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也有点这么觉得。”
“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大概吧。”我说道。
“不过，多亏了这件事，以后无论遇到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想到曾经被可爱的女高中生表白过，我就觉得没问题了。”
“你最好也跟朋友们炫耀一下。”
“嗯，回京都后我会炫耀的。虽然不能大声宣扬，但在教育实习中被学生喜欢上，低调点说，简直是最棒的事了。”
“那再给你增加一件可以炫耀的事吧。”
美雪说完，便走近我，踮起脚尖——吻了我。
然后，在接吻的同时，她笨拙地、轻轻地伸了伸舌头。
“嘿嘿。”
分开后，美雪红着脸说道。
“我给了你一个成年人的吻。”
“别告诉你姐姐哦。”
“当然，这是只属于我的秘密。”
然后，她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说了声“谢谢”，脸上洋溢着清爽的笑容。
“这次真的要告别了。老师，再见。不过，你一定要来听我们的合唱哦。”
“当然，我可是老师啊。”
“那么，再见了。”
美雪背对着我，开始走远。
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
脸上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桐岛老师，笨蛋～！”
说完，她跑进了公寓的入口。
◇
还完租车后，我回到了即将退租的周租公寓。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转动钥匙打开门，穿着睡衣的宫前从里面的房间跑了过来。
“桐岛～！”
“我不是说了可能会晚点回来吗～”
“可是～”
宫前抽泣着，鼻子一吸一吸的。
我脱下鞋子，走进玄关，她绕到我背后，跳了上来。我背着她走进房间，把她放在沙发上，一起坐下。
“这个房间马上就要退租了吧。桐岛，我总觉得你这次回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宫前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我果然还是不想离开桐岛。如果桐岛搬到别的地方，我也要跟着去。无论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我的袖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宫前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露出悲伤的表情。但是——
“没关系的。我不会从宫前面前消失的。”
“真的吗！”
宫前的脸上露出了明亮的表情。但为了不让她抱有过多的期待，我立刻补充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和远野已经不可能复合了，和宫前继续这种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宫前顿时蔫了下来。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留在宫前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
宫前歪着头问道。
“不只是宫前。我也不会从远野、福田君、大道寺同学面前消失。”
我错了。
我曾经以为，只要让远野和福田君振作起来，让宫前回到他们身边，大家就可以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开心地生活下去。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该待在那个温暖的地方。
但是，我发现事情可能并不是这样。
早坂小姐的话让我明白了。
“京都的桐岛君，其实挺适合那里的。那绝对不是谎言，以后也会一直是真的。”
她说得对。
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是宝贵的，不能否定它，也不能把它当作谎言。
然而，我却把高中时代的自己和京都的自己对立起来，认为因为我选择了早坂小姐和橘小姐的延续，伤害了远野他们，所以我想抹去京都的自己。
但是，早坂小姐的话让我醒悟了。
我不会再否定京都的自己。不会把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当作谎言。
不会模糊我对京都大家的感情。
所以——
“我想留在京都。即使给大家添了麻烦，我还是想和大家在一起。我不会退掉山荘的房间，也不会退学。虽然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原谅我。但是，还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桐岛——”
“嗯。”
我不会切断和京都大家的联系。虽然和远野分手了，和宫前的关系也无法继续下去，也背叛了福田君。但是——
“十年后，我们一起去种子岛吧。然后，一起看火箭。”
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尽力去做。
我对宫前这样说道。

说的好听，不过桐岛到底要以什么身份继续待在远野和福田身边？作为男友和朋友他都不及格，本以为上一卷雪地分手他会放弃一边，最后居然还是想两边都要

大学三年级的初夏，那是我为了夺回京都的桐岛司郎而努力的季节。
我退掉了新租的山科公寓，把所有行李搬回了山鱼庄。久违地穿上了和服。
和服的触感中，确实残留着快乐时光的记忆。
而我能做的，只是普通地生活。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睡在薄薄的煎饼被褥上，起床后骑自行车去大学，在投币式洗衣房洗衣服。
钓鱼也重新开始了，傍晚时在私人道路上摆上七轮炉，烤鱼吃。
最初是一个人，但很快大道寺先生加入了。大道寺先生来到我旁边，默默地吃着，兴致来了就拉马头琴。
接着，宫前也加入了。
教育实习结束后，宫前退掉了周租公寓，回到了樱公寓自己的房间。当然，是因为我承诺要把京都这个地方，重新变成对宫前来说舒适的地方，就像以前那样。
“这样真的能顺利吗？”
某个夜晚。
宫前在烤网上面烤着蔬菜时说道。
“因为远野你还想和桐岛继续做恋人吧？被甩了很伤心，但桐岛却说虽然不能做恋人，但以后还想好好相处——”
“我明白宫前想说什么。”
通常情况下，提出分手的一方，尤其是分手方式很糟糕的情况下，默默离开对方身边被认为是体贴的做法。
实际上，我也觉得只能这样，准备离开京都。
但是——
“决定权在远野手里。”
