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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袭妖月】《良师如此多娇》原文+番外强势来袭!(此为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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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有些疑惑,走累了选了一棵幽香沁人的红梅下的石凳坐下。烁烁梅花开了一树,娇艳动人的如同美人的笑面。我惊艳的抬头瞧着,揉了揉走得发酸的双腿。就在这时,肚中开始咕咕地唱起空城计。
  我捂住肚子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从午后便没再进食。再想想,好像楼袭月也是,不由得有些紧张。我站起来往方才看见的厨房的方向跑去,希望能在师父回来之前,为他备上些吃的。
  厨房里倒是什么都有,荤素搭配,也新鲜,可是……我望了望自己的双手,有些沮丧的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做。从小在客栈里有娘和李妈她们在,年幼的我除了摘菜也帮不了其他忙;随后跟着楼袭月到了谷里,却是紫嫣和白谦一直照顾着饮食,我根本没进过厨房。眼下,面对着这么多好食材,我完全没了主意。
  不管了!我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吧,我回忆回忆娘以前怎么做的,总能弄出一点吃的东西来。心头想到能让楼袭月回来吃到我做的饭菜,我登时没有了疲态,抬手把头发扎起来,袖子卷高,一头扎进那堆米面菜肉里……埋头苦干。
  柴火起的烟熏得我眼泪直流,好几次呛咳的冲出门外,然后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又冲出厨房。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望着摆在桌上的几盘还能入目的小菜和米粥时,我已经累得趴下,半点饿的感觉都没了。
  撑着脑袋望了望黑漆漆的外面,我起身把饭菜用铁盖子盖上,匆匆梳洗了一下后就跑去院门口候着。街头的一户户人家都点上灯,暖黄的烛光从薄窗纸上透了出来,驱散了小巷的阴暗和寒冷。
  又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远远的,我看见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那人骑在骏马上,夜风拂过他的衣袂,翩翩如碟,俊逸不凡。
  我心头惊喜难耐,连忙迈步迎了上去。马停在院门前,我张嘴唤道:“师父……”最后一个字在看见楼袭月怀里抱着的东西时蓦然打住。
  楼袭月翻身下马,打横抱着一个人走到我面前。我怔怔的看着从那件宽大的披风里滑出的一头黑发,发丝垂散在空中,随风轻摆着,如同河底浓厚的水草般美丽。那人静悄悄的被抱着,头靠在楼袭月肩膀上,脸完全遮在披风里。那人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可我从那纤细娇小的身形可以判断出,是一名女子。
  楼袭月对我说:“小絮,不是让你进屋等嘛。”我愣住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见状,楼袭月笑出了声,眼底噙着温柔低喃了句:“笨小絮,进去吧。”说完,举步从我身边走过了。
  我转头望着他,笔挺修长的背影,比五年前初次见面时又俊朗了许多,那人浓长的发垂在他肩膀和臂弯里,这一幕唯美柔情的让人惊叹。
  “傻看什么,还不走。”突兀间冒出来的一个声音,让我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我看向说话的白谦,想了想问道:“白谦,她是谁?”白谦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是公子很重视的人。公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她带回来的。”他顿了一顿,“你那么笨,最好少在叶小姐面前出现,免得你犯傻让公子丢脸。”说完这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我。许是我的异常平静让他吃惊,他眼底慢慢浮现迷惑的神色,“怪了,你今天怎么不……”
  “师父吃晚饭了么?”我表情木木地开口道,他眼底困惑更浓,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瞅着我,摇了摇头,“怎么来得及。你以为闯陆家堡抢人是那么容易的呀。何况,还是抢堡主的新娘子。”说完他不再看我,抬脚径自往门内迈去。
  他的话落在我耳中,无异于五雷轰顶。楼袭月那么温柔的抱住那个女子;他去喜堂上抢下的她;而她,是他重视的人……
  我蜷起指尖,蓦然惊觉手心一片冰凉,心空落落地,所以身体冷得瑟瑟发抖。我神情恍惚走进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竟然走到了楼袭月门前。我能隐约听见里面两道嗓音的对话,男声清越如玉石相击,女音婉转如青鸟初蹄。
  “你的毒几日能解?”楼袭月用温柔地口吻问那个女子,女子回他:“两天。”“那来得及。”女子听楼袭月如此说,笑了声道:“那朵三生花应该十日后便开放。此花三十年一开,花期仅三日。两日后你再赶去,最快也要十天才能赶到孤雪峰,算算只余下一天时间。你不觉得太冒险了?”楼袭月闻言,笑着说:“冒险,但你体内的毒不清干净,只怕撑不到那里。”女子的话语一停,稍后问起楼袭月:“你确定要去?三生花被紫宸派视为神物,自会派人看守,而你,不是与他们有那个八年之约吗?”楼袭月只回了她一句:“你要的东西,我便一定能拿到。”


21楼2013-01-19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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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的东西,我便一定能拿到……
      这一刻,我真想转身离开,不再听楼袭月用这种温柔坚定的语气对别的女人说话,可是,脚下却像长了根,一步也挪不开。
      又闻那女子细细的说道:“也罢。你知道如何摘下三生花吗?此花唯有双手未曾粘过人命血腥的人方能顺利摘到,不然手一碰花朵便会凋谢。”楼袭月柔声接下她的话:“这不怕,我早安排了一名徒儿去。”
      瞬间,心脏忘记了跳动。
      我站在门外,透体生寒。原来,楼袭月带我出来是为了她,为了替这个女子取三生花。
      脸庞湿湿的,我不想哭,可是眼泪却止不住。我抬手去擦,在看见手背上的水泡时,动作堪堪打住。那是做菜时溅起的滚油烫伤的,手背上起了一溜水泡,当时没感觉,现在火辣辣的痛。可这痛却远不能及我心痛半分,半分也不能。
      我原以为楼袭月对谁都无情无义,所以他那样对我也算不错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他也能那么温柔的和别的人说话,为她着想,为她取她想要的一切东西。
      那我算什么?他让我和赵单练那种武功,他带我出来是为了别的女人,他对我只是……利用?
      我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一路经过的房间,我不知道哪一间是属于我的。或许在楼袭月心目中,我连这一席之地都没有?意识到这点,我霍然心悸,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凝固住了,我死死抱住双臂,身体如堕冰渊。眼泪不停的流,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很怕,怕自己连一丝痕迹都不能留在楼袭月心底,怕终有一日,他会像对他杀过的别人一样,忘记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叫唐絮的笨徒弟。
      忽然闪过脑海的一个疯狂的念头,让我迫切的撒开腿往厨房奔去。如果,如果我能凭自己的力量取回三生花,成全他对那名女子的心意,是不是对他而言,我算有用了一些?
