些弯弯落儿腌臜肠子,怎生惊唬得住!”
          阮小七道,“俺们又不是唱给你听的。”向张横笑道,“俺是唱给俺哥哥听的。俺就想教他放心,俺虽然陷在这儿,俺没事,俺还能够唱歌给他听。”
          张横点点头,“嗯,小七。俺们就再唱唱吧。俺也想唱给俺那个死小子听!”
          他们不理会关胜,只管竞相高歌,哈哈大笑,自得其乐。
          关胜望着他们。虽然一率蓬着头,披发勒一条贝壳抹额,看起来粗犷不堪,但他们年纪尚轻,一个凸起洁白的大板牙、一个仰起率真的面孔,歌声质朴畅亮,谈笑爽脆。关胜在不觉中,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才沉浸一刻,又猛省,却原来他与他们官匪有别……竟生出丝丝艳羡之意……关胜心里踌躇,且教推过陷车。当晚在寨中纳闷,坐卧不安。走出中军观看,月色满天,霜华遍地,嗟叹不已。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3-11-20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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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左近弯向村镇的道口,店里仍亮着灯。
            朱贵才把小绵从床上抱起来,一边拍手逗弄她,“小绵、小绵。”已有八、九个月大的孩子,自己翻身、坐起,爬行,都很灵活自如……甚而偶尔立起,挪动一步,登时向前摔倒,扑在朱贵的臂弯里。小绵懵懂的“格格”直笑,一边眨眨水葡萄也似的双眸。
            八月踱进来,道,“掌柜的,你听,是七哥在唱歌呢。”
            朱贵“嗯”了一声。
            八月道,“他……已被捉去,还这么高兴!咦,掌柜的,你说,七哥真当的不会有事吗?”
            朱贵由得小绵在床上爬来爬去、打滚儿笑耍,一边道,“不会啊,你听他恁么高兴。亦且,只要有军师,小七就不会有事。”(迷之他信)
            八月道,“也是。”
            朱贵道,“有客人来了,去看看。”
            八月应着,转身出去了。
            这里朱贵望着小绵,凝神,一时道,“小绵,爸爸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是不是?”(请问小绵长大之后怎么喊朱贵……)
            八月复又进来,“掌柜的,是个官府干办模样的人,已经倒了。这儿有一封文书,你看看。”
            朱贵接过来,见是一封密缄的书信,拆开来,从头读了一遍,吃了一惊,“这上面写的是……”他握了信,“八月,你看着店,我这就去对过的大营里见军师。”
            八月听了,一边答应着,又道,“天也好早晚了。亦且那关胜的营寨挡在前面……恐怕不好走。”
            朱贵道,“不打紧,我自大宽转过去。”一边向衣襟里搁好信,起身走了。
            八月忙道,“掌柜的,小心啊。”回头代为哄慰孩子。
            朱贵自正门出了店,绕行李家道口,来到梁山大营后侧的寨栅旁,搬开密密匝匝的鹿角,引起周遭骚动。
            恰逢郭盛举个火把踱过来,黑夜里大喊,“什么人!咦……掌柜哥哥,你怎么来了,是作眼酒店出事了么?”他忙引朱贵进来,“这里没有路可通。掌柜哥哥,随小弟来。”
            朱贵问,“军师在那里?我有急事告诉。”
            郭盛连连点头。两个匆匆赶到中军帐。


            IP属地:湖北10楼2023-11-22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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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晁盖、柴进等人都已在后帐歇息了。吴用仍在前面案前,秉烛看那地图,见他二人进来,仍教郭盛去巡营,这里请朱贵坐了,也不询问,开言劝道,“贤弟,不必心急。多则几日,我必定计破那官兵围剿,救出小七并张横。我保证,他们都会没事。”
              朱贵知他看自己漏夜急急赶来,以此误会,也在情理之中,足见体贴之意,便道,“军师,小弟此来不为这件事……”他取出那封信,呈予吴用,“这是今晚刚刚得的。”
              吴用怔了怔,展开细读。原来是蔡京专为递送关胜的,其中写道,蔡京已知北京城破、梁中书被杀……等等事故,要关胜尽力剿贼,能够全胜最好;假如事有不谐,则要关胜仍依前番所言,假意归附山寨,伺机行事……至于已许与的大名府兵马总管,既经枢密院签授,一直生效……云云。吴用合了信。朱贵道,“这件信,小弟已看过。按上面之意,那蔡京早已授意关胜,若今次兵败,教他诈降,许诺若事成,关胜便可任大名府兵马总管。这信只是蔡京得知北京被破、他的女婿被杀,极想指望关胜,遮莫如何,能够为他报这个私仇,才向关胜着力重申当初之言罢了。小弟并不知这边军情,得到这个消息,担心军师并众兄弟,被那关胜蒙蔽,以此不敢耽搁,赶来告诉。”