自己提出分手，却还想继续好好相处，确实显得厚脸皮。
但这只是模式化的做法。
恋爱中，分手时应该这样做，这种类型化的体贴。
虽然有一定的说服力，但这并不一定正确。
模式是世间常见的说法，并不是恋爱当事人。
人的内心和行动有时会毫无脉络，也会产生矛盾，我明白有时连这些都要接受。所以——
“直觉上，我觉得这样更好。确实，我和远野的分手方式很糟糕。但与其为此承担责任离开京都，不如继续在一起，快乐地度过，这对我和远野来说都更好。我这么觉得。”
我们有过一起度过的时光，有过时间。
那些应该不是假的。
“确实——”
宫前看着手中的碗和筷子说道。
“远野喜欢桐岛这种傻乎乎的地方。但是——”
“我支持桐岛的做法。”
大道寺先生突然说道。
“真诚的道歉并不一定能打动对方，这是人生的真谛。”
他说着，拿起了马头琴。
“把躲在天岩户的天照大神引出来的，是热闹的狂欢。也就是说，这是天岩户大宇宙作战。”
正说着，远野从社团活动回来，正好走进了私人道路。
大道寺先生看到远野，开始拉马头琴。
我站了起来。
“桐岛，唱歌！桐岛司郎作，《天桥立》！”
我随着马头琴的旋律，朗声唱起了自己创作的原创歌曲。
宫前不知所措。
远野瞥了我们一眼，露出不悦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樱公寓。
◇
我不是那种因为一次失败就轻易放弃的男人。
之后，我继续重复着天岩户宇宙大作战。
即使大道寺先生和宫前不在，我也会一个人在私人道路上烤鱼，远野经过时，啪嗒啪嗒地用团扇扇风，把鱼的香味送过去。
除此之外，我和远野经常偶遇。毕竟樱公寓和山鱼庄的居民生活圈几乎重叠。
在便利店、投币式洗衣房、面包店遇见。每次我都会打招呼，试着和她说话。但远野总是面无表情地无视我，迅速离开。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方设法想和远野说话，于是开始早上的跑步。
我以为在鸭川边跑步就能遇见远野。但远野迟迟没有出现，我连续几天独自跑步。
以前，远野每天早上都会跑步。也许不再跑步是排球状态不佳的原因。
不过，某天早上，我终于遇见了远野。我在河滩上做拉伸时，远野走了过来。远野一看到我，立刻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
“远野，等等！让我说句话！”
我追着远野跑了起来。
但完全追不上。我努力加快速度，远野也加快。我累了放慢速度，远野也放慢。于是我趁机再次加速，远野也加速。
最终，我只是追着远野的背影在鸭川边跑来跑去。
不过，我从这次跑步中看到了小小的希望。远野如果认真跑，完全可以甩开我。她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心里某个角落，还是希望我能追上她呢？
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跑步后的某天傍晚。
我像往常一样在私人道路上烤鱼。远野出现了，我为了把烤鱼的香味送过去，啪嗒啪嗒地用团扇扇风。
远野被香味吸引过来，或者回房间后，拿着盛满饭的碗出现。
我想回到那样的日子。
但远野完全没有那种气氛。她一脸不悦，准备直接走过去。
我强行对远野说道。
“远野，今天是烤鳗鱼！”
我拿着鱼片，走近远野。
“不需要。”
远野冷冷地说道。
“很烦。”
“别这么说。今天的鱼烤得特别好吃。”
“什么烤鳗鱼，肯定是别的鱼吧。”
确实，我经常钓鲶鱼做成烤鳗鱼的样子吃。但是——
“今天是真正的鳗鱼！”
“诶？”
“你肯定以为是鲶鱼，所以我特意准备了鳗鱼。我是个充满意外性的男人！”
“那、那又怎么样？”
远野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马上转过头，准备走进樱公寓。我追了上去。
“远野，等等。”
“不等。”
“你刚才笑了吧。”
“没、没笑！”

远野虽然这么说，但确实看起来差点笑出来。我特意准备了真正的鳗鱼，她差点笑出声。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桐岛先生笑。我可是受伤的人。”
“不，你笑了。”
“没笑。你完全搞错了。”
笑了，没笑。听我说，不听。这样的对话重复着。我觉得说不定能回到以前的感觉。有点像那时候的感觉。
但是——
“就算我笑了，那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桐岛先生想做什么，远野说道。
“你是想让我笑，让我开心吧。那确实是个好主意。我也想变得开心。但是，你让我开心之后，等我恢复元气，你就会去找其他女孩子了吧。”
确实如此。
但是——
“我想留在远野身边。”
“诶？”
远野困惑地叫了一声，然后露出思考的表情，睁大了眼睛。
“去找其他女孩子，却还要留在我身边……这不就是脚踏两条船吗！”
“不，不是的。”
我摇了摇头。
然后，我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我想作为朋友，留在你身边。”
远野听到这话，一瞬间表情明亮了一下，但马上歪着头，提高了声音。
“什、什么啊。这不就是分手后还想做朋友吗？”
“简单来说，是这样。”
“不、不行！”
远野做出生气的表情说道。
“那当然不行！桐岛先生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我可不想一直看着你和其他女孩子谈恋爱！”
“确实会变成那样。但是，我想拜托你。虽然不是恋人，但我想继续和远野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
“但是，那样……”
远野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做出既生气又困扰的表情，然后——
“还、还是不行！”
远野说道。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我只会痛苦！那样的话，还不如你不在……你、你走吧！”
“等等，远野！”
但远野已经不想听我说话，径直走进了樱公寓。
我目送着远野的背影。
“远野……”
我茫然地回到七轮炉前。
这个提议，关键在于远野是否接受。如果远野拒绝了，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就像远野说的，我只能离开。
“该怎么办……”
我茫然地看着噼啪作响的炭火。
“真是个不可原谅的男人。”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男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他用筷子夹起烤网上的鱼片，吃了一口。
“居然想大吃真正的鳗鱼，这可不是穷学生该做的事。完全不可原谅。所以我也一起吃吧。”
是福田君。

随手截了两段桐岛的逆天言论，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呢

