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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彼岸•优昙》(撒穆,神话背景,全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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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喂度娘。


1楼2013-11-15 22:48回复
                第二章 春·萌芽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虽然咱们练了那么长时间,但是我觉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卡妙一边跃上又一重冰岩,一边对身边的撒加说。
      “什么时候我们的妙妙变这么婆妈了。”撒加一边又从冰岩上向上跃了数十仞,一边神情坚毅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顶:“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百分之百的把握!再高的山也高不过勇士的头顶!如果这欧林匹斯山真有众神庇佑,就让他显灵好了!只要有战斗就有胜负,我们照样有机会战胜他!”
      穆惊讶地看到那两个在洁白的积雪上移动的黑点——竟然达到了自古以来没有人能达到的高度。雪崩果然开始了,山体震动,冰面发出不祥的轰隆隆的巨响,山峰上的积雪排山倒海似的对那两个黑点压下来。
      “极——光——处——刑——!”卡妙的魔法轻而易举地冲消了这次恐怖得足以吞没一个村庄的雪崩,甚至把掉落到半空的大片积雪严丝合缝地按回了原位。
      撒加不禁捂着嘴一笑:“早知道就光让你一个人来了。”
      卡妙也轻松一笑,与他对视:“这才用了三成力——我还以为这‘山神爷’有多大能耐。”
      穆在冰壁后面冷冷地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觊觎者越走越近。近得可以看到他们的面容——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批打退雪崩的人类。两人容颜皆俊美出众,不同的是,一个宁静而沉稳,另一个则张扬雄肆,散发着王者的气度。
    真讽刺啊,贪婪邪恶的人反而会有如此俊美的容貌。所以——你们只能为这“殊荣”付出死无葬身之地的代价。
      很快,轰隆隆的巨响又传来,第二次雪崩开始了,比第一次的规模大十倍。
       “银河星爆!”“极光处刑!”卡妙和撒加几乎是同时拼尽全力,才勉强不被第二次雪崩掩埋。撒加的魔法只能将过大的雪块打碎,却无法改变它们的轨迹,只有卡妙的魔法可以冲消雪崩的冲击力。两个人虽然一前一后配合完美,但雪崩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二人冲得非常远,倒地不起。
      “撒加\卡妙,你没事吧?”两个人艰难地从雪堆中爬起来,几乎是同时对对方喊。
      “没事!”卡妙喘着气答道:“要不然先回去吧!”
      然而已经晚了,比第二次还强大不止十倍的灾难又紧接着砸了下来!但这次不是雪崩,是冰崩!
      圣山上,表层到大约五仞深处是雪,而五仞以下直到岩石山体,全部是冰!雪花柔软松散,故雪崩只能凭冲击力瞬间掩埋登山者,但尸体会完好保存在雪下万年不腐。但冰却坚硬尖锐,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撒加和卡妙这时才真正领会到人类力量的渺小,但如今退无可退,他们只能维持着战斗的姿势,抱定必死的决心一搏。
      “银河星爆!”
      “极光处刑!”
      魔法的力量在冰崩面前完全不值一提。被银河星爆打碎的冰凌倾泻在卡妙魔法的界面上,把极光处刑的有效空间越压越小,小得甚至已经迫近撒加的面门!撒加还挡在卡妙身前,奋力地劈着铺天盖地的巨型冰块。卡妙拼命叫他往后退,但他完全不为所动。
      “撒加!快到我后面!你想死吗?!”卡妙无法停止魔法,只能用尽全力对简直是疯了的撒加大喊。
      “说好的,你我至少有一个要活下来!”撒加对卡妙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把尚存的战斗力一次性爆发到最大:“银——河——星——爆——!”
      最后的银河星爆令砸下来的整块冰岩开出了相当于一座山峰那么大的晶莹的花朵,在耀眼的阳光下绽放着昙花般短暂的美丽。穆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丝残忍。花朵幻灭后,那个被称为卡妙的人被极光处刑的反作用力冲到了山下的不知哪里。而另一个人,因为坚持挡在同伴身前争取时间的缘故,早已被排山倒海而下的冰凌吞没。
      穆以为他已经粉身碎骨了,丢下一个轻蔑的笑容,准备离去。谁知竟感到冰层下的异动。仿佛微弱的水波一样,一点一点传上来。穆完全无法置信地看到,那个明明已经耗尽所有灵力的魔武士的头颅从数十仞厚的冰凌中露了出来!他的面色因耗尽了体力而完全苍白,苍蓝色的长发凌乱,却盖不住那双蓝得像刚下过雨的天空一样的眼睛,那双眼艰难地睁着,搜寻着,直到看到山下那枚似乎在蠕动着的黑点,才欣慰地、沉重地闭上了。
      花祭已经数亿年未营救过山难者。虽然这并不会被优昙降罚。身负守卫雪国的重任,任何神侍都知道一时的不忍就意味着对整个雪国的潜在威胁,也就是对故土亲人的背叛。更何况优昙虽能保花祭在严寒中存活,但花祭仍是凡人,额外丧失体温,过度的话,还是将被冻死。
      最重要的是,任何亵渎雪山的圣洁的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贪婪和卑鄙承担后果。
      但是一个为了同伴,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惜的人,他又能贪图什么?
      穆俯下身子端详着这魔武士的头颅。穆记忆中的那些探险者临死前的神情:恐惧、贪婪、精神崩溃,或者还有不甘心,在这魔武士的遗容上,丝毫都不存在。那英俊几近完美的面庞上,笑容含着一丝悲伤,静静的,仿佛只是睡着了。你是我见过最安详的强盗。穆不禁伸出手去理了理那散乱的苍蓝色,却惊奇的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但是,穆拨开魔武士颈肩处的冰雪,按了按——你的肌肉明明是早就冻僵了啊。在耗尽了魔法的情况下,用完全冻硬了的四肢爬上数十仞高的坚硬致密的冰层,穆真不知道他这是意志坚强呢,还是干脆就是个疯子。
      今天刚满十六岁的穆当然不会同情一个贪婪的强盗。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同情一个疯子。
      多年以后撒加曾经问过穆,如果当时就让我死在那,你我,是不是都会过得快乐一点。
    死亡对他们俩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事。
      世间很多事情远比死亡更难面对。
      雪国并没有孙膑,所以穆没有听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但他现在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为了不损伤这和冰冻在一起的人的肌体,他不得不用亲手而不是用魔法争分夺秒地将撒加刨出来;再把这件特殊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背到了紫水晶洞的天然石塌上,除下礼物的衣服,用雪反复擦他僵硬的周身,直到他的肌肉柔软起来。但是撒加并没有醒。相反他的呼吸心跳都越来越微弱,体温持续下降。现在烤火或者泡温泉的后果就是病人浑身变紫黑,肿胀而死,而要用体温去暖病人就得赶快,而且在病人醒来之前,自己不能走来回一个小时的路去泡温泉恢复体温,否则病人早就冻死了!——什么魔武士啊!?神马加持魔法、治愈术、千里传音、瞬间移动……都不会啊!就会个星屑飞扬!水晶泡泡!
       “哼,别以为谁还为你去玩命……太阳下山之前再暖不过来就不暖了!把你扔出去……”穆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给他盖上了全部的两条金银丝氆氇,不情不愿地光着脊背,钻进被子抱住那个毫无知觉的躯体。冰冷的触感让穆打了个寒噤。穆从来没有跟除了贵鬼以外的人肌肤相亲地拥抱过,即使是父亲。过于亲密的姿势让他非常别扭,无意识地摆动头部,又正好贴上撒加的脸。“哎呀,吓死人了,丑八怪!”穆一边嘟着嘴小声抱怨,一边往下移了移身子,将脸窝在撒加的颈间,手放在撒加的心口,默默望着洞口刺眼的正午阳光。
    才过了一会儿,穆就十分渴睡,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一睡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咬咬手指,从干粮袋里摸了几块牛肉干和青稞糍粑吃,换了个姿势抱着这最麻烦的生日礼物。
      就这样隔一会儿吃点东西,呼唤他几声,不知过了多久,洞口洒满了暗红色的霞光。身边的人仍然未醒,又总有一丝气息不断。已无法维持体温的穆知道,一旦寒夜降临,两个人就几乎都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两天份的干粮居然吃完了,另外的藏在一小时路程外的冰洞里!即使他愿意抛下这个大麻烦去拿干粮或者泡温泉也一定会倒在半路上的,因为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使魔法。他下意识地抱紧了那几乎是同样冰冷的身体,仿佛在取暖。意识模糊之中,穆多希望团团会来,去山下给父王母后报信。可是团团,它怎么都不来。后来团团终于来了,温热的小舌头不停地舔着自己的脸颊,穆想回应,身体却堕入了极深的冰海,怎么也动不了,那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父王、母后和贵鬼的模样。最后,连冰冷的感觉也消失了,他完完全全没入混沌的黑暗。


    5楼2013-11-15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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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3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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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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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大家也许都不喜欢这文,但我还是会再作努力的,等待大家的回音,哪怕是拍砖。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3-11-18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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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和卡妙退回去!我数一二三,我先停!一!二!……”撒加几乎是咆哮着对穆喊道,他现在只能祈祷面前的对手没有真的疯掉!
          “三”还没有出口,星屑飞扬和银河星爆对冲缠斗的巨大漩涡突然消失,银河星爆毫无阻碍地重创了穆的身体,把他高高地抛上了数百仞高的空中!
          穆重重地落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眉心盘旋着一缕若隐若现的黑气。大片殷红的血从穆背后的伤口喷涌而出,浸透了他的紫发和洁白的冰雪。与此同时,冰层下那朵巨大的花上的水晶光幕也终于渐渐减弱了。
          回过神来的撒加铁青着脸,对着穆背后的冰岩吼道:“迪斯马斯克!敢做敢当,还躲什么?!”
