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镜湖天医念端临走那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秦国攻齐，浩浩荡荡的将士从边疆回国，脸上尽是喜悦和得意。
第二件，在这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之际，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从楚边境的绝世镜湖，搬迁到隐没于江湖之外的忘忧谷。
前一件是天下大事，后一件是命运大事。
那一日，秦国战胜后将各国的亡国公主，也就是俘虏，一批又一批的押往秦国，听说皇帝正在筹措修建一座连山绕水，位于泾渭河之间的宫殿，暂命名——阿房宫。
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神思尤放在那些面目全非，萎靡不振，哭声凄哀的俘虏上，眉间隐有着一股凄然，转眼间便被冷若冰霜的眼眸所掩盖。右手边的女孩抬头看了看师傅，天真的望着长街中央囚牢里的姑娘们，笑眯眯道：“师傅，她们这是要被送去哪里啊？”
她低眉，嘴角上扬：“央儿，你只管跟着师傅便是，其他的，不要再管。”
那唤作央儿的女孩又轻轻一笑，嘴角露出深深的酒窝：“可是师傅，为什么她们都在哭啊？”
“因为她们....”她垂眼不答，余光憋见左手牵着的女孩子，只见她凝神望着那些将士，水晶般墨玉的眸子带着平静和安宁，牵着念端的小手却越攥越紧。
“蓉儿。”她轻轻一唤，那女孩抬起头来，“师父。”
她不禁轻然一笑：“蓉儿肚子饿了没有，师父带你们去吃东西，然后找个地方住宿，明天再赶路，你说可好？”
蓉儿点点头，任凭念端牵着她的手，转眼却看见央儿眼里恨恨和不屑的眼神。
“师父，下雪了。”沉寂间，鹅毛般的大雪忽然飘落而下，央儿欢快的接住白雪，脸上是如花的笑容，灿烂至极。
念端微然怔神，回头临走之际，眼光瞥见长街中央奔驰而来的人，那随风飞舞的披风像是黑色的骏马，在白雪里飒然生姿，不由得一怔，攥紧孩子的手急急的离开，身后却传来那儿的呼喊：“念.....”
声音淹没在漫天飘雪之中。
那一夜，秦国大将蒙恬，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四处搜寻念端足迹，踏破了无数门槛，踹坏了无数好门，将城中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寻到。
仿佛那个身影，只是恍然一现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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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端木蓉每每思及此事，眉宇间总有化不开的蒙雾，她想不明白师父临走前那怔然的面孔到底在想什么，还有蒙恬，为何见到师父眼神这般的惊讶？
那时，她怀中的孩儿已过满月，抬头望见树梢间那如银盘一般的圆月，眉间忽然放松，溢出慢慢的温柔，嘴里喃喃：“孩儿，你要快快长大，你的父亲，他在等着你呢。”
只是，这一场如梦般的经年旧事，不是随着新生命的到来，便会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她不曾忘记那些人，师父，鬼谷先生，卫庄，红莲，还有央儿，以及——盖聂。