我们一边吃着鳗鱼，一边互相汇报了近况。
我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去教育实习的事情。
福田笑着告诉我，我不在东京的这段时间，他已经重新开始认真上所有的课了。
“桐岛君去实习的时候，笔记就没法送到我手里了。看来我和你不一样，终究成不了真正的‘堕落大学生’啊。”
听到福田似乎没事，我松了一口气。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福田开口了。
“你打算留在山女庄吧？”
“是这么打算的。”
我解释说，至少到大学毕业之前，我都会一直留在京都。
“桐岛君，你是在试图和我、还有远野同学重新做回朋友吧。”
“嗯。”
“你自己搅乱了人际关系，还选择了另一个女孩，却还说以后想继续好好相处。”
“……没错。”
“这非常自私。”
“……我深知这一点。”
“你真是个让人难堪的家伙。”
福田表情严肃地说道。但随后——
他忽然放松下来，表情也变得柔和了。
“不过，也就是让人难堪而已。只是让人难堪的家伙罢了。”
福田非常理解我的心情。
“你选择了作为一个让人难堪的家伙留在京都，而不是装酷离开。”
我点了点头。
最初，我确实想过离开京都。但后来，我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陶醉于离开的感觉，甚至有一种通过自我毁灭来逃避的倾向。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像武士切腹一样，通过自我毁灭、消失来承担责任。”
但最终，我得出的结论是——
“我觉得承担责任应该是更脚踏实地、一步步去做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成为一个让人难堪的家伙。我觉得，做让人难堪的家伙也无所谓。”
说到底，我的感情依然停留在橘同学和早坂同学身上，仿佛还停留在高中时代。
但京都的美好回忆也不是假的。
所以——
“即使让人难堪，我也想和大家在一起。我想让京都再次成为一个快乐的地方。我希望，也请求大家允许我这么做。”
“没什么允许不允许的，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
福田说道。
“我们中间没有那种傲慢的人。我们一直并肩站在同一个地方，以后也会如此。”
福田用他那一贯的柔和表情说道。
“我想了很多。”
他说，在没去上课、把自己关在山女庄的房间里时，他想了很多事情。
“一开始，我确实讨厌桐岛君。我不想再见到你，觉得你不该再待在我们身边。”
但是，福田继续说道——
“当我在想桐岛君有多讨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之前和之后的其他回忆。”
我们一起打麻将、钓鱼、去海边。
“每一件事都很开心。而且，如果没有桐岛君，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实现。你也知道，我以前几乎没和女孩子说过话。但后来，我和远野同学、宫前同学成了朋友，开始和男女混合的圈子一起玩。对高中时的我来说，这简直是梦一样的事情。是你把我带到了现在的世界。”
说到这里，福田摸了摸自己的刘海。
“桐岛君还帮我搭配过衣服。”
“那是滨波做的。”
“如果没有桐岛君，我也不会认识滨波。”
也就是说——
“你确实伤害了我。但你也给了我更多的东西。”
“福田……”
“如果在这里，我拒绝了你，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一个不会伤害我、尊重我的人？但如果那个人也让我受伤了呢？如果每次受伤都要去找新的朋友，那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人能被称为朋友了。”
福田谈到了“持续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是持续性的。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即使发生了让人不快的事情，也没必要完全拒绝。即使曾经拒绝过，也可以重新和好。”
然后——
“我选择有桐岛君的未来。因为那样更开心。确实，现在我心里还有些疙瘩。但时间会解决一切的。十年后，我们可能会笑着说，‘那时候还有过那样的事呢。’”
面对福田的这番话，我能说的只有一句——
“……谢谢你。”
我说着，把一块鳗鱼夹到福田的碗里。
“简直像是被鳗鱼收买了一样。”
福田笑着把鳗鱼和米饭一起吃掉了。
“远野同学应该和我的想法一样。她一定也想接受你。”
“是吗？刚才她还狠狠地说了我一顿。”
“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很微小的契机，能让远野同学和桐岛君重新做回朋友的契机。”
对了，福田又说道——
“最近，我经常去看远野同学的比赛。”
她参加的联赛正进入争夺冠军的关键阶段。
“远野的状态还是不好吗？”
“比以前好一些，但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有赢有输吧。”
然后，福田在观赛时注意到了一件事。
“远野同学在压力大的时候，会环顾一下赛场。她是在寻找观众席上能给她勇气的人。不知道这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的。但无论如何，她是在寻找。不是我，也不是大道寺同学。我们无法承担这个角色。是的，她在找桐岛君。”
“你确定是——”
我正想这么说，但随即抛开了这种谦虚的防线，直接说道——
“是啊，远野在等我。”
“嗯。”
希望这能成为某种契机。
福田这么说道。
之后，我们默默地吃着鳗鱼，还喝了一点酒。
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月光皎洁，带着夏日期待的风轻轻吹过。
我回到了京都。

是的，我这么想着。
忽然，福田说道——
“山女庄的着流衣继承人，在任何时候都能奏响音乐。桐岛君，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现在的乐器，只有福田送给我的那支名为《叶二》的横笛，作为友情的见证。
但是——
“我有资格吹它吗？我有资格吹它吗？”
“那是桐岛君自己决定的。”
我从袖子里取出叶二。其实，我一直把它放在袖子里。
已经没有犹豫了。
“我想吹它。”
“嗯，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我把横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叶二的音色随风飘荡，融入月光，仿佛升向天际。这支笛子里似乎寄宿着超越我技巧的某种东西。