          “喂喂喂,老大,要不要这么无情啊。”迪斯马斯克痞痞地笑着,从穆背后的冰岩丛中蹩了出来:“怎么啦,难道你想在这鬼地方把命都赔上?!”
          话音未落,迪斯就双手捂着太阳穴,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青筋暴起,表情因极度恐惧而扭曲。
          “撒加!”卡妙揪住撒加,难以置信地对着他喊:“你干什么?!就为这个对迪斯用幻胧魔王拳?!他不过是……”
          “他坏了我的大事。”撒加表情严峻,苍蓝色的眸子里压抑着灼人的怒火:“没有命令擅自跟踪、偷袭、破坏全盘计划!这三条我只给他一个教训,我已经很宽容了!”
          “就是嘛,常常‘动脑’对想象力有提升作用。”一分钟后,回过劲来的迪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揽着卡妙的肩膀,黏在卡妙背上让卡妙背:“宝贝儿,你的温柔让我好感动啊。回去不要告诉你家米米,他会吃醋的,我只喜欢动脑不喜欢打针。”
          撒加早跑过去抱起穆,测鼻息,镇定自若地施用治愈术。柔和的金光笼罩上穆的身体,但血却越流越多!
          该死!治愈术对任何人都有效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失效?!难道你真的……不是人类?!
        穆终于睁开了眼睛,渐渐涣散的视线对上那双苍蓝色的眸子。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还好吗?!张开眼看着我!……听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们绝不会让你死!”
          哈,还知道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啊。可你们打错算盘了。
          穆盯着面前的三个来犯者,努力积蓄起最后一丝力气:“杀了我也没用……胆敢伤害女神的话……雪山就会融化……洪水会淹没……一切……
          撒加看到这濒死的魔武士毫无血色的唇边最后挑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几分轻蔑,几分欣慰:
        “我忘了…和死人说话是……没有意义的。”


        10楼2013-11-18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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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宴进行了许久,夜已经深了。大家基本上都吃饱了,也基本上都跟高贵温雅平易近人的王子殿下混熟了。于是宴会厅里——
            米罗虽然因为迟到难得老实了一会儿,但是本性难移:“妙妙,给我盛碗汤昂昂昂昂……”卡妙看着这麦芽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任是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了,直接变了个冰碗,舀上一勺汤,往米罗嘴里一塞。“啊哟哟哟哟——”米罗的下唇被冻在了碗边儿,只好跟个哈巴狗似的追着卡妙喊妙妙妙妙我的好妙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阿布揪着迪斯的耳朵骂:你个死螃蟹,刚往我花茶里面加胡椒的就是你吧,你还不承认!
            穆正微笑着倾听阿鲁迪巴和修罗这两个平时不善言谈的家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介绍圣朝风土人情,就看见艾奥里亚跑幸灾乐祸地过去给那两对儿“劝架”,被撒加笑着拉开:你小子,就知道帮倒忙,让他们鼓捣去吧。艾奥里亚又很自然地仰起脸,撒娇似地对撒加说,哥,我明天想吃你做的红烩肉酱面了。撒加于是温暖而慈爱地笑了,好啊好啊,我知道,还有魔铃最喜欢的炸薯条是不是?她真是怎么吃都不变胖啊,哪像你这个馋鬼。穆注意到只有明显和撒加没有血缘关系的艾奥里亚对撒加的称呼是“哥”,而非其他人的“撒加哥哥”或者迪斯的“老大”。而撒加的孪生弟弟加隆对撒加的称呼,却是“喂”或“撒加”。
          加隆支着脑袋,瞟着穆,问撒加:“我怎么觉得这家伙跟某个人有一拼啊——那个咖喱饭大王今天都不来露个脸?”
            “随他去吧。”撒加淡然一笑,远远望着慰灵地尽头那座七重塔:“谁能管得了他。”
            夜风和暖,月明星稀。
            宴会厅最高层的阳台上空荡荡的,只迎风伫立着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撒加缓步从穆背后走近,轻唤一声:“穆?”
            半杯红酒猝不及防地泼上撒加的脸。穆平静而冰冷的声音传来:
            “演出结束了!”
            “就这么恨我?……到现在还觉得我恩将仇报是吗。”撒加垂下眉目,神情黯然。
            穆纹丝未动,没有看撒加,语气也毫无一点波澜:“我们嘉米尔一族的人,做事从不是为了别人回报。况且那件小事是我自己要做,并不是阁下求我,所以我对阁下无所谓恩情。阁下如果感到不自在,尽快忘掉它就是了。”
            “确实恨我的话,干嘛不直接甩我一巴掌?”
            穆平静地望着眼前的蓝发恶魔:“因为不恨你。不值得。”之后,转回头去望着天空:“圣朝最高执政官阁下,我不管阁下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但阁下绝对在我这儿得不到任何您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是您有朝一日能够与我们合作,共同开辟通天之路——也就是翻越欧林匹斯山,贵国称为圣山——的那座山之路。当然我不是说要靠人力开路,而是靠魔法阵。具体方法我现在已经知道。当然,还有——我还想知道那朵花——“优昙女神”、您本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我刚才说过,我对雪国和对您一样,从不奢望占有,我只希望能够开辟一条通往那里的路。”撒加诚恳地看着穆,语气坦荡而自信:“以前发生的事确实是我们太莽撞了。我知道这样说毫无意义,但是——对不起。但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无论对救命恩人您还是您神秘而美丽的故国。如果您确实永远忠于故国,那么您也会和我一样认为:在充分全面地了解情况之后再做权衡才能得到对贵国最有利的结果。”
            “请恕我不想了解什么情况,因为阁下本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了解得够多了!您既然已经知道什么用魔法阵开辟通天之路的事情,我相信阁下您本人对于那朵花和我的了解也已经够多的了!”
            “王子殿下甚至没有兴趣知道是什么人和什么样的魔法阵可以开辟通天之路,而开辟通天之路又和优昙有什么关系吗?”
            “对不起,没有。”穆的笑容陡然变得冰冷:“阁下要么就立即放我回去,否则就没必要这样故弄玄虚!”
            撒加从去教皇厅接穆开始到现在已经强撑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头部的又一阵的眩晕,深吸了一口气,才虚弱疲倦地答道:“很遗憾我在达到目的之前不可能放您回去。但是,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
             “真的吗?我想要的,您——给得起吗?”穆突然天真而无害地笑了,仿佛充满了希望似的。
            “给得起。无论您要什么。”甚至生命,我也为你舍弃过一次了。
            “好。我要的是——自由!雪国要的是——和平!您给得起吗?!您的目的不过是千方百计地去破坏我们本来就拥有的,用任何金钱、权力和虚荣也换不回来的,比生命更宝贵的自由和和平!”
            空气凝固了片刻。
            撒加冷笑着,以微弱优势的身高和强大的压迫性气场居高临下地盯着穆,答语充满了统治者特有的强硬和冷酷:
            “王子殿下真是气吞山河。——不妨先考虑考虑如何从这里脱身吧,如果你无法独力打败九名高阶魔武士的话。在下也实在是很遗憾,不懂得自由与和平的意义的强盗们是不惮于以多欺少的。为了表示诚意,正如您看到的,连米罗、阿布和加隆都永远不会知道圣山上我们四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正如我一直所做的——我和圣骑士团的所有成员会一如既往地对您优加礼遇,您也可以在我国国都之内任意行动不受任何干涉。直到您愿意和我们合作为止。我可以等,不管要等多少年,哪怕等到您终老于敝国的首都。我相信王子殿下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寻死觅活的人。好吧,现在请殿下听好,我的第一个问题:殿下的真实身份?”
            “如果阁下是在审问的话应该言而有信,直接用刑。如果不是,请恕一个被用来冒充王子的阶下囚没有资格跟阁下聊闲天。”
             “那王子殿下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如此理直气壮?即使我只是一个强盗。——您甚至到现在还一味地撒谎而毫不脸红!”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王子!我只是一个普……”
            “普通人会理所当然地代表整个雪国与我战斗不顾生死?普通人会在我说出‘王子殿下’这个称呼的时候定睛愣住?一个普通的魔武士或者平民会在刚才那样的场合里举止典雅仪态从容应答得体?!实际上您举手投足流露出的气质早就暴露了您的身份——那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撒加得意地对穆微微颤了一下的身影冷笑着:“恕我直言,您还太年轻了,殿下。”


          15楼2013-11-18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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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句话严重冒犯了的穆终于回过身来,迎上那双饶有兴味的苍蓝色眸子:
              “我不想与阁下做口舌之争。但阁下既然对我的国家这么感兴趣,我也可以告诉阁下:敝国的国民从来不懂得战争和杀戮,所以敝国与任何国家结盟都不能增加这些国家与第三国开战的战斗力。而且无论是敝国王室还是平民都对他人的财富与土地从无非分之想。有史以来凡是凭恃强【度娘兽】3【比南山】权贪婪侵夺的帝国无不是自食其果自取灭亡,敝国的国民和王室也不想为了称霸整个泛大陆的狂妄野心或者蝇头小利使自己的家园成为血流成河的修罗场。如果您还想问问我对您本人的看法,那我也可以坦诚地告诉您,在下眼中任何执迷于权力的所谓英君明主不过是贪婪残忍的独【度娘兽】3【比南山】夫和骗子。而征服世界的雄心以及那伟大的千秋霸业也不过是建筑在成千上万无辜的士兵与百姓的白骨堆上的一把沾满血污的椅子。这世间一切强行控制他人的企图都是卑鄙的,不管那借口是多么的冠冕堂皇甚至让人热血沸腾。”
               撒加毫无怒色,只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您就是这么评价贵国君主——您父亲的吗,我善良的王子殿下。而且,因为您如此清高所以您才坦然地接受了成为一名‘英明君主’的命运?”
