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震惊，焕之未留阿哥，只留下一格格，以后的日子不是说不好过，只是有点难。）你恨她。
（你示焕之为弟，每逢出宫对他与常人不同，作为姊，怎能忍心看到弟弟的遗腹子如此待遇？然而害他唯一的儿子不能存活在世偏偏又是认识的人。）恐怕毕之与你的关系，她也上心了吧。
（她与毕之的关系是清白，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后来呢？
（让一个女子这样做，是为情？为爱？为恨？爱恨痴恋，白云苍狗，现今又有谁能分得清是非对错？害世子之遗腹子不能存活于世，这样罪过，女官被贬至辛者库都不足以。）然而你已经没有机会恨她。
（没有后来，一切尘埃落定，死的死，苟活的苟活，仍有人要向前行，触碰荣耀之巅。）

还能如何，被废黜女官，贬到辛者库为宫女，最后死在那里。
（淡淡而谈。）从不需要机会恨她，因为我活着。
（不知何时，自己的心如此之冷。死人还要什么可谈！真是可笑！她应该是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到毕之。）被爱困得太狠，挣脱不出来，怪自己，怪不得别人，这样极端的方式，咎由自取。

你变了。
（淡淡三个字，起身看光儿的午饭做好没有。在四九城中，需要残忍，需要无情，可能纯真需要，但是完全天真，走不了太远。我不懂宫内的世界，但是海天之外，行走河山多处，倒是能参透一下，天下之大皆为大清国土，道理宫里能通，宫外也能。我们到这个年纪，残酷的周围慢慢吞噬。）

也是，不变的话，这会儿恐怕看不到你。
（抽身回来时，她仍气定神闲玩着茶盏，半盏残茶静静沉淀在盏中。这份气定神闲，是岁月的积淀。和当年一到宫外一起疯的少女不同，少了五彩缤纷，多了份深深的深沉。你是一般，我也相同。这些都是时光与年轮赠与我们的宝贵，虽然我们不喜欢如今。）又有人能想到呢，你的如今。

我做到了，他们没有做到。比他们都走得远，走得都高。（我们这一辈的所剩无几，少时的黄金时代，离我们远去，仅剩下的几支，又有几人能够自在？那个在府墙内的富贵闲人，不是吗？）
我讨厌过去，也讨厌现在，总是得不到满足。若我们能自由，又有如今这般的心境，那该多好。

自然是不可能，自己想想就好。
（何尝不是这样想。自己隔着宫墙外，经常在外一走就是几年，山野之中，街市之内。自己不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下去。）说了这么多，快到中午了。午饭马上好了，你吃腻了宫里的东西，这些权当给你解馋，自然没有宫里那么精美，不过味道不错~

（很久没有吃过宫外的东西。转头看，日上三竿，自己清晨从宫里出来，一出宫就直奔到这里找她。笑了笑，将残茶一饮而尽，缓了讲了很久，略干的嗓子。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懂。那些前朝走到一品、二品的女官和我一样，都没有顺利的道路。）怎么会嫌弃呢，我可是很久没有出宫的吃东西。

（光儿从外走来，轻声说了句午饭做好了，点了头挽着其的手走到内室。今儿特殊情况，下午不坐诊，故让昧儿写了告示贴在外头。）保准你满意。
（因她的突然到来，自己又让光儿加了几道菜，桌上四人，十菜一汤。人不多，菜却满满当当铺了一桌。）你既然来，多了几个菜，可以带些回去。

（你酒量不行，在我们之中不是秘密。你唯一的一次醉酒，无人知道原因。既然你提出，下次不知何时见面，不如把酒言欢。自己这儿，只有一些清酒，每当有愁绪之时，就小酌几杯。自己酒量比她好，但也不咋样。唤光儿拿了一壶，与你与自己沏上两杯，先干为敬。）第一杯，我干了，敬我们再见面！

（我不善酒量，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平日在宫内，无论是大小宴会，还是日常，素来少饮酒。在宫外与他们嬉闹，酒杯往往是最先放下的一个。唯一的一次醉酒，是在酒肆之中，那件散发着男人气息的貂裘大衣，早先送还了完颜府邸。）不许超过三杯，你懂得。
（接过酒杯一看是清酒，道。）不超过五杯，最多了。

（清酒度数低，喝醉了无妨，自己大不了明天关门一日，在家睡大觉。而你却要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去，城西贫民窟，离中央的城门离了很大距离。）好，我们干三杯，然后吃菜。
（这二杯，敬那些离我们远去之人，往空中弹了三滴，剩下悉数倒在地上。）第二杯，敬焕之、宝笙、奕延、北廷。愿黄泉路上，奈何桥旁，安好。

（黄泉路上、奈何桥旁、三生石畔，你们可曾认识我？恐怕他们早早喝下孟婆递过的那碗汤，忘却前尘，转身投入六道轮回。如她一样，朝空中弹了三滴水，其他倒在地上。）第二杯，敬他们。
（十多年前，我们都不认识彼此，我们都是一样，陪在陌生人左右；十年多之后，我们是朋友，只是之间的距离，难以逾越。直到和你们做了多年朋友。）

（那个老头子，古里古怪，我怎么都不明白是哪儿来的，能入恭王府给世子看病。但是他的医术的确高超，虽然与自己讲话不多，行动很怪异。但是他的一板一眼，绝非常人所比。我从宫中来，对老头子的风言风语，更多时候选择沉默围观。）
可惜他在京城时，我还未与他说上几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