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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加拿大1楼2024-04-28 04:04回复
    “燕姑娘不一道题词么?”
    ⠀“……”
    (重帘此卷窸窣,泄进这一泓清浅的梧桐与寒烟,引得蝴蝶瓦下闲挂的檐马稳不住阵脚,与风闯个满怀,一阵丁零,由是扰乱我业已提早休沐的心神,牵丝而动,再将我重新置身这一回狩秋会。留侍在姑姑身旁三载有余,已学会如何在嘈乱的欢燕上如何分心而动,叫一颗闲情随鸿雁逐那方秋碧,只客气、死板地应答交酬。而此厢蓦然对上打帘而入的小徐氏扔来的眼神,藏在云袖中的雪指不觉应声而动,将蜷在手中,已然捏成一团恹恹的红叶收得更远)

    (“御沟流叶”、“红叶之题”的美谈千百年来仍未断绝,燕京未嫁的贵女子们总在秋意浓重时在流水处相聚,行此一遭风雅,四方城中的众芳亦难能免俗。昔日娥芳子凭着红叶逐流水嫁与如意郎,而后世也因这美谈纷纷效仿。小女儿们纷纷以落叶寄情,最为从俗的愿望便是嫁与好人家。可惜御沟处的内金水河方今乃天子驾处,更有百官出入,男女有别的禁忌使抛叶于御沟的愿望成为一片肖想。于是他们做庄牵头,在浮碧亭的池水前相会)

    (而再度撞向小徐氏那对看似殷殷、实则充满质询的乌珠,小燕氏的通身登时间溢出了几分迫狭。看似好心的提醒中,司马昭之心已揭:氏族的女子将彼此视为对手实非纳罕,他无非是想借题词之缘一窥众人心许。而自己将答时,身侧一向健谈的叶赫女官先兀自再起了头:“同样是太液池引来的水,从前在宫外通惠河波分凤沼才气派呢,昔年狩秋时在那行寄叶之宴,才算风雅”。微一愣,接过话来,有些遗憾地耸肩,淡淡续)

    浮碧亭前引来的太液池水,似乎是死水呢…(今日的东家小徐氏听过此话,自然下不来台,有些不服气地还欲回嘴,远处却有更尊贵的仪驾来,解过这一场将燃的燕蝠相斗。自己领头行罢礼来)成公主,巧遇。


    IP属地:加拿大3楼2024-04-28 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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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蝶之会,狩秋之宴…辇毂重地的贵女们交游看似规章繁琐,礼节颇多,实则不过是小女儿家对大人们玩弄权术的最拙劣的效仿游戏:母族显赫的家世,父兄坐拥的金印紫绶不过是会面的第一张通行证:试问四方城中的诸芳膏腴贵游哪一位往上数不曾有几位丹漆地前得脸的先祖。而宸宫中横行、逐摈的第一要义是侍奉圣前妃子的荣光宠幸几何。成公主的母妃淑妃娘娘深得两宫爱重,又打小有景阳宫的昌妃疼着,自然无往而不利。本欲还驳一句“死水不过实话,不礼不吉如何,只在人心”,相伴公主的左护法徐氏既是此处的主持人,业已顺理成章地殷切开口,点出红叶寄情之说。而此刻右护法叶赫素来心直口快,天真烂漫,还不解其中含蓄关窍几何,听至“盼早得如意郎”一说时两剪秀眉已拧成纠结的八字,只答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不然也应去求妃主娘娘们的恩典牵桥搭线,若只以寄叶求姻缘,未必太过飘渺”)

      (小叶赫一语毕竟,无疑是更直截地落了徐家姐姐的面子,落得满场哗然,一时本还轩然的众人噤若寒蝉,不知该作何解。徐家姐姐自然面若青芥,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辩驳:他乃是德妃娘娘面前得脸的女官,日后不说依仗家世几何,凭德妃目今如何风光,只须说从前伺候在延禧宫里头当差,便能许个极好的亲事,今次狩秋流叶,不过他借口探听,网络今后崇贵命妇的门道,若再有他志在必得的成殿下许下的彩头,日后又是一笔谈资。只他没想到由我起头的这一桩木讷的“不解风情”,叶赫紧接来的一语董狐笔将这一场本该心知肚明的怀春之雅搅得了无生气。一时间众人却因小叶赫惯常深得昌妃娘娘爱重不敢轻易斥责,是以将眼光投在了宴上身份最显赫的成殿下身上,期待他作出定夺)