              吴用道,“多谢贤弟,你看小生这一向忙乱,也是糊涂了,还当贤弟是为了小七而来。我本应自知,贤弟稳重识大体的品行,实不该恁地忖事。这是小生之过。”
              朱贵听了,忙道,“军师,你莫恁么说,教小弟不安。其实……话已至此,不瞒军师,自从小弟得知小七的事,真当的十分忧念。以此军师恁地忖我,也没错。”
              吴用听了,微微点头,和他握住手,“那就……不必忧念。小生向贤弟保证。”(我磕吴朱 呜呜呜呜)
              朱贵点点头。
              吴用道,“天色晚了。若待到明日天亮,有那关胜的营寨拦在泊边,贤弟回店里去更加不便;小生这就安排人陪贤弟回去。”
              朱贵道,“军师不必费心,小弟自回店里便了。”
              吴用不允,唤了戴宗,嘱咐了许多话,教他妥当送朱贵回去。
              戴宗领命,和朱贵一同向吴用告辞。


              IP属地:湖北11楼2023-11-24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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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吴用一直待到下半夜,不欲安歇,见戴宗返回,备细告诉朱贵已平安到了,他才放下心来。
                公孙胜过来了。
                吴用搁好了信,微笑,“一清,怎么仍未歇息,还是……已经起了?”一边打量打量公孙胜。
                公孙胜浅笑道,“这话本来应由我来问学究吧?”
                两人相对笑了。
                公孙胜道,“学究,你莫太操劳了,天色还早,去歇息一会儿吧。”
                他二人走到中军帐外,仰头看碧清的天空里,一轮珀月。
                吴用道,“既然一清也不欲睡,坐一时吧。”
                公孙胜答应着,陪他在大帐旁的一截放倒的粗树干坐地。
                巡夜的一队队兵士,持着火把,远远近近,井然有序转来转去。那焰影时不时晃过营帐外的篷布。
                除了靴声,周遭很寂静。
                吴用轻轻倚在公孙胜的肩臂下,微阖了眸,喃喃道,“一清,我有些……累了。”
                公孙胜道,“从山寨到大名府、再从大名府到山寨……便是学究有七窍玲珑心,也是血肉生成。学究,你当初……为大名府之事,提出上、中,下之策,明明心里已有衡量,上策即为最佳方案,却还要相询众人之意,勉为其难采用中策。为是学究不忍见那石秀并卢俊义,久之身陷囹圄;亦且难以拂却众兄弟急切……现下学究又体谅军马连番征战劳乏,不欲教他们强攻……可是,学究就要为此多耗心力。”
                吴用道,“一清,别说了……”
                公孙胜抚了抚他的肩背,“好,不说就不说,那学究歇息一时吧。”他揽了吴用。
                吴用微微点头,迷朦中,转而倚在公孙胜的臂弯里,“一清……”


                IP属地:湖北12楼2023-11-24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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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梁山之军只在大寨坚守不出。
                  关胜也进攻了几次,急切不能取,因此僵持住了。
                  那日宣赞来禀,“兄长,粮草还未办到。”
                  关胜正与郝思文商议些事务,听了这话,便问备细。
                  宣赞只是踌躇。
                  关胜见状,便知有事,拈了长长髭髯,思忖一时,教宣赞自去了,这里继续低头看那地图,一边道,“思文,你说那贼人大寨如此稳固,必定不能够直取。我见有个计较。莫若来日我仍在此当住他那大寨。贤弟却潜行至他处,寻机渡泊攻入他山上。我已探知,如今他那主力都随在大名府的返军里,山上防守空虚。到时拿下他的巢穴,他们便是无根之苹、无源之水,必定不战自溃。只是要从别处寻路渡泊,还需要水攻之法。思文,你还记得凌州团练使单廷珪么,人称‘圣水将军’,深通水浸兵之法,正好儿用于水战。我打算修书请他助战……喂,思文,你这是……”他才发觉郝思文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又奇怪的问,“思文?你以为如何……”
                  郝思文道,“均德,难道你不疑心适才宣赞的情状?”
