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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敬妃的言语迅疾地切中肯綮，于我确如醍醐灌顶，然而，一向庸常的小园很难在短暂的时日里偶得甚么精妙的奇思，纵使在脑中将阅过的卷帙又翻覆地重览了好几回，仍是一无所获，倒像嚼了好几粒干瘪的麦穗，糙砺又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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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先将这些抛诸脑后，且觅暂时的欢愉——从松月斋转出，只行约莫百步、甚至更少，便是衍庆殿了。那里住着秀美灵慧的周氏，她的门庭应会很乐于我闲时的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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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呀，（笑眯眯地应了，闻听她榴齿中溢出的“小园”二字，心神都似被涤荡，不在重重的禁阙，而飞到了春堤杨柳、莺语花繁处）谢谢瞒瞒的惠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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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无数次试图探询她的名姓，瞒字何解呢？《说文》里的“瞒”，只是“平目也”，我悄悄地揣度过，周瞒闭目，是不是像观音低眉一样虔美？“瞒”字也许是瞒藏吧，弢匿她的慧心、玉质，静待香车应选后再寻常不过的一日，将这些尽数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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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时抱琴还沏了呢，这茶一沏就云蒸雾绕的，沁脾的清香溢得满松月斋都是，怪道又叫齐山云雾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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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绍武三年的冬日，我去拜访永寿宫的小扬佳，所携是一罐跋涉了数程山水的洞庭碧螺，原来人们都爱以茶寄情，只是昔年我向小扬佳赠出的，除却那罐宝存的茶叶，还有彼时弥足珍贵的赤诚丹心，而周瞒赠我的，则是来自齐云顶上的风清露秀，还有我们之间暂且未曾言明、却彼此了然于胸膺的“同袍”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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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些，见她在临一页新书帖，上面隽逸的秀字隐隐飘游出馥郁馨芳的香气，再一瞥那方黑润丰腻的墨，我直白地发问）这是漆烟墨么，应是产自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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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徽州二府相集于一省，古皖国的旧水在境内穿纵而过，仍保有着春秋时的脉脉，清宴巉绝的天柱山上还能窥见李白与陆游的意气，戴忧庵也是在文都桐城立下“上下古今，贯穿驰骋”的宏愿，更遑论还有六安茶、宣城墨，想来所谓钟灵毓秀的福惠宝地，不过如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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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喟至此，遂极自然地衔上艳叹）有瓜片这样的好茶，又产徽墨，还是桐城文脉的发源所在，安徽此地真是人杰地灵，大好去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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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迟滞地意识到，难怪她总有恬雅疏淡的灵秀，原来那滋养了古皖水、天柱山，哺育了建安文雅、桐城秀章的徽地，也同样地养育了她。这身丰丽的皮、清隽的骨，是月照水涤而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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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姑苏，话匣子便轻巧地被打开）是呀，我听说徽州是水墨江南，姑苏么，大抵总在朦胧烟雨中？春日的姑苏尤美，翠肥红也深，不过不同于方才说的烟雨蒙蒙……这是两种景致了，总归浓淡皆相宜的！哦，我们姑苏的景，在《江南旧志》中有记载，编了许多“八景”呢。至于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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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蓦地一凝，有甚么东西在脑中悄悄绽开了，我续道）苏州人爱吃的，应比徽州的精致些、鲜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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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周瞒会好奇，其他人应也会觉得新鲜吧？三月后的千秋宴，我是不是恰好可以慷慨地向她们分享来自姑苏的美景、美馔？主子娘娘长于京都，大约也未曾得见苏州风韵吧？想到这里，唇角也不自觉地弯了）瞒瞒，真是谢谢你提点我，帮了我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