      我冲进厨房,从桌上抓起包袱,正要转身离开时,目光忽然扫过桌上那些盖得好好的饭菜,没来由的心头涌起一阵钝痛。楼袭月永远不会因为我做了这些而会心微笑,我却笨到现在才知道。
      第八章 我的决定
      孤雪峰是三生花生长之地,常年积雪不化,银装素裹如不沾染尘世的仙家圣域。
      我从离开楼袭月后,就一路问着赶过去,到第九日时,终于到了一处叫做维川的小镇。我站在城门外抬起头,已经可以远远看见那一片雪白的山峦高峰。天色渐黑,我想明日应该就能到孤雪峰,为了能顺利摘下三生花,我寻了个客栈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
      我走进客栈大门,店小二从堂内匆匆迎了过来,脸上堆起笑道:“客官这边请。”将我引到了一处靠窗的桌前坐下。小二一边殷勤的帮我倒上茶水,一边热络地跟我聊了起来,“这位姑娘,看样子你是外地来的吧?来得可真是时候呀。今儿是我们这儿一年一度的灯会,可热闹了。您别看现在街上没多少人,再晚一会儿,那是人山人海。你待会儿吃过饭后可以去逛逛。”
      我听见那小二如此说,心头微微一动,不禁挑眼往窗外瞧去。街道沿途的花灯有些已经亮了起来,零零星星的灯光闪烁。我从未亲身经历过灯节,只在紫嫣教我识字的书中读到过,“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被店小二一说,从出门后一直绷得紧紧的心头难免生出些好奇和兴奋来。
      随着我要的饭菜端上来,我吃着东西,眼看着窗外的亮点越来越多,屋檐下,树枝间,桥墩旁,全是闪烁的光点,仿佛银河的星星到今夜这个时辰,便会一颗一颗陆续倾泻到这条长街上。看着这般美景,我这一顿饭吃得神思不属。
      用过饭菜,我到订下的房间搁下包袱,坐了片刻,终是没按捺住心头的雀跃,踏出了客栈的大门。
      天空一轮清幽明月,洒下月色如洗。
      置身在穿梭如织的人流中,灯影璀璨,衣鬓飘香,我望着经过身旁的人们脸上带着的满足幸福的笑容,好几日来心神不宁的紧张情绪竟然消减了不少。


    22楼2013-01-19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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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着人流走进了灯海深处,远近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荷花的,有蝴蝶形的,也有绘着仕女山水和花草的,色彩旖旎,炫然人目。我惊叹地看着,随后又沿着河堤走了一段,只见河面上也漂着点点浮灯,随波逐流,星光闪动,徐徐微风拂过河面,水波粼粼,让我瞬间产生一种错觉,不知那里是天边,那里又是水面,仿佛我正身在瑶池仙境而非人间。
        忽然,我四处乱瞟的目光停顿在一个地方,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坐在摊后的那个小哥见我,急忙笑着凑上来招揽起生意:“这位姑娘,你看中意哪个,在下帮你取下来。”我望着支架上挂着的好几排形色各异的面具,伸出手取下了一个拿在手里端详着,心里头一阵暗潮翻涌。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这种绘着美丽花纹的面具,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那天客栈里来了一位客人,身上带着一张和它相似的面具,我当时瞧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娘只得帮我去求,客人一听摇头说面具是给他小女儿带的,不能给我。见我沮丧的快哭了,他又说明年这时候他还来,到时候也给我带一张来玩儿。从那天以后,我便开始天天盼着,只是到最后,我也没有等到那张面具——半年后,娘被盗贼害了,一场大火把客栈烧成了灰烬……
        我眸子一颤,从那个终生难忘的火场里退了出来。举目四望,周围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哪儿还有那漫天的黄沙火海。
        那小哥见我瞧得出神,不遗余力的推荐起自己的东西来,他取下其中一个彩墨韵染的面具递到我面前,“姑娘试试这个,这是今年最受欢迎的小猫面具。”
        我一怔,愣愣接下,手指摩挲着面具上的花纹,简单的笔画勾勒出一只小猫的脸,左右三根小胡须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看着看着,我心头一阵子酸楚。楼袭月说我像一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其实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他而已。若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我不在乎他怎么看待我,是弟子也好,棋子也罢,只要能守在他身边。
        只是,楼袭月会在乎我是否在身边吗?
        我在心里涩然笑了笑,刚要把那张小猫面具放下去,摊主见我有要走的打算连忙在旁边不停的鼓励我试戴一下,“试一试吧,姑娘,我这里还备着铜镜,我帮你照照。”说着,竟像要伸臂动手帮我戴上的样子。
        我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挡住他的手,“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盛情难却之下,抬手将小猫面具覆在了自己脸上。
        却在这时,身后的人群忽然发生骚动。
        我直觉有人从后方径直往我急速奔来,出于练武的本能错步往旁闪避,殊不知,躲开了他却撞上了紧跟在他身后飞掠过来的另一个人。这人的轻功极高,等我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闪开,而他也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闪身过去,他进我退之下,两人的身体在狠狠撞上。
        “嘭”的一声闷响,我被他猛劲撞得往后仰去,身子直压向那个卖面具的小摊。那摊主一声尖叫,围观的众人也跟着发出惊呼声。
        在这电光火石间,我急遽冷静下来,微变身形,腰肢一侧便要腾跃而起,却猝然被人拽住了手臂,我的脑子还没反应得及,身体已被加诸在臂上的那股力道拉了回去。炫目的彩灯在我眼前飞旋,等视线终于稳住时,蓦然迎对上的,是咫尺处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眸。
        柔柔的波光蕴含在温润宁和的眸里。
        “姑娘,你没受伤……”
        男子语带关切的话还未说完,我忽觉脸上一凉。原本被我随手戴在脸上的面具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去。
        清风轻轻拂过,宛如一只温柔的手穿过发梢。
        男子站在我面前定定地注视着我,一时间停住了声音。
        我初时怔住,旋即反应过来,用力的挣开了他的手。他望着我愣了一瞬,随后带着温和诚恳的笑容对我抱拳道:“在下失礼了。”
        话音刚落,人群外又先后响起几道疾呼声:“二师兄!”随声几条人影跃近落在他身旁。为首的一个少年面色焦急地冲到他跟前就说:“怎样,二师兄?捉到他了吗?”
        那人对问话的少年摇了摇头,少年瞧见后气得一拳锤上掌心,“唉!又让他跑了!那混蛋最会易容了,往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碰见。”


      23楼2013-01-19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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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看看身后的同样紧皱着眉头的几人,淡定地开口道:“常与,他的左臂被我的蓝影剑刺伤,要想止血必须找到紫苏桐,我们去问问这镇上哪几个药铺有。”少年闻言眼睛蓦然发光,兴奋地用力按上腰间的剑柄,仿佛那人就在面前,他现在就可以好生拼斗将之擒下。
          “好,二师兄,我马上就去!”少年说完对其他几人一挥手,领头往围观着热闹还没来得及散去的人堆中挤去。
          男子目送自己的几位同门离开后,转眸看向我:“方才没伤到姑娘吧。”我默然扫了他一眼,见他一袭青衣穿得板板整整,说话也彬彬有礼,举止间不似坏人的样子,于是也不打算多为难他什么,揉了揉暗自生疼的腰际,应了一声:“没有。”那人听我这般说,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又带着温煦的笑意抱拳道:“那再会,姑娘。”言罢转身离开了。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群哗然喧闹起来。
          “是紫宸派的人呢!”
          一听见这个名字,我心头猛地一颤,我记得那个楼袭月带回来的女子提起过这个门派,似乎跟三生花有很大干系。于是我站在原地,凝神细听那些人嘈杂的闲言议论。
          “紫宸派的人是去孤雪峰吧。”
          “应该是。”
          “那孤雪峰上到底有什么,怎么他们老去?”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是藏着什么宝藏。”
          “才不是呢。是紫宸派有一位世外高人在上面清修,两百多岁了,胡子像雪一样白长到膝盖,而且……”
          “你造谣吧。哪儿有什么世外高人。我……”
          我心头一念闪过,举步就要追上去,不料衣袖被人一下子拽住。那个摊主急慌慌地把我拦下来,拾起摔到地上的那张小猫面具递到我面前,“唉,姑娘你可不能走呀!你还没给我钱呢!”我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心情要什么面具,急匆匆的说了句:“我不要了。” 那人的嘴巴登时张大得能塞进一整只鸡蛋,嚷嚷起来:“什么!你不要了?”他夸张的拔高了嗓门,拉住我衣服的手死活不松开,“你不要,还试我的面具!你看你看,掉地上把花纹都蹭掉了!”