（一）
南州梦，歌尽年少
忘忧谷的西南方向，有一条狭长的断裂地带，那里汇聚着清冽的山河和地下清泉，形成一袋临风起舞的长河，深不见底，悠然清冷，缭雾环绕，和四处开遍的绝代白菊相交辉映，每每临秋，这里便是鬼谷弟子的绝佳去处。
而这里，也是鬼谷弟子最为忌惮之地——天河云颠。
他们都是注定俯瞰众生命运的天才，喜欢站立巅峰，体验那种大好山河尽收眼底、万民敬仰的威严和不可一世。
卫庄收好剑，望着不远处山顶临立的身影，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那笑，似是嘲讽的笑，转眼，便被眼底的冷漠和深邃所取代。
他收好剑，手抱在胸前，大喊：“师哥，咱们来比比剑法如何？”
那唤作师哥的人不曾回头，只是脚下微微动了动，牵起随风肆掠的一角，低眉沉思着什么。
忽然间，一股凌冽的剑气朝他逼来，令得人顿时呼吸困难，瞬间又被决然的杀气所取代。
眼看身后的剑就要刺到他，他忽然一动，身形像一旁偏开，那剑刺了个空，转眼又这身回来朝他刺去。
他轻轻移动，快速拔出手中的剑，两剑相撞，发出呲呲的撕裂声，转眼间，卫庄手中的木剑便被撞裂成了两半。
他一愣，折身闪回，却忽闻那草林深处，传来一声尖叫。
“啊——！”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收手朝草林中跑去，远远瞧见那白菊从中的橘红身影，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又是，“啊——！痛死姑奶奶了！”
“没事吧。”卫庄停下脚步，望着趴在白菊里的小人儿，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好好的非要摔个跟斗才甘心，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关你屁事啊，姑奶奶我不小心没站稳，又没碍着你，哼！”嘴硬之后哀怨的揉了揉屁股，眼光扑闪扑闪的，泪光盈盈。
话音落，师哥也从容的站在了一旁，磁性沉闷的开口：“央姑娘，可否有伤到哪里？”
她抬头瞥见说话的男子，脸噌的一红，垂头摆弄着手里的菊花：“嘿嘿，没事没事，不就摔了一跤嘛，没事。”说完脸都快埋到了胸口。
“看看能否站起来。”说话间，师哥已经走进她，姑娘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扭捏着要站起来，脚下传来火辣辣的疼，瞬间又栽倒在地。
“看来脚伤得不清。”他喃喃一句，看向卫庄，“我先送她回去，晚些时辰再过来。”
卫庄手抱胸前，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的泪人姑娘，转身淡然道：“师哥，别顾着谈情说爱，耽误了练剑。”然后拿起剑，越走越远。
忽然，他脚下停顿，侧头，望着方才那姑娘摔跤的地方，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和深邃。
那白菊从中，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笔直的插在泥土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药草香。

“自以为是的人。”端木蓉喃喃一句，轻轻一动，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不禁扶着山石，缓缓朝山下走。
没走几步，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忽然间倾盆而出，淋了个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那晚回到家，已是亥时，身上的疼早已麻木，她扶着慢慢靠近门，推开，一瘸一拐的走进去，见央儿房间的灯已灭，便转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慢慢坐下，轻轻的脱下鞋子，身上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她轻轻挽了头发， 露出雪白的脖颈，头发上的雨水才暂时缓住。
抬头，不知何时央儿立在门前。
她掌着灯，披散着长长的青丝，看不清表情，只听得沉静的清脆声：“你这样，有人会心疼的。”
她望着她，复又转身拿了干毛巾，擦拭着头发和身上的水珠：“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即便有人关心，也早已不存在了。”
她听见央儿努力呼吸之声，不由得一怔，看向她：“去睡觉吧，别着凉了，回头又得让你吃药。”
“哼。”央儿的嘴角浮现出冷笑，“我知道我的医术不如你，这次比试无论如何我都输定了，到时候，你就会跟着师父遍步天下行医，而我，估计再无人记得央儿这个人了罢。”如此无助又孤独的口音，端木蓉还是第一次听见，不过她知道她心里清楚，一切都是努力得来的，无从选择。
“师父在寻找你的亲人。”
“骗子，你明知那是骗我的。”
她一愣，垂头不知如何回答。
“她把我们送到忘忧谷，拜托鬼谷先生照顾我们，其实就是想抽出时间替你寻找，这么多年，你连师父都不相信？”
“不要骗我。”她冷冷回答，“师父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端木蓉，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语毕，转身兀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端木蓉望向窗外，忽然想起两年前，师父告诫她的话。
“蓉儿，此生，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央儿，她自出生便未曾过安生的日子，你是她的师姐，亦姐亦母，为师不在时，你便要保证她的饮食起居，生病安康.....
她还记得，四年前那场大火，那个独孤无依的孩童，那双无助的眼....
怔然间，她慢慢踱步走到窗前，深思还在游离，不经意间憋见不远处的小径旁，那里，似乎有一个人。
她一愣，久久望着那个身影，眼里有微不可查的震惊，一直到许久许久，那余波依旧未平。
他是担心央儿吧，雷雨大作时，她总是那么脆弱。
她回头，低眉，无声的轻笑，端木蓉，你在想些什么...
那个人，是一座你靠不近的城池，里面，没有你一丝存在的痕迹....

