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雨声仿佛是凝结气氛的催化剂。
“如果不是我看到了这张照片，你要骗我一辈子吗？”
我看着他微微泛起水雾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原本清高淡漠的陆医生也会露出一副身心俱疲的表情。
那只拿手术刀的手此刻微微颤抖，一张青涩少年的照片，相纸边缘发黄，男孩的笑是那么张扬，充满活力。
是的，可以这么说。
因为他长得像我的白月光，那个我一直心心念念，浪费了整个青春还得不到的男人。
陆舟随即偏过头，撑着腰从软椅上起来，身前挺出一个弧度。
没错，他怀孕了，四个月。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被他推开，“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脸上色苍白，站起来身型都是晃的。
“舟宝，…我们”
陆舟回头看我，“你是在叫周野，还是在叫我？”
舟宝，周宝。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我直愣愣的看着他，喉间一哽。
这个昵称，是我偷偷给周野起的，写在了那张相纸后，还画了个小爱心。
即使他根本不认识我，即使我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他。
见我不回答，陆舟像是知道了我的答案，垂下眼缓慢的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家里久违的安静，我一个人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陆舟回来。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强光刺的我眼睛睁不开，凭借记忆接通。
“您好请问是陆舟的家属吗？”一个急匆匆的女声传来。
“我是，请问您是？”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听见电话那头继续说到：“他大出血正在我们医院抢救，需要直系亲属签风险承担书，麻烦您赶紧来。”还报了医院地址和科室的具体位置。
我随便套上了件大衣就开车出门。
医院离小区挺远的，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跑到那边去的。
我急了忙慌的跑上楼，却被告知他已经被送去病房了。
“不是要家属签字吗？”我气都没喘匀
护士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是病人自己签的。”说完还递给我看了一眼。
字迹十分潦草虚浮，白纸上还蹭上淡淡的血迹。
陆舟曾是他们医院公认的楷体妇产专家，意思就是说字好看的让人眼睛怀孕。
病例上的签名跟书法作品一样。
我淡淡的移开目光，向护士致谢，一个人往病房走去。
到了门口，我突然不敢进去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舟。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护士刚打完点滴出来，疑惑的问我：“您是病人家属？”
“对…他情况怎么样？孩子，保住了吗？”我犹豫了半天也说不清是他什么人。
爱人，伴侣，还是妻子？
大概都不符合我们现在的状态。
小护士点点头说：“孩子是保住了，孕夫的情况不是很稳定，你进去看看吧。”
“这么晚麻烦您了，谢谢。”我装作要推门进去的样子，可也只是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还是算了吧。

我在外面守了他一夜，天刚亮我就去医院食堂买了豆浆和粥，犹豫再三还是偷偷进去看了一眼。
陆舟还睡着，我把东西放在柜子上，可目光却一直留在他脸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周野越来越不像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无名指上的素戒，刺的我眼疼。
在提醒我要承担起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责任。
我看见陆舟的脸，又莫名其妙的不耐烦，待在一个空间我都觉得抓狂。
可我还是留下了，因为他醒了。
他昏昏沉沉的看见我，把头一偏，因为没有水润滑嗓子，声音沙哑又低沉“…你来干什么？”
下意识的先喂他喝了点温水，我才说：“你差点流产，我怎么能不来。”
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我知道，陆舟想让我跟他解释。
可是我现在也烦的要死，没有一点耐心，干脆直接摆烂，“我们先分开一段冷静一下吧，医生说你现在要静养。”
陆舟听完，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僵硬的偏过头，声线有一丝颤抖，“…你是想离婚？”
“听你的，这事是我对不住你，车子，房子，存款，以及孩子的抚养权，都归你。”
我等着他回答，可陆舟半天都没说话，只是茫然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他的神情终于变得不自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陆舟不明白我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明明前两天我还抱着他说希望这胎是个儿子，还起了小名叫糯米粥。