          我看了看他指着的那处毫发无损的地方,再看了看他的表情,心知自己是被讹上了。他的叫嚷让围聚的众人纷纷侧目瞅过来,那么多意味不明形形色-色的目光打量在身上,我又是窘迫又是愤怒,语气里不免带上了火气:“撒手!不然……”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被忽然探到我俩中间的一只手臂打住了。
          “这位小哥,你看这些银两买下那张面具够吗?”一把温文有礼的淳厚男声随之响起。
          摊主一瞧掌心中的那一块碎银子,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够了够了。”探手急忙去取。那人从摊主手中接过面具,递到我面前,眼中的目光温和的像春日的清风,笑着说:“姑娘,请收下。”
          我诧异的望着这个去而复返为我解围的男子,下一刻,毅然摇头拒绝:“我不能要。”那人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随后,竟然脸上微微一红,把手缩了回去。他拿着面具踌躇了会儿,转手将它递还给了摊主,“银子你收着,面具不用了。”
          摊主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一瞧他这模样,心中蹭蹭冒起团小火苗,抢在他之前出手将面具夺了过去。在摊主和那个青衣男子惊愕的目光中,我略微低头对他说了句:“谢谢。”
          男子只是笑了一笑,绕过我往前走去。我回身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情绪一片翻涌,迈步远远的跟了上去。男子径直进了一处药铺,说了些什么然后走了出来,再到下一家。
          我便一路这么悄悄的跟着他,最后,随着他走到了一家颇有气势的客栈门口。
          看着他进去,我望了望客栈的牌匾,记下名字后往回走去。一路走一路在心头暗自思量,孤雪峰那么大,我若冒然自己攀上去,只怕三天时间都找不到三生花。而这些紫宸派的弟子,一定知道三生花长在哪里。如果我跟着他们,是不是能更快的找到?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往那家小客栈跑去。推开房门,拿起包袱转过身,蓦然吓了一大跳。


        24楼2013-01-19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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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屋内还站着一个人,定定盯着我瞧的目光里,有些我看不懂的复杂东西。对于出现的这个不速之客,我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进错了房间,冷不丁鼻端嗅到一股淡香,眼前一黑,腿软的用双臂撑在桌沿勉强站住了。
            脑子发晕得难受,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望着一步步向我走近的那个人,我强打起气势问道:“你是谁?你想怎样?”那人不怀好意地笑着回答我的话,“爷是来谢谢小美人的。刚才多谢小美人帮爷解了围。你那惊鸿一瞥,连劳什子紫宸派的假道士都瞧傻了眼,爷的魂当场就被你勾跑了不是。
            我听他说着,动作尽量轻缓的从衣袖里滑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拼了全身力气握住。那人色-迷迷的目光在我脸上身上转悠,不疑有他的走到我面前,探手就要拽我的手臂。霍然间,我眼中一道厉色闪过,手中匕首闪电击出,像一道白光刺到他的胸口!
            这是我与赵单经常练习的一招,我试过不下千次,自问不会失手。那人猝然一惊,面色剧变,狼狈的往后退。我毫不退让的欺身上去,咬着牙,拼命的想要趁最后一丝力气将他制住,却在匕首锋利的刃尖划破他衣衫的刹那,堪堪停下了动作……
            ‘此花唯有双手未曾粘过人命血腥的人方能顺利摘到,不然手一碰花朵便会凋谢。’
            ……双手未粘血腥……
            在我愣住的这一瞬,那人一指点上我的穴道。我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对我伸出手,啧啧叹道:“原来小美人还是舍不得爷的呀,爷今晚一定好好疼爱你。”他说着不堪的话,哈哈笑着将我抱起丢在了床上,身体狠狠地压在我身上。
            我不能动也无法出声,只能任他摆布。定定地瞪着他带着恶心的笑凑到我的脸旁,热气喷在我的颈项上,我心底深深涌起一股恶寒。他的那种眼神,我曾经见过。在噩梦里,那些盗贼就是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娘。
            胃里难受的翻江倒海。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不再去听,也不再去感受。
            如果除了楼袭月,是赵单还是他,谁都一样。
            第九章 苏莫飞
            “嘭!”的一下,门被大力撞开!
            我心惊地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楚,只见一道青影已然掠进屋内,手中的宝剑蓝光刺目乍亮。压在我身上那人脸色剧变,弹身跃起去躲避,蓦然我瞧见他眼中一丝奸诈闪过,心头惊跳,果不其然,下一瞬他探手抓起我的衣襟,将我往那人身上丢去。
            那人见此,急忙收回刺出的一剑,单手接住了我无法动弹的身子。在这眨眼间,那贼子跐溜跃到窗前,破窗而出,最后那句话伴着大笑余音回响在房里,“小美人,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
            我对这混蛋恨的想咬牙,可即便这个动作我都做得力不从心,只能紧紧依靠在方才救我的那人身上。那人的手在仓惶中抱住了我的腰,我整个人几乎是紧贴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刚刚‘狼’牙脱险,又或许是因为鼻端嗅到的一股清淡好闻的草木清香,我竟然没有立刻出声叫他松开。待我意识到自己与他这般紧拥在一起实在不雅时,那人似乎也回过了神,连忙推开我,扶住我站起了身。
            “抱歉,在下失礼了。”他面色略微红得有些不自然,说话间抬手在我身上点了数下,刚要松开我,我登时往下软倒,他又连忙探手将我搀住。我望了望他紧张的表情,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中了那人的迷香,浑身无力。”他回道:“是在下疏忽了。”说完,搀着我挪步,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再从怀里取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放到我鼻子前面,温和地道:“姑娘请闻一下,对化解迷香很有用。”
            我抬起头,瞧着面前这张带着关切神色的脸庞,今晚第二次见面时才开始好好打量他的长相。这人虽不比楼袭月俊美惊艳,却也是相貌不凡,眼若明星,眉如远山,五官文雅俊朗,配上他举手投足间那种稳重谦和的气度,让人倍生好感。
            他见我只是瞧着他没动静,以为我仍在惊魂未定中,忙出声安慰道:“姑娘放心,那人已经离开。”我望着他的眼睛说:“可是他还能再回来。”他一听猛然沉默了。我低下头,凑到那瓶口深深吸了一口,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鼻端蔓延到胸口,再流窜到全身,如同泉水流过,我登时觉得灵台清明,身上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25楼2013-01-19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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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诧异地望向苏莫飞,他却带着歉意的对我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雪峰地段天寒,唐姑娘的披风却过于单薄。”听他如此说,我攥紧披风的衣襟,心潮澎湃地一时讲不出话来,一想到自己跟着他来是存了心眼的,不禁更是觉得羞愧。
              我低下头,下一瞬,一只手忽然递到我的面前。
              我愣怔的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没有反应过来。苏莫飞察觉到我的迟疑,说道:“前方有段山路甚为陡峭,再加上常年积雪,在下怕……”我没待他说完,探出手放入他的掌心。苏莫飞一顿,蜷起手将我牵住,拉到了他的身前。
              我心头一阵急速跳动。被那人宽厚的手掌握住的瞬间,羞涩之余,我竟然莫名地生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马匹前行中,苏莫飞将上身挺得笔直,尽量避免着与我身体的碰触,我也僵着身子,尽量保持一动不动。待绕过了那一条又长又窄的山道后,白雪茫茫天地间,一座小屋舍突兀地出现在我视野里。
              苏莫飞策马走到门前,搀着我下马后,迈步上去叩门。不多时,门自内打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等我瞧清楚门后站着的那人时,顿然一惊。原来,灯市上的那人倒没有全部信口开河。看开门的这个女子,披散的一头白发垂到脚踝,脸庞却如二八女子般秀美,不见任何皱纹。她的这般相貌,便是我也以为是见到了得道成仙的世外高人。
              那女人看着苏莫飞,开口道:“小莫,今年换你去守三生花了?”苏莫飞笑着点头,也不避讳我在场回道:“是。”那女人看向苏莫飞的眼神中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之意,点点头,“也对,这一批紫宸派弟子里,你的武功算是佼佼,在花开之际派你来,也算那清远老头没老糊涂。”苏莫飞听她那般说那位‘清远老头’,登时面露难色:“红叶前辈,您对掌门如此……”“好了,”那个被唤作红叶的女子不耐烦地截下道:“我将布在峰顶的阵法解开了,你带着他们上去吧。今晚子时,三生花开。”
              苏莫飞面带喜色,抱拳道谢,然后回眸看了看身后的我又对红叶说:“这位唐姑娘,可否请前辈代为照顾?”我闻声上去,对那位女子盈盈一拜,抬起头时,两道清明的似乎能洞晓人内心的视线直接落在我脸上。在这种目光下,我的表情略微紧绷,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她瞧出什么端倪。
              而后,那女子却也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应让我留下后,目送苏莫飞一行人步行上了山路。
              ******
              红叶的屋舍内很是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几乎没有其他东西。她让我在椅子内坐下,然后自己走到屋外的小厨房里,不多时,端了碗素面进来,搁在我身边的桌子上,说道:“吃吧。”
              我也确实有些饿了,对她笑着说了谢谢,用筷子夹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起来,心底暗自盘算着寻个时机,趁红叶不备将她击晕,我好去找苏莫飞他们。红叶走到床沿坐下,看着吃着东西的我,忽然出声道:“吃完了,你就有力气去追他们了。”
              “咳咳咳。”我被汤水猛地呛到,捂住嘴巴使劲咳嗽起来,惊恐地抬起眼看向她。红叶对我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你记住,一直往南走,就能找到三生花。”我问:“你既然知道了,为何要帮我?” 红叶平视着前方,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太无聊了。想瞧瞧三生花被夺后,那些紫宸派的老头们会是什么表情。”
              我打量着她眼底乍亮的依稀有些疯狂的光芒,收回了那句溜到嘴边的问话。她与紫宸派有何恩怨,与我无关,我顺着红叶的目光看向门外素白的天地,只觉得有些可怜起她来。一人呆着这种地方,我怕是,早疯了。
              临出门时,红叶为我指了一条除了她外无人知晓的捷径,我施展开轻功急奔而去。山峰上的雪越是往上越积得厚,到后来,几乎埋过了我的膝盖。但是为了能赶在苏莫飞他们之前赶到,我半刻也不敢休息。
              一轮圆月莹莹挂在天上,如一个满满的圆玉盘,洒落的光芒在雪地上反射,天地一片茫茫宛如白昼。


            27楼2013-01-19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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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往前,一直往南,两个时辰后,终于看见那座孤雪峰的峰顶。我心头一阵狂喜,忘了疲惫奋力冲了过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峰顶之上,在那如被刀切断般笔直陡峭的悬崖边匍下身去,大半个身体探出悬崖极目找寻那朵三生花。
                目光,忽然定在一处——
                就在悬崖上,一朵血红色的大花迎风招展。那些细长柔软的花瓣如莲花般层层绽开,月色下,妖冶诡异的美丽,仿佛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遗落到了凡间。
                我激动的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探出手去,一寸寸接近那朵三生花,在快碰触到它的那一瞬间,一道惊呼如晴天霹雳般在我身后响起:
                “别碰它!”
