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的散去不过是杯茶间,就如同这道天雷的出现,雾气的袭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急,没有给人思索的余地。
胸前的闷胀以及压抑在血雾散去的那一刻骤然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白真凝结的仙障在某一个霎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抗点,蓦然,仙气暴涨,蔓延在十里桃林,劲风凛冽,扫起桃花无数。漫天间飞舞的花瓣犹如寒冬的飘雪,落寞而悲凉。
“没事吧?”扶着凤九直起腰,白真收起了仙障,环顾了一下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十里桃林,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精心修剪过的桃林桃枝不在是原先的样貌,错乱交横。断裂的枝桠东倒西歪的散落在青石地面上,远处那用来钓鱼的木板桥早已经断裂,淹没在了清澈的湖水中,凋零的花瓣浮在寂静的水面上,偶尔落下,触及点点涟漪,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太过于虚幻。
十里桃林毁了。
折颜的桃林,毁了!
这是白真视线所触及四周后,脑袋里不断出现的话语。
千万年来,每日在这里与他吟诗作对,饮酒下棋,望着漆黑的夜幕里点点繁星,畅谈着未来的种种,看着桃花花开花落,陪着欢喜的人浅笑今朝。所有的一幕幕,像是玄镜的映像,一点点的回顾在脑海中。
折颜?!
心像是揪到了嗓子里,白真拔腿疾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一时间他像个无助的孩子立在原地,茫然到慌乱不已。
是呀,曾经遇事,最先商讨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折颜。
白真曾未想过有一天折颜会出事。
而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要去找谁。
“四叔,这是怎么了?!”凤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周遭的一切,拽着白真的衣角,急声问道,“谁能毁了折颜的十里桃林?”
“我也不知。你速去天宫,把天后找来,我去昆仑虚,要尽快找到折颜!”
白真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境,压制所有的不安。
凤九点了点头。
现如今,没有什么比找到折颜更为急切的事情。
谁能毁了折颜的十里桃林,只有折颜自己!
想到此,白真紧握的拳头又加重了几分,森森的骨节突兀着,掩盖不住故作冷静的从容。
待叔侄二人还未走出十里桃林,便在远处的最大一株桃树前看到了那一抹熟悉而酿跄的身影。
“折颜!”
“折颜!”
白真跟凤九冲到那抹身影前,却在三步开外生生的止了脚步。
眼前的身影是折颜不错,却也不是他,用狼狈至极来形容都逊色了几分。
粉色的长衣被道道鲜血所浸染,几乎都要看不出衣料原本的颜色,一双好看的凤眸空洞的望着前方,半点焦距都没有,整张脸色被血迹映衬到惨白,连红润的唇都苍白雾血色。他靠在桃树干上,身形微微的晃动着,意念凝炼出来的长剑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手背上的血迹还在缓缓的流淌着,划过锋利的剑刃,渐渐的融入土地里,灼烧着散落的花瓣,绽放着朵朵赤色的火莲。
“折……折颜?”白真轻唤了一声,小心的向前走了一步。
折颜茫然的向着声源转了一下头,眼神晃了一下。他用剑撑住整个身体,费力的从树干上直起腰,想要向着声源迈出步子,却在下一秒,整个身体都无法控制的向前倾倒。
“折颜!”白真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倒下的身体,缓缓的靠向树干。
折颜闭上眼喘息了一下,再也无法支撑意念下的兵器,摊开了手掌,长剑随即消失。
“真……真真……”气若游丝的声调从折颜的唇间溢出,异常的支离破碎。
白真搂着他的肩膀,随着他不断下滑的身体慢慢的调整着姿势,让他的伤痛降低到最小,腾出一只手,幻出仙力,缓缓的注入他的体内。
“谁能将他伤成这样?!”凤九看着眼前的折颜,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滚落着。
虽然她的修为不及白真,此刻也凝结仙气,缓缓的注入到折颜的胸口。
一时间这株最大的桃树被两道幽淡的白光所笼罩,风已渐渐停了,唯有落下的点点的桃花还偶尔飘零,隐匿在白光之间,消失不见。
片刻,折颜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白真与凤九的仙力而得到多少改善,相反的,苍白之中竟然透出了些许青败。
“噗!”
一口浓血从折颜的口中涌出,溅落在地面上,顿时燃成了朵朵火莲。
“呀!”
凤九正面对着他,血迹不小心喷溅在了她的胳膊上,血落成莲,火莲在霎那间就将她的皮肤灼伤,留下了朵烧焦的莲痕,钻心的疼。
“小白,让开!”低沉而冷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凤九梦回了千万年的人。
“帝君?!”
凤九转头,便看着一身紫袍,一席白发的东华紫府少阳君立在她的身后,周身都充斥着赤红色的妖法。
这等诡异的法力,凤九曾在锁妖塔见过,那时的她还不是青丘女君,只是一心想要报恩的青丘小帝姬。
“退出障法之外,你帮不上忙!”帝君低眸扫了一眼凤九紧握的胳膊,随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折颜身上,“白真上神的妖力可还能幻化?”
“妖力?”白真皱了皱眉,低头望了一眼折颜。
“折颜几乎散去了身上四分之三的血,仙法修为只会加重他的伤情,毁了他的元神,我要用妖力先稳住他动荡的魂魄,其余的再从长计议。”帝君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掌间凝聚着妖法。
“我也可以!”凤九站在帝君身边,急切的想要帮忙。
“退到一边!”帝君看了她一眼,“被凤凰血灼伤,再妄动妖力,你嫌自己命太长了吗?!退到一边!”
凤九看着帝君严肃的神情,又看了一眼白真,想要豁出命的帮忙,却不知这样是否合适。
白真冲着凤九点了点头,后者不敢再添乱,乖乖的退到三丈之外。
“开始吧。”白真领会,扶起折颜,手掌中幽淡的白光骤然间成了湛蓝。
帝君微微颔首,赤红色的光芒将折颜白真二人团团的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