我叫陈糯，从我们俩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
陆舟一只手护着胎腹，一只手勉强撑起半个身体“之前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像他…对不对。”
我赶紧让他躺下，可他倔强的梗着脖子，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这不是我认识的陆舟，他高傲，清冷，喜怒不形于色。
是外科界堪称传奇的人物，创新的治疗方式都能写进教科书。
可他现在却因为一张照片而变的患得患失。
“你别激动，我们躺下慢慢说。”我摸了摸他的肚子，里面一抽一抽的，大概是动了胎气。
陆舟顺势倚在我怀里，眼神死死的盯着我“你回答我…”
我心脏猛的一抽，又泛着淡淡的酸，手指沾上了他的泪珠，烫的快要被融化。
“不是，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陆舟用力攥紧我衣服，手背上的留置针都回血了，仍不死心的看着我，“那是什么…我只要你的解释，很难吗？”
封锁了许多年的记忆，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半响，他失望的松开了手，脱力的晕了过去。
我急忙按了呼叫铃，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已经有了一片鲜艳的红色。

我自己住在之前买的公寓里，大概就四五十平，当了半个月的缩头乌龟。
每天就窝在床上赶稿，修稿，准备签售会和出版社对接工作。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两方的父母都有意想一起吃个饭，恐怕他们都不知道我俩的事。
然后我给陆舟打了个电话，等接通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心虚，电话快自动挂掉，他才接通。
“喂。”
我没想到他会接，紧张的开口“是我，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后面的话我思索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舟像是没睡醒，有点起床气，闷闷的说：“我挂了。”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还真戳人肺管子。
“你等一下！其实是爸妈说想一起过节吃个饭，让我看看你那天休息，他们好订包间。”
他停了几秒才说：“我不想去外面吃饭。”
我又问他：“那在家里吃？明天中午吧？”
“嗯。”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打个电话出了我一手心汗。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超市买菜，拎着东西回家，站在熟悉的门前，反而像个客人似的。
用指纹解锁，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就连我放在沙发上的hello Kitty都没有动。
我不想吵醒陆舟，蹑手蹑脚的掂着东西往厨房走。
现在都九点了，也不知道他吃饭没有。
厨房依旧干净的跟拍电视剧一样，没有一点烟火气。
之前陆舟孕反应有点严重，闻不了油烟味，全都是我做饭，哄着劝着喂着三套流程下来能吃进去点。
我承认，这一个月以来我很想他，只是再想想我曾经把他当情感寄托这件事，又觉得没脸来找他，连出院我都没有露面。
犹豫不决的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声音，我推开门，里面窗帘拉的很严实。
我凭着感觉往里走，模糊的看见陆舟躺在床上还在睡着，我走近了些，蹲在床边看着他。
他瘦了，脸上是淡淡的疲惫，头发也长长了，变得不像周野了。
陆舟侧躺着的孕肚明显大了一圈，他的手搭在肚子上，薄薄的空调被勾勒出一个饱满的腹底。
按理说才五个多月绝对不会这么大，难不成是双胞胎？
我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手，贴上的一瞬间，里面的胎儿轻轻的动了一下。
妈呀我儿子就是我儿子。
可是它爹也醒了，半阂着眼不耐烦的凝视着我，“出去。”
呜呜呜，吓死我，他也太凶了。
只好心虚的把手拿开，就看见陆舟皱了皱眉，搭在肚子上的手抚摸着孕肚。
然后我发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之前我还说不管怎么吵架，戒指戴上就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轻易取下来。
可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他怎么对我好像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还是不由得难过。
陆舟见我还没有走，索性闭上了眼。

这时，门铃声响起，我走过去开门，是我婆婆，立马迎着两人进来坐。
婆婆坐在沙发上乐呵呵的问我陆舟呢，这时卧室的门开了，陆舟穿着我买的家居服出来。
我站起来去扶他，只希望他能给我个面子，在父母看来我们还是恩爱的夫妻。
陆舟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你工作是不是太忙了？脸色这么不好。”婆婆对他说。