“声音真美。”
福田闭上眼睛说道。
“朱雀门的鬼，一定也在笑吧。”
◇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蓝天和闪闪发光的河流。
我们正经过一座铁桥。
我和宫前一起，前往府内的体育馆。那里正在举行大学对抗的国际交流赛，据说有很多职业队的球探前来观赛。
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决定是否能突破联赛进入决赛。
“桐岛总是想通过加油来解决问题。”
宫前说道。
“远野也这么说。”
在和福田一起吃鳗鱼的那天之后，我继续作为一个自私的、让人难堪的家伙，纠缠着远野。
我在小巷里继续烤鱼，甚至还出其不意地烤了一个巨大的金枪鱼头。
我心想，远野看到突然出现的金枪鱼头，一定会忍不住吐槽。
远野转过头，匆匆走过小巷。我拿着金枪鱼头追了上去。
“看，远野！”
“这一点都不好笑！”
“不，超级好笑吧！”
“吵死了！”
远野用手捂住脸，走进了樱公寓。
我也经常出现在洗衣房。
终于，远野主动跟我说话了。
“桐岛君想做什么，我完全明白！”
远野一边把社团的制服和运动服扔进烘干机，一边说道。
“因为洗衣房是回忆的地方，所以你想制造某种感伤的氛围来挽回什么吧！没用的！”
不仅仅是洗衣房。远野状态不好，我去比赛加油想帮她，也被她看穿了。
某天晚上，我和大道寺在小巷里下将棋时，远野来了。我以为她终于想玩了。将棋是一种把棋子堆成山，然后不发出声音地一个一个拿走的游戏。这种简单却让人迅速上瘾的奇妙游戏，连远野也终于被吸引了吗？
但并不是这样。
“今天有比赛。”
“啊？”
“如果告诉你，你一定会来，所以我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桐岛君总是觉得，只要全力为某人加油，就能解决问题。”
大学对抗的国际交流赛，第一天的比赛，她连大道寺和福田都没告诉，就这样去比赛了。
“然后，我赢了。我不需要桐岛君的加油。”
远野是为了说这些才来的。
但这种事情不会让我退缩。
第二天傍晚，远野穿着运动服，结束了第二天的比赛回到樱公寓。我和往常一样，和大道寺在山女庄前下五子棋。
我对回来的远野说道——
“听说今天输了？”
“哼。”
“如果有我的加油，说不定能赢。”
“不可能！输了是因为我自己实力不足！”
“叫我吧，远野！我想成为你的力量！”
“不需要！”
远野板着脸回到了樱公寓。
“你们关系还挺好的嘛。”
大道寺一边轻轻摆弄着将棋的棋子，一边说道。
之后的日子里，我也尽量找机会和远野说话。
在车站、便利店、洗衣房。
远野因为交流赛的赛程，看起来很忙。
她让我不要来加油，赢了比赛就说“没有桐岛君也没关系”，输了比赛我就说“果然还是需要我！”
我们一直处于平行线。
但是——
某天，我在比赛回来的路上，在四条通偶然遇到了远野。
那是祇园祭宵山的夜晚。
我穿着着流衣，大学放学后，为了感受风雅，走在行人天国的街道上。
远野看起来像是比赛回来顺路经过，背着一个大波士顿包。而且，她是一个人。看到我，远野试图摆出不高兴的表情，但随即放松下来，开始往前走。
我什么也没说，跟在她身后。

山鉾、满溢的光芒，人们欢快的声音，祭典的氛围。
途中，我买了苹果糖递给远野。远野顺从地接了过去。从那时起，我们肩并肩，一起走着。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一年了呢。”
祭典的灯光照亮了远野的脸庞。
“那时候是我一直在追着桐岛君呢。”
“是啊。”
我们一边舔着苹果糖，一边聊着这些事。
和那时不同，现在的我们显得很平静。
然后，我们漫步在京都的街道上，欣赏着山鉾，直到走到四条大桥时。
“马上就是决定能否进入决赛的重要比赛了。”
远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也许，我需要某个人的加油呢。”
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正和宫前一起，乘坐电车前往比赛场地的体育馆。
远野、福田君和大道寺小姐已经先到会场了。我和宫前因为最后一节课才结束，所以下课之后才出发。
“我想，远野一定会接受桐岛的吧。”
宫前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说道。
我们正朝着京都的北边前进，窗外是连绵的山景。
“并不是因为桐岛的努力有了回报。”
“是啊。”
完全如此，一切都归功于远野的宽广心胸。
“桐岛就是个一根筋的笨蛋。”
宫前说着，轻轻敲了敲我腋下夹着的太鼓。最终，我除了祈祷着加油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宫前，你和远野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感觉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宫前说，在樱公寓的走廊上遇到远野时，远野对她说：“最近心情不好，对不起。”
于是宫前也回答：“我才是，对不起。”
至于具体是为了什么道歉，两人都含糊其辞。大概，远野和宫前之间，这样的感觉正合适吧。
从那以后，她们又恢复了坐在一起上课、在食堂一起吃午饭的习惯。
“说到底，我也是托了远野的福呢。远野是个好孩子，总是帮了我很多。”
“我也是，远野给了我机会而已。”
“嗯。”宫前点点头。
“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为远野加油哦。”
“是啊。”
“说起来——”
宫前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接着说道。
“以前，桐岛也和远野有过这样的加油约定吧？”
“是啊，是在南禅寺的时候。”
那是去年秋天的文化祭期间。
宫前说要去南禅寺拍照，我便陪她去了。正好那天，橘学姐第一次在文化祭的舞台上弹钢琴，我跑去帮橘学姐，结果迟到了和远野的约定。
“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有点像呢。”
“确实。”
“希望这次不要像那时候一样。”
“应该不会吧。”
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刻。
远野叫我来为她加油。在这场重要的比赛中，我会为她加油。然后远野会赢，我们会击掌，作为朋友和好如初。
远野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不能在这里失败。
我们现在只是被一根非常纤细的线连接着。
我一定要赶到远野身边，修复我们的关系。
正这么想着——
我们乘坐的列车突然急刹车。
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急刹车让乘客们东倒西歪。
“什、什么？”
