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生旅程的半途醒转,发觉置身于一个黑林里面。①
(一)
“……正午的银月是诡异叩门的前奏,
枝干泌出的汁液象征死亡的利钩,
橙红冠冕佩戴在神明前额,
跃动着的火焰,会在片刻洗涤尽罪恶,
它是拥簇着神的使者,是神的威能,是神赐恩的指引。
请将神明的恩赏摆于案前,日夜供奉,
慈悯的救主会引渡我们走向归途,
皮肉腐朽后,受恩的灵魂将站立于表端。
除十世外,别无他神……”
沾染着厚实尘埃的座椅横七竖八凌乱放置在空旷教堂内部,分布着蜘蛛网般裂纹的象牙白瓷砖个别位置沾染着已经干涸的黑红色污渍,被碎砖遮掩住的地方隐约间能够看见早便腐朽的干黄色枯骨,偶有躲藏在角落区域的头骨骷髅用那对黑黝黝的深邃眼眶死死注视向教堂中央,使得教堂内的环境萦绕着种刺激得人们皮肤间萌生出鸡皮疙瘩的寒意。
七位笼罩住严密黑袍的神秘人成排站立于教堂正前方位置镌刻着的教徽雕塑下方,双掌合于胸脯前,表面略显有些坑坑洼洼的红色蜡烛被其用手指握住,相比于四周破败墙壁上镶嵌着的灯盏间跳跃地幽蓝色火焰,艰难在风吹拂下摇曳着细小的烛火火苗却携带着种使人难以察觉的温暖感。
吟唱词伴随着七人未被兜帽落下的阴影遮掩住的嘴唇翕动流畅清晰回荡在空气里,哪怕是四周弥漫着无法令人忽略的浓郁铁锈味,依然难以影响这幅诡谲场景中颇为违和存在着的神圣韵味。
抑扬顿挫的吟唱声固然倾听起来显得颇为悠扬,但其余人仍旧感到惊惧,莫名来到此处的众人尽可能同最前方的几人保持相较安全的距离,个别人的身躯肉眼可见颤抖着,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些许模糊的抽噎音混杂在吟唱中。
一对衣衫较为破旧的母女,穿戴整齐西装的学者,古铜色皮肤上沾染着油污的工人,嘻哈风装束的青年。
山本武微不可察地变动着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目光缓慢自周围分散站立的普通人身上扫过,细致的将每个人的具体特征在心底做出详细统计。
最后,是位明显学生打扮的棕发少年。
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山本武不由得下意识停顿片刻,倒不是因为他发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对方,仅仅只是因为看到棕发少年时山本武直接感觉自已不受控制的萌生出种难以抑制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当中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怅然,若不是他自制力较强,恐怕在鼻尖酸意泛滥起的瞬间便会有泪水自眼眶滴落出来。
“不对劲。”
同难以克制的生理反应相比,山本武心底却始终都维持着平静。
能够调动起来这种情绪,就他自己的性情而言,对方理应该是同他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才对,但山本武可以确信,他的记忆里面完全没有同对面的棕发少年特征相同的存在。
对方浑身上下,能让山本武感觉眼熟的特征,就只剩下那件看起来较为大众化的淡棕色校服,自他深埋于脑海深处的久远记忆里,他在国中时期穿戴着的校园制服似乎是同其类似的。
只是山本武丝毫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会缅怀国中时光的人。
那段时光实在极其遥远,遥远到哪怕是他此时尽情针对沉封着的回忆展开挖掘,到头来所能追忆起来的依旧只余少许斑驳的记忆光影,就连存在里面的形形色色人物形象对山本武而言都不免显得模糊不清。
或许缘由于山本武停留在棕发少年身上的目光着实灼灼,未消片刻后,只见对方看起来颇具蓬松感的软塌塌发丝伴随着脑袋的转动而于半空中肆意晃动着,好像灌进浓稠蜜糖的眼眸内流转的情绪肉眼可见混杂着疑感,目光自四周划过片刻后,那双蜜色眼眸直接同尚在回味先前怪异情绪的山本武不曾收回的视线对上,其间下混合着的怔愣情绪升起瞬间方才勉强唤回山本武的思绪。
最初的怔愣神色并未维持过长时间,棕发少年只是简单冲着山本武笑笑后,便重新回归到最开始警惕注视前方祈祷者的状态。
即便是棕发少年没有针对山本武的举动进行问询,可打量别人还被对方抓包的情况仍旧使得山本武不禁略显尴尬的伸出手指揉揉鼻尖,同时直接将注意力转移至目前他实质最在意的问题上面。
镶嵌于教堂正前方墙壁间的精致教徽雕塑,对山本武而言绝对能说是刻进骨髓的熟悉。
子弹,枪支,贝壳。
缠绕于周围的纹路,搭配着张开的翅膀和盾牌。
在前来此地以前,山本武可谓是每日都会无数次的在居住地四周看到由这些元素所组成的标志。
曾经这是专属于彭格列家族的家徽,但伴随着南欧方面在诡异复苏结束后的社会秩序恢复,新建立的玛菲亚联邦由彭格列接手并掌权,在经过彭格列同其他几大同盟势力的讨论后,玛菲亚联邦的标志便选定为彭格列家族家徽。
哪怕是在前来此地以前,作为彭格列内部掌事者之一的山本武都不曾想到,竟然会在这片传说中的禁域内看到自己无比熟悉的标志。
“怎么会?”山本武看起来较为黑亮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底深处闪烁着警惕的寒光,拇指指腹按住中指指根部位佩戴着的戒指轻轻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