陆舟顿了一下才说：“不碍事。”
“妈，你们聊，我去炒菜。”我有预感该轮到我了，打算功成身退，躲个清净。
谁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我腰疼，你帮我揉揉。”
婆婆急忙给他腰后面垫了个抱枕，“腰疼还不注意！”
我也慌了一下，他本来就是医生，天天要站几个小时做手术，腰负担确实比较大。
陆舟笑的时候脸上有着和周野一样浅浅的酒窝，说：“以后注意。”
怎么感觉在点我呢。
婆婆又把火力转给我，说：“糯糯工作也忙我知道，但小舟还怀着孕，正需要人照顾呢，总得顾顾家不是吗？”
我点点头，心虚的一批“妈，我知道了，会把工作推一推。”
婆婆还是不放心，直到我爸妈来了，话题才从陆舟，转到给宝宝起名。
我得了空闲，就去厨房炒菜，抽油烟机的声音挺大，以至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舟站在了门口。
也不知道他看了我多久。
“你怎么站这，油烟大，快回去坐着。”我一愣，突然觉得他好委屈，明明对我失望透顶，可还要为了替我隐瞒在父母面前陪我演戏。
是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耽误了一个这么好这么好的人。

把卫生收拾好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
于是我敲响了次卧的门，里面没声音，我推开门，他坐在宝宝的爬行垫上，靠着柜子睡着了，手里还拿着装修图纸，旁边是一个还没安装好的小床。
孕夫最怕着凉，更何况他不久前才从医院出来，我蹲在陆舟旁边，看见了他眼下淡淡的青灰色。
家居服的领口松松垮垮的开了一个小V，我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戴的一个类似绳子的东西。
从衣服外面看，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悄悄拉开了一点，结婚戒指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怪不得他在厨房语气不好，肯定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和他离婚的准备。
我晃了晃他的胳膊，“去床上睡吧”
他缓慢的睁开眼，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怎么回来了。”
“没走，刚把家里收拾干净。”我接过他手里的纸，扶他起来走回主卧。
陆舟这个样子，我是真的不敢再让他一个人在家了。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木地板上，床上还有他给我买的限定hello Kitty。
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这时我才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五六个药瓶，还有拆开的葡萄糖口服液被整齐的放在收纳篮里。
陆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没有打算解释，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没必要装傻。
我说：“什么时候产检，我陪你一起去吧。”这是个陈述句。
“不用。”他特别快的拒绝了我。
我没继续勉强，正想换个话题，又觉得自己这样没话找话是不是有病。
“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陆舟没理我，只是我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他一个人靠在床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想起来某产科网页上说的，孕夫需要家人的关心和陪伴，尤其是伴侣的陪伴更为重要。
陆舟淡淡开口：“你还喜欢他吗？”
我沉默了十秒钟或许更久，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给他答案。
喜欢吗？喜欢。
但我和周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早在七年前，我就已经认清现实了。
只是放不下而已。
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他的妻子心中始终有别的男人存在。
“…离婚后，你会去找他吗？”陆舟继续问。
他偏过头，我没看见他脸颊滑落的泪珠。
“不会。”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他知道。
我喜欢周野，可我更爱现在的自己。
与其说我在怀念他，不如说我在怀念那段青葱岁月的记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个道理我懂。
陆舟虽然长得像周野，可却始终不是他，一个人永远也没办法变成另一个人。
“你从没爱过我，你只爱周野，对不对？”他的语气很轻，可又像沉重的铅球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我一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扭过头看我，眼尾红红的，嗓音都是沙哑的“我说对了是吗？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爱的人一直都是周野，对吗？”