宫前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紧接着，车内广播响起——
通知由于输电线路故障，恢复时间尚未确定。
◇
有一种观点认为，如果迟到时提前联系，就没事了。
在学校里，只要有电车延误证明就没问题；在教育实习中，也被告知如果迟到，一定要提前联系，这是社会的规则。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我们就这样约定吧”的共识。最终，迟到是否被原谅，并不是由规则决定，而是由感情决定的。
即使嘴上说“电车延误也没办法”，内心深处可能并不真正原谅。
也就是说，有些场合无论如何都不能迟到，而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
自从在北海道告别后，远野一直对我很生气。
她一定也很失望。
即便如此，在比赛中，她还是在寻找我的身影。
我想，她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但经过一番挣扎，她用宽广的心胸，给了我一个重新做朋友的机会。
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为远野加油。
“怎么办啊——”
宫前说道。
我们走在满是稻田和农田的乡间小路上。
由于列车无法及时恢复，我们沿着铁路线步行。但是——
“来不及了呀——”
会场就在同一个府内，距离本身并不算太远。但是，铁路线穿过铁桥和隧道，直线到达，而如果走公路，则必须绕行很远的山路。
“附近好像也没有出租车。”
我一边看着刚下载的APP，一边说道。
与此同时，大道寺小姐发来消息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总之，先找找干线道路吧。”
我们离开铁路线，朝着国道方向走去。
想着能不能搭便车去会场。
然而，即使到了干线道路，路上也几乎没有车。
这里显得很冷清，零星地分布着保龄球馆、弹珠店和拉面店等。
偶尔有车经过，但没有一辆车为我们停下。
我几乎要抱头苦恼了。就在这时——
“桐岛，你看那边！”
宫前蹦蹦跳跳地指着稍远的地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
那是一块生锈的招牌，上面写着“租车店”。
◇
“桐岛——！”
宫前在副驾驶座上喊道。
“为什么开得这么慢啊——！”
我们在那家快要倒闭的租车店租了车，但宫前没有驾照，所以司机自然是我。

然而，我是个超级新手司机。
“这样根本来不及啊——！”
去会场必须穿过山路，而山路驾驶很难，我完全不敢踩油门。
“要是我有早坂学姐或橘学姐那样的驾驶技术就好了……”
“啊？”
“不，没什么。”
车子缓慢地前进着。
“桐岛，我觉得现在是关键时刻。”
宫前说道。
“所以没问题的。桐岛君一旦认真起来，一定能做到。开车也绝对没问题。”
“确实，你说得对……”
“为了和远野和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宫前说得对。”
“桐岛，加油！你一定能行！”
“嗯。我也下定决心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踩油门——
“果然还是不行啊——！山路开车好可怕——！”
“桐岛——！”
◇
我们到达会场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本应该已经结束的时间，但因为比赛打满了所有局，所以我们赶上了。
然而——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走到观众席，向先到的大道寺小姐问道。
大道寺小姐摇了摇头。
“比赛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啊？”
我疑惑地看向大道寺小姐，她沉重地说道。
“远野的队伍已经稳赢了。”
我看了一眼电子记分牌，虽然比赛打满了所有局，但最后一局远野的队伍以巨大优势领先。上一局对手队伍领先，远野的队伍被逼到了赛点，但最终逆转了。
“对手队伍拿到赛点的时候，远野小姐多次看向观众席。”
福田君说道。
远野在寻找。不是福田君，也不是大道寺小姐，而是我的身影。
然而，我并不在。
“即便如此，远野小姐还是强行扣球，挽救了队伍的危机。”
也就是说——
“她靠自己的力量做到了……”
我们正聊着，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远野的队伍，赢了。
在体育馆的灯光下，远野和队友们击掌庆祝，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
◇
从观众席走下来后，远野坐在休息室前的长椅上。
她穿着队服，满身是汗。
远野似乎知道我会来，所以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然后，她说道：
“你没有来为我加油呢。”
“……对不起。”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我无话可说。”
“如果你没什么可说的……那就没办法了。”
远野面无表情地说道。
“桐岛君总是让我伤心。即便如此，你还想和我做朋友吗？”
“虽然很厚脸皮，但确实如此。我有很多缺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和远野做朋友。”
“为什么？明明不想成为恋人，却还想在一起。”
确实如此。
在世俗的眼光中，无法成为恋人的男女通常会分道扬镳。
但是，我想和远野——不，不仅仅是远野，还有宫前、大道寺小姐、福田君——继续在一起的理由是——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时间。彼此了解对方的好与坏，这让我感到非常珍贵。”
在这个世界上，街上擦肩而过的人都是陌生人，但依然有人了解自己——这种确信，就像奇迹一样。我不想轻易失去它，所以我想好好珍惜。
“恋人或朋友，可能只是框架的名字。我只是想珍惜这份羁绊。”
“桐岛君说，你了解我，可是——”
远野撅起嘴，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
“桐岛君根本就不了解我。”
“不，我了解。”
“你不了解。”
我们就这样争论着“了解”与“不了解”。但是——
“我了解远野的一切。”
“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呢。”
“是啊。但这是真的。”
我非常了解远野。
她喜欢运动品牌，但其实几乎只买耐克；在新米季节会吃很多米饭；最喜欢明太子作为配菜；经常听流行歌曲，但比赛前会偷偷听美国的重金属嘻哈。
我什么都了解。而且——

现在看来教育实习完全意义不明，删掉对主线也没有多少影响，都拿来写修复京都这边的关系还能勉强接受