这下是真的完整 了

2.
一夜滂沱大雨终停。
清晨，两人练剑吃过饭后，鬼谷子将盖聂叫到房里，两人琢磨着纵剑术领会其要精神，一番顿彻顿悟之后，也终于慢慢踱出屋外。
院子里青竹翠树，悠雅别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宁静和超脱，一只麻雀扑闪着翅膀飞来，停在屋檐角落边的枝桠上，望着屋内那只鹦鹉唧唧歪歪的叫。
“纵横？鬼谷弟子斗了几百年，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厉害。”卫庄道，嘴角有一抹讽刺且不可一世的高傲，“虽然剑法是不可缺少的，不过，修行之人却是其间的最重要的核心。”
“历来胜者代表鬼谷改变天下，是鬼谷追寻的目的，然而，胜负有时候，也并非那么重要。”盖聂道，“胜者虽胜，却也并非全胜，这世间，总有些东西，非剑而能为。”
卫庄冷哼一声，看向屋檐那只麻雀。
“昨晚狂风暴雨，没想到醒来依旧艳阳高照。”卫庄看向盖聂，“师哥，你昨晚去了哪里？”
盖聂望着前方，目光沉稳，却并不作答。
“昨晚你一夜未归，师父今日，找你就是为此吧。”
盖聂转身，拿着剑朝外走去：“你昨日将端木姑娘扔在山上，那么大的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师父无法向故人交代，小庄，以后做事切不可鲁莽。”说罢转身出了院子，欣长的身影被朝阳拉得老长。
接连几日，医家两姐妹未曾出现在忘忧谷。
一日，两人正在练剑，手中的剑刚停歇，便看见央儿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走来，手里提这个布袋子，卫庄看向盖聂，见他视若无睹，嘴角浮现出冷笑，问道：“你这又是送什么来的？”
央儿没好气的哼一句，将布袋子递出去：“诺，这是师姐刚研制调息内伤的新药，叫我带来给鬼谷先生。”
“那你往这里来干什么？”卫庄步步紧逼，余光憋向盖聂，“这送药的人似乎送错了地方。师哥，你能不能把这个伤兵送回去，在这里碍眼。”
“喂，姑奶奶没招你惹你，你赶我作甚，再说了，我是来送药的，谁稀罕看你练剑！”说完看了一眼盖聂，扔下布袋子一瘸一拐准备出去。
转身就看见了端木蓉。
“师姐。”央儿喃喃一句。
盖聂一顿，回头，看见不远处，大片大片的白菊中央，一个素衣小姑娘，身后轻束的头发随风而舞，青丝细长，看不清眉眼，却仿佛看见了皮囊下，那个干净的灵魂。
她很少来这里，记忆中，细数起来，也不过那么三五次，多半是央儿未归，她前来寻人。
他不禁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她的面孔渐渐放大，然后眉目如画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才微微一愣，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了。
“你脚上的伤好了？谁让你到处跑？”端木蓉责备一句，目光未曾转动，只是从地上拾起布袋子，说了句，“告辞了。”便扶着她慢慢的拐回去。
“端木姑娘。”
三人齐刷刷回头，看向盖聂。
“你们身上都有伤，还是让在下送央儿回去罢。”

