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13』苏秋 盲月

一 
苏易正讨厌的事物，抢朋友女友的男人，抱着玩玩的心态与好女人交往的男人，以及老套的好女人。 
排名不分先后。 
相比较而言，最后一项对苏家二少爷来说，不是讨厌，而是厌恶。 
没有办法和这种女人相处，不知道怎么面对，看见这种女人，马上就会倒胃口。 
你真的相信还有一个人会和你灵魂相符，事事合衬吗？ 
她能看见你心底里的伤口。 
她能把你的心放回你的身体里，而让你再次变成鲜活跳动的人。 
当母亲第一百零一次打电话来威胁要自杀时，苏易正终于不耐烦地直接挂上电话了。如果是老套的女人就不要去嫁给一个没有心的坏男人，这才是所谓的自保常识。他抬起头看着工作室外面朦朦胧胧的月亮，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可能做出好作品，索性往椅背上靠过去，似乎这样能够多一些力气。想起车恩在最后问自己的话，她说苏易正，你是不是不能相信任何人？ 
不是。 
这就是最终他只能放开车恩在的手的原因所在。 
所以苏易正，无论何时，也都是只能一个人。 
“喂，易正，你不是说要给我那个莲花瓷的杯子？” 
不回头都知道是谁，只有具大爷会用踹的开这里的门。苏易正懒得回头理这个女友奴，无端端要什么莲花瓷杯做金丝草的生日礼物，显得自己很有品味。具大少爷的品味他都看了十几年了，从小到大都和风雅两个字沾不上边。 
具大少其实是个很粗俗的人，这一点从他选女友的眼光就能看得出来。 
“还没出炉。” 
“喂喂！你答应我的！那我要拿什么去送金丝草？” 
苏易正终于有兴趣拨冗给发飙中的女友奴：“你把自己绑上蝴蝶结不就好了。” 
“这叫什么礼物？等等……”俊表少爷开始认真思考，“蝴蝶结等于礼物等于金丝草要收下等于要放在她家等于可以过夜……啊！易正你不愧是F4第一情场高手！这种礼物你都想得出来！太高等了！” 
是高杆吧……易正嘴角抽搐地想。会有人真的去思考送这种礼物的可行性吗？世界经济的未来啊…… 
那一边具少爷的思考回路已经陷入粉红蝴蝶结好还是蓝色丝带漂亮的矛盾当中。苏易正不指望这位能在十分钟内得出答案，他还约了美女今晚happy，这种弱智流的问题他不负责解答。 
“走的时候帮我锁门。” 
他卷起衣架上的大衣，习惯性要去找围巾，摸不到。 
缩缩手，把衣领立起，步入外面的严寒中。 
下雪了，这样冷。

俊表费力地抓住想要揍他的金丝草，用力瞪着装无辜的智厚。 
“尹智厚，你想干嘛？她就是再醉我也能给扛回去。” 
“所以你准备一个人把这两个醉鬼带回去？没有车？” 
车子被母亲冻结的具大人无言以对。他接到秋佳乙电话时丝草已经喝多了，等赶到的时候发现智厚正扶着快神志不清的丝草，一坛子醋打翻在地，以至于完全没看见本来应该还在清醒的秋佳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也比你的摩托车强！啊！这两个女人是猪吗？三夜半更地都醉了，有人占便宜也不知道！” 
“是三更半夜……” 
俊表极其火大地把丝草扛在肩上，顺手拿起佳乙的手机边拨号边骂人。 
“金丝草你个白痴，手机也能拿去换钱！你穷疯了是吧！那是本少爷的血汗体力换的礼物！礼物！” 
等易正赶到时，具大少爷很有才华地已经抢了智厚的摩托扬长而去。尹智厚拿着佳乙的手机翻来翻去，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 
“哦，易正，俊表说让你送我回家。” 
苏易正把手插在口袋里，站稳身体。他慢慢走过去拿起佳乙搭在椅背上的包扔给眼神略显古怪的智厚，脱掉大衣裹住昏睡的女孩子，把她抱了起来。不会喝酒就不要凑热闹，村姑也想学摩登女郎喝酒，最后都只有醉倒做结局。 
“去把车门打开，车子没锁。” 
尹智厚低头笑了下，耸耸肩膀先走。 
总有一个人，让你手足无措。这个类型的人，他是真的太不擅长对付。