“我明白远野最近比赛状态不佳的原因了。”
“那是因为桐岛你伤害了我。”
当然，或许也有这个原因。但不仅如此。
我指出了远野隐藏的事情。
“你受伤了吧。”
最近，远野很少来参加晨跑。即使来了，也只是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跑在前面。但如果是平时的远野，就算我等着她，她也会每天坚持跑步，无论状态多差，她都能轻松甩开我。
而且，我很了解远野。
“你瞒着大家，继续参加比赛了吧。”
作为王牌的责任感。
她是个努力的人。
远野就是这样的女孩。
◇
“唔～，好不甘心！”
远野从后面用头砰砰地撞我。
“居然被桐岛看穿了！”
在透过树叶的阳光中，我背着远野走在山路上。远野还穿着队服，而我则把她的波士顿包挂在脖子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我指出她受伤后，远野说：
“正如你所说，我的脚受伤了。所以，请你背我去我常去的医院。”
“背你！？去市里的医院不是很远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惩罚。因为我拜托你来为我加油，你却没来。如果你能不把我摔下来，一路背到那里，我不介意重新和你做朋友。”
于是，我背着远野从体育馆出发，朝市里走去。
远野是个高个子女孩。
背着她在山路上走真的很吃力。上坡时，我的膝盖都在发抖。
“好，好重——”
“说这种话可是会失去资格的哦。”
远野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说道。
看来，如果我想和远野重新做朋友，就必须在不抱怨的情况下，背着她翻过这座山。
“我还会时不时给你添点麻烦。”
“诶～”
“首先是汗攻击。”
远野把额头贴在我背上。
“请好好感受比赛后的黏糊糊的汗水吧！”
“呜哇～”
她在后面晃来晃去，时不时捉弄我，而我则慢慢地前进。这种速度，似乎很适合我和远野。
“我怎么可能把私人烦恼带到比赛中去呢？”
远野用闹别扭的语气说道。
“替补的攻击手也受伤了，所以我只是稍微勉强了一下自己。”
远野的脚扭伤了，她隐瞒了这一点继续比赛，所以看起来状态不佳。
最近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似乎是因为伤势自然好转了。
“不过，如果能让你为难，那也算不错了。”
说着，远野又开始在我背上扭动。
“喂，别乱动，我体力不够啊！”
“我就是想让你更为难！”
远野活力十足地动来动去。
“你真的打满全场了吗？”
不过，没过多久，远野似乎也玩够了，开始在我背上放松下来。
我一步一步地走在乡间的山路上。
背着远野翻山越岭去市里，其实并不现实。但我想完成这件事。
当犯错时，有机会挽回，这是非常幸福的事。
而且，与人长期相处，大概就是这样吧。
像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完看似无尽的路程。
我忍受着初夏的炎热，继续前进。
“哎呀，这次轮到桐岛你变得黏糊糊的了。”
远野说道。
我已经汗流浃背了。
“这是刚才的报复。我的黏糊糊可不一样。”
之后，我们又走了一会儿。下坡路迟迟没有出现。当然，徒步翻山越岭是非常辛苦的。
我气喘吁吁，终于每步只能迈出半步时，远野说：
“那里有自动贩卖机。”
一个带屋顶的公交站旁，有一台自动贩卖机。
“稍微休息一下吧。作为特别优待，允许你休息一次。”
远野这么一说，我们便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汽水，并肩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休息。冰凉的碳酸饮料滑过喉咙。
蝉已经开始鸣叫了。
过了一会儿，汗水消退，呼吸平稳下来。
突然，远野说道：
“如果我是一个更加脆弱、哭个不停、最终崩溃的女孩，结果可能会不一样吧。因为桐岛你总是无法对那种情况置之不理。”
但是——
“我似乎太坚强了。”
“你只是太好心了。”
“你要感谢我。”
“当然。”
这时，一滴雨点落在柏油路上。雨滴逐渐增多，开始打湿干燥的地面。
夏天的阵雨。
我们默默地等待雨停。
雨滴敲打在公交站的屋顶上。
感受到季节的流转。
我遇见远野是在樱花纷飞的季节。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岁，刚搬到京都的老旧公寓，对远野的印象只是一个住在对面公寓、和我年纪相仿的高个子女孩。
就像我与山目庄的住户们交流一样，远野也和她公寓的邻居宫前关系很好。我偶尔会远远地看着她们一起走路。
因为生活圈相同，我们多次在自助洗衣店的长椅上隔开坐着，或在私人道路上擦肩而过。
大二那年春天，以山目庄和樱之阁的麻将比赛为契机，我和远野、宫前成为了朋友。
从那以后，我们度过了许多时光。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聊天；如果有新想做的事情，我们会互相邀请。
回想起来，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回想。
徘徊。
来去。
残影。
大约十分钟后，雨彻底停了。
湿润的路面和挂着水珠的新绿树叶。
然后——
远野说道：
“我原谅你了。”

第31话 别哭，因为是朋友 ①
坐在鸭川三角洲的长椅上，我望着河水流淌。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手机“咚”地响了一声，是消息提醒。
是门胁发来的。
美雪回到了合唱部，每天都在努力练习。这是门胁发来的感谢消息。据他说，男生和女生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现在他们已经像从未争吵过一样，一起进行集体练习了。
他们一定已经不再被争吵时的情绪所困扰，而是朝着未来前进了。
对美雪来说，这个结局是好是坏，她会如何判断，我不得而知。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他们，或者说她们，在那个瞬间，只是在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感性风暴中拼命前行。
我的大学时代大概也是如此。
说到底，现在的我和美雪他们一样，只能在风暴中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进。
正想着这些——
“久等了。”
宫前的声音传来。
“桐岛，你今天穿得挺正式嘛。”
宫前看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站起来。”
她催促我从石凳上站起来。
“好，走吧。”
“嗯。”
我点了点头。
如果京都的人际关系修复了，宫前就会结束和我的关系。
也就是说——
今天，是我和宫前最后一次约会。