陆舟一声声的询问像是在我心里凿了个窟窿，里面呼呼的灌风。
我想了想说道：“我自认为我爱陆舟，胜过喜欢周野。”
周野不能归结为爱，勉勉强强凑到喜欢那一类。
即使我们再见面，我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没奢求你的原谅，我知道对你来说真的不公平，所以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理解。”
他轻笑一声，“爱我？你的爱就是看着我怀念别人吗？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啊。”
我察觉到陆舟情绪有些失控，慢慢的走到离他半米的距离停下。
“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道歉，连安慰都做不到。
陆舟突然白了脸色，捂着肚子倒回床上，我慌忙摸了一下他的肚子，里面动的很厉害，手臂就被他重重的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别碰它。”
这会儿我那敢听他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柜子上的药瓶拿起来看了看，倒出来规定的颗数喂陆舟吃了。
我抱着他，他没什么劲反抗，即使反抗也就是推开我环着他的手。
下一秒我又恢复原状，陆舟眼睛红的吓人，不知道是气急了还是委屈极了，恶狠狠的咬上了我的右手，我只挣扎了一瞬。
咬就咬吧，疼点活该。
就在我觉得那块肉快离开我的时候，陆舟松了口，两排见血的牙印在我手背上特别显眼。
“出气了没有，还有一只。”我把左手送到他嘴边，可只接到了泪水。
这比肉疼还让我难受。
陆舟之前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眼泪，就连结婚典礼上也是我哭的稀里哗啦，除了在医院那次，他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难接触的人。
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他这座冰山也不会融化。
能把他这么高傲的人气哭，我大概也是独一份了。

我慢慢的摸在他隆起的孕肚上，不知道为什么，陆舟没再推开我，大概是咬了我以后心情好点了。
里面的胎儿安静下来，还算知道心疼它爹。
他不再有动作，闭着眼睛窝在我怀里像是睡着了。
陆舟的手指很长，我见过他拿着手术刀，更别提有禁欲了。
我最喜欢他捧着我的脸亲我。
“陈糯。”他喊我。
“嗯？”我低头看陆舟。
他又不说话了。
卧室里很安静，我等着他开口，只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
陆舟睡着了。
我伸手拿了柜子上零零散散的药瓶，一个一个盖好盖子放回原位。
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保胎药，还有几瓶不一样的营养素。
他在旁边还贴着便利贴，这些药应该怎么吃。
我看得鼻子一酸，对他的愧疚更甚。
确认陆舟睡熟了以后，我慢慢的让他躺回床上，拿着枕头旁边的玩偶出了卧室。
家里没什么变化，就连我以前乱放的hello Kitty也没有整理。
按照陆舟的强迫症，应该早就收拾的整整齐齐，可家里的玩偶随处可见，还挺有生活气息的，搞得我一直在家里住一样。
我主动把玩偶都收拾好，一股脑全塞进行李箱。
陆舟从来不喜欢这种东西，看见我抱着睡觉的时候更是嗤之以鼻，冷冷的提醒我很脏。
然后我就改了这个习惯，换成了抱他睡觉。
嫁给一个医生的烦恼。
仔细想想我觉得还是跟陆舟说一声再走比较好。
门口玄关的行李箱还在那里放着，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
就好像吃了一口很贵的食物，但是味道却不尽人意，不想吐出来浪费钱，也不想咽下去恶心自己。
我做不到狠心忘记周野，陆舟也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突然想到那个还没有安装好的婴儿床，我走进次卧，仔细的把图纸看了一遍。
然后发现我不会。
最后还是我找客服要了安装视频，才勉强组装成。
我看了看这房间里的陈设，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陆舟似乎已经规划好了没有我的生活。
而我也不该再像七年前一样死皮赖脸的纠缠他了。
卧室的门开了，我坐在客厅，看见他扶着门框走出来，精神不太好，跟熬了大夜一样。
“你怎么醒了？”我急忙站起来，陆舟看见干干净净的客厅怔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我。
我感觉心里有点发毛，虽然他面上不显，但是从我对他的了解。
陆舟生气了，气的不轻。
还真被我说对了，他捂着肚子，刚刚还睡意朦胧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你在收拾什么？”
“hellok…”我还没说完，陆舟就怒气冲冲的打断我。
“谁让你收拾的！你是打算和周野远走高飞吗？！”他把我按在墙上，用力的手指几乎要扣进我胳膊里。
我被他狠戾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陆舟从来不会这么没有风度，像个弃夫一样咄咄逼人。
