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人，一切都好，各个人都没有异样。除了，”我故意顿了顿，却能感觉到那高高在上的面具下深藏的双眼曝出的精光，“除了艾欧里亚大人，实在有些伤心过度的状况……”
    教皇大人打断了我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哦？只是艾欧里亚吗……”
    我说，是。
    在我正往教皇殿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正在匆匆往里走，看起来面生的很，不过应该也是个杂兵吧。不待我多想，教皇大人传唤的声音从殿里传来。我虽心知不妙，也不得不回过去。
    “你知道你最不应该做的是什么吗？是做本分之外的事！”我听到上面教皇大人呵斥的声音，心里只是苦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去哪了？”教皇大人，眼前的人似乎怒不可遏，看他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刻把我生吞活剥了。然而事已至此，我定了定心，已不再忐忑。反正真要等他动手的话，要不了一下我就该去冥府报到了。
    “回大人，穆大人说出去找些山珍海味来，以便过些天好好庆祝撒加大人的生日。”说真的，要不是现在命悬一线，说这句话我可能真的会笑出声来——这样一个骗小孩的理由。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现在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哦？是嘛…”大约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他倒也不再追究，抬抬手，唤上两个卫兵。
    我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心理准备，其实还是有些怕的。但这点怕，比起听到“下水牢”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嘛！
    现在在水牢里，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铅一样，连动弹的力气也没了，只是努力保持着不昏过去而已，已然只剩下思考的力气了。但我想，也挺好的吧，只要活着，总是不错的了。苟延残喘的活着，总好过因一时冲动而死去的万劫不复吧。
    我这时又想到了穆大人。听送饭的杂兵说，教皇大人不知为何发出紧急通告，到处派人去寻找他。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顺利到那里呢。在我答应帮他以后，我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尽管我也可以选择坐视不管，也许那样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吧，反正穆大人也不会真的怎么样我。但也因为那是教皇大人，他于我有恩，我实在不忍心。
    其实我能做什么？我也没做什么。除了帮穆大人隐瞒了一些……我打了一个激灵。当时我们是处在穆大人结界里的，照理说任何人都不可能会知道这事。除非是穆自己告诉别人的——这当然不可能。
    一阵懊恼在刹那间涌上心头。真厉害啊，找一个人来过过场，然后做场戏，挖个坑，就等着我傻愣愣地自己跳进去啊！我当时那样的表现，也就间接说明了穆对现在这个教皇的怀疑吧——有黄金圣斗士怀疑自己，那他这在个位子上自然是如坐针毡了。正想着，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我知道是有人来了。
    一抬头，却是教皇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正如穆大人所说，现在端坐在教皇的宝座上的，是撒加吧？不然为什么我当时去各个通知的时候没有找到他人呢？当然这话我也不敢去到处乱说，不然我只怕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也许被修罗大人一刀两半也说不定。
    这时我胡思乱想的本就有些懊恼，此时说话便也不知分寸。

    开口就说“请恕小人不能起身迎接教皇大人”。说这话时我故意咬重“教皇”这两个字。“穆大人难道还没有回来么？却不知撒加大人到哪里去了。”
    他显然有些不悦了，恨恨地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说话注意点！”话刚一出口，他不知怎么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摘下了头盔和面具。果然，露出的是意料中的脸和一泻而下的蓝发——正是撒加。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不知究竟该如何形容。本来对教皇大人抱有的万分之一的希望都破灭了。而且，这是撒加。感慨于教皇大人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撒加竟然肯以真面目示我！
    如果不是要杀我以灭口，就是要示我以真心，希望拉拢我。但我之前那样做，已经是明摆着和他过不去了，后者的可能性实在是……恐怕连渺茫都不算了吧。我果然还是很怕死的吧。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的选择。都这样了，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撒加黑着脸说。
    “请恕小人愚钝，不知大人所谓何事？”其实，这也算是我的实话了。我实在找不出他要拉拢我的原因，甚至是不杀我的原因——难道只因为穆吗？从我口中套出话来，再灭口？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
    “放心吧，我没有必要杀你。”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至始至终我都有一点没有算到。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云淡风轻的境界离我很远，只是，灭口这种事在我身上更加没有意义。他之所以不杀我，只是因为，我是个小人物而已，蝼蚁一般不值一提，何必徒增杀戮？我以为我可以像想象中的一样成为一个英雄，可我实在错的离谱，我却还是我。
    我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又能怎样？我说：“蒙教皇大人不弃，愿效犬马之劳。”撒加笑了笑，上前来像个长辈一样，更像教皇一样拍拍我的肩：“算了吧，走吧。这事，今后都忘了吧。”
    在把我提出去的路上，他有些喃喃自语的在说着，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们认识也不止一年两年了。你知道吗？做教皇多难，老头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将这担子抢过来，也是自作自受啊。说不定真的是太过紧张了，事情才会到这样的地步……艾欧洛斯就是来劝我，可我却……”
    他说不下去了，我的鼻子却有些酸酸的。
    “可我却连劝戒的人都给杀了，也怪不得穆会躲起来了。你的命倒也真好。”
    是啊，也许吧，我是挺好命的，正撞在撒加夺取几条人命后极度懊悔之际，才能看到现在初升的太阳。
    撒加也抬眼看了看那轮红日，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现在也想通了。过去的就过去吧，还是处理眼前的事物要紧，将来的问题，让将来的人去头痛吧。呵呵，这话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了？要有人知道了一定会说我谋权篡位什么的吧……”
    我不知道，但我想，其实普通人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生计而已，只要能过上好的生活，各司其职其乐融融，谁会有空来管这个世界究竟是谁在主宰的呢——我只是希望如今远在天边的穆能保持他一贯的风轻云淡，包括他身边的人，包括崇拜他的人，更包括我，勿失本心。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