              穆的眼神平静而坦然,对着夜空中黯淡的星光微笑着:“你们永远不会了解雪国人,我的族人——我们的想法。首先,在我们的国度,国王在继承人满二十岁时就会自动禅位,绝不会恋栈。其次,我并不是王位继承人,而我从未因此感到失落。我对任何权力都不感兴趣,更不要说是圣山另一边的这些好战贪婪的国度里所指的‘权力’。
              而且——恕我直言——您确实把我看得太年轻了,以为我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忘却故土亲人,置他们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这么说……贵国唯一能够依凭的也就是那片被称为“圣山”的雪山山脉或者说是——已经被我们发现了的,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优昙女神’?”连自我保护能力都没有的一株植物竟然被奉为“神”?这真是世间第二可笑的笑话。
            穆的心下又是一凉。看来真的不能跟这个家伙多说一句话。他坚定而肃穆地望着夜空中暗淡的北极星,以及目光极处那望不见的故国:
              “我想您误会了敝国魔武士的数量和实力。敝国的国民并不好战,但敝国的魔武士从来不畏惧任何来犯者。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从成为魔武士的一刻起就已经献给了圣山。我们对雪国的忠诚永远不会改变,就如同北极星永远不会改变它在夜空中的位置。”
              “穆,”从穆背后传来的撒加的声音非常和缓而深邃:“你现在还觉得……我就是为了翻越圣山才这样对待你的吗。”
              “最高执政官阁下想让我相信,您会为了一个已经没用的人施用只有极少数高阶魔导士才能掌握的、最耗费灵力的治愈术?”
            “穆,如果我说,你在我眼里不仅仅是有用,你会相信我吗。”撒加走到穆的身前,凝望着他。
              穆迎上撒加的目光,冷笑着答道:“没想到阁下还这么有情调。可惜您面前这不带镣铐的囚犯无法与您诗文唱和。真诚地感谢阁下恩赐给我行动的自由——所以恕我不奉陪了。”他浅浅欠身算是告别,甚至没有把话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向回廊。
              虽然是白昼,大殿四周本就不多的窗户也只透进几方黯淡的光线。空旷的皇宫正殿内仍然黑暗阴森,甚至有些恐怖。空荡荡的冰封王座四周,八根青铜立柱上端的浮雕吸血蝙蝠各含着一颗夜明珠,与大殿顶端的鹰头喙中含的那一颗一起发出幽幽的蓝光。
              幽蓝色的光倒映在妖媚的紫色长甲上。长甲的主人潘多拉女公爵正坐在冰封王座旁边,一把镶着蓝宝石,雕刻着罂粟花和槲寄生图案的宝座上。她缓缓抚摸着自己暗红色的朱唇,貌似心不在焉地听丹墀下单膝跪着的红发美少年带来的情报。美少年身侧的两名张着黑色的六翼的高阶魔武士沉默地肃立着,气氛一点也不轻松。
              “……总之从城外得到的情报就是这样。具体那个叫做穆的雪国王子来圣朝的目的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和撒加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从欧林匹斯山对面来的。非常惭愧,臣的幻蝶术还不尽如人意,暂时无法骗过圣域七重塔里的那个人,请潘多拉大人恕巴比隆……”
              “既然还是没办法进入雅典娜城,还在这里废什么话。这种水平还不如直接多派几队斥候去。”巴比隆身侧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个不耐烦地打断他,黄玉色的眼中只有轻蔑。
              “拉达曼提斯,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潘多拉大人在问话,也有你我插嘴的份吗?”另一个站着的略微削瘦的男子冷冷对拉达说道。虽然灰白刘海完全遮住了双目,但拉达还是感到了他掩饰不住的醋意。
              “让拉达说下去,米诺斯。”潘多拉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冷艳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妖娆,刻意忽略米诺斯的此刻的反应,她沉默着仔细打量着巴比隆。
              “潘多拉大人,以臣之见,根本不能指望靠幻蝶来获取情报!幻蝶术即使成功也只在春夏秋三季起效,而从现在的状况看,幻蝶术的完善遥遥无期,在这个冬季到来之前完成的可能性恐怕也很小!局势从来是瞬息万变的,经不起一拖再拖。如果确实有需要,臣倒有一计:堡垒永远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臣可以利用圣域内部的力量,不仅可以获取雅典娜城内的情报,还可以直接搅乱圣朝的政局,甚至造成圣朝从上到下的内乱!但此计必须单独向陛下陈明。因为此计必须绝密,方能保万无一失。”
              潘多拉未免不悦,因为拉达的意思显然是连潘多拉本人也不能知情。这些年来,拉达并非对自己的心意毫无察觉,只是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如今这一次,更是在朝堂之上暗暗给自己一个难看。
               “知道了。此事以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拉达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请辞告退。
              米诺斯看了两人表情,心里暗暗盘算。只听潘多拉又对自己发话道:“米诺斯,你觉得幻蝶术如何?”
              “回禀潘多拉公爵大人:臣以为如果给达拿都斯大人足够的时间,潜心炼制伪装魔法,再与巴比隆的幻蝶相结合,是能够找到使幻蝶成功潜入雅典娜城的方法的。现在虽然突然来了一个雪国王子穆,影响也不大。以臣之见,欧林匹斯山从无凡人可以逾越,所谓雪国,我想四国所有人也都是头一次听说。所以我猜测那位所谓的王子至少应该是一个中阶魔武士,是他们怎么弄来的还不一定,就算身份真实,也未必就不是被他们强抓到圣朝的。即使是自愿来的,也得先住下来考察风土人情。两国要建交结盟,共同对抗幽冥帝国,也没有那么快。”
              潘多拉闻言,唇边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命道:“巴比隆,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
              红发美少年这才起身,潘多拉突然又厉色道:“但巴比隆你,也要懂得认真研习,将功补过!否则不要以为皇兄他会无原则地原谅你!”巴比隆闻言,忙又跪下请罪。潘多拉恩准他退下之后,才战战兢兢退下。
              殿内只剩下米诺斯和潘多拉两个人了。潘多拉习惯性地命道:“扶本宫起来,回宫。”
              米诺斯行礼如仪走过去,半跪在潘多拉的宝座面前,右手无比精准和恭敬地托住她伸来的玉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无论如何,我永远是潘多拉大人最忠心的仆人。”
            潘多拉闻言,并没有起身,而是冷笑一声:“米诺斯,你可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您忠心的仆人从未忘记过。无论发生什么他都随时可以为了您付出一切。”
              “那就好。否则还得让本宫来提醒你。”潘多拉的脸冷若寒霜,在米诺斯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雪国王子穆?穿越欧林匹斯山之路?看来原定的作战计划要修改了。潘多拉想——无论有多少变数,此次一定要让圣朝,永远翻不了盘。


            16楼2013-11-18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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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等穆赶到慰灵地,已是傍晚了。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草木黄落,大雁南归。
                穆站在埋葬着从神话时代至今为雅典娜女神牺牲的所有魔武士的慰灵地前。它本身并没有气派的大门,只在入口处设了十二级从神话时代开始就存在的,青苔斑驳的青石阶。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刻着两句话:
                英雄永垂不朽。
                死者青春常在。
                慰灵地正中央高高的巨石上爬满了常青藤,在夕阳下散发出无尽往昔岁月的凄清与苍凉。连天衰草,无数荒丘,沉默地诏示着死亡的必然和生命的无常。
                穆默默站在魔武士艾俄洛斯孤单的墓碑前。洁白的墓碑上只有空落落的一个单词:艾俄洛斯。连慰灵地南边所有墓碑上都有的“女神忠诚的战士”这样一个前缀也没有。那里盛大的花海,鲜红的彼岸花足有半人多高,密密麻麻的墓碑都被掩映得不太明显了。盛放的鲜花毫无一片绿叶,与如血的残阳相映,真仿佛天地之间都浸透了烈士们的鲜血似的。
                在这里,穆感觉不到征战沙场的壮志豪情。热血沸腾也好,慷慨悲歌也罢。一切风华散尽之后,无论英雄,还是普通人,要面对的,都只是面无表情的死神。
                这就是山那边的世界啊。为什么会有血一样的牙齿和眼睛呢,为什么会有杀戮和争夺呢,人们,就不能相爱着活下去么。
                最南端的七重塔孤零零地伫立着,西风吹起梵铃,更添几分萧索。
                钵盂放进了洞内。许久没有动静。
                “你从何处来?”塔内终于传来一个凛冽而清远的声音。
                “智者无智者相。”穆答道。
                话音一落,十三年来从未洞开的塔门,生锈的门锁自动掉落。穆拿起钵盂,拾级而上,在塔最上层的结界的入口被吸了进去。
                等穆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发现黑暗而空旷的结界内正是夜晚。
                繁星满天。旷野茫茫。
                幽凉无月。风露泠泠。
                地面上各色野花都合着花瓣,细弱的草叶都沾了露水,湿漉漉的。黑暗的视野内,唯一耀眼的光源是一朵从内透射出金光的巨大红莲。
                穆把钵盂放在红莲前洁白的大理石台上,笑问:“智者不饿吗?”
                红莲的花瓣十三年来第一次绽开,金光甚至照亮了半边天空。莲心本应是花蕊的地方,跏趺端坐着一人。金发白肤,薄薄的红绡长袍袒露右臂与右胸,眉心有一颗与穆的眉头一模一样的红色神印。此刻这人闭着双目,绝美的脸上毫无岁月风霜的痕迹,容颜如白莲圣洁安详,穆却不知该把这称作英俊还是漂亮。若说是前者,却毫无勇武杀伐之气,若说是后者,也绝无半点柔媚娇美。
                这样的美,超越了凡人的性别与欲求,即传说中所谓的“觉者之相”。
                穆神情肃穆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行礼:
                “今日有幸得见觉者。在下雪国优昙花祭穆。请问觉者如何称呼?”
                “弥勒复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见世人,世人却不识。”
                “在我嘉米尔一族的语言中,觉者被称为shakamony。我可否称觉者为shakamony?”