                我悚然回头,看着不远处向我疾飞而来的苏莫飞,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手指忽然一麻。
                一股钻心的痛从手上闪电般蔓延至全身。我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只记得我从崖顶上摔下去时,手里仍然死死攥着那朵三生花。
                第十章 我的恐惧
                是谁的手这么温暖?牵着我走过那一片血池地狱,走出那一片戈壁沙漠。
                是谁的眼睛这么好看?眼尾微翘着,像一弯新月,那么黑,那么亮。
                我伸出手去触碰浓雾后的那一张笑脸,那人却悄然飘去了远处,我急忙往他追赶过去,那人一袭白衣翩翩,对我温柔的笑着伸出一只手,美如谪仙。我拼命的往前追,他就仿佛水中月镜中花,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抓不到碰不着。忽而一阵大风刮过,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在我面前被风渐渐吹散,急得张开嘴大喊——
                “……师……父……”
                身体重重下沉,我从梦境里被吓醒,犹自惊魂未定地想要叫楼袭月的名字,喉咙里却像塞了团着火的棉花,张了张嘴巴发不出一个音。
                我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意识慢慢的回到身体。隐隐的,我听见身旁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带着怒气的清亮男声在不远处大声喊道:“她一定是有人指使!不然她怎么知道上孤雪峰的路?!”他话语刚落,一道清冷的女音接道:“是我告诉她的。”顿时间,四周一片静寂。过了许久,另一个温和的男子嗓音响起:“红叶前辈,你为何要……”那女子接话:“不为什么。你只管对清远老头实话实说,无须顾忌。”
                听到这里,我渐渐清醒过来。原来我还没有死,被救回了红叶的那间小屋。蓦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门,我惊得双手一握,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登时我吓出一身冷汗,拼命的撑开厚重的眼皮想要坐起来。
                “她醒了!”
                一声微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接着,几道脚步声靠近。有人按住我的肩膀,“唐姑娘,你别急着起身,先躺好。”这人一说完,另一道嗓音不快地说道:“二师兄,你还对她那么客气干什么?是她害得三生花没了!既然她醒了,我们即刻就带着她回紫宸山,让掌门和长老们来处罚她!”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忽然钳住我的手腕,猛力将我上半身拉离了床面。
                “常与,不得无礼!放开唐姑娘。”
                我眼睛虚开一条缝儿,模模糊糊看见苏莫飞扳着一张脸喝斥拉住我的常与。常与动作一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瞬间气红了眼眶,“二师兄,你到现在还帮着这个妖女!”言罢赌气地一下松开我的手腕。
                我“嘭”的一声砸回床上,被身下的硬石板硌的后背生疼,连骨头仿佛都被撞散了架。苏莫飞训斥了常与一句,急身凑到我身旁,问道:“唐姑娘,你没事吧?”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脸,依旧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听出他话里的关切。我噏动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的挤出,“三、生花、呢?”
                苏莫飞的表情蓦然僵住。一旁的常与气冲冲的欺过来,指着我大声吼道:“都是你,三生花才会掉进了崖底。你倒好意思问!”
                我心跳一停,全身冰凉:“掉了?我明明抓住……不,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把花藏起来了!”我摇着头,像傻了般呓语。苏莫飞看着我,眼中不知闪烁着什么神色,想了想打断我说道:“唐姑娘,当时在下只来得及抓住你的手,那朵三生花……唐姑娘!”我猛地翻身外床下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回来!把三生花找回来!!


              28楼2013-01-19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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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这个举动吓得苏莫飞惊叫一声,一把揽住我将我用力压回床上,“唐姑娘,你千万别乱动!”我哪里还会听他说的,嘴里呜咽着,拼劲全身力气想要挣开他的桎梏。
                  就在这时候,冷眼看着这一幕的红叶开口道:“你中毒了,还想活着见到那个人,就乖乖躺着。”嗓音清冷如雪,可落在我耳中却是晴天霹雳。
                  我一下僵住了全身。
                  难怪,难怪我觉得浑身半分内力都没有,而且,我僵硬的转动了一下眼珠,我眼前的世界就像被笼上了一层薄雾,无论我怎么眨眼,都看不真切清楚。
                  苏莫飞见我安静了,连忙起身走到红叶身边,抱拳深深一拜道:“求前辈出手相助。”红叶颇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三生花的毒,我解不了,我只能尽力压制。三日后,她的眼睛会失明。”苏莫飞听见了,似乎比我还着急,追问道:“请前辈指点,怎么才能解……”
                  “我不会说的。”红叶冷声接道,末了,目光在我和苏莫飞身上来回扫了两圈,诡秘的笑了笑,道:“除非,她是我家小莫的心上人。”
                  接下来,屋里一片混乱,鸡飞狗跳。苏莫飞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常与气得大喊大叫,加跺脚,几欲将屋顶掀翻,地板挫穿。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去听去看。我闭着眼睛,侵占我整个脑子的都是楼袭月,只有楼袭月——
                  一个瞎了眼睛,没了武功的徒弟,楼袭月还会要吗?
                  ******
                  苏莫飞牵着马走在前面,我坐在马上,沉默的看着他。许久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苏公子,我那时是存心欺骗你的。为得是跟着你们去摘下三生花。”苏莫飞脚下微顿,随后回道:“在下知道了。”我说:“那你还带我去找那位神医做什么?你随常与他们回紫宸派吧。”
                  苏莫飞头都没回地回答我:“掌门从小教导弟子,应怀有悲悯之心,即便对方是满手血腥的万恶之徒,也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况,在下知道唐姑娘并非坏人,自然不能对你置若罔顾。”
                  我听完他的话微微怔住,片刻后,勾唇笑道:“你觉得我不是坏人,是因为我摘下了三生花,对吧?”手上若沾了血腥,那朵三生花早在我一碰之下枯萎了。
                  苏莫飞未知可否。这时,我又忽然说道:“苏公子,我有些口渴了。”苏莫飞停下,取出水囊递给我,不料我手上一滑将水囊掉了在地上。囊内的水流淌出来,没余下几滴。
                  我愧疚地看着地上的水渍说道:“抱歉,我眼睛看不清楚。”苏莫飞弯腰拾起水囊,对我温和地笑道:“是在下没递好。”他远眺了一眼前方,回首对我说:“在下去前方取水,唐姑娘请在此稍等片刻。”我点头应下了。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模糊的视野里,我慌忙翻身下马,往林子深处跑去。沿途的藤蔓和树枝勾着我的衣服,我也不敢缓下步来。我不要跟他去找那个神医,如果被他知道我是楼袭月的徒弟,我不敢保证他不会告诉紫宸派掌门。听那个女人说,楼袭月似乎和紫宸派有些瓜葛,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他们会不会告诉楼袭月,要挟楼袭月?
