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栉的生活现在又增加了一个教育问题。家教是不敢再请了,不请的结果当然是自己操刀上阵。以大学的水平去应付小学生的教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其实不然,教育是一门技术的道理,李沐雨对此有了深刻的体会。
晚饭后他和江栉一起挤在江栉的小房间里实践教育活动,这看上去没有麻烦的事不知在什么环节出了错,使李沐雨发觉他和老师这项职业的差距是蛮大的。
“李沐雨,我累了。”这句话通常在他们的教育活动没有进行到五分钟就出现。
然后,“李沐雨,我渴了。”
再然后,“李沐雨,我饿了。”
再再然后,“李沐雨,我困了。”通常到这阶段的时间用不了一个小时,就算是李沐雨翻了脸,循环还会丝毫不差地再次重现,直至李沐雨自己也被迫放弃。
“睡吧,明天再继续。”
他也累啊,白天要当个疲于奔命的上班族,晚上还要给个不合作的孩子补功课,他已经无法再有余力去思索自己为什么沦落至此,精神上反而单纯起来,消极情绪被挤得没有空闲去体会。毕竟生活是永恒的,只要人还活着。
幸好,江栉虽然常会反抗教育,但坚持的话他进入状况还是比较快的,李沐雨越来越相信这个孩子的智商毫无问题,有问题的是不露痕迹的叛逆性格。
“这两篇古文背一下吧,老师说有可能会考到的。还有昨天抽考的试卷呢,给我拿出来看一下。”
试卷拿了出来,李沐雨如释重负地看到鲜红的数字在及格线上。
“好小子,总算有进步了,我说你不笨嘛!”他高兴地一把搂住江栉的肩膀,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般地兴奋。
江栉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从李沐雨的双臂中钻出去,立在不远处“嘿嘿嘿”地傻笑。李沐雨看着他的笑脸,马上犯了一个普通家长都会犯的称之为奖励的毛病,他气度非凡地拍着胸膛许下承诺:“只要江栉毕业考试能保持在这个分数之上,你要什么东西都买给你,怎么样?”
“我不要东西。”江栉摇头回答。
“不要?不必客气的,你说吧?”
江栉咬着嘴唇不吱声。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一切都行!”李沐雨继续信誓旦旦。
江栉扬起嘴角笑就是不说,他取过课本开始念念有辞地背起课文来了,不再理会李沐雨。
李沐雨知道自己几乎是在讨好这小子的笑容,难得昙花一现千金难买,看到他的笑容才有种真正放下心的轻松感,不再为他焦虑,因为总是猜不透那小小的心思在想些什么东西。如果有痛苦不愿说的话,闷在肚子里只会发酵成毒,害人害已,李沐雨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家长都会这样费尽心思去猜度孩子的思想,至少他是的,而且他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对。虽然现在的自己也有满腹的苦楚不能说出口,但在孩子的一颦一笑中总有所释放,也算是一种精神补偿吧。
他躺在江栉的小床上,在孩子喃喃的念书声中体会一种奇特的整个世界都在虚化的缥缈感。也许,这种情况会持续一辈子吧,他在睡意朦胧中神志不清地这样想,倦意袭来,昏昏睡去。
不久后感到有手在推自己,然后就有一个小身体钻在自己怀里。
“几点了?”他迷糊地问。
“晚上十一点。”耳边响起江栉闷声闷气地回答。
“哦。”李沐雨哼了一声又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就懊悔得要命,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的后果是自己把头颈给睡扭了,而且浑身挤得酸麻,四肢难以动弹。不知道江栉怎么样?看到孩子贴在自己胸口的脑袋,不禁害怕他是不是已经被闷死了。还好,细看江栉呼吸沉稳神态平和,睡得正香。
“喂,可以起床了,江栉,要迟到了!”他抬眼看到墙上的指向七点多的挂钟不由吓了一大跳,慌忙摇醒准备赖床的孩子。对方哼唧了一会儿继续闷头大睡,丝毫没有理睬他的焦急。
李沐雨手忙脚乱地从小床上跳到地上,顺便也把满脸怨恨的江栉拎出被窝,推进卫生间,每天生活的开始几乎是一成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