可他的手又在颤抖，目光从我脸上寻找一丝能否定他猜测的证明。
“不是，我就觉得家里太乱了，你不是觉得玩偶不干净。”我挣扎了两下，陆舟按的更紧。
他微弓着背，估计是糯米粥又闹他，扣着我的手又加重了力气。
我看见他额头上的汗，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你别闹了我去拿药。”
陆舟闻言也没放手，只是松了一点力气，“陈糯，到底是谁在闹。”
我顺着他说：“是我，是我，你快回床上躺着。”
他不愿意让我扶，也不让我碰他肚子，只好去给陆舟端了杯温水。
坐在床边的我有点如坐针毡，想着糯米粥自己乖一点，省的陆舟又进医院。
“要去医院吗？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小声的说。
陆舟盖着棉被，依旧侧着身子，我能看见他的手在被子下小幅度的打圈。
他还在气头上，不想跟我说话，虽然我不知道那里错了。
今天他又是咬我又是掐我的，还不够给他出气吗？
我有点半恼，反正是他难受，随便！
这么一想，我就打算拍拍屁股收拾东西走人。
劳资不伺候了！
“它踹的我想吐…”陆舟及时的开口，让我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旁边的垃圾桶被我拿过来，他对着吐了个干净，刚刚吃的药又全被吐出来了。
陆舟漱过口后，虚弱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我把垃圾桶拿远，替他往上拉了点被子，“你睡吧。”
他没吭声，我离开卧室。

卧室的门依旧紧闭，我一看六点了就去厨房蒸了个水蛋给他送进去。
毕竟怀孕了，他不吃孩子就没有营养。
陆舟还是那个姿势，脸色不太好，我不得已把他喊醒，“吃点东西吧。”
“不吃”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又要睡过去。
我知道怀孕了以后会变得嗜睡，可陆舟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你让糯米粥饿着怎么行？今天中午就没吃多少。”我打开了灯，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嘴边。
一提到孩子他就不太能拒绝，我看着陆舟即使不太舒服，也强忍着自己咽下去，感觉心里酸酸的。
他吃了半碗就不再吃了，剩下的我两口就解决了
陆舟问：“你还不走？”这反问句让我感觉他是有点想我留下来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今天这个状态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说完才想起来，我已经走半个月了。
他住院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这会真是有点。
陆舟抿了抿唇，重新闭上眼睛，不想和我多说什么。
我也不打扰他，端着碗就出去了。
家里是四室两厅，还有一间次卧，另一间被改成了书房。
我把行李箱推进次卧，洗完澡后从衣柜里面拿了一件睡衣换上，去书房开始继续写文。
编辑已经在微信上催我交稿了，我看了眼时间，就赶紧投入剧情，手指哗啦啦的开始打字。
一直写到了十二点，我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回复编辑的狂轰滥炸。
点进app就看见999加的催更提醒，我赶紧把文传上去，然后关了电脑。
一点都不想睡觉是怎么回事。
但继续更新是不可能了。
我哼着歌往房间走去，余光看见陆舟房间的门缝里还有光。
要不说我俩能结婚呢，都挺能熬。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进去，陆舟又靠在床头睡着了。
这人是不是找虐，躺着睡有这么难吗？
他的肚子还露在外面，要是这样睡一晚上，怎么能行。
陆舟拿着胎心监护仪，摇摇晃晃的快从手边脱落。
我接过仪器，把耳机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他被我吵醒了，我硬着头皮说：“躺着睡吧，这样该着凉了。”
陆舟把上衣扣上，圆圆的肚子把布料撑的很满。
“你怎么才好。”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眼里是止不住的疲惫。
我替他拉了拉被子，默默在心里谴责自己，原来陆舟在等我回来。
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反复斟酌着用词，我犹豫的说：“刚刚在写稿，对不起，我一会去隔壁，不打扰你休息。”
陆舟一下清醒了点。冷冷的说：“隔壁我好久没收拾了。”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那正好我收拾一下，快躺下吧。”
他有些生气的推开了我准备扶他的手，“我就这样睡，躺着腰疼。”
我一下紧张起来，问他：“腰怎么回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你之前在吗？我给谁说？”他没好气的呛我。
事到如今我反正是洗不清了。
“对不起。”真没别的话能说了。
陆舟不知道看着那里，冷淡的说了一句：“糯米粥的抚养权归我，剩下的让律师来处理。”
我急忙说道：“不用，我净身出户，明天就可以搬出去。”
他终于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别的情绪，他笑了一声。
“为了周野，你可真大方。”
我刚想反驳，可又觉得没有意义。