                  我疯狂的迈动双腿往前奔跑。我怕死,可我更怕楼袭月看着我死。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我,楼袭月不会为我受谁的威胁,不会,所以他只会冷眼看着我死。
                  这个念头,几乎把我折磨疯了。
                  “啊!”
                  脚下忽然一阵剧痛,我疼得扑倒在地上,颤抖着回头看去。一个特制的捕兽夹死死地夹住我的脚踝,撕裂了衣服下的皮肉,鲜血淋漓。
                  恰时,苏莫飞焦急的呼喊随风飘到我耳畔。我猛地捂住嘴巴,疼得眼泪直流也没吭一声。直到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才松开手,双手使劲去掰那只捕兽夹。不多时,我心惊地发现,那铁制的捕兽夹竟然那么结实,蓦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我已经没了武功,别说捕兽夹,便是一根木棍我也不能轻易折断。
                  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渐渐的,我再没有力气去掰动它。我坐在地上,举目望向四周茂密的树林,抬起头,从树顶中间的空歇里,露出蔚蓝色的天空。我睁大了眼睛,近乎贪婪的汲取着所能看见的光亮,可是那层笼罩在我眼前的雾气还是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我眼睁睁看着那碧蓝色的天空在我眼前,渐渐变成灰暗。
                  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我已经不觉得有多疼。原来红叶说的是真的,今天是第三天,我看不见了。
                  ******
                  再次清醒时,我的意识是被浓浓的米香味道唤醒的。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一片黑暗。耳旁有人的惊喜声音,“老头,那姑娘醒了。”随后一只粗糙的手掌盖在我的额头上,“好像热也退了。”一个粗哑的男子嗓音响起,问我说:“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进那林子。要不是我老张去瞅瞅下的架子捕到猎物没,你一条命就搭进去了。”


                29楼2013-01-19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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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顿了许久,见我没有吭气,拉走了按住我额头的那个妇人。两人在屋外嘀嘀咕咕地说了会儿,他又走了进来,这次含着小心的口吻问我:“姑娘,你叫什么?” 我哑声回答他,“唐絮。”他再问我:“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小絮,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我摇了摇头,嘶哑甚至颤抖着嗓音回道:“我不知道。”住了五年的那个‘家’,到现在,我却不知道它在哪里。
                    那猎户一听,愣了半晌又问了一句:“那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接着摇头,没再说话。他叹了口气,对身后那个妇人小声地说:“怕是个傻子吧。”那妇人惊讶地嚷道:“不会吧!长得这么……”“嘘。走吧,走吧,把粥端来。”猎户让妇人噤声,然后拉着她出了房间。
                    我一个人躺在屋内,眼前是浓重的黑暗,就算我使劲眨眼,也不能破开黑暗让光明投进来一丝一毫。脸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滑落,悄然滑进发梢。
                    就在这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楼袭月已经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他不会主动来寻我,而我对他,无处可寻。
                    ******
                    那天之后,我就在这家姓张的猎户家中住了下来。差不多三个月时间,脚上的伤才痊愈,能够下床自己走动了。
                    张大哥和张大嫂有一个四岁叫虎子的儿子,很喜欢缠着我玩耍,每次张大哥上山捕猎、大嫂忙着家里活儿时,就让我抱住那圆实肉乎的小子。我就给他讲我在天门客栈时听到的那些至今记忆犹新的趣闻;也给他说起可恶的白谦,说我怎么捉弄他用蟑螂吓唬他;甚至紫嫣姐和赵单我也会说起。除了楼袭月,我绝口不提。
                    这一天,张大哥从外面回来,兴高采烈地对张大嫂说,京城最近的皮草价格涨了不少,他明日要随其他几个人带上家里的存货上京城去卖。我听见,心头微微一动,扬声道:“张大哥,你能捎上我吗?”
                    张大哥有些困惑的走过来,抱走赖在我腿上不动的小家伙,爽朗地笑道:“好呀。不过,你去京城作甚么?”我摸了摸那封被我缝在衣里的紫嫣托我带去京城的信笺,回道:“答应的事,总要去做的。”张大哥听得有些糊涂,随口“哦”了一声便也没多问了。
                    次日清晨,我随着赵大哥和另外两人,坐上借来的马车往京城赶去,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到。进城后,我们寻了个便宜的客栈住下,张大哥答应卖完皮子回来,就带我去找紫嫣说的那处“董府”。
                    我自己在略微有些不好闻的霉潮气味的房间里坐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回来。张大哥嗓门比平时更高亢洪亮,显然皮子卖得好,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大咧咧的搀起我,“走吧,妹子,大哥带你去找那地方。”我连忙道了谢,随他出了房间。
                    我俩谁都不熟悉京城,只好一路问着“董府”找去。走到半途,张大哥蓦然想到,在家时虎子嚷了好久的拨浪鼓和泥人,扶着我走到那些小摊旁,他松开我蹲下去挑选起来。
                    我站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周围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响让我心中暗暗恐惧,却也不好意思催促他。
                    猛然间,人群中发出惊叫。我耳朵灵敏地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流星般急遽的往这边奔来。旁边似乎有人推了我一把:“快躲呀。” 我看不见正在发生什么,怔怔的站着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瞬,马蹄已然冲在我面前,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心惊地往后退,耳中只听见一道破空之音,随后腰上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缠住,将我整个人拖离地面,拉了起来。
                    “啊——!”
                    我惊喘着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刚要张嘴叫人,霍然停下了声音。
                    那人抱住我,没有丝毫停顿,像一股风般疾驰离去。我紧靠在他的胸膛,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停住了。心脏砰砰砰地疯狂跳动,紊乱的仿佛要撞碎我的胸腔。
                    而后,一道如聆仙乐般的温柔嗓音自我头顶轻飘飘地落下:
                    “小絮,这次为师该怎么罚你?”
                    第十一章 师父的亲密


                  30楼2013-01-19 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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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太过突然,我完全傻了。听楼袭月那么说完,也只是愣愣地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随后,一根细长的手指挑起我下巴,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楼袭月落在我脸上的目光,他嗓音里略微有些不快,“小絮,没听见师父问……”后话嘎然而止,随后沉下语气道:“你眼睛怎么了?”
                      滚烫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没有吭声地哭着,心情慢慢地跌到了谷底。楼袭月马上就会知道我瞎了,也没了武功,对他而言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且,如果他知道三生花是被我弄丢的,他会不会……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
                      楼袭月猝然停下马匹,又默然看了我许久,松开勾起我下巴的手指,说:“我楼袭月怎会收了你这种徒弟,不过三个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他语气里暗压着的怒气我听得清清楚楚,瑟缩着肩膀不敢做声,生怕自己再惹他发更大的火。楼袭月说完顿了顿,手臂忽然揽过我的腰将我往他胸口压去抱得更紧,挥鞭策马而去。
                      一路的风呼呼刮过我脸上,吹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我被楼袭月抱着,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脑子里越来越混沌不清,心头是又惊又喜又怕,五味杂陈。
                      大风吹得我发鬓凌乱,有几缕发丝执拗的在我脸上刮搔,痒痒的实在难受,而我的手臂却被楼袭月箍住了不敢抽出来。最后我忍无可忍了,悄悄的把脸凑到楼袭月的衣襟上,偏头用脸颊在那光滑的布料上摩挲着。
                      楼袭月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接着屈指在我后脑上敲了一下,语气不善地道:“别以为你这样,为师就不怪你一声不吭地跑了。”我身子僵住,再也不敢擅动半分。直到耳畔的风声止住,楼袭月抱着我双脚落地,我才喘出一口气。
                      下地后,楼袭月牵着我往前走,我听见白谦说话的声音,可是楼袭月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拉着我径直迈步向前。我本就走不了他那么快,再加上眼睛看不见,脚下愈发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他,忽然间,我的左脚绊到了一个石阶,栽倒时吓得“啊!”的一声惊叫,随后迎接我的,却并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
                      “我还以为,你连话也不会说了。”楼袭月凉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对这样没用只知道哭的自己,连我都觉得唾弃,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我怕自己一开口,楼袭月就逼着我回答三生花的事情。他带我出来就是为了替那个女子去摘三生花,可是那时候,我却把手松开了……
                      楼袭月会恨我吧?
                      他会怎么样惩罚我?