      (冷眼瞧气氛僵持不下,不疾不徐从桌上观战的白玉护书匣中捵出一只闲睡的善琏鼠须,难得托出一席长谈,扔下这一颗应泛起涟漪的石子)昔年宫女们以御沟红叶寄情思,实则多是深宫寂寞,目无指望的寄托罢了(稍一停声)尔今咱们侍在宫中,年届满了自有规矩放出宫去谈婚论嫁,徐姐姐欲仿娥芳子求取良缘,自然很好,只是…

      (其时声住,鼠须在笔舔上匀罢墨,在红叶上题出一句“芭蕉雨声秋梦里”,对上徐氏所题的“人共青山都瘦”,倒也只笑来)或许不必拘泥于芳心几许,我想诸位姐妹侍奉禁中,也很思念家人,三更归梦三更后,愿流水送走愁思,早日归府…(看向宠欲公主,不为那上佳的彩头,却隐隐带了几分先前被驳斥的不服)您以为呢?


      IP属地:加拿大9楼2024-05-06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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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入宫后,因与成殿下年纪、身形俱相仿,又因靖妃姑姑与淑妃娘娘并不算十分生分,多有人与我将成公主暗中比较。成公主身出金枝玉叶,自然是一派光风霁月,所至之处自然有人着意巴结,更盖因公主天真爽朗,与人为善,多得人亲近。公主小时已有游姑娘相伴,互称知交,除此之外,更有朋伴无数。而小燕氏勿论从前在燕府,抑或在翊坤宫当差时,总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总有人以为怪哉。当年母亲拟字时本以“孤松宜晚岁,众木爱芳春”,寄意高洁不折,独守坚贞。却不料小燕氏真如孤松一般,孤僻自如,不爱与人多语。宠欲与松吾,在人们的口中渐渐成为了最截然的对照。而人们的议论愈明显,我的沉默愈大声:小燕氏虽也身出伐冰,论容貌在众芳中不过尔尔,难能与小蝴蝶相追;更莫说才情几较,自然蓄情含语,以为藏拙。却时时惦记着众人心中将自己放上的那一柄天秤,和秤那一头,占尽先机与上流的宠欲公主)

        (适才难得的贸然出头,是我自己单方面,十万分含蓄的挑衅。也许身在富贵乡中,备受瞩目的成殿下从未将我放在眼里,留在心上,我却无时无刻不在做着默声、徒然的较量:这是我负气的回应。而亭前诸君,莫不以他的喜怒哀乐为驱使,既然公主点头,三言两语允了我处心的回应。稍颌首来,见众人应之,淡淡笑道)

        各位入宫也算有些时候,无论是当差年届将满,还是年岁已至,出宫的时候也是近在眼前。算来也不过再有两三年。无怪乎徐格格挂心定亲议婚诸事。来年今日,也许就要再少几位姐妹共狩这一重秋色,飞来题红了。(“……你也应该是吧?”——这是我说不出口的疑问。凭他的出身、容貌抑或才情人品,成就一段良缘佳话并不算一件难事。若我想要真正的压过他一头,胜过他万千,必然要嫁与…)

        成殿下相邀,松吾怎么还能推脱?

        (来不及再想,也不敢肖想。只应下成殿下之约,因方前的不悦,众人已不再共聚在一道,而是依着平日里天然的交谊,割据成各自的阵营,团在一处自行寄叶。小叶赫心有愧疚,于是纠缠着徐家姐姐,来不及顾得我们,与胡格格等人一道先行。而我随着小蝴蝶的脚步,收缄着声息来到了更僻静的水流处)

        公主殿下先吧…(按着规矩,瞧着成殿下将自己题词的那一叶枯红送至流水上,渐行渐去,却也在这一方死水上行不远。正欲抬手附和时,送手间那枚同往时,袖间那枚早已题好“世人见我恒殊调”的红叶不合时宜地落下)
        (飘飘然在空中打了一个轻巧的旋,最终尴尬地落在两人之间,一时间不知伸手去拾还是不是,引来良久的沉默)……让殿下见笑了。