◇
我们选择了奈良作为约会的舞台。
我顺便练习开车，租了一辆车，载着宫前沿着国道向南驶去。
第一站当然是奈良公园。
在晴朗的天空下，鹿群随处可见。它们大摇大摆地横穿马路，有的坐着，有的毫无理由地躁动不安。
宫前——
“桐岛～！！救命～！！”
她被一群鹿追赶着。原因是她手里拿着的一大堆鹿仙贝。
“我要喂它们！”她开心地买了一大堆鹿仙贝，开始撒向鹿群。结果，鹿们纷纷围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鹿仙贝。
最后，宫前一边喊着“哇～！！”一边把鹿仙贝撒了出去，总算脱身了。
“感觉有点失败……不过还是拍张照吧。”
宫前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
“只拍到一群乱糟糟的鹿……”
离开奈良公园后，我们去看了大佛，还去了春日大社。
每次宫前都会拍照。
因为开车来的，行动很方便。我搜索了奈良的旅游景点，还开车去了排名靠前的古坟。
古坟位于一条只有稻田和住宅的道路旁。周围有壕沟，所以能认出来——
“感觉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从空中看才能看出形状吧。”
宫前无精打采地按下快门。
“你肯定是随便拍的。”
宫前在大学祭的摄影社团评选中，因为长得好看，即使拍照技术一般也能过关。作为可爱女孩的角色期待。我以大师的姿态冲进去大闹了一番，但之后她继续留在社团，每天都在磨练摄影技术。
她的进步让我惊讶，是在逛奈良町的时候。
奈良町是中新屋町，街道两旁是连排的町屋，古老的街景依然保留着。
宫前每进一家店，都会按下快门。
扇子、香炉、毽子、茶碗。
她以町屋的氛围为背景，接连拍下了这些色彩鲜艳的小物件。
这些照片都充满了情感，仿佛能让人感受到旅行的气息和现场的氛围。
“你拍的照片真漂亮……”
构图什么的，如果没有学过，肯定拍不出这样的效果。这些照片都经过精心设计，我这个其实并不是大师的人，只能感叹“真厉害”。
“哎呀，被桐岛夸奖也没什么意思。”
宫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要是说是美大学生拍的，我肯定信。”
“你夸过头啦～”
宫前轻轻拍了我一下。
就这样，我们逛遍了奈良的各个角落。
这是一次非常普通的约会。普通的大学生情侣会做的普通事情。
之后我们一起简单吃了晚饭，还为大家买了很多蕨饼作为礼物。
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们上了车。
这时，宫前露出思考的表情，说道：
“一般来说，接下来应该去看夜景吧？”
“确实可能是这样。”
这是大学生常做的事情。
“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勉强去看。”
“没关系嘛。我想做大家都会做的事情。”
于是，我们开始驶向漆黑的山路。
在夜晚的黑暗中，车子沿着山路左拐右拐，不断向上攀升。宫前沉默不语，只能听到引擎声和轮胎碾过柏油路的声音。
到达山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作为新手司机的我有些疲惫，但这种疲惫很快就被驱散了。
当我们把车停在停车场，来到观景台时——
一路上，我们看到的只有漆黑的山路。
而此刻，视野突然开阔，眼前是奈良的夜景，远处还能看到京都的灯光。
就像在黑色的幕布上撒满了宝石。
“果然，来对了。”
宫前说道。
“感觉做了件特别的事，真好。”
宫前只是静静地看着夜景，没有用相机拍摄。我本想建议她拍一张，但又觉得这样太煞风景，便没开口。
我凝视了一会儿宫前的侧脸。
“我一直想试试这种为了画上句号的约会。”
宫前望着夜景，说道。
“不过比我想象的要普通呢。我还以为会有更戏剧化的心情。不知不觉中，我可能已经觉得和桐岛做朋友就够了。”
“宫前……”
“也许是因为桐岛不太会约会吧。”
“喂。”
“不过，桐岛的卖点本来就不是约会的乐趣。”

宫前说出“比想象中更普通”时，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对此，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太好了”，只能含糊其辞。
但宫前确实看起来很平静。
“这是约定。”
宫前露出平淡的笑容，说道。
“如果桐岛修复了京都的人际关系，我们就结束现在的关系。我本来也知道这有些勉强。”
宫前继续说道：
“仔细想想，我觉得我真正想要的是朋友。而我可能误把第一个男性朋友桐岛当成了别的什么。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那就好。”
“我明白了。我真正珍惜的是十年后，大家一起去看火箭发射。所以，这样就好了。桐岛，谢谢你。”
“那，我们该回去了。”宫前背对着夜景，朝停车场走去。
“既然今天要结束，就得好好做个了结。”
我决定不回应宫前的感情。
为了不留遗憾，也为了今后的关系能更加明确，半吊子的态度是不行的。
宫前也明白这一点。
我们必须在不成为恋人的前提下，建立起稳固的关系。
所以——
“那些情侣用品，得处理掉。”
宫前笑着这样说道。
---
### ◇
宫前收集的那些情侣用品，有些过于温暖了。
如果它们还在，宫前可能永远无法向前看，而我也会被牵绊住。
而且，我已经和远野正式分手了，不能只留下宫前这段可爱的恋爱象征。
所以，那些情侣用品不能继续留着了。
我们从奈良回来，还了租车后，便前往樱之庄。
走在夜路上的宫前，脚步并没有变得沉重。
“桐岛，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吉野吧。我想拍吉野的樱花。”
她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去奈良的行程。
“远野只会吃团子，根本不会看樱花。”
我们一边聊着这些，一边走到了宫前的房间。
“开车累了吧，我给你泡杯喝的。”
宫前说着，给我泡了咖啡。用的不是情侣马克杯，而是她原本就有的普通杯子。
我们稍微放松了一下，缓解了奈良小旅行的疲惫。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当彼此的话题逐渐减少时——
“差不多该开始了。”
宫前站起来说道。
她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垃圾袋。
“嗯，开始吧——”
我说道，宫前却“真是的！”地喊了一声。
“桐岛，别摆出那种表情。”
宫前露出明朗的笑容。
“我不会再哭了。虽然有点难过，但桐岛还是会作为朋友陪着我，没问题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先从厨房的东西开始处理。
餐具类的东西还挺多的。
从马克杯到盘子，再到筷架，都是宫前收集的可爱小物件。