                      会杀了我,还是让我痛不欲生?
                      这些念头如毒物般蔓延于脑海,让我连心脏都在紧缩颤抖。
                      终于,楼袭月连拖带拽的将我拉进了一件屋子,他似乎坐下了,然后松开手,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片黑暗中。
                      我惊恐莫名。
                      随后的半个多时辰,楼袭月一个字也没再说,我甚至能隐约听见书页翻动的轻响。在这种几乎将我心智摧垮的冷漠中,我咬着下唇,冷汗一滴滴从额上滑下。其实楼袭月不需要逼问我什么,他便是这么对我不闻不问,我便会自己溃不成军。
                      湿冷的汗水滑过喉咙,我难受地吞咽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楼袭月平淡无波的声音。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再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回道:“看不见了。”末了,小声地加上一句,“中毒。”
                      “武功呢?”
                      楼袭月的语调仍旧是波澜不兴,我却生生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回他:“没了。”
                      屋内蓦然间沉静下去,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我的手心汗水涔涔,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了胸口,身上虚软的只要楼袭月再追问一句就会跪倒下去。却在这时,手腕忽然被大力擒住,一股不容置疑地力道带着我身体整个往前扑去。
                      细长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楼袭月温柔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原来还是只爱哭的小猫。”他轻轻抚摸着我的眼睛,动作轻柔的仿佛稍微用力我就会在他指下碎掉,接着按下我的额头挨上他的额头,低喃着柔声道:“没事的,师父会找人治好小絮的。”


                    31楼2013-01-19 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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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袭月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他指下仿佛带着火苗,一抚到哪里,我那里的皮肤就像被火燎过般发烫。末了,楼袭月收回手,手臂环过腰际不留一丝空隙地抱紧我。他没说话,我也不敢吭声,两人便这么沉默了下去。直到屋外响起一阵叩门声。
                        我听见有人走了进来,然后一个很陌生男声对楼袭月恭敬地说道:“回主人,属下已经杀了那人。”楼袭月毫无波澜的开口,动听的声音透着股冷冽:“查出他家人,一个不留。”
                        我浑身一震,只觉得背上寒意直冒。
                        那人应声后退了出去。楼袭月让人送来饭菜,他握住我的手,用厚实的毛巾细细擦拭,然后像那天一样让我‘孝敬’他。我听他这么说,脑子轰一下就乱了,胸口像捧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一时间连他刚才说的那么冷酷残忍的事情都忘却了。
                        我举起手,颤巍巍地摸上他的脸,线条优美的下巴,再往上,是温软微薄的嘴唇。我轻轻碰触着他的唇瓣,将另一只手里的茶杯送到了他唇边。他低头喝水时,温润的鼻息喷在我的手上,我便全身软的连杯子几乎都握不住。
                        楼袭月欠下的血债只怕下十次十八层地狱都绰绰有余,这几年不时有人到谷底来寻仇,最后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剑下。他杀人不眨眼,识人命如草芥,在那些名门正派江湖大侠的眼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可他是大魔头又怎样?在我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陪伴我照顾我五年的人就是他,而且现在……
                        楼袭月忽然勾起我的下巴,双唇覆了下来,羽毛般轻柔的吻着我。瞬间,清淡的茶香弥漫在紧依的唇间。
                        我瞪大了眼睛,浑身僵得一动不动,所有的触觉都汇集到了那处与他相贴的地方。那里一定是着了火,所以当楼袭月用湿润的舌尖舔舐着时,我才会在心底不由自主的乞求更多。
                        一点点的细啄,一点点的加深,却在突破我唇齿的最后一刻,干脆地撤离。
                        一时间,我身上酥软无力,只能张开嘴不停地喘息,完全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反应。而楼袭月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唇上,气息间也隐隐有些不稳,说话的嗓音比平时低哑了许多:“小絮,以后没有为师的话,不许你像这次一样擅做决定。”我一听,蓦然想起那晚他跟那女子说的话,心头噗噗的火苗被冷水一浇,灭了。
                        楼袭月说完,见我久久没有回话,抓着我手的力道一紧,我疼得低喘出声,委屈的眼圈开始发胀。带我出来的人是他,想用三生花讨那女子欢心的人也是他,现在,他却反过来怪我‘擅做决定’。
                        是因为我没能带回三生花吗?
                        心头揪疼的难受,我哽着嗓子回他:“师父,是小絮没用,你怎么罚我都行。”楼袭月没有做声。我心揪得更高,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师父,你不用寻医治好我了。这是小絮该受的惩罚,我没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这下楼袭月说话了,口吻里带着一丝不明疑惑:“为师交待的任务?”我点点头,“小絮听见了,在门外,你跟那位叶姑娘说,让我去摘三生……”一个指头弹在我额头上,痛得我一惊。接着听见楼袭月忍俊不禁的笑声。
                        “笨小絮。”他把我抱住,嘴唇附在我耳朵边上,低下声音说:“如果是要你去,师父何必让赵单也出谷。”我傻住。蓦然记起出门那天,他是说了赵单也去的话。我心跳不已,呆呆地重复:“师父没要我去?”楼袭月却用筷子夹了个笋片喂我,看我吃着他才又说:“三生花的花茎有剧毒,师父怎么舍得让小絮去冒这个险。”我咀嚼的动作霍然停下。
                        他舍不得我,所以就舍得赵单去死?!
                        这个念头倏忽闪过了脑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小絮冷?”楼袭月说着抱得我更紧了一些。温暖的胸膛紧贴着我,我甚至能清楚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我们每一个人一般。可是这颗心的主人,怎么能如此平静冷漠的将自己的弟子送上死路?
                        楼袭月像平时一样继续喂我吃东西,我发愣得越久,他喂我越快。到最后我嘴里都快包不下了,连忙捂住嘴,噎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心头的胡思乱想也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34楼2013-01-19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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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楼袭月又敲了我额头一下,同样一个位置,比上次更大的力道。我捂着已经有些发烫的痛处,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开口怯生生地抗议:“师父,我娘从前说过,小孩子的头是不能乱敲的,敲多了会变笨。”
                          楼袭月听见,噗嗤笑了起来,别有意味的将嘴唇凑到我耳朵上:“小絮已经十四,不是小孩儿了。况且……”他故意用唇瓣摩擦着我发烫的耳廓,吐字更轻更柔,“况且小絮再笨,也是师父的宝贝徒弟,师父不会嫌弃的。”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我耳内被他呼出的热气一吹,像有根绒毛轻拂过,一路搔到了心底,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完全软倒在他怀里。这个人总是这样,每次我说什么,他总能避重就轻,反过来一两句话就让我更加尴尬。我明白他说这些是逗我的,他心中喜欢的是那位叶姑娘,他从喜堂上抢回了他,他会为她取她要的一切东西……心中酸涩的难耐。
                          楼袭月连美丽的紫嫣姐都没上心,又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别样的感情?我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在今后的很多个夜晚里,即使我知道这些话他说完就忘了,我仍然不停的回想起。回想他说时每一个吐音,每一个语调,回想他抱着我时真假难辨的温情,明知道楼袭月的温柔有毒,却还是自甘堕落。
                          磨磨蹭蹭的,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最后楼袭月又用毛巾帮我擦净了嘴角,然后摸摸我的脸颊说:“院后有处温泉,小絮想去吗?”我也觉得自己是该沐浴换一身衣服了,于是回答“想”,他就站起身将我抱着往外走。
                          我登时一惊,抓着他的衣襟结结巴巴地说:“师、师父,不用麻烦你了,我、我能自己……”“怎么,”楼袭月恍然大悟似地应道:“小絮想要白谦抱你过去。”我哪敢有那种念头!白谦看到我和他这样子,以后不知道又会怎么挤兑我。生怕他把白谦叫过来,我连忙将他衣服抓得更紧,摇头说:“不,不要他。”
                          楼袭月叹气:“小絮长大了,也不愿意亲近师父了。” 我的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蹦出了嗓子眼,激动的脱口否定:“不是的!小絮对师父的心意是一样的,从来没变过!”这一次,楼袭月没有立刻开口。突然的沉默让我更加战战兢兢,脑子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仿佛过了一生般长久,楼袭月悦耳的嗓音悠然响起,如清泉缓缓流淌进我耳中:“小絮,如果师父想要,不一样的呢?”