宿醉的后遗症在打工的时候显示出来，老板跟外星的朋友沟通后，拿了蜂蜜水跟解酒茶。 
“佳乙自己选一样。” 
她连头都不敢摇，那样会更疼。 
“那就喝蜂蜜水。” 
上次来要炸酱面的老人又来吃鱼汤。丝草今天请假，或者说是具少爷擅自打电话来跟老板命令要给金丝草放假。 
回家路上遇到向自己吹口哨的少年，匆匆躲开。遇见在路口卖糖炒栗子的大婶，买了一包来暖手。大婶用来包栗子的报纸袋子上头有苏易正个人展览的宣传，佳乙把栗子剥开，放到嘴里，喉咙腻住。 
苏易正约了新认识的美女吃法国大餐。和美人调情一向是他的乐趣，大家谈得来，分得清，这样不拖不欠，是极好的事。 
他一直跟自己说的话是那样的，所谓一期一会，是要在动心的时候毫不犹豫。 
“所以易正做陶器也是那样，有了灵感就要动手做完？” 
美人对他的个展很有兴趣，明示暗示自己要做他的女伴。 
“可是怎么办？我已经答应了我母亲，如果她当不成女伴，我就会很麻烦。”易正笑着婉拒。 
“有多麻烦？” 
“冻结个人财产，只能靠两条腿走路或者抢劫朋友的摩托车之类……” 
具俊表挑着眉毛站在友人的面前，双手抱胸。 
“苏易正，你想死吗？” 
他笑起来，跟美女抱歉。 
“对不起，我有一个很大的麻烦要解决。” 
“你竟敢说天下无敌的具俊表大人是麻烦！麻烦的是这些女人！”

他一直觉得能认识F3做朋友是件不可思议但合情合理的事情，虽然俊表的脾气有时候很想让人揍他一顿，又虽然智厚要么不理人要么动不动拌鬼神，以及宇彬此人看着老实可欺负发起脾气来也是一等一的不饶人。 
只是…… 
“我为什么又要去抓人？” 
上一次是因为具大少要和女朋友度假，回来以后闹得F4决裂。上上次是他自己多事，被具少爷的真心言论吓到。 
一肚子抱怨杀到粥店里，老板对着安德鲁王子发着花痴说“佳乙今天不舒服回家了”，礼貌周全地致谢出门，再一次肯定他对这种女生没好感。 
喝点酒就头疼，那就不要出来充好汉才对。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半晌，把手机扔到车座上，让金司机开车。 
“俊表少爷还在等。” 
让他等。 
自暴自弃，自我唾弃……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是智厚的来电。没好气地接起来，这小子绝对不怀好意。 
“喂？” 
“你在找佳乙小姐？” 
明知故问。 
“哦，那不用找了。我看见她进了医院。” 
易正掐断手机，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车窗，无声叹息。

不小心扯断了戴了很久的手链，串珠散落了一地，佳乙俯下身去捡，对滚得最远的那一颗有心无力。 
见过因为吃栗子噎住进医院结果被诊断出正在发烧所以要挂水的人吗？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吊针，用手肘抵着腿，把下巴搁在右手心里。 
有人捡起那颗落单的珠子，抬头来看着她，拉过她撑着脑袋的手，放在她手里。 
“我不知道佳乙小姐这么容易生病。你不是很强悍的吗？我听说你是金丝草的朋友。” 
“因为我们是杂草，所以不能生病吗？” 
看来还很有精神。 
易正瞟了眼在远处扮幽灵的智厚，他说他是为了大家滑雪的事情来准备药品，结果正好见到佳乙。 
“怎么办？” 
佳乙不明白地望着他，缩回手，等他说下去。这人依旧不正经地用右手擦擦鼻子，望着自己做出取笑的表情。 
“如果去滑雪还在感冒，病情会加重吗？” 
“滑雪？” 
他想这次他不能直接拉着她走，所以只好坐在她对面的长椅上，学她刚才一样用手肘抵着腿，却把下巴搁在左手心里。 
于是这两个人像照镜子一样互相看着，医院里吵嚷着，有人认出那是苏易正，却奇怪地没有人来打扰。 
他想看见她充满生气的表情，即使真的是在生气。

春天茂盛的时候，秋天找到一份新的兼职。 
在路上发传单，碰见很多漂亮的女孩子，秋天在巨大的玩偶里头对每个路过的人微笑。 
没有人看到。 
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更有勇气坚持下去，不管那些人是否在拿到传单后就弃若敝履。 
你好，我是秋佳乙，我已经放弃上一段不会有结果的单恋，到现在为止虽然还是会喜欢叫苏易正的人，但只是那个人而已。 
她想这样介绍自己，可在玩偶里头除了闷热之外，只有时不时的黑暗。 
丝草坐着智厚的摩托车路过，给她带了小点心充饥。最近佳乙有特别的理由，所以一直在存钱。 
“什么理由？” 
她想要去一个地方，找回一点东西。 
“您好，前面的烤肉店特价，欢迎光临。” 
佳乙一路往前，监工的某位大哥很满意地对她招手，示意可以休息休息。费力地要去把玩偶头套拿下来，后面的拉链卡住了头发，疼得她直冒眼泪。 
“啊！钱不好拿。” 
发梢被人捏住，告诉她别动。她听出是谁的声音，反应不过来地站在路中间。听见拉链滑动的声音，再然后头套被拿下来，佳乙意识到自己在玩偶里闷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满面通红，头发凌乱。 
总是在狼狈的时候碰到，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命中注定。佳乙从那身玩偶衣服里跳出来，理好头发，换上自己的外套。 
可是…… 
“怎么认出来的？” 
“不知道。” 
苏易正实话实说。 
宇彬在街的那一边叫“易正，我们要迟到了”。今天他们约了朋友在这边的俱乐部，他在车上看见这一头有一只一往无前的熊偶，忍不住觉得心情好起来。 
远处的大哥本来要过来帮忙，看到易正已经接过佳乙手里的点心盒子，便挥手致意他要先走了。 
“我听说你和金丝草都在存钱？” 
“是啊。” 
给他看自己断掉的手链，在韩国无论如何都修不好。 
“所以要去当时买的地方修修看。” 
她要去的地方，新喀里多尼亚。 
从哪里得到的，从哪里修补好。 
宇彬再一次在街边呼喊，他们相互道别。 
再见。 
再见。