                  关胜听了,道,“思文就为此事么?思文,我与你结义以来,久不得志。虽然大丈夫为人处世,但求德行不失、无愧于心。但于我却愧对祖宗名号,亦且耽误思文前程。若非宣赞保举,你我那有恁样建功立业的机会。又是故人,我必不疑他。”
                  郝思文道,“均德磊落,这就可见明明有盖世之能,却只能屈沉至今。”
                  关胜听了,不以为意,笑道,“只待此间一战,思文与我都将不再屈沉。”
                  郝思文道,“要打那梁山贼人,那得容易。亦且如今粮草之事怎生料理?”
                  关胜道,“宣赞既有难言之隐。为今之计,惟有速战速决。”
                  郝思文道,“均德为人太讲义气、但有些事宽厚过了。均德不愿为难宣赞,我便去问一句,谅也不打紧。”说着去了。
                  关胜阻拦不住,只得赶着交待,“都是故交,思文好好儿说话儿。”
                  郝思文道,“理会得。”
                  这里关胜独在中军帐里思索,不觉至晚,小校点灯上来。
                  关胜看书解闷,方才翻了几页,忽见宣赞入来,一边喊,“兄长。”
                  关胜抬起头,“贤弟请坐。”


                  IP属地:湖北13楼2023-11-27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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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赞顿足道,“日间郝思文来寻我,问及粮草一事。是我反相询他,是否兄长教他去的。他告诉只是私底下胡乱问一句。我料也无碍,便把实情相告。原是那枢密使童贯,因当初忌我抢了他心腹的风头,赌连珠箭胜过番将,我又不会谄媚等事,以此他一直与我有隙。这番出兵,见都是我的主张,以为我投靠太师,蓄意和他不对付,便从中作梗,教那步军太尉段常不发粮草。”
                    关胜听了,道,“原为恁地。”又道,“便是如此,何妨直言相告。”
                    宣赞叹道,“原是我深为自责,以此不能够坦言相告。”
                    关胜点点头,道,“此非贤弟之过,何伤?”
                    宣赞匆匆谢了他,“兄长,小弟这番来告诉,不止如此。为是郝郝他得知原委,一气之下,亲自去催粮草。那童贯一伙何等卑鄙龌龊。郝郝这一去,必无好事。”
                    关胜听了,那还迟疑,吩咐宣赞好生看守营寨,忙起身披挂了,提刀上马,只带了十几个小校,向素日的粮道一气赶去十几里路,在一处山坳里寻见郝思文,被戳伤了,正自挣扎,周遭都是他随行小校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关胜滚鞍下马,奔过去,扶了他,忙问,“思文!你怎么样?这是为何……”
                    郝思文咬牙切齿道,“均德,是段常的人。他们冒充梁山贼人,抢走了粮草,意在诬害是我等丢了粮草……我本来已信了是梁山所为,但与其中一人厮拼时,撕下了他蒙脸的黑布……我识得他……我本要捉住他做个证见,叵奈他们人多势众……”
                    关胜见他受伤,不便多说,只道,“待回去医好了伤,再理会。”打横抱起他,一同上马,教随从小校收拾了那些尸骸并地上散落的兵器、头盔衣甲等杂物,扛起大刀。他仍亲自抱护着郝思文,策马回来。
                    宣赞迎着,忙唤军医。
                    幸而郝思文伤势不重,略将息几日。
                    这里宣赞得知原委,忿怒道,“兄长与我等剿匪乃是国家大事,可恨童贯这个奸佞,竟只为私仇、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待我修书告诉太师。”
                    关胜以为不妥,阻止道,“他们是争权夺利之举,贤弟若是专向蔡太师修书,这番坐实了结党……亦非我所愿。待我奏请朝廷,速办粮草。”
                    宣赞听了,叹道,“兄长真乃忠义之士!然而你若上奏,必定仍呈递枢密院……又有何用!”