                “过誉了。我还差最后一悟,未能修成无上觉,故不能成佛,仍是凡身。众生平等。足下不必执著于名色。”
                “那我就称觉者为shaka。”
                “shaka在此。”
                “今日穆来拜访,是想请教觉者一些事。”
                “沙加在听。”
                “穆想听闻觉者赐教,优昙女神和红莲的关系,以及觉者和我的来历。”
                “红莲非红莲,优昙也非优昙。穆不是花祭,沙加也不是花祭。世上本无沙加与穆,更无优昙与红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知即不知,不知即知。”
                “那么……请问觉者又从何处来?”
                “沙加从红莲中化生。——至于经过多少岁月,我已遗忘了。”
                “请问觉者到圣域之前,在哪修行?”
                “沙加只记得曾在大海之南,菩提迦叶城之纳兰达寺修行,听世尊讲经说法,历五百又一十五年。此后沙加四处云游,广结法缘。早已忘却经几许国度,历几度春秋。”
                “那么觉者为什么找到这里?”
                “沙加没有找。沙加只是信步云游。”
                “那么……觉者请恕在下直言——神侍不都应该守护神祗吗?觉者又为何要为撒加效力,还参与尘世间的纷争和厮杀?”
                “沙加并没有参与纷争和厮杀。但众生六根未净,为尘世的欢愉而生贪、杀、淫、妄、嗔、痴、毒诸般恶念,自陷刀山地狱而不悟。剥夺五感则无所谓苦厄。沙加只是把那有缘的早日度化,让那无缘的早入轮回。”
                “……可是觉者,您既然心怀慈悲,多闻多知,您应该也知道您来到圣域之前的那天晚上的真相吧?我想请教觉者,当时的真相,就像撒加所说的那样,他是正义的一方吗?”
                “足下差矣。沙加非全知。这婆娑世界,万物皆空,本没有绝对的邪恶和正义。但撒加在我眼中,是正义的。”
                “……那么请问所谓的‘通天之路’,‘魔法阵’,红莲和优昙合一,又意味着什么?”
                “足下是愿意开辟通天之路?”
                “……不是!”
                “既然不愿,也无人能奈何足下,此事即与足下无关。足下不必执着。”
                “可是觉者又何必执着于不把真相告诉穆?若是告诉穆,也许穆还能及时回到故乡。”
                沙加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答道:
                “沙加并非有心隐瞒。而是足下此刻心中执着太重,痴迷太深,即真佛显圣,亦无以使足下明白。足下若迷惑,在雪国与在此处是一样迷惑。足下若觉悟,应觉悟在雪国与在此处并没有区别。足下若是实在心急,那就替沙加吃饭。等沙加饱了,沙加自然会告诉足下。”
                穆沉默片刻,仰起头望着沙加,笑问:“既然觉者万事不执着,今天的肥牛洋葱咖喱饭是我亲手做的,觉者又何必见怪?”
                钵盂没有移动位置。但转眼间已经空了。
                沙加唇边泛起淡淡的,安详的微笑:“明日起,请穆施主为我送饭。”
                已不像原先那么生疏,穆起身在红莲前的蒲团上随意坐下,托着腮,望着闭目的觉者:  “觉者想吃什么?”
                “沙加无执着。”
                “花椰菜鸡蛋土豆沙拉,迷迭香烤羊排,松露鹅肝,草莓牛奶布丁,番茄海鲜杂菜汤,我亲手为觉者做,怎样?”
                “……多谢施主。但沙加不喜欢牛肉的味道。今后请施主不要做。”
                “一定。明天六点见。”穆对沙加行了个嘉米尔族的辞别礼,接着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送出了塔外。当穆回到塔外时,却惊奇地发现钟表分针的移动还没有超过一格!原来,沙加所在的结界是一个慢时空结界。
                穆望着塔下绵延盛开的曼珠沙华花海出神。那秋风中摇曳的纯粹鲜红,令晚霞也黯然失色,仿佛整个慰灵地浸透在烈士的鲜血之中。
              【注5】本文中的沙加,如无特别说明,都是闭目的。
                此后的那些日子,穆每天都很充实。早上去童虎处修行,晚饭时至沙加处送饭。到了九点,穆就去撒加处看一会书。沙加在此期间向穆讲解了四谛八正道,色即是空,万物皆空,苦海无边,灭欲绝苦。一切为了众生,为了一切众生,为了众生一切,方为觉悟,等等。但无论如何穆都再问不出有关红莲与优昙的任何信息,以及十三年前沙加到达圣域的前夜所发生的事情。穆一问,沙加便答:请问施主,将清水滴进浊流中,是何物?所以穆每晚只能耐着性子,听沙加的机锋。沙加从来都很少说话,而且无论穆怎么回答,沙加都不置可否,往往是说不上两句话,就把穆推出塔外,比如某天,沙加接着指向钵盂中的食物对穆道:“这是何物?”穆想了片刻,答道:“是空。”沙加叹息道:“施主口头禅。”接着,就又将穆推出了塔外。同样的,沙加也再无兴致吃那么丰盛的饭菜,他的食物又回归到了十三年不变的素咖喱饭。
                每天那半个小时还算得上是平安清净。起初穆仍然不理会撒加,但撒加毫没有泄气的意思。除了山南海北的趣闻外,他还与穆谈论圣朝历代诗人和哲学家、剧作家留下的作品。对于普通人来说撒加确实是个风趣幽默而且感染力很强的讲述者,即使对于一个拥有了亿万年记忆的人而言,也显得新奇有趣。更何况,撒加还会偶然谈起作为哥哥,和年幼的加隆和更年幼的艾奥里亚两人共同生活的那些年的趣事。陈年往事的细节是很难作假的,而那却很可能成为了解十三年前那件事真相的契机。所以,渐渐的穆觉得,又何必要拒绝倾听呢。
                所以一个星期之后,穆放下了书本,成为了一个倾听者。
                现在每天那半个小时对撒加来说都是一段宁静美好的时光了。教皇厅桌前的烛台让室内充满温暖的橙红色。烛光下的穆总是肘撑在桌子上,手支着头,瀑布般的紫发被烛光镶了个金色的边。他有时微笑地望着撒加,有时也询问几句。撒加说到性质浓时穆甚至也会配合地笑几声。撒加觉得,如果他不是从来不主动喝酒,也不是从来不主动开言的话,那也算得上是非常好的一个倾听者了。
                穆很早就大致猜到了所谓的通天之路的开辟应该是由红莲和优昙合作进行,所以才少不了自己和沙加。因此红莲和优昙女神的关系应该非常密切,不是亲人就是相好。照现在这样下去,沙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也许没等到,自己就已经死了。但为了雪国,也为了死去的和将来的无数位花祭,自己必须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不能离开也不能安心死去。同样不能放弃的,还有魔法的修行。穆当然知道自己的灵力再怎样修行也不可能打败九位魔武士,但他想,至少这些记忆可以传给下一任花祭,以增强日后雪国的防御能力,防备不测。
                可有些事情就是出奇的顺利。还没出一个月,穆便得到了答案。——但不仅是沙加的答案。


              28楼2013-11-22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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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穆发现自己浑身冷颤,双颊发红,头晕目眩。——魔武士不会生病。除非他们的灵魂遭到重创。但童虎还没来得及告诉穆这一点。而任何的治愈术又都对穆无效。更糟的是,任何药物都对灵魂的创伤无效。好在一个战士也不至于连这点病都扛不住,所以他及时地完全隐藏了灵力,照常去童虎处拜访,并请教如何在此状况下继续修行。这一整天穆看起来都很正常。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担心。但童虎还是担心了,问穆到底出了什么事。穆回答,师父您也知道,在雪国,仲秋佳节是合家团圆,赏月乞巧之时。徒儿昨夜实在有些想家了。童虎也心知恐怕不仅仅如此。但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嘱咐穆一定要先好好休养,勉强修炼只能走火入魔,前功尽弃。况且修炼的规律、方法也基本上都教给穆了,也不用天天都来,等病好了,遇到难题再来问师父也不迟。穆于是谢过了师父,又承诺一定常常来拜望,才告辞回圣域。
                  黄昏时回到圣域,夕阳隐没。暮霭沉沉。
                  穆将咖喱饭钵盂放进塔内的一刻,忽然感觉心上,轻轻地一颤。随后有个高远而清冽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施主因何还不速去?!”
                  穆在心里答道:“正如觉者所言,如果迷惑,回了圣山也一样迷惑。如果觉悟,在此处当与在圣山无异。”沙加沉默一阵,在穆的心里留下一声叹息。之后钵盂便空了。此后尽管此后每天都来送饭的还是穆,沙加却与他再无任何交流。
                  从七重塔处回来,穆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和大家聚餐,而是请阿鲁迪巴转告大家,自己今天已经吃过了,又有些事情,没法去了。阿鲁迪巴很关切地扶住穆的肩膀,问他到底怎么了,不论如何都要为穆控制灵力到病好。但无论怎么问穆都只是说自己急于求成,修炼走火,也没什么大碍。确认穆的灵力不会失控之后,阿鲁迪巴才勉强松了口气,又是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心疼地紧紧地抱了抱穆,才不太放心地离去。
                  可阿布罗狄从白羊宫前面的花园出来,撞见穆,就知道出了事。他赶紧用空间传送魔法把自己的全套家什都搬来白羊宫——十二宫那三千多级阶梯只能用双脚移动,太麻烦了——特别调制了一玻璃樽的止痛退热花茶,给穆慢慢喝,哪怕这只是安慰剂。阿布迟迟没有问起原因,只是关切地看着穆,最后忍不住注视着穆说:“穆,虽然我不好去过问,但是,只有懂得接受自己的感觉的人才不会痛苦。”
                  穆低头疲倦地笑了笑,却又听见阿布说:“穆,我也能猜到你被他带到山下来的原因,其实……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样,但……爱是最让人痛苦的感情,也是最能让人快乐的感情,快乐和痛苦,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穆闻言,抬起眼睛来看着阿布,自嘲地笑了一声,叹息道:“是啊。这恐怕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除了星矢那群孩子,还有谁猜不出,我当初是怎样从圣山上被‘带’回圣域!所以我心里也清楚自己在他心里,不过是……”
                  阿布很真诚地抚上穆的肩膀:“不是这样的!他要求我们必须善待你。但是,穆,他没有命令我们‘爱’你。”
                  穆垂下头去,有几分苍白地笑着:“我知道。我也……从心里感谢你们爱我。”
                  “穆,你看,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避讳对你的感情,说明他以爱你为荣。而且,我想你也和我一样感觉得到,他是认真的,而且从来没有打算放弃!——你为什么不能也向他表明心意,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相信我,撒加哥哥是一个值得你爱,值得你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穆苦笑了一下,避开阿布的目光叹息着:“但毕竟……他是万人之上的领袖,而我……只不过是个仰赖他的恩泽才能苟活到现在的囚犯罢了。我相信这世间比我更为优秀的男子成千上万,任凭他挑选,根本不缺我这一个。如果只是他一时的兴趣,我也不想陷得太深,更不想……”
                阿布皱皱眉头,转而诚恳地握住穆的手:“我想不是这样的。据我所知,我认识他这十几年来他对待任何人也没有像对你这样!爱情,永远会让人学会谦卑。无论是多么骄傲强大的人,当他爱上你的时候,就只能凭借真诚来争取。世俗眼中看重的一切,在爱情的面前都没有意义!如果一个人他太执着于过去,就不能全心全意地面对未来。如果只在乎他人的看法,就不能够好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呢?”