端木蓉望着他，那英俊的脸庞依旧如初，带着沉稳，冷寂，一双毫无波澜的双眸，高挺的鼻子，俊美的侧脸....
直到他在央儿面前蹲下身，才恍然回过神来，手有些不自然的搁在身前，目光有些躲闪。
一路上，趴在盖聂背上的央儿也不再言语，只剩下并排而行的两人，记忆中，这是她们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并排行走。
所有的宁静，都变成缓缓流淌的温软和缠绵，以及微妙而不可言的幸福。
“端木姑娘的伤，可曾好些了？”行走至白菊间，他见她微跛的双腿，才缓缓开口问。
端木蓉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便依旧安静的转向另一方。
“小庄他性子孤傲，若有得罪之处，端木姑娘还需多多担待。”他深知那天发生之事，只是谁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端木蓉莞尔一笑：“多虑了，这些年还亏了你们的照顾。”此话一出，便又不再言语。
肩上紧紧趴着的央儿，似是睡着了，紧贴着他后背的地方，传来一阵温暖。
两人便如此沉默着，静静的往回走。
指尖流淌着细细润润的年华。
路过一小径，两人便一前一后走着，盖聂再前，端木在后，他走了几步，感觉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回头，见她望着远处半山腰间的几株白海棠花静静凝神，依旧一派眉目温和，眸子里却透露着几许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他望着那白海棠，觉得忽然间像是一朵干净的灵魂在悄然绽放，乍一转身，觉着不远处凝神的那姑娘，便似一株白海棠。
“端木姑娘喜欢海棠？”
她收回深思，淡淡一笑，却并不言语，慢慢跟上脚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每日凌晨都会看到，院子里的石几上放着一束白色盛开的海棠，开得娇艳，沾染着露水，煞是好看。
然后身边有个像鱼鳅一样的姑娘溜出去，捧起那束海棠，笑得乐不可支。
“我最喜欢白海棠了，也不知道是谁送我的。”
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波涛汹涌的灌输在心底，她还记得那日，那个玉树临风，英俊非凡的男子，在她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后，立在案几前微不自然的动作。
她垂头，转身收拾好一些治疗剑伤的药草，递到他的面前。
天知道，那些药草，是她辛辛苦苦攒了许久，一直想送出，却没敢送出的东西。
怀着女儿般的心思，在每日每夜里辗转之时，一直想送给他的东西。
保佑平安，不愿他再受伤，愿此生安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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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伤好后，她依旧上山采药，出门时央儿背着布袋子又往忘忧谷方向而去，跑得甚是欢快，总是乐此不疲。
而她，依旧如往常一样，背上背篓，到山间寻找草药足迹。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那日摔跤之地。
她一愣，眼神里浮现出诧异和震惊，短短几日，那日湿滑危险的山路，早已被人翻了新，铺上了一层青石板，宽宽通向前方的小径。
耳边回响起一个声音——“这山路，迟早有一天要废了它！”声音带着愤怒和不耐烦，那时候，手却紧紧攥着她。

忘忧谷的寒秋与别处不同，不是因为这里住着令天下诸侯惊惧的鬼谷一派，也并非是不远处隐迹的天医之徒，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地理气候，实在是怪异非常。
大早，央儿起身时，端木蓉早已不在房内，两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她难得关心她的安危。于是嘟着嘴，嘴里念叨着好冷，顺手便拉开了门，一股强烈而刺激的冷风灌入，瞬间冷了个透兴含。
她浑身一颤，赶紧关上门，钻回屋内，不禁喃喃：“这该死的的鬼天气，我怎么去见盖聂大哥啊。”话语间，脸已经浮上红霞，慢慢的染成一朵粉嫩的桃花。
她爱慕着盖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记得踏进鬼谷的第一天，她还年幼无知，只是远远的瞧见前面空旷的草地见有两个身影，贪玩的她无意闯入，破坏了两兄弟的练剑，还险些伤到自己。
转身时，她看见一张俊逸的面孔，两边垂下的头发临风而舞，剑尖起，轻轻滑过她的额头，眸子里一派沉寂。
她坐倒在地，望着他痴痴发呆，他走上前，轻声问道：“姑娘，无事吧。”
她呆呆的摇头，听到身后愤怒之声：“哪里来的冒失丫头，没看见我们在练剑吗？”
转身，她厌恶的瞪了那人一眼，又继续回望那人，不由得傻傻一笑：“我叫央儿，刚才，打扰你们练剑了吗？”
“无妨。”他轻道，“在下盖聂。”
盖聂，她心里激起一圈一圈涟漪，不由得低头一笑，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端木蓉，而此时盖聂正静静的望着她，不禁道：“那是我师姐，叫端木蓉。”
天气稍稍好些，她才轻轻的跑出屋去，想到即将见到盖聂，心便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按住胸口，嘴角轻笑，脚步却更快了。
蓦然间听见有细细的说话声传来，她脚步一顿，好像是师姐的，忙朝边上一闪，躲在身后的丛林里，屏住呼吸。
“鬼谷先生的交代，我都记住了。”是端木蓉的声音。
“师父没有别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你们姐妹所想，如今快入冬，端木姑娘应该清楚，你们住在这里，随时都可能丧命。”是盖聂的声音。
“无论如何，多谢鬼谷先生替我们着想，只是，央儿她那性子，住在谷里恐有些不便。”
“央儿姑娘较为好动，不过这也并非坏事。”
“我知道。”
“那为何....”
“知道剑客和医者命运是何吗？”
盖聂摇头。
“待有一日，你明白了，便知道这期间的曲折。”说完，她转身，“替我谢谢鬼谷先生，实是，这样的好意，端木承受不起。”
她快步回了院子，才缓缓停步，脸上是被风雨刮得冰冷生冻的脸，她触摸着，感觉心在缓缓颤抖。
闭上眼，睫毛微颤，忽而想起师父临行前最后的交代：你和央儿，切不可靠近忘忧谷，此生此世，今生今世，都要远离那里的每一个人....