                    关胜道,“我是为国效力、问心无愧,却不愿以此卷入众人争利的一片污淖中去。”他思忖一回,仍上奏催粮之事,着人星火送往东京,一边就近向济州催办粮草。
                    宣赞见他执意如此,虽然心生感佩,也是着急。


                    IP属地:湖北14楼2023-11-29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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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便去探望郝思文。
                      郝思文已大好了,坐在床里,取了一段短木,削一只小马作耍。
                      关胜知他一向擅长这样的事,一见便笑道,“虽然医师说了,这伤不打紧,还是善自将息,待到大安了,再弄也不迟。”
                      郝思文不答,顾自凝聚双眸,削得很专注。
                      关胜在一旁看着,见他一刀刀下去愈发狠了,便伸过手去……拿开那尚且不成形的木马,道,“思文,你这是何意?”
                      郝思文道,“这番鸟事,均德还忍得下去么。”
                      关胜道,“但请思文放心。只需这一战后,我必为思文出这口气,彻查那起劫粮的人,将他们绳之以法,上奏朝廷、弹劾段常……”
                      郝思文问,“那么童贯呢?”
                      关胜道,“似这等奸佞,搅害国家……我必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但要铲除他们,还需假以时日……”
                      郝思文道,“假以时日……均德,那是多久?”他望着关胜,叹了口气,“均德。你我虽远在蒲东、充为不值一提的下僚,但也知当初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是如何被那殿帅府太尉高俅陷害,走投无路,才上梁山落草为寇……还有诸如此等奸臣征采花石纲,逼使多少家破人亡,又害得多少似我等恁地武人为奴,仍免不得祸从天降,比如那殿前制使‘青面兽’杨志……还有那‘双鞭’呼延灼、‘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金枪手’徐宁,那个原来不是朝廷命官,只为受够那文官的气,没奈何,成了贼人……我既跟随均德,便誓同生死,以此我担心均德你,在这滥污的世道,敢怕就要成为下一个林冲、杨志、呼延灼、秦明、花荣,徐宁……”
                      关胜道,“那思文要如何?”
                      郝思文道,“均德一心只求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却横遭这些奸佞,把持朝廷,辜负一身本事,与其受这般鸟气、又有陷害等事,不如投梁山去休!”
                      关胜敛住微微的笑意,神气沉肃,“思文,你这是什么话。大丈夫自当禀承忠义之念,岂能屈身从贼?亦且自古‘忠臣不事二主’……”
                      郝思文道,“均德你读书读傻了……”
                      关胜不答。
                      郝思文起身向外去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3-12-01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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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正在思索,忽见他如此,忙问,“思文,你往那里?”