                  “阿布,你……你真是个聪明人。”穆低眉,轻轻叹息,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但我今天的样子,请你务必……”
                  阿布会意,轻拍了几下他赤红的脸,安慰道:“知道。我今天没来过这儿。……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哦。”
                  转眼就八点半了。头痛欲裂,浑身滚烫的穆从白羊宫内大理石柱下隐藏着的起居室的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要往教皇厅赶,打开门却遇见——撒加。
                  “非常荣幸地见到最高执政官阁下。但阁下怎么未经允许就……”穆淡淡地微笑着,那双颊的赤红在昏暗的烛光下即使再敏锐的人也发现不了。
                  撒加把手肘支在门框上,刻意曲解了穆的意思:“我亲爱的王子殿下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了才第一次主动来白羊宫拜访你?因为我今天终于觉得你可能不会赶我出去了。——我是想来问问,王子殿下还打算撑多久?”
                  穆神色如常,不冷不热:“是阿布告诉你的?我还没有到那种弱不禁风的地步。况且现在还没有到时间。”
                  “很遗憾他没有。但如果没到那种地步,你用得着从今天清晨还在白羊宫的时候就隐藏灵力到现在?”撒加不见外地自己进了门来,坐在床边:“也许你不欢迎我,所以还要继续杵在那站岗,但站在风口对病情没有好处。你还是乖乖地躺下休息吧。本执政官不记你缺勤就是了。”
                  穆淡淡微笑了一下,转身回到床边的椅子上端坐:“那我就客随主便。但我请求半个小时从现在开始计算。”
                  “没问题。”撒加随手施了个空间魔法,从教皇厅移来两只常用的银杯,分别满上。
                  “酒不合适,我陪你一起喝茶好了。”撒加一边说,一边把穆那一杯往自己杯中倒了些,再递给穆。
                  “多谢。”穆礼貌性地回倒了些,一饮而尽,之后认真地问道:“那么,我今天想了解的是,圣朝各城邦的贸易规则……”
                  撒加站起来,走到穆的身边,关切的声音隐含了一丝怒意:“够了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你真是病得很重,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不知道你是否从七重塔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但我不想让你独自承担得太多。
                  穆也站了起来,用灵力弹开了想要触碰自己滚烫的额头的撒加的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想我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我不想冒犯您,但您也应该知道‘言而有信’是什么意思!”
                  撒加迎上那一双冷冷的紫眸,反而笑了:“嗯,你的担心也不奇怪。因为要是今晚被我照顾了,明天我就会又哭又闹地缠着王子殿下不放,非要王子殿下负责不可。如果王子殿下最后没有爱上我的话,那自作多情的最高执政官还会扔下整个国家不管,跑去胜利女神裙子上拴根绳儿,嚷嚷着要寻死上吊呢。”
                  穆闻言,也不禁乐了,语气缓和了很多:“在雪国,昨天是仲秋佳节,万家团圆。在下因为思乡情切才偶染小恙。所以在下觉得犯不上‘又哭又闹寻死上吊’地吵着跟大人要糖吃。如果让‘大人’误会我有其他的意思,我很抱歉。”
                  撒加一副不以为忤的样子,轻松地坐下来:“没什么,不用客气。那我就遵从殿下的意思,介绍一下我圣朝各城邦的贸易规则。”
                  穆认真地听着,但还没有听完这句话,他就昏迷过去,重重倒地。银杯也从手中跌落在地上。静悄悄的室内,只有撒加那杯花茶原封未动地放在桌子上。
                  花茶没有任何问题。是其中一只银杯杯壁上隐藏着一个催眠魔法。若不是穆现在的精神力极度紊乱,怕是也骗不过。
                  月华如溶银一般从唯一的窗洒下来,在瀑布般的紫发上闪烁着宁静美好的光泽。紫发之下,穆并不柔弱的身躯被撒加轻轻抱起来,放在洁白的衾枕之间。接着,撒加也钻进了被子,静静拥抱着毫无知觉的穆。
                  这点小伎俩,算是让病人难得睡个好觉吧。否则在高烧的折磨之中,他会更难入睡。
                  在穆学会完全隐藏灵力之前,撒加知道穆每晚都失眠。没有人能够在睡眠时控制灵力,所以撒加在那之后也知道穆每晚都在失眠。失眠的情况一点也没改善,反而越来越糟。——我们不该认为撒加有多么神通广大。察觉到这一切,只有一种办法:那时候,撒加自己也醒着。


                35楼2013-11-27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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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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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隔着嘉米尔式长袍,撒加仍然能感觉到穆肌肤的滚烫。他把穆被高烧烧得通红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怀中,认真地伏在穆柔顺的紫发上呼吸着,呼吸里全是穆身上那天生的,类似雪莲的味道。撒加承认,那时候自己很想吻穆。但穆那夜的睡颜却如同圣山山巅的冰雪一般,洁净,高远,不可侵犯。近在眼前,却反而如天边一样遥远。最终撒加放弃了这念头。他彻夜都紧紧拥着穆,尽量温暖穆打着冷颤的身体,握住穆滚烫的痉挛的手指,间或在他烧得干裂的唇上抹些花茶。就这样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深夜的月光下,穆的额头很宽,很饱满,眉印鲜红得像他们初遇的那个夜晚。撒加记得听人说过,眉间越宽的人待人越宽容。那么穆,你就是世界上最宽容的人了?除了对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还很深。一丝月光悄然映上穆的脸。穆嘤咛了一声,下意识地攀紧了撒加的胳膊,难得地毫无戒备地微笑了,天真的笑容有着小小的满足。即使拥抱只是人的本能,那个小小的笑容还是让撒加不禁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穆的额头。傻傻地一个人笑了很久。笑到最后,却尝到嘴角有些苦苦咸咸的味道。
                    他很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更清楚即使回到那个时候,自己也不可能留下来,在圣山上陪伴穆。对穆所谓的爱,诚实一点说,爱的,也不过只是自己。
                    清晨的霞光照耀在圣山洁白的雪地上。白雪上沉睡的容颜,俊美如同大理石雕像,苍蓝色的长发随着微风颤动。在温暖的橙红色光晕里,穆沿着那人沉睡的苍蓝色的长发一点点吻下去,棱角分明的白皙的额头,憩息着的对蝶似的长长的,弯曲的睫毛,高耸的鼻梁,完美的薄唇。吻到唇的时候那人突然醒了,不动声色地把温热的舌探入穆的双唇,嬉戏着。
                    “哎呀!”穆顿时羞得脸上发烫,跳起来捂着脸,急欲躲开。
                    撒加腾起身子,一把把穆拉进自己宽阔的怀内紧抱着,用额头抵着穆的额头,倾吐着他特有的气息:“不是你想让我留在这儿陪你的吗?还害羞!”