                          ******
                          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浓,光是呼吸,我已能感觉温泉近在咫尺。楼袭月抱着我坐在泉边,然后再自然不过的摸上我腰带,我顿时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水雾中也不怕他看见我脸有多红,支支吾吾地道:“徒儿自己、自己来。”楼袭月恍如未闻,手一扯干脆的将我外衫褪下,然后抱着呆若木鸡的我踏入了水里。
                          温热的泉水浸泡着身体,我像一只正被温水慢炖的青蛙,全身一寸寸发烫。衣服湿透后裹在身上,隔着薄薄的衣物和楼袭月微凉的皮肤紧贴着,我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还是羞涩的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楼袭月解开我系发的绸带,引起我一阵战栗,然后他掬起水淋在我发顶上,我接着战栗,随即他长指插入我发间轻揉着我的发根,我继续战栗,最后他用手抚着我的肩膀往下拉扯我的湿衣服,这一瞬间,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不战栗了。
                          楼袭月这么做,是把我当成了谁?
                          紫嫣,还是……叶姑娘?
                          我被心底涌出的这个想法牢牢擒住,我挣扎起来,嘴里急道:“师父,让徒儿自己来吧。”楼袭月手上的动作停下,按住我肩上的手指收紧,在我以为他会发火的一瞬间,他却平淡地放开了我:“好吧。”
                          “扑腾——”
                          我毫无准备地掉入水里,泉水一下呛进我鼻腔。想要站起来,这才惊觉双脚根本触不到泉底!我一下慌了,我不会水性,泉水又太深,完全没过了我的头。恐惧下,我伸出手激烈扑腾,眼前是漆黑一片,耳畔是哗哗的水声,我觉得自己快要淹死,吓得一直叫他的名字,“师父……师、父……”
                          楼袭月没有回应。
                          他就在身旁,看着我这样拼命挣扎。我蓦然心悸,难道这就是楼袭月对我的惩罚?他想要我……死?!
                          生死一线的瞬间,我的手臂猛地被人攥着,随即将我整个人拎出了水面。我四肢死劲的缠住那人,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久别的空气。
                          “以后,小絮还要师父松开吗?”他带着戏谑的口吻问我。我拼命摇头,一边呛咳着一边粗喘,“不,不要……”话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上。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即止,楼袭月粗鲁的咬着我的嘴唇,像要将我活吞下去似的,没有温柔和缠绵,舌头直接撬开我的牙关长驱直入。唇齿间的激烈疯狂让我无法承受,眼前一片白光闪过,灵魂仿佛都脱离了身躯游荡在半空。
                          当这个吻结束时,我已经不知不觉缠上他的颈项,将自己送到他手中。他大力的将我压在胸口,手臂几乎将我的腰肢勒断。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惊恐的瞪大了茫然无光的眼睛,然后,听见他说:


                        35楼2013-01-19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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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灵听见我那么叫她,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叶小姐’,这称呼有十年没人叫过了。” 说话间,一只冰凉的手牵起我,指腹细细抚摸着我的手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半点没有血腥味儿,真不像是你楼袭月教出来的徒弟。”
                            楼袭月平淡地说:“该怎么治,你开始吧。”
                            叶灵拉着我往里走,话却是对楼袭月说的:“楼公子在外稍等,有些话我要细问一下本人。”她带我进了房间,阖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问:“眼睛还是武功,你选一个吧。”我怔住,“为什么要选?”叶灵说:“你中的三生花的毒,不是那么好解的。解毒的十天里,不仅过程痛楚非常,而且会元气大伤。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我只有取个折中,将毒控制到对你身体无大碍就结束。”
                            我听完,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叶姑娘帮我都解了吧。”叶灵的话里带着惊讶,“为什么?你选眼睛就好,武功……”我决然打断她,“请都解了。”她顿了片刻,一字一句道:“即使让自己元气大伤,折寿十年?”
                            我心头一震,半晌后默然点了点头。
                            叶灵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她带着我到了一个房间,我一进门登时抱住了手臂,屋内凉的就像是寒冬腊月。我按照她的话在那张玄冰床上躺下,彻骨的寒意冻得我瑟缩成一团,我咬住牙没吭声,却在下一瞬,猝然尖叫出口!
                            太疼了!
                            仿佛所有的神经都被她扎下的银针用针尖挑拨着,疼到钻心。
                            我呜咽着死死咬住衣衫,只差没晕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她的低叹:“何必呢?”泪水在我眼眶内打转,到此刻终于决堤。用十年寿命换五年武功,在任何人看来,我都是傻子。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就算我能看见,对楼袭月而言,一个没有了武功的弟子还是没用的。而我是那么想要留在他身边。
                            疼痛一波波涌来,每次我以为是最疼的时候,下一瞬,便有更可怕的痛楚将我再次吞噬。我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少次,又痛醒来多少次。渐渐的,眼前依稀看见漫天的火海,越来越清晰起来。那个人像是天上的神仙翩然而来,白衣墨发,惊鸿一瞥,温柔地噙着笑对瑟瑟发抖的我伸出手。我如同被蛊惑了一般,颤巍巍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在昏昏沉沉中渡过,就如叶灵所言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楼袭月却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今早我趁着还清醒的时候问叶灵楼袭月走了吗,叶灵笑着回答我“没有”,语气带着种莫名的兴奋。
                            我在玄冰床上艰难的翻了个身,将脸背对着她,一股冰冷的感觉几乎将我的心跳冻结。原来我在楼袭月心中,真的连叶灵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有了她,他连想都不会再想起我。我蓦然恶劣的觉得,楼袭月是不是就为了见叶灵才顺便带我来的?要不然,他才不会管我中没中毒是死是活。
                            来不及细想,下一瞬,思绪便被来势汹汹的痛楚淹没。我痛得不停的流泪,就像灵魂被生生抽离了身体,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汗水湿了我全身。
                            叶灵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每一日的痛苦都会胜过昨日一倍。十天,就是十年,我对楼袭月的思念每天就像一年那样长久,而且每一天比昨日加深一倍。可这些天,楼袭月与叶灵卿卿我我缠绵悱恻的时候,只怕连一刻都没想起过我。
                            心头这么想,可每当我疼得快晕过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每次疼痛稍减的时候,也依然期望楼袭月来看看我。而最近两天想得太深,甚至产生了幻觉,在痛晕后的朦胧间老是觉得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摸着我的头发,动作温柔,然后轻柔的吻像雨点般落在我的脸上,唇上。但是当我拼命醒来奋力去抓住他时,身旁却一个人也没有。
                            再后来,我慢慢地想清楚了。楼袭月没有让我做什么,是我自己这么决定的,怨不得他。不就是十天嘛,以后还有长长的一生呢,这十天过去,我就能像以前那样跟着他了。唯一的遗憾是,我复明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大概不是他了。


                          37楼2013-01-19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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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日夜不休的煎熬中,我的眼睛的确一天天好了起来,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到第七天时,我睁开眼睛已经能模糊看见一些影子。我心中暗自高兴,坐起来等着叶灵带我去玄冰床那屋。这时,我听见有人进了房间,下意识地问:“叶小姐,我今天要在玄冰床上睡多少个时辰?”叶灵没有回答我,我狐疑的探出手去,“叶……”手在空中被霍然握住。
                              我心头突地惊跳,只这一握就知道是谁来了,眼圈登时红了,低声唤他,“……师父。”楼袭月没说话,只是扬手摸了摸我的脸,指端有些冰凉。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苍白难看,精神也萎靡不堪,心想楼袭月看着该不高兴了,所以他进来后连话都懒得说。
                              盼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人,却是以这个样子面对他,惊喜过去,我登时慌乱无措,“师父,我才刚起,没来得及梳洗……”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地去摸床上的被子想要裹住自己,却在这一刻,被楼袭月用力拥住。