                        郝思文道,“均德,你放心。你既不愿去投梁山,我自不会悖离你。只是我再也不想做这等傻事。明明是那帮狗官争斗,殃及我们受困,反倒来诬害我们,又理论不得,这撞天屈如何忍受……老子不伺候了!均德若是稀罕那官身,就由你吧!我回蒲东了。”言毕大步去了。
                        关胜向他转过头来,喊,“思文!”没奈何,紧紧肃了那脸,摇头叹息。
                        又有人在帐外喊,“禀元帅……”
                        关胜唤他进来,相问何事,原来是禀告一般军务的。
                        关胜遂起身回到中军帐,忙碌一日。那济州知府连夜来了,禀说筹办粮草等事。
                        关胜因不得闲儿,一夜也没好生睡,又到晌后,仍来郝思文营帐里,一眼望见里面空空如也,只当他真的负气离去,未免深深怅惘,正暗自嗟叹,在床里坐下,无意间却瞅见那只木马已削好了……约有一张手掌见方。关胜取过这木马,握在手里,沉吟之间,渐渐听到营帐后劈柴的声音……
                        他省过来,起身出帐,绕到后面,看到正是郝思文一身短打扮,高高褊扎袖子,抡一把砍刀在那里劈柴。
                        关胜踱过去,立在他身旁。那时关胜未着盔甲,只穿了身家常的团花墨绿战袍,发束有些披散在肩下……他负着双手、向郝思文略欠过身,歪着头,作势认真瞄了瞄,一边微笑道,“思文,你是不会走的。”
                        郝思文停下刀,板着脸道,“是啊。我若是丢下你,这世上还会有谁恁么实心眼儿地待均德啊。均德又是个死脑筋,我虽不喜欢,但谁教我……不放心呢。嗳,这人还真是没办法啊。”
                        关胜向着他,笑了。
                        郝思文道,“你少来这套!我也就是看你势单力薄,多留一阵子,哼……”
                        关胜仍微笑点头,一边道,“很是、很是,思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3-12-01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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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一直仍未有消息。
                          济州已代办得粮草来。
                          关胜稍为放心,这夜着手向单廷珪去信。
                          那边帐里,宣赞与郝思文相对坐地饮酒。
                          宣赞关切他的伤势。郝思文谢过他,只道没事。两人相叙,以此很投机,因提起这些日的事。
                          宣赞叹道,“郝郝说的何尝不是呢,如今这世道何等晦暗不明。”
                          郝思文也叹道,“均德熟读春秋,禀性忠义,只好由他。”又道,“若是宣赞将这里的事一发写信告诉蔡太师,能够解均德今日困境么……”
                          宣赞低了头,过了一时,伸过手去……拍拍郝思文的肩,道,“郝郝,事已至此,我便直言告诉吧。虽然关兄他不同意,但我怎会不急?我已私自向蔡太师去信了。”
                          郝思文听了,忙问,“恁地……”
                          宣赞叹着气,去取了蔡京回信,递与郝思文,“郝郝你自己看。”
                          郝思文看他的神气,疑惑地拆了信,读了读,见那上面写的,竟是好言抚慰宣赞之语,又好一番叮咛,不宜因区区粮草之事,与童贯交恶……
                          郝思文草草看罢,气得将那信甩在一边,骂道,“这分明是那蔡京、童贯……一帮奸佞通同一气,他们那有一个真心待我等。把来我们做奴,只管作用!这世道好生龌龊!我去告诉均德!”
                          宣赞忙阻住,“关兄本不教我向蔡太师去信,如今我已写了信,非但不能为他解困、更添烦恼,何必又告诉他!”
                          郝思文听了,也自踌躇,左右无计,忽大叹道,“你说得是,事已至此,就算告诉他又有何益。”
                          宣赞也无话了。
                          两个正在帐里相对郁结,却听中军帐外传来通报,“有个胡须将军,匹马单鞭,要见元帅。”
                          郝思文问,“却是谁个,夜里来见均德?”遂约了宣赞也去看一遭儿。
                          只说关胜在帐里问,“你不问他是谁!”
                          小校道:“他又没衣甲军器,并不肯说姓名,只言要见元帅。”
                          无移时,那人来到帐中,拜见关胜。


                          IP属地:湖北17楼2023-12-04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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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看了,灯光之下,只着寻常战袍,身材十分高大魁梧,浑如巍巍高山,挑白的眉须,四方脸,面貌威武,天然骄矜的神气,却透出几分亲和来,关胜只觉有些面熟,略也认得,便请问姓名。
                            那人道,“小将呼延灼的便是。先前曾与朝廷统领连环马军,征进梁山泊。兵败后,只在山寨安身。早闻关将军之名,思见已久。今夜特地前来拜望,相叙一语。”
                            关胜听罢,还未及如何,郝思文与宣赞已冲进帐来。
                            宣赞上前护在关胜前面。
                            郝思文已持枪指着呼延灼,大喝道,“你是梁山贼人,乘夜前来,意欲何为!左右,将这贼将拿下!”