nnd再不出来我去更新盲月十一算了靠靠靠……

没事儿 慢慢等着吧 等度受撑得慌的时候估计就吐出来了囧…………
再于是我这算SF吧XD

明明小夹……

亲爱的你伤到我了><

六 
“养在水里的玫瑰能活多久？” 
金江山躺在床上问来探病的佳乙，她摸摸江山的脑袋，不知应该怎么告诉他，从它被剪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 
以金江山这样活泼的性格，能这么老实在床上躺着，实在是个奇迹。 
“那我割掉的盲肠呢？” 
丝草从澳门回来不久，佳乙到她家来看金江山，顺便拿苏易正给的衣服和鞋子来给她。 
“不是要做了结吗？” 
不愉快的事情，丢在澳门的一切，说再见的事，一一听丝草说完。 
佳乙哭不出来。 
“可是，那都是你情愿的对吧，有过好的回忆也就都可以了。” 
她们是普通的女人，路边杂草一样的生存。 
努力把自己打扮起来，想象变得美丽。 
“丝草是最漂亮的。”她对她说，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金丝草。 
佳乙站在镜子前面，仰起头来。 
我不是别人。 
我是秋佳乙。 
在粥店接到叫外卖的电话，骑车过去，是很大的房子。用很大来形容有点不够用，佳乙在门口按响门铃，有人领她进去。走了快十分钟，进了又一间房，管家模样的女人在等她。 
“您好，我是送外卖的。” 
“夫人在里面的房间，请把东西给我就好。” 
收好钱预备往外走，听见里面传来打破东西的声音，吓了一跳。 
“夫人！夫人！” 
从半掩着的房门里看见趴在床边呕吐的女人，身体瘦弱，头发凌乱。佳乙认得她的手，送给她玫瑰花的那个人。 
“那个……对不起。”她走到房间里，“是我们的粥有什么问题吗？” 
她微笑安慰，和你们没关系。 
“那天偶然吃到你们店的粥，以为自己能吃下去了，所以今天特地叫了外卖，不过好像还是不行。” 
“是这样……啊对了，谢谢您的花，夫人。” 
她靠在背后的枕头上，也认出佳乙来，是那天的女孩子，穿着红色大衣，和那旁边新换的玫瑰花一样美妙。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呢？” 
我叫秋佳乙。 
“是秋天小姐吗？浪费了你们的食物，实在是不好意思。作为赔礼，那里的花，你拿一些去吧。” 
佳乙点头称谢，已经有佣人擦干净地面，把佳乙带来的粥再次热好送上来。闻到食物的味道，她再次恶心。 
金色的山楂果递到面前，她看向笑容满满的女孩子。 
“试试看吧，我有个朋友在诊所打工，这个治疗胃部胀气最好了。” 
她想说自己是厌食才会如此，可是还是拿下佳乙手心里的山楂，放到嘴里。那样青春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眼泪滴到碗里。

我圆满了我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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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她大概是发神经了才会和丝草跑来算命。存钱很久，仍然不够去那个岛上的机票钱。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去那个岛的事情，新喀里多尼亚，包括丝草在内。
秋家妈妈收拾房间时发现女儿存在抽屉里的巨款，吓了一跳，和老公商量女儿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要不要给点赞助。秋家爸爸摆摆手，不用了。
“我们女儿是那种如果不想说，永远也套不出话来的孩子。”
她把那条手链丢在橱柜的角落，还有曾经被人拾起过的小小串珠。
她把那个陶瓷拼片放在自己面前，不再想要做出一样的东西。到达苏易正的工作室，他在收拾东西。丢弃了许多打碎的陶片，说是不合心意。佳乙把勉强能够吻合那片拼图的拼片放在口袋里，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样子看书架上的书。
可爱的字体。
美食信息。
写着“易正喜欢的食物”，注明做法，种种心得。
“佳乙小姐还在学习陶艺？”
苏易正自己也奇怪，被人拒绝过的女孩子，可以这样毫不尴尬来和告白对象聊天吗？他没有过这种经验，也就无从比较。
“是，我还在学习。”
想做出来的东西。
想送给他的东西。
想留在他心里头的东西。
合上书本，放回到书架上，看见被随手丢弃在角落里头，写着“赠佳乙小姐”的书本，拿起来翻看，发现是苏家宗主曾经说过要给她的书集。在某人略略不满的目光中收到包里，既然是给自己的东西，不需要经过这个人的同意也可以拿走。
“喂！秋佳乙！”别告诉他她是专门来拿这东西的。
她躬身告辞，发丝遮住双眼，藏起所有情绪。
再……等一下。
她会找到那个理由。
能够让这个人也去爱别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