                    穆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算是默认。之后,他双手回抱过撒加,贴着他苍蓝色的鬓发,陶醉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暖,两个人就像一对窝在洞穴里的雪貂似的紧紧相拥。忽然穆感觉身体变轻了,仿佛化为白云,要顺着风飘走。他回过头来望着撒加,看见撒加温柔地微笑着:“我来带你走的——我们一起走。”
                    “去哪呢?”十六岁的穆懵懂地扬了扬自己鲜红的眉印。
                    撒加亲昵地用额头抵着穆的额头,柔声答道:“去天上。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穆难以置信,才发现两个人随风飞了起来,飞到洁白的云上,身体随着衣摆化为点点尘烟。
                    真的可以一起去天国……
                    穆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幸福感,热泪猝不及防地涌出,顺着他和撒加相贴合的脸颊一点点流下。梦醒来的那一刻,穆记得两个人仍然在吻着对方,直到两人的身体在天空中彻底化为尘烟。
                    那时候,橙红的霞光顺着唯一的窗照进来,和暖地洒在自己脸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身上压得皱皱的长袍上残留着几丝苍蓝色的长发。虽然还是没力气,但高烧退了大半。被包在几层提花毛巾里的花茶还冒着热气。
                    但屋子里不是花茶的香味。穆四处张望。发现自己床头自从入住就一直空着的花瓶里,新添进的泉水中,养着一束静静盛开的——忘忧草。
                    是那个人让自己睡了四年多来的第一个整夜觉。睡得非常沉,非常香。而经过这一夜,穆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所爱的,的确只是自己。
                  只是,自己。
                  ————TBC————
                  真心地希望能够得到现在绝无仅有的两位读者五个字以上的回帖啊……其他的读者们你们也来冒泡啊,长期潜水不利于身心健康啊……


                  36楼2013-11-27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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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吧主,尊敬的各位吧友。本人拙作更新近一月以来,虽然也有两位同好顶贴跟帖,但是没有实质性评论和回应,按照现在的趋势,估计今后也不会再有。既然本人不受欢迎,也不愿再在这里腆着脸占地方,所以决定不再更新本文。如果吧主有时间,烦请吧主尽快全部删除本文。
                    这两位同好若还需看文,请移步百度撒穆吧。我会在那里继续连载。


                    37楼2013-12-05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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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亲的高度评价和积极关注,我很感动。看完了一定要及时冒泡哦亲,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更新。。。。


                      来自手机贴吧39楼2013-12-2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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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接下来是个艳阳天。到了黄昏,穆的身体已无大碍,照常去和大家聊天嬉戏聚餐,所幸也只有撒加的体质和自己一样,所以没人察觉出穆经历了什么。
                          那天夜里九点,穆说,撒加,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白天黑夜都在这儿呆着,你不觉得闷吗。
                          撒加很想回嘴说“不是有人说过他和我之间不存在‘我们’吗”,但是他没有,而是欣然和穆一同向教皇厅后面的巨大的雅典娜女神像走去。圣域依山势而建,神像是山的顶点,它后面直接是极为陡峭的悬崖,悬崖的石壁被盛开的藤萝、雏菊和海棠掩映得几乎被埋没住了。当然对于魔武士来说,再险隘的路途也不是问题。两个人直接跳到山下的海滩上。
                          这是一个因为三面环着悬崖所以一年四季人迹罕至的海湾。此时秋夜的星空显得格外澄澈而高远。玉色的冰轮泛出柔白的光,映在洁白的沙粒和五彩的贝壳铺就的海滩上。撒加和穆就坐在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上,任咸咸的海风吹拂着苍蓝和淡紫色的长发,海浪调皮地在他们脚边掉个头又溜走。
                          直到穆沉默了很久以后,撒加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走到穆的面前,注视着穆的眼睛。
                          “等我为昨晚的事找你算账?”穆也早有预料似的,并没有看撒加,而是平静望着天水相接处的粼粼波光,将一块又一块小石子扔去打水漂。
                          “……可以这么说。反正早晚都要来的。”撒加歪了歪头,扬扬眉。
                          穆又向海中扔了一颗石子,阵阵涛声完全吞没了细小的击水声:“等我把大海填平了,我就跟你算账。”
                          穆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望着深夜的大海说:
                          “在我们雪国,有个传说,当然我们都相信是真的——东君,也就是太阳神,有一位女儿。她翻过圣山,遨游大海,不幸被海水溺死。死后,为了让大海再也无法吞噬无辜者的生命,她精魂不散,化为白羽红爪的鸟儿,整日‘精卫,精卫’地叫着,衔来石子、树枝,投入大海,发誓要把大海填平。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今天,大海……却依然存在。任何人的爱和恨也不能让它改变分毫。”
                          “我可以称它为你们雪国的西绪弗斯?【注8】但我觉得他们并不一样。即使同样是用无限漫长的时间在作没有意义的事情,被迫和自愿也绝不相同。西绪弗斯是痛苦的,但我相信‘精卫’是快乐的。”
                          “如果精卫也知道大海是永远填不平的,还坚持要填海,她才是快乐的。”穆说完这句话,转回头,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撒加。
                          撒加会意一笑:“我明白了。但是如果不坚持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即使活了一千年一万年,谁又能确定海一定填不平呢?就像人们常说的,‘天和地,昼和夜,冰和火,花和叶……’不到最后的那一刻,谁知道心爱的人,就永远不能相见?”
                          穆闻言,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把下颌抵在膝盖上,默默看着月光下银白色的浪。寂静的夜,海天之间,只有涛声,和远处海鸥的叫声。
                          “……穆。”撒加望着无垠的大海,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知道现在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不愿意可以不回答——如果没有遇到我,如果你不是花祭,你会怎么生活?”
                          “……会继承王位,争取作一个贤明仁慈的君主。”
                          “然后呢?按照几乎所有王国王室的定规,接受政治婚姻,由父王为你迎娶王妃,跟她生儿育女?”
                          “当然。”穆的表情很自然。
                          “即使你不爱她?”
                          穆顿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却被撒加抢先:“又是那一句‘这与阁下无关’是吗?——每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已经输了,穆。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但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我真不知道那种不自由的生活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
                          “那撒加你是在暗示在下热爱权力,性格懦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自视清高?”穆对撒加冷笑着,神情有些不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您不也一样不可能‘扔下国家不管’吗?在下与嘉米尔族人生死相依,无论命运安排给在下什么样的道路,在下都从不为此感到不幸。至于在下的个人生活,在下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过问最高执政官阁下的私生活。不管是‘爱者’、‘被爱者’还是‘情妇’、‘私生子’。——好了我自记大过一次,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在你面前自觉优越的。这是多么可笑而悲哀的事情。就像神明对人类开的“玩笑”一样。
                          撒加并没有再去计较穆的态度。许久之后,他才突兀地打破了沉默,闭上眼睛,低下头,把脸埋在自己的长发和臂弯里:“即使大海永远也填不平也好。即使这一生得不到他的心,只要能看着他,也好。甚至有朝一日,再也看不见他了,但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他还存在,只要他真正生活得幸福,那也好。‘爱本身就是意义’,我说到,就应该做到。……可惜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觉悟。”
                          穆淡淡一笑,望着清冷的月光。几分落寞,几分自嘲。之后神情认真地看着撒加:“在‘撒加哥哥’达到这个觉悟之前,我们只能继续……各取所需吧。我相信你不介意听一听雪国的由来。雪国,居于大地的中央。”
                          穆不约而同地和撒加相视而笑:“看来每个民族都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大地的中心——这里原先只有大海,海中是一枚被月神生下并坠落凡间的硕大贝壳,贝壳中孕育着一颗珍珠。有一日,贝壳升出海面,成了陆地,那最高处便是圣山。那颗珍珠,化为月神最小也最美丽的女儿,名为优昙。优昙眷恋高原与雪山的美丽,于是不愿再回天界,永远留在人间,守护圣山和嘉米尔族人。被圣山围绕和守护着的国度,就是雪国……”
                        【注8】西绪弗斯,希腊神话中人间的一个国王。后因为欺骗了奥林匹斯山的众神并将死神扣押在人间,导致人间几十年都没有一个人死去,被奥林匹斯山诸神所惩罚,永远在地狱里作无用的苦工。他的任务是推动一块石头上山,但最终推上山巅时石头又因为重力的作用自然落下山脚。故通常用西绪弗斯推石头来比喻枯燥、痛苦又无意义的工作。


                        40楼2014-04-22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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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夜色很美。难得的清风霁月。
                            涛声阵阵。月光柔白。
                            撒加又踢起月光下一颗格外晶莹的银白色小石子,在穆的身后低头一笑:“穆,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的声音,这么好听,比最高明的乐师演奏的长笛曲还悦耳,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不舒服呢?”
                            穆的身影略微停顿了一忽,没有回头,也笑答道:“我真的有那么成功吗?最高执政官阁下恭维起人来,果然是很让人舒服,在下自愧不如。”
                            撒加随着穆停下脚步,站在穆的身后,驻足在宁静的满月照耀的海滩上,任海水一浪浪地打在他们的靴尖上:“那尊贵的王子殿下能够赐教你忠诚的仆人一个问题吗?”
                            “我该怎么回答尊敬的最高执政官阁下呢?既然每句话都让您不舒服。”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快乐?我可没有自大到,觉得这全是因为我。”撒加知趣地没有移动位置,只望着那月光下变为熔银色的紫发:
                            “你折磨自己。现在你每晚连三个小时的睡眠都不够。而那并不全是因为修炼!为什么?”
                            穆低下头,沉默。
                            “你爱过吧?”撒加抬眼望着那圆满的月,声音和缓,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你不可能不会爱。相反,你一定深深地爱过。你忘不了过去,所以你才会这么悲伤。”
                             “忘不了过去”。好一个“忘不了过去”。穆想。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过去,您不是也爱过吗。我现在同您一样快乐。不过我记得我们约定过不谈彼此的私事。”避开了撒加的目光,穆的回答无懈可击,充满了距离感。
                            “但他死了,是吗?”撒加走得近了些,凝望着穆侧脸,继续自己很久以来的猜想:“你没办法对抗整个嘉米尔族,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所以你决定,把自己的心,作为给他的陪葬。作为祭品。来祭奠,你一生唯一的一次爱情?你的心,先于你的身体而死去了?所以……你才永远微笑。只是微笑。因为,你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不在乎自己的一切,就当这世间的一切,从此与你无关了是吗?”