                            关胜令二人退下。
                            郝思文怔了怔,略转回头,急道,“均德!万万不可……”
                            宣赞也道,“兄长,此人若在先前,仍是朝廷中人,便是无妨。如今他是梁山贼人、两军交战,他漏夜只身而来,谁知有何意图。兄长切莫信他。”
                            关胜道,“我见呼延将军只身,又无衣甲兵器,足见坦诚。虽然两军交战,难道不许来使?你两个不必说了,且请呼延将军备说来意。”执意不听二人言语。
                            宣赞与郝思文无奈退在一边。
                            关胜便请呼延灼在客座坐下,置酒相待,攀话儿间,递相剖露衷情,并无疑心。(又是重要的对话省略)
                            宣赞、郝思文两个在呼延灼对面坐地,都有些闷闷之意。
                            呼延灼笑道,“均德,呼某再敬你一杯,尚有肺腑之言。”
                            关胜与他对饮,也微微笑道,“关某愿请明叔备说其详。”
                            呼延灼满饮一碗,又叹道,“均德,呼某自知今次来得冒昧了。但在下平生快性,我一向钦赏均德为人,一心结交。虽然如今我们各为其主,但幸为均德体谅不弃,仍这般以礼相待。呼某感佩,均德果然名不虚传,熟读春秋,是世上一等忠义坦荡的人。不知呼某是否更有所幸,邀均德一行。月夜皎明、只在外面逛逛,得偿平生所愿,待明日,沙场再见时,各凭本事克当,也不枉‘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了。”
                            关胜听了,笑道,“明叔之言,甚合我意。”一边起身,交待宣赞与郝思文,“我与呼延将军出去赏一回月。你们好生看守寨栅,切不可大意。”
                            宣赞与郝思文见他两个如此,都以为不妥。
                            郝思文跳起来大叫道,“均德,你休信这个贼人,端地巧言令色、迷惑均德,意欲加害。看他也有个年纪,竟行此无耻勾当、好不知羞!”
                            关胜道,“罢了,思文。明叔只身前来,却如何加害我。我与明叔相谈甚笃,真是相见恨晚,所憾者各为其主而已。今夜契谈、明日交战,正是我辈剖肝沥胆,大慰平生。我既不疑、思文也不必疑。”
                            呼延灼在灯影儿里立地,望着关胜,敛住笑意,若有所思。
                            郝思文那里肯服,更忿怒道,“均德你看。这个厮听了你的慷慨之语,也自羞了,面皮上挂不住……”
                            呼延灼即刻“哈哈”大笑,花白的尖尖髭须扎开,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边洋洋道,“这个小儿可笑!”
                            关胜劝了几句,教宣赞带郝思文自去。
                            宣赞不便再说,不得已,拖了郝思文,好言道,“郝郝,我们走吧……”


                            IP属地:湖北18楼2023-12-06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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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关胜约了呼延灼出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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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笑道,“明叔既没持兵器,我又有何妨。”遂即牵来紫骝马,轻捷坐上鞍鞒。
                              呼延灼也随之上马,又感慨,“均德真是世上最坦诚的人。”
                              关胜笑道,“明叔不是么?”
                              呼延灼不答。
                              二人并骑,沿泊边缓缓策马。
                              关胜道,“明叔说得是,果然皎皎明月,不负我今夜豪情。”
                              呼延灼听了,同他展眼望过去。但见银华如昼,照见弯弯的滩涂,有如弦月巨大的投影一般,莹丽而且壮绝。极目则是茫茫的水天一体……
                              关胜正说着,“明叔,若论及……”谈得有兴,向呼延灼转过脸来,正好儿望见他的笑容。
                              挑白的尖尖髭须略扎开,一口大白牙,使这般不失威武的大脸庞,多添许多轻悦之感,骄持有度,亲和有余,月光下,十分……生趣。
                              生趣?
                              关胜自笑了。
                              呼延灼笑点头,“均德说得是啊……”又道,“均德,你看我们感情相笃,今夜在呼延灼看来,甚是有幸。然而明日……我们却要相约拼斗,虽然说,生平得遇均德如此对手,也算是我辈中人,不枉此生……但若是能够与均德,从来志同道合……”
                              关胜正在低头思忖,忽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奔来,倒撞在呼延灼马前。
                              呼延灼忙滚鞍下马,扶了那人,好生询问。
                              关胜也下马,随他半蹲下来。
                              原来只是个一般的村民。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3-12-08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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