        IP属地:加拿大11楼2024-05-10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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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正殿新拨来的一批年幼的宫女,小玉儿在其中年岁最轻,镇日家梳着一把油光水滑的马尾辫,扎得高高的、乌黑黑的,他在打扮上尽心,却因年资清浅,做事仍全无章法,日前不当心摔死了一只斗大的玻璃尊,还豁开了手上一道。我替他包扎伤处时,他脸上的窘然无处遁藏,一任汹涌而澎湃地扑在我的面上,就像夏日里最后一道滚急的热浪。哪成想不日后,我也陷入这样的境地。而那只摔碎的玻璃尊,破碎成块的玻璃,在阳光折射下,映出细微的彩虹颜色,有谨恭,有缄默,每一块扎手的碎片,是纤韧,是渴望,是自卑——那些都是燕松吾,旁人却不能一时尽数收于眼底。刻下的成殿下,却碰巧将每一处的燕松吾都打捞起来,捡在手心,细细地玩味着)

          (来不及收网的我僵在原地,这样的沉默好似恒过日月。出阁前的岐声姐姐告诉我,他在书中读到一处丁香老泉,每到春到时,便是满袖幽香,遍野白紫交映,而我像一只离群,恍惚落在池心的丁香,闻不得馥郁,见不得丽色,只有一眼惆怅。我想了良久,才应声作答)他们不会懂的。

          (你也不会懂的。你生在旁人的簇围中,周遭的谀顺里,沐浴在天光下,如何懂得背阴的小苗该如何汲取雨露?这些无伤大雅的调侃揶揄,实乃天真的、不带半点恶意的锻造,对我而言却是顶天般的作弄。被撕开面具的自己也被玻璃碎片扯开一条伤痕,于是粉饰太平的金碧是时剥落,丑态毕露。剖开心腹,不是一颗丹心,是一片浑浊的向往)

          也许有一天,不会再有人敢称我开罪。(又是很久的矜持,我最终开了口)

          包括你,宠欲,小蝴蝶。(惯常伏低做小时,一声声“松吾”,一回回“臣女”,看向他时,口颂的往往是“公主”、“殿下”,连一句小蝴蝶的乳名都羞称,在这流水前,我难得坦诚)

          我知道,我不如你,也永远赶不上你。(别扭地耸耸肩,好似浑不在意)所以你不必相信我。(木讷、僵硬地断词成句,我偏偏笃定地伸出雪指,摊开掌心,要要回那片独属于我的展望)离忧、哀愁抑或春心,才该被流水送走。这是该被我珍藏的祈愿,与他们不同。(也不屑与他们相同)

          所以,还给我吧。(声音好像被梧桐风一打,竟也是发抖的,连“请”字都忘记,是我很没底气的讨要)


          IP属地:加拿大15楼2024-05-17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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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柏与阔竹从来承受人的美喻,似乎挺拔与清贵是他们恒常不变的主题。然而霜雪下长青,长天中直立,他们澎湃的生命力却从来未曾与野心所联系。小燕氏深居禁中,从来行的是清减端方的寡淡之道,很少人将这剪柳叶眉与富贵乡中的醉心所纠缠。可假面太贴合肌肤的纹理,戴久了,便习以为常地假装漫不经心、假装无欲无为,一旦被戳破时,顷刻间化作了石膏上的道道裂纹,轰然之间倾塌,化作了乘风而去的粉齑。我忍住手头的那一毫几乎难以抑制的颤抖,匆匆夺过他坦然相见的掌心上的红叶)

            是啊,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友伴。

            (几乎有些自嘲地笑了。公主芳兰竟体,交游丛中怎么会容得下一颗徒有异心,却不知进退,犹嫌不足的旁枝斜去)

            这从来都与是否顺遂无关,权轻者追随权重,位卑者讨好位贵,这本来就是四方城里的道理。(摇了摇头)不,这是整个京城的道理,天子座下,无论放归何处,松吾都一辈子将被这样择日竞逐的游戏包围。

            (而在我看来,他这一声声的体贴,一句句的谅解,似乎更加诛心。这在自卑的我心中,无疑于是上位者最轻蔑的睥睨:他不必担心,所以不会理解。这样自上而下的“谅解”,反而让我更觉受辱,斩钉截铁,冷漠地回应)所以不必再让公主您忧心了。

            (庆幸只是一时的失态,我再次捡起地上那副无形的面具,掩盖好裂缝与细纹的破绽,又是一派无谓的清净姿态)松吾失态了,让您见笑,许是吹风久了,脑子也昏了,松吾先告辞了。

            (再一次以失败者的姿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IP属地:加拿大18楼2024-05-21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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