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成他的样子去和那个XX姑娘见面,这里我暂称她为A吧,A姑娘。去和她见面的那天我刚好生理期第三天,痛得要死要活,脸上的表情一直显得很沉重,看上去就像是刚被甩的失恋者。这也算是一件好事,省去了我要练习面部表情的步骤。
我努力改变自己的腔调,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个男性。如果A姑娘疑惑我的声音和连的不一样,我就会告诉她:“我重感冒了。”
对着镜子反复看了自己的样子几遍,我终于穿着连拿给我的服装和鞋子出门了。散下来的头发都用头绳绑成一个小鸟辫耷拉在脑袋后面,用来固定刘海的白色发夹我已经拿下去了,把刘海梳成和连的刘海相同的款式。
看上去和镜音连本人没什么差别,除了那三厘米的身高差。他的衣服裤子都很宽松,穿在身上空落落的,我感觉自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不过这也还好,刚好遮住了我根本没有的胸部曲线……谈起胸部问题来我挺不爽的。
A姑娘和连约好的地方是家冷饮店,我一只脚跨进店门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冷死人的空气,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冰凉的冷饮的气息,我本来就被痛经搞得无法忍受,再加上这么个环境,当即我就有自己会疼死的预感。
看到了A姑娘之后,我拿出连发给我的她的照片对了好几次才一步一步挪过去,拉出A姑娘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气氛很沉闷,我刚想开口打破这气氛,A姑娘就说话了:“我们要两份草莓雪糕。”这话是对着站在一边的服务生说的。
服务生很快端上两杯粉色的雪糕来,雪糕表面还有鲜红的草莓酱,冰粒附着在雪糕周围,反射出点点光芒。
……
我能揍她么?我那笨蛋弟弟是不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遇到这种“不过问他人意见就随便决定要干什么”的事情?我这么问着自己,那姑娘已经自己开始吃着雪糕了,小口小口地抿。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皱着眉,猜测她什么时候能和我讲句话。
等她吃了一半后她开口了,我急忙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我至今想不明白我那废柴弟弟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想听自己来不就好了么。)
“你不吃?”她咬着勺子嘟着嘴看我。
“……不,不用了。”我把视线转向一边,不去看她的脸。
普通的青春期小女生,喜欢四十五度角看人和嘟嘴,不时会拿出手机来把屏幕当镜子整理自己的刘海,指甲上画了些图案,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特点。
“我就问问,你在那信里写了什么。”下意识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我把视线移回她脸上。
她露出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像是在问我:“你怎么不知道?”
“你……没看?”A姑娘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我为什么要看?”我反驳回去,此时我的耐心所剩无几,决定豁出去把连准备问她的问题一股脑全倒出来。
“你确定我们要分?”
“……”
听到我的问题,她垂下了头,右手拿着勺子开始搅还剩下一半的雪糕,沉默不语。
“……你还喜欢我吗……?”良久,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了一句,我立刻明白了A姑娘的可笑想法。
很多女性总是怀疑自己的恋人不爱自己了,只要自己的恋人和别的女性有什么接触都会醋意大发,由此总说些无理取闹的话,搞得两个人吵架不断,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不喜欢。”我说出的是连给的回答。在家里我和他一起想了很多她会问的问题,包括“还喜欢我吗”这种问题。
“我现在不喜欢她,我觉得她有时候太烦了。”连是这么给我说的。
“……”A姑娘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了我一眼,眼眶已经红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又不是拍言情剧。
“我觉得你有时候太烦了。”我皱眉皱得更加厉害,因为腹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强。
“……哦。那就是分了。”她哽咽着说,然后一下子站起来,跑出了冷饮店。