                              我浑身僵在他这个拥抱里。“小絮,”他在我耳畔唤我,嗓音带着丝嘶哑,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他问我说:“是不是很疼?”我连忙摇头,“不疼,不疼的。”他松开我,语调冷了下去:“小絮又忘了,不能对师父隐瞒。”我身心俱是一震,生怕他真生气了,急忙拉住他的袖角说:“其实,有一点疼。”
                              楼袭月叹了口气,挨着我坐下,将我抱起坐在他的腿上。把脸埋在我发间,他用鼻端蹭蹭我的后颈,我登时轻轻战栗了一下,听见他问我:“小絮觉得眼睛好些了么?”我点头,心跳在他这个拥抱里越发加快,却又在他接下来的这句话里,猝然停拍。
                              “为师不该带你来的。”楼袭月认真地说,收起了平时的戏谑语气。这个刹那,我喉咙干涩的完全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占用了叶灵太多时间?碍着他们了?我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颤着嗓音说:“师父,我不急,你可以让叶小姐有空的时候来看一下就走,那样就不耽误你们在一起……”楼袭月屈指敲了下我的额头,斥责般问道:“小絮,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扳着我的脸让我转过去面对他,口气不善地沉下嗓音道:“唐絮,有时候我真想把那些荒唐念头从你脑袋里挤出去。”
                              瞬间,我吓得全身一抖。挤出去了,我还有命在吗?楼袭月是那种说到做到的,天下没有他不敢杀的人。包括我。他钳住我下巴的手越加用劲,就像要生生捏碎那块骨头,我不敢叫疼也不敢喘气。却在这时,楼袭月突然俯下身来,在我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出了声:“笨小絮。师父逗你的。”一碰触到他的唇,我脸上像是被火烧着一般,飞快烫了起来。楼袭月细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挲着,揶揄似地说:“瞧,现在脸色好看多了。”我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我岔开话头,诺诺地问:“师父,你这几天没走?”楼袭月的手指突然抚上了我的眼睛,刮过睫毛时带起我一阵酥麻,他说:“小絮在这里,师父怎么走。”我头垂得更低,靠在他胸膛上。我就是这么没用,他七天对我不闻不问的,现在不过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我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随后,楼袭月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接下来一天的驱毒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隔日清晨,我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到有人站在我床边。等我一睁开眼睛伸出手,却蓦然发现,我竟然能看清手的轮廓了!我欣喜若狂地坐起,贪婪地看着久违的稀薄晨光透窗照了进来,裹上衣服,翻身下地往外面跑去。我想要给楼袭月一个惊喜,让他第一个知道。
                              屋外竹林风过,瑟瑟作响。我一下掀开房门,抬起的脚却突然僵住,停在了半空。
                              就在我屋前的那片竹林里,两个人紧拥在一起。身材修长的男子衣衫滑落下肩膀,晨辉洒落在他的身上,宛如神祗般美得令人心惊。而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正将双手紧贴在他半裸的胸膛上——那是心脏跳动着的地方。
                              我心头的狂喜一点点冷却。
                              趁着沉溺在甜蜜中的他们没有察觉,我慢慢收回脚,阖上了房门。眼泪在门阖上那一刻坠了下来。
                              楼袭月并非没到这个小竹楼,他来了,只是不是来看我。他们俩天天在竹林里亲热缠绵,我却独自在屋内痛到昏厥。为的就是用十年寿命,去换一双眼睛,再亲眼看着他们有多恩爱甜蜜。
                              我抱着双膝,呜咽着蹲在了地上。
                              唐絮,你真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笨蛋。
                              第十四章 师父的残忍
                              白谦端着盆清水踢开了我的房门,径直走进来把水放在桌上,然后取了毛巾拧好,折身走到我跟前,正要说话却蓦然顿住了。他看了我半晌,迟疑地开口:“你、你没事吧?”
                              我眸子颤了一下,呆滞的转动着望向他。白谦显然是惊到了,大眼睛瞪圆了瞅着我眨都不眨。末了,咽了口唾沫,隔着手里的毛巾戳了我脸颊一下:“你不会是被疼傻了吧?”我对视着他的眼睛,白谦手里的毛巾掉落在地。


                            38楼2013-01-19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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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指指向我,讶声道:“你眼睛好了!”我弯腰拾起被弄脏的毛巾,走到那盆清水前,清洗干净后草草擦了擦,回身对他说:“白谦,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他回过神来,一撇嘴,环抱着双臂态度恶劣地哼了声,“我不记得跟你关系有那么好。”我默然垂下眼帘,许久后抬起再看向他:“三天后,我再不会黏着师父了。”我冲他勉强笑了一笑,就像说给自己听的一般重复了一遍:“以后都不会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楼袭月有任何遐想,他只是我的师父,仅此而已。
                                白谦探究的眼神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皱起了眉头。我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道:“我发誓,就三天,最后三天。”他眼珠子一转,眸底露出作弄的神色,笑出一对小虎牙:“好呀,你先发誓,发誓三天后如果你还缠着公子,你就……一辈子嫁不出去。”对于白谦这点恶作剧,我从小都习惯了,点了点头,应下他的话:“好,我发誓。”
                                白谦擅长易容术,他给我用了一种药水,让我的眼睛看起来和瞎的时候一样空洞无神,其实,我什么都能看见。弄好这些没多久,叶灵进了房间,相处了这么多天,我终于能看见她的长相。让我微微惊讶的是,叶灵并非紫嫣那种绝色美人,除了那双又细又长的凤目,她的脸上五官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可便是那一双眼睛,便让人过目难忘,细长的眼底仿佛融进了日月星光,流转之间,灵气逼人。
                                难怪楼袭月会倾心于她。绝色难得,而能有这般气韵的女子更是少见。
                                叶灵是个精明的人,我怕她起疑也不敢使劲盯着她瞧。我移开目光平视向前方,问她道:“叶小姐,剩下的治疗可不可以缓三天再继续。”叶灵看了看我空洞的目光,笑着回答:“可是可以。但是那时你会更痛苦。我怕把你疼死了,没法给你师父个交代。”我摇头,“不会的。”因为那时我会亲口告诉楼袭月,然后等着盛怒下的他惩罚我对他撒了谎。
                                叶灵出去不久,楼袭月果然来了,站在我面前,漆黑的眼瞳里映着我的倒影,“怎么了,小絮?”我望着他的脸,竟然有些移不开视线,算算,我已经有快四个月没‘见’到他了。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金色的光芒环绕着他,如是天人之姿。我冲他笑了笑说:“师父,小絮太痛了。”心口疼到不行。
                                楼袭月听后,微微蹙起好看的长眉,随后张开双臂将我抱在了胸前,“小絮如果受不了,不治也行。”他将下巴抵在我发顶上,嗓音轻柔地道:“师父觉得小絮现在就挺好。”他抬起我的脸,俯身凝视了好半会儿,在我几乎被他的这种目光看得紧张到假装不下去时,他才又摸摸我的头顶说,“虽说又笨又看不见,也是师父最宝贝的小絮。”
                                若是从前听见这句话,我只怕已经热泪盈眶,只恨不得把命都交到他手上。可是,此刻,我却觉得悲凉。这个男人还有一份真心吗?还是在他心目中,喜欢他的人就活该被折磨?他逼着紫嫣跟赵单亲热,而让我在隔壁陪他下棋;他早上才跟叶灵在竹林里缠绵,现在又对我说出这种话……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却还是喜欢着他。喜欢到像濒死的人,贪恋着这三天最后的时光。
                                楼袭月微垂着眼帘,浓密的长睫像两片蝶翼,在他眼下投落一抹淡影。他看着我,对我弯了弯眼眸,仿佛花开刹那让人目眩神迷:“刚好,师父也有样东西要给你。”说完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一张面具递到我手边。
                                我接过面具,表情蓦然呆住。这不是苏莫飞赠我的小猫面具吗?后来就落在了张大哥家里,怎么会到了他手中?或许是我发呆的表情没露出破绽,楼袭月浅笑着开口:“为师令人帮你取回来的。”
                                我拿着面具的手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像乌云般涌起。我声音有些干涩地问他:“师父怎么知道,这面具是我的?”楼袭月笑容半分未减,莹玉般的黑眸里光芒闪过,“好像是那小孩说的。”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颤抖了嗓子:“师父,那小孩他”
                                “杀了。”语气平淡如初。
                                面具从我手里滑落,砸在地上时发出一声脆响,就像砸在了我心口上。我惊诧地望着他,忘了再去掩饰,全身发抖,“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楼袭月的手指忽然抚上我的脸,眼底带着一丝嗜血的冷厉,说话的语气却是温柔的,“谁叫他的家人用捕兽夹伤了你。还有那个猎户,明知你看不见,他竟然在街上放开了你。他们怎么不该死?”


                              39楼2013-01-19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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