陆舟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即使我再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低三下四的求他原谅也不是我的风格。
“你还是别这么睡了，注意点身体，我去收拾东西。”我眨了眨眼睛，快速的起身，不想让陆舟看见我的眼泪。
他不再搭理我。

我快速出去，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站在门外，我缓了好久，才开始把我的东西扔进行李箱。
之前陆舟住院的时候我已经拿走了一部分东西，剩下也就挑了几件贵的衣服带走。
一个行李箱和两个大箱子就抹去了这个家我生活的痕迹。
其中一个箱子里都是我不要的东西，我站在大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过五年的家。
当我关上门的那一刻在门口愣了一会，看着行李箱，看着门锁，又看着走廊忽明忽暗的灯。
我把不要的东西放在垃圾桶旁边，原本还是开车来的，现在可真是一无所有。
好在现在是凌晨，我出了小区街上也没什么人，只有来往的出租车司机。
拖着行李箱回到了我的小窝，不就是小了点吗！一样能住！
我这人就不爱住大房子。
后来陆舟也没联系过我，我抽了个空回家跟我妈说要离婚。
她没太大反应，反而因为不用带外孙乐得清闲。
倒是我爸差点给我赶出去，听见我是净身出户，又开始教育我。
我明明说了是感情不和，他老人家一口咬定我出轨了。
行吧，其实也差不多。
然后回去缩在我的小公寓里安稳度日。
和陆舟一起生活养成的好习惯又统统还给了他。
只要有饭吃我就能一个星期不出门，连新书的签售会都取消了，编辑在电话那头问我是准备死在家里吗？
我躺在床上无所谓的说：“我临死前拼了命也得爬出去，要不然房子难转手。”
编辑哈哈大笑的说有道理随后挂了电话。
摆烂的人生啊。

这天我起床吃午饭，看见冰箱里仅剩的一个鸡蛋和一个不知道过没过期的贝果。
我临时决定出门买东西，骑着共享单车去了离我家最近，也是我最喜欢的超市，很快就买了一车，心里盘算着这些够我吃多长时间。
推着车去交钱的路上，我看见一个人半蹲在货架旁，费力的捡起散落一地的薯片。
突如其来的社会责任感让我不能袖手旁观。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孕夫，我只顾着帮忙把薯片捡起来放回原处，没看见那人见到我时吃惊的神色。
我一抬头和他对视，人傻了。
陆舟怎么在这里啊！
这离我们之前住的地方最起码七八公里，他怀着孕跑这么远逛超市有病啊。
“那个，你还好吧？”我瞥见他的手撑腰，肚子又大了好多，身体的重心明显放在推车的把手上。
他白着一张脸，不愿意与我说话，推着车就绕过我离开。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鼻尖猛的一酸，后知后觉的追上陆舟，却离他有点距离。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微微回头，冷清的没有任何温度，说：“别跟着我。”
我一个人像跳梁小丑一样的站在原地，想上前又觉得尴尬。
陆舟停了十秒似乎在等我说话，又好像揉了揉肚子，随后大步离开。
就在他即将消失在我的视线前一秒，我试图喊住他。
“等一下！”
可他没停，脊背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左拐大概是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推着不太灵活的购物车跑属实有点难为我，于是我果断选择把车丢下，背着包就去追他。
陆舟走的不算快，不知道是有心让我追上，还是糯米粥又在闹他。
我跑过去搀住他的胳膊，隔着卫衣也能摸到骨头。
“别闹了好不好，陆舟。”我不敢松手，怕他站不稳，看向陆舟的时候才发现他连眼尾都是红的。
“走开…不用你管。”他一只手托着孕肚，另一只握着推车的把手，现在正被我扶着。
好在我俩站的地方比较偏，超市人也少，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陆舟说着就要继续走，我夺过他的车，往前一送，车一下子滑出去两米。
我看着这人无理取闹的样子有点心酸，他以前哪会这么狼狈。
“我送你去医院。”我的手还没摸上，就被他挥手甩开。
之前我俩吵架的时候，陆舟总是迁就我，可如今我在他身上处处碰壁，也算是报应。
“不是要离婚…你管我干什么。”陆舟腿有些发软，没了推车的支撑我能感觉到他小幅度的颤抖。
他眼睛很红，却故作坚强的不流出泪水。
我趁机抱住陆舟，奇形怪状的孕肚贴在我身上，男人喘息的热气呼在我的脖子上。
陆舟比我高很多，但还是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一样，把头自然的压在我肩膀上，他没有挣扎，这个拥抱仿佛是他唯一的慰藉。
接着，一滴水滑过我的颈间，然后是两滴，三滴，我又把陆舟惹哭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环住他的身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他的伤害。
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理。
他哽咽的在我耳边说：“陈糯…我真的，比不上周野吗…”
我明显感觉在陆舟说这句话的时候，糯米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尾音都染上了痛音。