有些人的事情就是想不通啊。这也应该算完成了任务。我想着两件毫无联系的事情,付了钱以后匆匆回到家,暗自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干这种破事儿了。
连听过录音以后呆愣了一段时间,只说了带脏话的一个句子。
“姐,你太牛X了。”
“滚。”
莫名其妙的,我们两的关系就因为这事缓和了不少。
过了不久,我那笨蛋弟弟又接到了A姑娘的电话,连给我说起电话内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真是像连说的那样,太牛X了。本来是A姑娘甩他的,结果那天我去了之后变成了连把她甩了。
代价是被警告小心在放学路上被揍一顿。这是对连说的,因为A姑娘见到的人是我装扮成的连。
我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反正没事也能听到别人威胁哪个同学说“我放学叫人来揍你”,真正出事的也没几个,更何况要被揍的人又不是我,就算是弟弟我也无所谓,只要不是自己就可以无所谓了。
也许是因为我这没良心的想法,也许是我人品太差,我被揍了……这真妈的不科学,我被揍那天还穿着裙子还是我自己本人的发型,只是没戴我的发带而已,揍我的人用事实证明了盲目跟风是没有好下场的,啧,一盲目跟风估计就会裙子裤子分不清,男女分不清,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当一次傻X。
总之我放学走过一条没人经过的街道时突然被围堵了,本来还妄想着能打赢几个的,结果一群人一开就不由分说就把我踢倒在地上开始拳打角踢,一群人啊混蛋,男女都有,看起来也就是和我一样大的人,有几个比我大一点,除了护住头部以外根本没能有什么反抗的动作,我对这场闹剧都没什么印象了,唯一记得的是疼,很疼,疼得流了一脸的眼泪,我听见那位A姑娘的声音,她到底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在我以为我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那些对我拳打脚踢的人突然都跑了,我觉得A应该是发现他们揍错了人,其实没揍错,但我还是感觉很憋屈。
回到家以后把父母都吓了一跳,我在被送到医院之前看了镜子,镜子里的人狼狈得和个什么似的,像电视剧里没什么好下场的反派路人甲。
缝针,上药,裹纱布,比被揍还疼。连知道这件事以后当即就快哭了,我替他甩了他女朋友,挨了一顿打,事后还一直被父母质问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社会上的人,憋屈到一定地步就忍不住,我在那小子哭出来之前先哭了,到底为什么要哭我不知道,至少哭完我好过多了。
母亲带着我找到了学校,一共有八个人受到了记大过处分一次,三个被开除学籍,其中A姑娘也在里面。她算是年轻时候找人在校外打架的典型,这种反面教材现在都还有人再讲。当听这种教材的孩子露出鄙夷的神情时,我特别想告诉他,这种事是真的,有些事就是这么无聊。
连之后也没有遭到报复什么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托A姑娘的福,那小子在我被揍之后开始担任一个好弟弟的角色了,不过本质上没什么改变。
“姐,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摸了摸覆盖着额头上伤口的纱布,踢着同样裹着纱布的腿,想让他滚蛋。
“去你的,你还好意思说?”
“……抱歉。”不过他的认错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算了,别说这事了。”
“恩。”
之后不知道又怎么把话题扯到了我的房间上,我前面说过的,我和他分房睡了,但是我忘了说,我睡的是我家的书房,毕竟没多余的房间给我用了。
“姐,要不你还是睡回来?这里看上去住得挺不舒服。”他环视了书房一圈,提出了这个建议。
“和你在一间我更不舒服。”没好气地回答他,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好事发生。以后的事情证明我是对的,可那些事情发生之前我真是个傻X啊,他一保证觉得不会吵我了我就答应下来了,我也挺想念我自己的床的,父母要用书房的时候也会不方便,所以和父母一谈,他们就立刻同意了。
保证不在半夜讲电话不代表他其他时候不会讲,搬回去几个月之后我悟出了这个道理。
我还是看他不顺眼。
国三的时候,他简直成了我们学校的“大人物”,一群同学评什么校花校草的时候把他选上了,认识我和他的同学向我开玩笑说:“镜音铃如果你是男的保准比你弟还帅。”
反正我也没把自己当女的过,我还认真地告诉那几位和我开玩笑的同学:“我是校土,姑娘们选出来那棵破草就是我栽培出来的。”
“你真幽默。”他们说。
“不,我是认真的。”他那越来越人渣的性格确实和我有关——因为我替他而挨了一次打。
他被选成校草的时候,甩了不知道第几个姑娘了。他和我说过:“保证以后只甩别人,而不是别人甩我,省得还要姐你替我受那些罪。”
要我说,这是一场打架成就了一个人渣的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