寒风气势减弱，屋内也渐渐回了温，端木蓉做着饭，神思还在游离中，她不明白为何师傅不让她们靠近忘忧谷，但是，只要是师傅的话，她都会听。
她忽然停下，抬头望着窗外，那渐渐萧黄的树叶已经打着转儿往地下落，——师傅，既然不让我们靠近那里的人，为何当初，又要执意将我们送来这里呢？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搬进忘忧谷？”是央儿质问的声音。
端木蓉转过身，却不看她，兀自踱出门外，悠然道：“这是师傅的吩咐，我只是遵照命令而已。”
“师傅师傅，端木蓉，不要用师傅来压我，这些年，她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我凭什么要听她的！”央儿大发雷霆，“我看是你吧，不让搬，都是你自私自利！”
“随你怎么说。”她回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准备一下，马上要吃饭了。”
央儿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两只手捏成拳头轻轻打抖，望着那个安静的身影，不由得嘶声力竭起来：“我恨，我恨！”
端木蓉一顿。
“我恨你和师傅所有的事都瞒着我，为什么所有的关怀疼爱都给了你，我...我才是....为什么...”话音落，忽然疾驰如风般冲了出去，回神间，就像她每次冲出房间，捧着那束新鲜的白海棠一样。
央儿喜欢白海棠，端木蓉刚遇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内心，就如白海棠干净的灵魂，不知何时，被蒙上了尘。
夜幕刚落，狂风又肆掠起来，鬼谷两弟子还在研究着纵横剑术，忽见师父朝门外看，盖聂不由得偏头一瞧，那青翠的竹林间，站着一个渺小的身影。
一身素衣，安静的立在那里，看不清眉眼，在这风雨的摧残下变得有些不堪。
盖聂起身，朝屋外走去，万籁皆寂，望着那身影心不由一阵莫名的疼惜，他慢慢走近：“端木姑娘，这么晚了，可有何事？”
“是我的错。”她轻声喃喃，带着哭音，他心一紧，想伸手安慰安慰，抬到半空，却又落了下来。
“今日和央儿闹了些脾气，大吵后跑出了家门，现在都还未回家，我担心...”她努力镇定下来，眼角还挂着泪珠，“能不能，麻烦你们替我找一找，我一个人，能力实在是有限。”
“你等一等。”说罢他转身进屋，片刻便脚步匆忙而出，拿了件厚实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深深的望了片刻，便唤起小庄，往外面跑去。
“央儿不见了？”一个苍老而又沉稳的声音。
端木蓉还在望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听见声音，回头见是鬼谷先生，不由得点点头：“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不。”她摇头，“身为师姐，却没有尽到职责，没有及时关心她的安危，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你也还只是个孩子。”鬼谷子道，“念端要你承受这些，难道就是在替你着想？”
她一愣，见鬼谷看她的眼神莫名的深邃，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都是孤儿，原本就应该互相照顾。”她知道的，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是借口。
“鬼谷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孩子，你问。”
“我师父...为什么要抛下央儿？央儿的亲生父母，您是不是认识？”

明儿依旧两更，心情好回复的人多，三更，四更都有可能，这样取决于群众的积极性。==
看很多人疑惑CP，其实吧，聂蓉最后的结局是注定了的，只是这其间也会有卫蓉以及卫练==

这是一篇回忆旧事的文，所以穿插着很多迷惑性的词语，其实吧，这样看过去也就明白了，不难的=。=，后面会有很多温馨的小段子。。
希望看文的亲能支持一下沙沙，你们的鼓励将是我坚持的不竭动力！！！

@忆昔1 不好意思啊亲，现在才@你。

我滚回来更文了，现码。

这次先更聂蓉吧，这边的反响要好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