                            穆背转过身去,长久地沉默着。
                            撒加沉默了很久,又走近他身旁:“穆,我希望你快乐。我想知道,你要怎样,才会快乐。即使给你快乐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
                            撒加的眼神无限温柔,温暖的鼻息吹在了穆的耳畔,穆却反常地没有用瞬间移动来回避,而是长久失神地望着前方。那略显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洁白的嘉米尔长袍随着银白的长发被寒冷的海风吹起,仿佛一朵在狂风中孤独摇曳的彼岸花。撒加突然再也忍受不了,伸出手去,想要把穆孤单的身影,紧紧抱在怀里。
                            下一秒钟,穆已经瞬移到了极远的一块海礁石上。接着,甚至没有跟撒加说过一声再见,就匆匆离去。
                            其实穆有的时候觉得,撒加是个特别真诚的人。就像是儿童对糖果的那种真诚。想要的,就说想要。想爱,就爱。想做,就做。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人,尤其是足够强大的人,绝对会快乐。至少不会有什么太深刻的痛苦。按照撒加的话说,痛苦再深刻也不过是痛苦而已,人生,总不能是为了追求痛苦吧。
                            多年以后,撒加也曾过想问穆,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那一切?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我们至少可以……
                            虽然这最后半句不必问下去。所有答案,都被命运摆在了那里。
                            直到一切,都已经太迟。太迟。
                            清晨。启明星升上天空。整夜璀璨的白羊座诸星黯淡下来。洁白的嘉米尔长袍衣角再次被晨风吹起,穆的身影又化为片片飞花,随风归去慰灵地那片花海里了。
                            撒加还沉浸在刚刚的幸福之中,靠在窗前,痴痴地凝望着穆离去的方向。随着穆的身影彻底消失,撒加仿佛想起了什么,向自己的太阳穴挥出一记金色的光芒。即将击中时,却被一个水系防御护盾所破。修长有力的五指狠狠握住了撒加的手腕,加隆的声音在撒加耳边冰冷地响起:
                            “幻胧魔王拳不是用来当罂粟用的!”
                            撒加被迫回头。晨曦之下,加隆把撒加的脸掰过来,强迫撒加与自己对视:
                            “听着,穆早就已经死了,死了!”
                            “谢谢。”撒加平静地微笑着,眼神温柔地望着一个空洞的方向:“我知道他死了。他三年前就死了。但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说过,今生今世,都会陪我的。”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将毫无反抗之意的撒加抽倒在地上。加隆把撒加揪起来,按在墙上,用最大的音量怒吼:“给我清醒过来!给我振作起来!穆已经死了!他如果真的还有灵魂,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撒加平静地望着加隆,微笑,语气自然又正常:“难道我耽误了国务?还是我有什么行为愧对圣骑士团领袖这一称谓?”
                            一声闷响,加隆对着撒加的脸狠狠打了一拳,残忍的话音仿佛闪电撕破夜空:“我是说你不配!穆就是死在你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艾俄是这样,穆也是这样!你爱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还在这儿假惺惺什么?!如果我是穆,我恨不得从来没有遇到你!”
                          撒加却仍然笑着。心中甚至涌起感激。他明白弟弟不择一切手段,就是为了把自己从这条路上拉回来。可惜不可能。
                            加隆看着眼前的兄长,自嘲而绝望地冷笑一声。废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兄弟两人就在教皇厅内,感受这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撒加才打破了寂静。
                            “……隆隆。”撒加走过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加隆长长的海蓝色的发,和蔼而疼爱:“过了年,你就三十二岁了呢。怎么还没有喜欢的人呢?还没有爱人吗?不觉得这样……很孤单吗?哥哥,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加隆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带着强烈的嘲讽:“那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呢。会比现在好吗?会不孤单吗?——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
                            撒加笑了。他伏在加隆背上,闭上眼睛,抱住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如果你是我,你是不会觉得孤单的。你也绝对,不会后悔的。”那英俊而苍白的面容上,温暖的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如同盛夏的阳光下,飘落淡紫色的格桑梅朵。
                          最终,穆还是就这么走了。只留给活着的人一生一世的幸福。


                          42楼2014-04-22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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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的夜很美。值得一个人靠在白羊宫的石柱上静静欣赏。
                            穆向夜空伸出手去,片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也许真的像沙加说的那样,每一颗沙粒上,每一片花瓣上,每一颗星星上,都有一个世界。每个世界上,都有无数个美丽的故事。世间并没有两枚相同的雪花,每一枚雪花也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万里兼程,粉身碎骨,化为泪珠般的水滴,只为这一点稍纵即逝的温暖。就像这世间无数人,无数故事,千万种选择,却有着相同的结局。人类真的是很可怜的生物,为了这一点点如雾如电的温暖和眷恋,千折百回,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生命本是一场漫长的修行。不可重复。无以停留。无所谓拥有。因此也无所谓失去。悲伤和欢喜都是多余。其实每个人都早就知道结局是怎样。就像雪花化为水滴时,并不需要谁为它悲伤。
                              穆啊。在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是你本应该拥有的呢?
                              穆啊。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再伟大的一个人,他最终,又能拥有什么呢。
                              穆啊。还有什么,是你未曾拥有的呢。是爱,是恨,是欢乐,是痛苦,是希望,是绝望,是漫长的等待,是刻骨的相思,是肌肤的极乐与欢愉,是生离死别的至伤至痛,还是多如这纷飞的雪一般,生生世世无法了断的孽缘?
                              夜半时分,雪停了。澄澈透明的天穹上是一轮圆满的月,把大地染成了如月一样晶莹剔透的洁白,仿佛亿万年未曾改变过的圣山冰雪。整个世界都是那样安静。仿佛一个洁净的,纯美的,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这一刹那,穆忽然找到了答案。他望向夜空微笑,眼中,泛起幸福的光芒。
                              梦随着月儿一同隐没入窗外的朝霞之后,一切将会结束。自己会去找撒加。告诉他,自己死期将至,来不及开辟通天之路。又想在死之前见父王母后最后一面,归葬雪国。他能想象撒加的反应,也知道撒加一定会放自己走。自己会平安回到圣山,等待大寒日,见父王母后和贵鬼最后一面。向父王禀报一切,向祖先与神明请罪。之后,像古往今来无数位花祭那样,回到圣山之巅,优昙之畔,孤独地等待死亡。
                              好在雪国,还是完整的。就像一切都未发生那样。就像亿万年来所有嘉米尔人所希冀的一样。
                              穆自嘲地笑了。自己一开始时的感觉应该是对的,一个连生命也可以为朋友舍弃的人应该不会因贪恋权力而肆意行恶。他也清楚选择此时离去,无论作为战士还是作为一个人都是软弱的。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更愧作神明的仆人。
                              但即使精卫,也不能填平沧海。
                              即使神明,也不能反抗命运的安排。
                              谁又能来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坚强。
                              可是第二天早饭时穆却没见到撒加,于是他去教皇厅找他。离教皇厅不远的时候,却见撒加的身影出现。加隆也并无冒充撒加的意思,只是他从未在穆面前如此严肃。
                              穆微笑着问了早安,接着又问他撒加去了哪里。加隆于是告诉他,撒加就像往常的十三年来所做的一样,在艾俄洛斯的生日,花一整天时间陪艾奥里亚一起去他的故乡——和艾俄洛斯一同生活了七年的奥丁城怀旧去了。
                              穆道谢,一面想着,这等待还注定要漫长些了。加隆却神色凝重地打开了教皇厅的侧门,对穆点点头:“因为他今天肯定不在,我才特地今天来的。——如果你方便,请进,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穆端坐在桌前。对面坐着的加隆低下头沉默,仿佛是在推敲措词,很久才开口:“穆,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过问你的个人生活。但是这件事,我不得不说——关于撒加。”
                              “加隆哥哥请讲。我洗耳恭听。”
                              “我哥哥——撒加他——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加隆顿了顿,看了穆一眼。穆微笑点了点头。
                               “在遇到你之前这二十八年里,他没有爱过别人。除了艾俄。当年,我,他,艾俄,我们三个人只有十四五岁,那时候我们还不够成熟。就算是真正的爱也不会来得像现在这样深刻。可是艾俄的死,对他已经算是非常沉重的打击。虽然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表露出来,但是双生子的灵魂是相通的,只有我知道他所承受的一切。在艾俄死后大概三年之内,他非常消沉,甚至丧失生命的热情,灵魂里只有被强行压抑着的绝望和悲伤!自己亲手误杀爱者,那是永远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痛苦,他用这痛苦折磨了自己整整十三年!”
                              加隆注视着穆,语气越来越激烈和坚决:
                               “而现在,他爱上了你。你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整个灵魂。也许你觉得他很强大,永远精力旺盛,指挥若定,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领袖,永远不会被打败被压垮,但是,他在感情上……却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如果穆你并不爱他的话,我恳请你,现在就离开他!”
                              穆迎着加隆的目光,微微一笑:“加隆哥哥的意思是,我现在是缠着令兄不放了?——若您想知道我为何一直留在圣域,为什么不问问他本人?”
                              加隆垂下眼帘,有几分苦涩地笑了笑:“我自然知道穆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知道,一直是他在追求你,你无法左右他的的感情。主要的责任,自然还是在他。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愿意看到他再次掉进同样的悲剧里无法自拔。——我能看得出来,其实穆你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一点也没有。所以,如果你能够趁现在把话说明,离开他,对你,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穆平静站起身来,正色答道:“在下应邀来此,只为敦睦敝国与贵国友谊,绝不以私心干扰国事,更不是邀宠献媚之徒。但我们雪国有句古训:疏不间亲。既然您认为我给令兄造成了困扰,我自然应该洁身自远,免招物议。我今天就可以动身离开圣域,日后即使两国正式建交,我也自当回避,此生不再踏上圣朝土地一步。今晚待令兄回来,我亲自向他请辞,以免让加隆哥哥代我受过。……告辞了!”
                              加隆大惊失色,赶忙追出去,硬把穆扳过来:“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是要赶你走!?我向雅典娜女神发誓……”
                              穆平静笑道:“加隆哥哥何必激动,是觉得我不信任加隆哥哥的人品,还是以为我是小肚鸡肠,不明事理之人?”
