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她呆望着悬梁，脑子一片空白。
月亮在一点点地走，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没有眼泪，是哭不出来，还是已经吹干了。她转过头，细数着身侧男人的呼吸，深长而规律，应该睡着了，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爬下榻。
月色辉映出她姣好的身姿，微微泛着银辉。
她随意披了衣，在褪下的衣物里翻找，果然摸到那块硬物，她警惕地往卧榻方向望了一眼。
没有动。
她打开袖口里的胭脂盒，这是一种异域的颜料，上色三日内任凭水洗光照都不掉色，三日后自动成块脱落，她上一次用，便是拓印了严淮的阴符。
双符偷了，他们可以换一套，所以只能仿造。
现在，她把阳符的花纹印在了大腿内侧，这种颜料与皮肤最是亲和，呈色也最好。
“花纹很漂亮。”月光一闪，一把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暴露了！
她抬手就是一挡，没有武器，生生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几个后空翻欲跳窗而逃，被窗外跳进来的鬼魅身影拦了回来。她退回到正厅，前后左右都是宁家暗部的死士，她就这么衣冠不整地被包围了。
宁陵辛松垮地系着腰带，握剑走来。这时，屋外的火把也点燃，照出了对垒的格局。
将军府的地牢，规模不大，却绝对算得上铜墙铁壁。
沈聿西被半吊在两排刑具中间，看来这就是拷问室了。一轮鞭子过后，她身上大小都是伤口。
宁陵辛走上前，掀开她用作裹身的外衣下摆，修长的双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掰过那条，摩梭着上面的花纹：“的确漂亮。神不知鬼不觉。”
沈聿西很想踹他，奈何被他的手劲钳制住了，只泄愤地蹬了两下腿。
“别乱动。多好的身子啊，吃烙铁就可惜了。”
“少来这套！”
“好，我们开门见山。”他放下她的玉腿，“谁派你来的？”
她干脆闭了眼。
“沈聿西你要清楚，现在只有我能保你。看在昨日情分和你的才能上，如果你愿意合作，宁家暗部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良禽择木而息，你好好想想吧。”
“怎样？”舒夫人早就坐等在一片狼藉的书房里，宁陵辛见她看着卧榻笑而不语，微微有些尴尬。
“这小妞软硬不吃。”他坐到她身边，“你确定她不是连玦的人？”
舒夫人摇摇头：“是连玦给的消息。”
宁陵辛深吸气：“这次还多亏了他才有所防范，不然就跟老严下场一样了，谁他妈会想到温柔乡后面还有一把刀啊。”
“色字头上从来都有一把刀。”舒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而陷入了沉思，“连玦、她还有骁儿，如果那晚严府是三路人马，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严淮究竟是谁杀的？”
“我们现在唯一能相信的是骁儿，他带走了沈聿西，如果房间里有死人，他不会看不见，沈聿西也说她走的时候严淮还没来，而下人的确将老爷交给了新娘子，如果是这样，凶手就是假扮新娘再杀了严淮。如果沈聿西说谎，那她必然有同伙在她走后把藏起来的尸体挪出来。”他摇摇头，“如果是我，我不会多此一举。”
“我事后找过连玦，他对杀人的事没有否认，只说没有拿到东西。如此到成了一个环，连玦的人杀了严淮，却被沈聿西干扰没有拿到东西，沈聿西又被骁儿带走，我在小树林抓到了他们，又因为刺严案的追查把他们送到了连玦手里。”
两人一下沉默，互看了一眼。
还是宁陵辛疑惑地开口：“你，怎么，会去小树林？”
“是金线。”夫人回忆了那张纸条，“有人箭翎放信，信上书‘宁骁，小树林，金线’，没有署名。我一查他的房间，人果然不在，就抽了一组人去小树林。”
“又多一个，那这个报信的人是谁，他站在哪一边？”宁陵辛像自言自语，夫人摇摇头，“还有就是沈聿西，按她偷阳符的手法，她很有可能偷了阴符。那她最终的目地究竟是什么，她又受谁指使？”他忽然想到什么，“骁儿到哪儿了？”
“大概还在路上吧。”舒夫人先是疑惑，后幡然醒悟，“不行！”
“说不定他能问出什么。”
“我不会让他再见那妖女了！”
见舒夫人样子决绝，宁陵辛继续说：“让他自己回来看看吧，忘掉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认清她，不然你杀了沈聿西，他会恨你的。”他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要走，“若他日后要统领天下，沈聿西是很好的一课，你不是事事都能替他做主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