“不是的，我的陆舟那么好，比周野好一百倍。”能让他这朵高岭之花中的高岭之花说出这种话，我也是狠狠的伤透了他的心。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开着陆舟的车回家，他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似乎刚刚在超市里委屈的人不是他。
车停在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去后备箱里提东西。
陆舟也慢慢的从车里出来，手撑着腰等我。
这套公寓谁也不知道，是我自己买的婚前财产。
我两手提着东西，灰溜溜的跑进去按电梯，疯狂掩饰自己的紧张。
生怕他觉得我偷偷转移财产。
开门前我又想起自己一团糟的客厅和卧室，瞬间觉得应该开车送他回家。
我尬笑着说：“我一个人住，有点乱，你别介意。”
说完才按了密码锁，让他先进去。
有点不巧的是，只有一双拖鞋。
只好对陆舟说：“要不将就一下，等你好一点我送你回去。”
他阴沉的看着我，直径进了客厅，我看了一眼好久没拖的地，跟在他身后走。
瞪我干嘛啊！
沙发上的毛绒玩具多的没地方让陆医生这洁癖患者入座，勉为其难移开了两个玩偶坐下。
“你都拿走了…”
我给他倒了杯温水，忍痛割爱拿出了我的圣诞限定hello Kitty杯，离得远没听清楚：“啥，你再说一遍。”
陆舟没再重复，缩在我的小沙发上，看起来跟我虐待他一样。
这公寓我买来也没什么钱装修，这些家具还是我住进来以后添的，自然比不了他住的精装修高级小区。

他喝了两口，然后把杯子拿在手里，“我妈前几天问，是不是跟你闹别扭了…”
我咽了下去一口口水，心里默默的接受批斗。
“那你怎么说？”救命啊让我死了算了。
陆舟反问道：“你想我怎么说？”
“就实话实说嘛，毕竟你不是过错方。”我真希望别这么说。
水杯的水一晃撒出来了几滴，晕在他的衣服上。
我坐在旁边的板凳，接过他的水杯，就听见陆舟冷酷的声音。
“你是不是其他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周野。”他语气特别平静，就是在陈述事实。
陆舟幽深的眼眸里有了些水晕，“你，你要离婚，有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糯米粥”
他说着脸色一变，手立刻捂上了肚子，手上的青筋微微凸显，看样子是极力控制着自己往下按。
我想摸摸他的肚子，只是被他眼里的冷漠吓了回去。
“你别激动，我送你去医院。”
陆舟不愿意去医院，缩在沙发的一角，里面的自然不愿意，
他捂着腹顶，安抚般的打圈，没来由的红了眼眶，只是不看我，自己委屈的不行。
我坐到陆舟旁边，手臂环过他，慢慢的往怀里带。
他很抗拒的推开了我，跟受惊的鱼一样，我没再刺激他，把手收回来，老老实实去旁边的坐着。
可陆舟又看着我掉眼泪。
哪能一直给我整这出无理取闹啊。
“一，我送你去医院，二，我给你揉揉，你选吧。”我的耐心都要被他消耗殆尽，语气不善的问他。
陆舟敛了神色，护着肚子就站起来离开，没走几步他身体便晃了晃，快走了两步扶着墙。
我走到他面前，但是没管他，“你到底要干什么？非得给孩子折腾出来你才好受是吧！”
他这种自虐的行为我真理解不了。
“跟你没关系…让开…”陆舟靠着墙喘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我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起来，扶到我床上躺着。
“你是我祖宗行不行？躺一会不闹了，都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你消消气。”我无奈的哄着他。
陆舟红着眼，卧蚕也是粉呼呼的，忍受着剧烈的胎动，没空搭理我。
他跟虾米一样蜷缩在一起，糯米粥动的狠了，还往下按肚子，给我吓的不行。
我扯开陆舟的手，把手搓热了给他揉着微凉的胎腹。
“妈妈不惹爸爸生气了，你在里面乖乖的。”我替他擦了擦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一边哄着大的，还得哄着小的。

陆舟闷闷埋在被子里说：“它太闹人了…”
我皱着眉，问他：“怎么回事？是胎动还是肚子疼？”
他又不说了，好像刚刚没说过这话。
真是要给我急死。
“不舒服要去医院，你别讳疾忌医，你自己就是医生，这些用我告诉你？”我有点头顶冒烟，站起身准备带这哥们去医院。
陆舟察觉到了我从他肚子上离开的手，消瘦了一圈的脸从被子里出来，眼睛微红。
他什么也没说，看我的那一眼给我整的心里特别难过。
我一个把他当替身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怀孕还不好好养胎。
明明是因为我，陆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像是大坝泄洪那一瞬间，喷涌而来的情绪逐渐席卷了我的内心。
“对不起，我刚刚太急了，语气不好，你有没有看过医生？要不要我陪你再去检查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坐回床边，无措的解释着。
陆舟又把脸埋进被子背对着我，“不用”
我愣在原地，还想说什么，被他这句话堵回去了。
错在我，人家心里有气是应该的。
我于心不忍走到另一侧上床，手从被子里进去替陆舟安抚着糯米粥。
这人只要一难受手就没个轻重，我扯开他禁锢在孕肚上的大手，“我揉揉好不好？”
陆舟不再较劲，隔着被子我都感觉到他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
我算是明白了，温柔刀才是制服陆医生的必胜法宝。
只要我语气稍微软一点他都无条件的接受。