                              加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听穆继续说:
                              “人生有聚就有散,聚散都是缘分,任何人也不必强求。既然您也知道我并不爱他,离开对我而言也谈不上什么伤害。若继续留在此地,对他也没有好处。更何况树高千尺,叶落归根。我原计划的归国日期也快到了。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也不能一辈子留在圣域,不归故里,不见亲人。所以今日之事本与您无关,我也断不会让您在令兄那里替我担不是。也请加隆哥哥放心,只要我还活着,自会以雪圣两国邦交为重,绝不以私废公。若两国有朝一日真的建立邦交,雪国自然欢迎加隆哥哥在内的各位朋友造访,加隆哥哥又何必发愁没有再会之时。”
                              穆说完,不容加隆再答言,就独自一人顺着十二宫的阶梯离去了。
                              穆知道,平日里,无论身在何处,哪怕是再忙,撒加都会赶在晚餐前到达餐厅,和大家相聚谈笑,一同进餐。所以几个小时之后自己将永远离开这里。于是他今天没有修炼。到了中午饭的时候,包括给沙加和童虎老师在内的所有的人的礼物已经都放在柜子里,用水晶泡泡包好,并写上了名字。
                              接下来的时间,穆独自坐在白羊宫的石阶上,望着日影一点点地移动在昨夜的残雪上。太阳光每一丝细微的芒都像是在圣域里和大家度过的一段时光,温暖,美好,泛着可爱的淡金色,仿佛永远不会消失,却又终将如冰雪般消融,了无痕迹。
                              可这次,坐在白羊宫门前的穆直等到夕阳隐入暗沉的红云,夜幕降临圣域和整个雅典娜城,又等到寒冷的夜空布满繁星,北风吹着昨夜的残雪呼啸,撒加和艾奥里亚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
                              “只要您有一次失约,我就永远不会再来!”
                              也许,这样的离别,也是定数。


                            44楼2014-04-22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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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1 16:2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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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已极的撒加戟指着穆,冰冷地讽刺道:“你别忘了……”
                                “我没忘!”
                                穆突然打断撒加的话,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回敬道:
                                “实际上,我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我之所以还能活到今天,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于你的恩赐!否则我早就死了!就像迪斯说的,无论再烈的马,只要饿它几天,它就没有力气去踢驯马师了!
                                所有的统治者都知道,要驯服任何一个人,永恒不变的法则就是,不要让他以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是自己本就拥有的,而是要让他感到,哪怕是每一丝阳光,每一滴水,都来自统治者的‘赐予’!
                                当人们捉到一匹良马,不仅会给它饥饿、皮鞭和屠刀,更会给它精致的草料,舒适的马厩,每天给它清洗身体,梳理鬃毛,温柔地抚爱它,总之是各种恩惠!恩威并举,软硬兼施,才能得到这匹马的心,让它忘记它的故乡是在自由的草原上,让它把主人当成自己效忠的对象,在战场上不惜性命地为主人奋勇冲杀!而主人一旦身亡,多年跟随主人的马也往往绝食而死!我也相信,所有的主人都希望拥有一匹这样的良马!而这匹马如果真的把自己的心都交了出去,把自己的故国也交了出去,那请问,它现在在主人眼里,还有什么用?!
                                所以——请不要再用‘爱’这个字眼形容您对我的感情!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爱上一匹马!”
                              穆的灵力在说话间已经燃烧到最高,金色的烈焰磅礴地驰荡在周身。他狠狠地弹开撒加,做出迎接战斗的姿态,紫眸中燃烧着昂扬的斗志:
                                “我相信骑师对不忠诚的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动手吧!只要你能杀得了我!
                                撒加苍蓝色的眸中含着极深的伤,极深的痛,更含着无比强烈的欲望:
                                “说得好,这不是爱!但你仍然不配跟我战斗!要是想激怒我,以让所有人知道我有杀死心爱之人的嗜好,那就错了!”
                                说话间,撒加周身金色的烈焰变得无比耀眼,撒加此时猛然看到自己发梢变黑,心下暗自一沉,但魔法平衡已经再一次失控!转瞬之间,那金色的烈焰已变为暗黑色的巨浪,如苍龙腾空而起,一发不可收!几乎是在一瞬间,巨浪就压倒了穆已经提升至最高点的灵力,狂暴如地狱之魔焰,把穆全力燃烧的灵力彻底吞没!
                                穆被黑发红眸的撒加按倒在教皇厅暗红色的地毯上。撒加几近疯狂地撕扯开穆洁白的长袍,死死盯着穆的那双红眸里,燃烧着至深的爱与恨:
                                “失去最在乎的东西,你才会知道现在我的感觉!”
                                肌肉的力量根本派不上用场,灵力的对抗也是以卵击石。所以穆没有进行任何反抗。甚至双腕被攥着压制在头顶的时候,穆都没有挣扎一下。他只坚持直视着撒加那双愤怒得快要烧起来的红眸。
                                瞬息之间,穆的上身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旷的教皇厅内极寒的夜气里,撒加嘲讽地盯着身下一动不动的人儿,报复性捏起穆的下颌,对上那双仍然无比平静的紫水晶,咬牙切齿:
                                “穆,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双眼睛,你一直在用它告诉我,你是多么清高,多么圣洁,多么高不可攀,好像我连碰你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你口口声声不愿伤害任何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伤害!你永远自以为是!我大概早就该这样对待你,让你知道自己是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撒加赤红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绝望和疯狂,一边扯下自己最后一件上衣,一边粗暴地对着穆的双唇咬了下去。随着撒加极具占有欲的进攻,甜醒的血味在两人口中绽开,流转。然而被穆狠狠咬到的撒加并没有停下,反而是带着自虐与被虐的快意似的,更加疯狂地在穆口中探索。
                                撒加终于松开了穆的唇,嘴角靡泛的鲜血在英俊的脸上划出细细的红痕。他用手指在穆胸前的红印上极富技巧地一划,凑近了穆的耳朵,声音低哑,充满了霸道和征服:
                              “这种反应,果然是‘不差这一次,也不差阁下一个人’?!看来待会我们都会很舒服!”
                                此刻他发现,被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的穆竟然望着自己,平静地笑了。和那个夏至日一模一样的,无比轻蔑的冷笑。
                                一瞬间,时光倒流。穆散乱着紫发躺在地上,被鲜血般的红围绕着,与记忆中倒在圣山顶上血泊之中的身影相重叠。
                                此刻他发现,被压制得完全无法动弹的穆竟然望着自己,平静地笑了。和那个夏至日一模一样的,无比轻蔑的冷笑。
                                一瞬间,时光倒流。穆散乱着紫发躺在地上,被鲜血般的红围绕着,与记忆中倒在圣山顶上血泊之中的身影相重叠。
                                撒加的心内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秒钟,绝望愤怒到极致地狠狠向穆脸上挥出一拳,用全身的力气嘶吼道:“滚!给我滚!”
                                五秒钟之后,灵力彻底紊乱的黑发的撒加终于维持不住站立的姿态,双手颤抖地捂着太阳穴,崩溃地扶着柱子艰难地喘息,以免当着穆的面跌倒在地上。
                                穆镇静地站起身来,用魔法恢复了仪容整洁,毅然决然地走出教皇厅,向慰灵地中央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穆抬头看了看连月也没有的夜空,在正义之剑和它之旁那个隐藏结界的位置都布好了完美的声光隐蔽结界。之后,庄重地站在慰灵地中央的巨石上,握住剑柄!
                                上天啊,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成与败在此一举!
                                银白色的万道毫光从剑柄与巨石裂口处穿出!剑身一寸一寸地显现出来,光芒万丈的剑身,完全穿透了声光结界,把半边天空映照如同白昼!
                                在剑身终于被穆完全抽出的一刹那,巨石那巨大的吸力消失了,与此同时,星辰失色,地动山摇!大地发出隆隆的巨响,慰灵地,圣域,整个雅典娜城都在剧烈的摇晃!
                                穆没有任何时间再考虑,也没有任何退路。他沉住气,对准巨石旁边那个结界,结合着被燃烧到最高点的灵力,全力挥出正义之剑!
                                “星——屑——飞——扬——!”
                                星屑飞扬的巨大的光芒随着剑光照彻夜空,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只是嗡嗡作响了几下便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穆惊讶万分地发现正义之剑仿佛拥有着独立的灵魂一般,从胸口,直接没入了自己的体内!一股巨大的热流流遍周身。自己身体仿佛变成了一盏灯,胸前的肌肤内隐约透出亮白的剑光,剑光渐渐减弱,穆也迅速调整了体内的脉息和魔法平衡,在恢复了黑暗的夜色下,向地面上巨大的豁口里望去。
                                刚刚被松动的土层里露出累累白骨。远不止一具。这些多数还不到一仞半长的尸骨,手腕、脖子、脚上印有雅典娜神像的金或银质地的手镯、脚环、项链甚至都还完好。从盆骨和头骨的状况来看,无疑都是未成年的少女的尸骨,而从骨头的色泽和银铜饰品的锈蚀状况看,这十几个少女,死了至少有数十年到上百年。
                                是与非,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瞬间反转。
                                穆此刻只觉得心头冰冷,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此时他才想起,亚力士教皇才是光系魔法的一代宗师。
                                而他超越常理的长寿、永远旺盛的精力与他高超的魔法造诣……
                                ……婆娑世界,本没有绝对的邪恶和正义。但撒加在我眼中,是正义的。……
                                ……如果纱织小姐再不逃走,到了明年秋天,他肯定会用空间传送魔法将纱织小姐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再用灵力成功地制造异象!为了灭口,纱织小姐也会寂然无声地死在他手下……
                                ……无论你愿意与否这个世界永远由强者主导,你我都清楚:哪一方胜利,哪一方就会被认为是正义!所以力量最强的一方就是正义的一方!……
                                思索片刻,穆做了可能是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默念经文超度之后,将尸骨用念力化为飞灰,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接着,穆又迅速将豁开的地面和裂成两半的巨石用天衣无缝的修复术完全平整成原先的样子,并变幻出一个“剑柄”,甚至连常青藤的生长纹路都一模一样,至少除了同系高阶魔武士之外任何人都不会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虽然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分钟,但刚刚的异象一定惊动了全城的人。之后要怎么做,包括正义之剑为什么要寄生于自己体内……还有无数的谜团要去解开,还有无数的问题要去解决……
                                还有一个人……要我去面对……
                              ——TBC——
                              本来想更多点,后来担心被默认为刷屏了,还是算了,改天更……各位看完请冒泡……


                              49楼2014-04-22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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