它们在教育实习期间的每周公寓生活中也派上了用场。
宫前把它们一一放进垃圾袋。
“最近餐具太多了。房间是独居用的，其实这个数量刚刚好。”
柜子里的餐具逐渐减少，整个空间突然变得有些寂寥。
“明明是要扔掉的东西，却小心翼翼地放进垃圾袋了。”
宫前说道。
“真是的。”
接下来，她走进房间，把里面的东西也放进垃圾袋。
宫前动作非常利落。
“啊，这个也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扔进垃圾袋。
“桐岛，那个也放进垃圾袋。”
我按照她的指示，把东西放进垃圾袋。
房间里的东西逐渐消失了。
我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垃圾袋。
餐具类。
送给她情侣筷子时，宫前笑得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每次买新盘子，她都会开心地摆上料理，然后端过来。
连洗碗的时候，她都显得很开心。
但现在，这些东西都在垃圾袋里。
情侣睡衣。

在店里买回家后，虽然还没到晚上，宫前就已经穿上了那件睡衣，兴奋地叫着：“哇～！哇～！”到了晚上，她依然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还说着：“怎么都睡不着呢！”
然而现在，这些东西都在垃圾袋里。
成对的牙刷。
第一次把我的牙刷放在那里时，宫前会特意跑到洗脸台前，笑眯眯地看着它们。她似乎很喜欢看到大牙刷和小牙刷并排摆放的样子。我常常随意放置，但宫前总是会把两支牙刷面对面地摆好，然后笑着说：“这样才好看嘛！”
可是现在，它们也在垃圾袋里。
成对的拖鞋。
因为容易弄脏，宫前总是勤快地清洗或擦拭它们。我劝她不用这么麻烦，毕竟是很便宜的东西，但她总是说：“不行，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真的很珍惜它们。
那双被她精心呵护的拖鞋，依然干净整洁，却躺在垃圾袋里。
成对的毛巾。
宫前的是粉色猫咪图案，我的是蓝色狗狗图案。宫前总是随身带着它，却很少用来擦手。她说：“总觉得用起来太可惜了～”然后会摊开毛巾，仔细地看着它。
现在，它也在垃圾袋里。
那只可爱的猫咪图案毛巾，正躺在垃圾袋里。
想到宫前把这些东西放进垃圾袋时的心情，我的胸口几乎要裂开。
而且，垃圾袋里的不只是成对的物品。
还有宫前送给我的礼物。
最初，宫前为了和我在一起，送了我很多礼物。后来我说已经不需要了，她才不再送，但那时候的礼物，她一直珍藏着。
现在，它们也在垃圾袋里。
宫前送给我的手表。
第一次戴上它时，宫前非常开心。
“桐岛虽然说不该送太多礼物，但我其实很开心哦。”宫前曾这样说。
“一边想着喜欢的人，一边想着他会不会喜欢、会不会开心，然后挑选礼物。看到他真的戴上了，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宫前甚至还想象过我将来会戴的手表。
“等你成为社会人了，我会送你更成熟一点的。毕竟干净利落的形象也很重要，对吧？我已经想好要送哪一款了！”
然而，宫前的这些想象再也不会实现了。
宫前送给我的外套。
因为我总是穿着和服，她觉得冬天会冷，就给我买了这件外套。第一次穿上它的那天，我回到宫前的房间，把它挂在衣架上，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宫前自己披上了它。
“桐岛穿上了～！！”她开心地跳了起来，虽然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
宫前的礼物曾经有一次被我扔掉了。但宫前发现它们被丢在垃圾堆里，哭着把它们捡回了樱花公寓。
现在，它们又被放进了垃圾袋。
这一次，它们真的要被丢掉了。
我忍不住一直看着垃圾袋里的那些东西。
一直使用的成对马克杯。
泡茶、泡咖啡，我们总是在这个房间里一起使用它们。无论是看电视电影，还是在沙发上放松，它们总是在手边。
宫前总是双手捧着它们，脸上带着珍惜和开心的表情。
马克杯现在被小心翼翼地放进垃圾袋，生怕它们摔碎。
然而，它们终究会被摔碎……
我看着这些，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成对的物品。
宫前送给我的礼物。
每一件都承载着回忆，我清晰地记得宫前那时的笑脸。
宫前开心地用成对的餐具盛菜。
宫前穿着成对的睡衣，开心地扑向我。
宫前一边哼着歌，一边擦拭成对的拖鞋。
宫前把成对的牙刷面对面地摆好，一直看着它们。
宫前笑眯眯地用成对的马克杯喝着咖啡。
这些承载着回忆的物品，这些充满宫前温暖心意的礼物，现在却要被丢掉。
宫前可爱的爱情象征，正躺在垃圾袋里。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想到这里，我甚至觉得舍不得丢掉它们。
可是——
“真是的～”宫前依然带着开朗的表情。
“桐岛，你沮丧什么呢～该沮丧的是我才对吧～”
“啊，是啊。”我强忍住快要溢出的泪水，继续整理。
当一切结束时，垃圾袋已经装满了三个。
宫前花了很多时间，开心地、充满喜悦地收集的这些物品。
它们曾经让宫前露出笑容。
“那，我们去丢掉吧。”宫前像往常一样轻松地说着，拿起一个袋子。我也拿起两个，一起走向公寓的垃圾堆放处。
“这样就结束了。”宫前把东西放在垃圾堆放处后说道。
“我不会再捡回来了。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宫前真的很了不起。”
然后，我们在山目庄和樱花公寓之间的路上，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样，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了。”宫前说。
“没必要说什么特别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们也会像往常一样见面、一起玩。”
“是啊。”
“从明天开始，也请多关照。”
“彼此彼此。”
“那，晚安。”宫前挥了挥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回到山目庄的房间，准备睡觉，钻进了被窝。
却怎么也睡不着。
睡不着的原因，不是因为山目庄的薄被子，也不是因为墙壁太薄，虫鸣声太吵。
我在悲伤。
尽管我没有回应宫前的感情，尽管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但看到那些被丢掉的成对物品，我感到无比悲伤。
理智告诉我，我不该感到悲伤，我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远野和福田君已经原谅了我，我不能偷偷继续和宫前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