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呐，樱乃，你年少时的梦是什么？”
——“我梦到一个少年拿着网球拍对我说‘陪我一起走’，醒来之后，甜蜜又心酸，泪花闪闪，迟迟落不下来。

二
伊藤泉目光忽的亮了一下，她四处张望一番，果断戴上帽子冲进雨中，像忽然掠起的水鸟惊断檐下各人各异的思绪和默然地近乎沉郁的气氛。檐下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雨中庭院的那棵枫树下晃动。“阿泉。”樱乃喃喃低语，不由自主向外走了一步。来自天外的雨水自檐顶斜过来凉凉地化在她皮肤上。“要去哪里“？””手腕忽然被握住，脚也随之停住。樱乃抬起讶然的眼对龙马草草一笑，依旧自处环顾，恬淡的眸中隐隐闪着焦急——没伞。她望了眼雨中人，脑中一个画面闪过来，来不及言语便跑进门内。对了，先借一把来吧。等她拿伞回来时，伊藤泉已经在往回跑了，茫茫的雨中隐约可见她指尖小心掂着的红叶。樱乃忙撑开伞，印着她跑过去，接她回来。
两人回到廊下，伊藤泉对樱乃一笑。和合一伞的她一同细细观赏她淋雨拾起的红叶。边缘齐整，脉络分明，红的均匀，透亮，好像吸收了整个秋天的灵气。大小正好，恰恰可以放在手掌，与五指交叠。伊藤泉借从书包掏出餐巾纸的空当，察访了那道从他们回来就一直暗暗投注在他们那里的目光来源。她手下动作不停，心却顿了顿，仿佛这秋雨的寒意飘到她心里去。不是他们身上，是“她”身上，龙崎身上。说不定人家还在暗自恼她连累他的小女友淋雨呢。伊藤泉唇角扬了一半，问龙崎:“借的伞。”“恩。”“我去还，”“我去吧。”毕竟是她借的，樱乃想。“你还有事。”伊藤泉故意挤出一抹不正经的笑，目光转向龙马的方向，趁樱乃还怔着，拿过她手中的伞，在转身的瞬间还原自己本来的表情。
樱乃朝龙马走过去。心虚。 “龙马君。”
专注看雨。
“龙……阿……嚏。”
“穿上 ”依旧看雨，手里拿着脱下的外

套。

他推开她的门，眼里雀跃着的光芒和将要从逸出笑意的唇角唤出的名字都在看到她作画的背影事瞬间搁浅住。他熟门熟路的放下网球包，走到她桌子旁坐下。
她画画的时候是全神贯注不受外界干扰的，这样的龙崎和平常任何时候的她都是不一样的。他撑起下巴，这样静静看着她似乎也不错。他扭动身体，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他的眉毛渐渐皱起。进门的时候就有点注意到了，龙崎的发辫看起来好像比以往松散了些，看上去显的有些无精打采。现在仔细看她的身形，本来就瘦的人比以前又细了几分。他有些不忍的转了转眼珠，看到墙角厚厚的一踏稿纸。心中凌过一个了然的念头，他暗怪自己差点忘了，龙崎要为一个画展努力作准备。
龙崎酒红的眼晴流露出焦躁，烦闷，还有些茫然的样子。与其说是不在状态更像是找不到状态。他忽然就在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状态下微微叹了口气。
心灵感应似的龙崎忽然停住了正在上色的画笔，微侧过了头正迎上他的目光。“啊咧，龙马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没多久。
又熬夜了吗？他看到她眼眶下的一点乌青。
“那龙马君稍微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不……”龙马话还没说完就被“哐啷”一声打断。
或许是动作带着慌张和急切的缘故，龙崎失手碰翻了画架，手中的颜料正泼墨一样五彩斑斓的在她尚未完成的画纸上流动。
龙崎默默看着地上的狼藉，像被按了暂停键。
龙马看到她侧脸的线条往下流动了一下，然后一声不吭的蹲下去收拾。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这无孔不入的静默扎得隐隐的酸痛。他惊讶的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小心的撤下被污脏了画布的龙崎，强忍着什么，帮她扶起画架。
又想一个人把所有都咽下去吗？明明他已经回来了的。
龙崎把画布扔进墙角一个装着许多废弃草稿的鼓得像口缸一样的大塑料袋里。她弯腰的时候龙马迎着一缕夕阳看到她颤抖的睫毛下泛着流光的眼晴。
“我去拿东西吃，龙马君稍等一下。”龙崎不看他，极力控制的声线任然走了调。
分不清是不是有生气的心情混了进来，龙马轻易攥住龙崎纤细的胳膊，把她的小脑袋揉在自己怀里。
“龙崎，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剩下的，也会做好的。”
那些独自在暗夜里反刍的无望和焦虑被分解成薄雾从眸底渐渐凝聚，所有的不安定都找到了可以分担的对象。龙崎抱住这个昨天还身在大洋彼岸的人，所有被强忍住的感情开始呜咽。
“龙马君……”
龙马把她抱的更紧。庆幸自己回了国，起码能让她在他怀里哭。
他现在只希望龙崎教练能晚点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要推龙崎的门。
起码等到龙崎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