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相片统统看了一遍然后拔了连接线。陈翔之前对我说我这样做很容易导致手机里的相片、信息全部没有,他一遍遍告诉我要先终止它的运行然后安全删除它。但我永远会忘记。我利索地拔了连接线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
我开始无所事事。我觉得无聊时候的“空白”是无限大的,并非它驻扎进我的思维里,而是我在这无限大的空白之间只觅得自己一个渺小的身影。宛如一个小黑点。高中时候的美术老师说过,同等面积的黑色色块和白色色块,白色的要比黑色的显得面积大,并且是大许多。我想我现在就处在一大片白色之中,并且在我糟糕情绪的催化下,它有膨胀的趋势。
我根本抑制不了它的扩散。我给陈翔打了电话。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去彩排的路上,接一通电话应该没有问题。
“喂……”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陈翔,我……”我还没有说完,便听到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他们有统一的口号听了很多次我都能背出来,他们着装统一,手牌无数,我偶尔怀疑,他们是否比我更爱陈翔。我问陈翔这个问题,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用那双眼睛看到我灵魂里去,他说,
“傻瓜,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但这是不一样的。”可是我听到这话很难过。人都是这样,有了一样便要求另一样,成了重要的,就要求成为最重要的。我甩甩头企图把这种可笑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潘悦,怎么了?”
“陈翔,我想和你去,我想去……”这句话未及说完便又是一阵尖叫加油声。
“潘悦,我要彩排了,回来和你说。”他收了线。瞬间把我丢回安静中。
我握着电话,听筒里传来一连串的“嘟嘟”声,它们持续灌入我的耳中。我要疯了。
“陈翔。我想去看海。你还记得吗?你能陪我去吗?”
我对着空白说了这句话。然后带上相机,带上钱包和手机,拿了几件衣服,把一切打包好,我决计自己奔赴这场约定。陈翔,你会记得吗?你说要在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带我去看海,结果我生日这一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说你要去彩排。
朋友说我无理取闹,可是只有我自己才能丈量你我之间越发遥远的距离,只有我自己才知晓,我站在原地,而你随着转动的世界,离我越来越远。陈翔。
陈翔,你终究不必记得我的,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忘掉我。
你的光芒终究有一天不能由我来欣赏赞叹,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一般。
我们要慢慢忘掉这一段故事,像我的第一篇小说《深蓝》所写的那样,即便与这个世界兵刃相接,也终究要在固若金汤的时间缝隙中摔得遍体鳞伤,也终究要惺惺作态地爬起来,然后忘我的深蓝,两年前你在我的笔下获得这样的结局,有人说你卑微怯懦,甚至连我自己也怀疑是否造就了一个错误的故事,然而两年之后,我才终于知晓原来有一个词叫做,“一语成谶”。
我把这间房间原封不动放在这里,连同其中满满的回忆一并丢弃。等到陈翔回来,他会发现我不在了。我去看我的海。虽然这一片海曾经是我们共同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