孕肚里的动静确实频繁，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他还埋在被子里，我不敢轻易把手拿开，想起来他说过老是腰疼，又转到腰间按着。
“好点了吗？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因为床小，我几乎把他圈在怀里。
陆舟终于没好气应了一声嗯。
谁知道我怎么嘴贱说了一句：“睡会吧，醒了我送你回去。”
他慢吞吞掀开被子，一脸煞白的问：“你让我去哪…”
我眼皮一抽，“不是，我就是觉得这床你睡的不舒服，回去睡那个睡眠质量好。”
家里那个死贵的床垫是我花钱买的，我自己住这公寓抠搜的更是舍不得买，连床都是一米五的，就为了能便宜两千块。
他现在哪能跟我挤这小床。
陆舟的脸色缓和了点，小声的说：“睡哪都睡不好…”
“专门说出来让我心疼的是吧。”我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黑青也知道他说的不假。
我听陆舟继续说：“你只心疼孩子，怎么会心疼我。”
怎么攻击的对象又换了啊！
“什么心疼孩子，我那心疼了…”我看着他又要气红眼，急忙改了口“我现在就心疼你瘦了这么多，又这么难受，快心疼死了。”
陆舟听着我在这忏悔，“那你还张口闭口的让我走…”
我耐心的说：“我是怕你突然来这不适应，家里哪哪都好回去住你不是能舒服些？”
他的眼中明暗交错，苍白的手指攥住了我的袖口，“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
完了，完了，完了。
这就是我最最真实的想法。
我每迟疑一秒，陆舟身上的气压就越低，就在我快被冰点气压冻死的时候，慌忙的回答：“我怕你看见我会更生气，一生气你又该住院了…”

陆舟冷着脸一言不发，等着我下面的话。
可是真实的想法却被他猜到了。
“你就是借此机会想离婚。”他眼底猩红，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又跟炸锅一样。
我微微的低下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半响，他自暴自弃的开口：“那我应该成全你，陈糯。”
陆舟每次一喊我大名那绝对是气到极点了。
只要跟离婚和周野相关的话题，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变得焦躁易怒。
可这次的陆舟好说话了，孕期身体的种种变化或许让他一个人承受的身体负担太重，心理上又因为我和周野的事受了伤害。
似乎只要我的一句否定，他就能继续认为我一直爱的人是他。
可陆舟因为我骗过他，既希望我跟他解释，又矛盾的不愿相信。
来回拧巴的让他陷入情绪内耗。
男人孕期激素会有依赖性，也就是说，陆舟想原谅我并给我一个台阶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的感性站了上风，他安全感很低，自己又想太多，所以连我这种人渣行为都想原谅。
我抬眸，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目光，手指用力的快要把我的衣服化为齑粉。
他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平静，他还是希望我能反驳他的话。
“舟宝，说实话我真的无法坦然的面对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爱你，我才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是我配不上你，你太好了，比我印象中的周野还要好。”我拉着陆舟的手，一口气说了很多。
这个傻瓜干嘛老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好。
我摸了摸陆舟的眉骨，他总是喜欢紧皱的眉头，一副看透红尘的老成稳重，和我记忆里文质彬彬的周野不一样。
男人的眼神暗了几分，不再看着我，提前收敛了失落的情绪，生怕我说出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肯定回答。
“你还是铁了心要离婚，你说你爱我，那你怎么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离婚，陈糯。”
我安抚他的情绪，“好好好，不离，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陆舟紧张的神情逐渐放松，瘦尖的脸上缓缓有了血色。
“糯糯…我每天都在想，要是你对我的好是因为我像周野…你最后还是要离婚，糯糯，你要我怎么办…”他在我耳边声音小小地说着，又可怜又让人心疼。
他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我哽咽的说“傻瓜又说什么胡话，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答应过你了不离婚，乖乖。”
陆舟吸了吸鼻子，糯米粥安静的呆在里面不动，他拉住我的手往肚子上放，“它很想你，你要多陪陪它。”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抱紧了他，“我知道了。”
直到陆舟在我身边睡着，我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衣服。
好后悔对他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