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的思维如同天平，总是要在有序和无序中进行平衡。
很多人总是会在生病的时候——以我而言，是在发高烧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无法完全支配自己的身体。在那个时刻，我充分体验到了当我的神经命令我的双手活动时，我的双手却毫无反应的感觉。我知道那是什么原因，那是因为我身体里面携带着的电神经信号无法传达到指定位置，这就让我感觉到了某种无力。
“小人见，你怎么样了？”
是大森登奈枝的声音。我让双眼重新聚焦，然后看到她反着坐在椅子上，套在白大褂里面的两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椅子靠背上，伸着头望着我。她穿着丝袜的双腿夹住椅子的两端，时不时地摇晃着，这个景象搭配上她带有慵懒微笑的面庞，让我忍不住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好难受……我感觉我不是自己了……”
“我觉得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好好休息。”登奈枝用温和的声音懒洋洋地说，“可是我看你的脸上又写满了表达欲，哎。”
她不说话了，双腿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我要说什么呢？
“啊……我感觉就这么睡过去的话，恐怕就没人了……”我有些纠结地挤出这句话。
“别担心，我一直都在的。”登奈枝说，“现在快休息吧，小人见。”
我的进一步尝试没能维持太久，还是失败了。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再让自己和她继续对话了，我只能闭上眼睛。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瞥了一眼窗外：阴黄色的天空笼罩着整个学校，这个天似乎就没有变过。
闭上眼睛之后，睡眠并没有带给我慰藉。
一条条鲜红色的触手出现了，它们的尖端都带着一张嘴，里面是尖牙利齿和细长的舌头。
接着，我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个不存在的地方被缠绕在某个有些粗细的东西上。一个双眼半睁，嘴巴极度张大的女孩的脸在我眼前闪过。那是什么东西？
一对白色翅膀跳进了我脑子中的视觉系统里面。
是天使。
然后，我感觉有某种东西在我身体内部极速膨胀，里面有某种液体在其中流动，热乎乎的，想要让这股液体奔涌而出的感觉在敲击着我的心。
玷污天使……用你的白色……覆盖天使的白色和肉色……
天使的表情更痛苦了。我感觉身体在颤抖，发热。
她紧紧地压迫着我的前端，天使在为了把自己变得污浊而吮吸着我吗？
天使在说什么……？
是救命？还是放开我？
应该只有这两种可能，虽然我听不到天使的声音，但能推测出来。
触手深入天使大张的嘴中，那是直击灵魂的颤抖。
我操纵了天使，黑暗的，污浊的白色马上就会填满她了……
但我还是听不见天使的声音。这是一个无声的征服过程。
她无力反抗了。
我就要……
天花板和阳光突然代替了我眼前的景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东西丢在了这里。
好吧，走廊……不是床上。
但是，刚才的经历我却没有忘记，于是我想起了某个地方。暗暗的，摆满了柜子和书，里面藏着某个看管那片知识墓园的人。
我来到图书馆，在书籍的山峰墓碑中左右观看。
得等守墓人出来之后，我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老师，下午好。”
目黑御幸推着自己的黑框眼镜，从不知道哪个书柜的角落中走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从图书馆窗外射进来的昏黄色阳光好像扫描仪一样地略过了一排书架。
“御幸……我来找你……”
“老师，你是要来借书，还是……”
御幸乌黑的眼珠扫过我的身体，我感觉头脑里的某个装着想法的箱子似乎被她看到了。
这有点危险。御幸看到了那个箱子之后会如何？我感觉她的脑袋是一台精密的电脑——或者说安检仪器，如果被她标记为危险的物品完全展露在她的眼前，她会如何？
“我就是……来看看。”我勉强地回答道。
“老师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御幸的回答中似乎添加了某种透彻的感觉。

我将目光投向窗外，黄昏的光停留在窗子内侧的下方的地上。它没有再往前走一步，我估计是因为前面是黑暗的领域，它作为一个证明世界即将进入黑夜的产物，也不好再前进一步，这应该是某种物理法则对它的限制——法则告诉黄昏在这里的光说：你只可到这，不能跨过。
境界线，分割线，Separate Line。
小心门上的缝隙（黄昏与黑暗交界处），这是一个被分割的现实。
我能保证我是唯一的，但你能保证你是唯一的吗？
（原文为：Watchout.The gap in the door…
It’s aseparate reality.
The only meis me.
Are yousure the only you is you?）
“老师，你没有被分割。”御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有动我的眼睛，只是问她：“你怎么知道呢？”
“您只是单纯地，人为地分开了黄昏和黑暗，但是那只是黄昏变成黑暗的前兆而已。”御幸说。
“我……”我感觉自己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我怕这种转变吞噬掉我。”
“但是您还可以和这里的书本一起被埋葬，包括我。”御幸说。
“我不希望你被埋葬，御幸。”我突然意识到这种话语对于我的教师身份来说是应该充分阻止的。
“我被埋葬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御幸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然后她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又将其戴了回去，接着，她说：
“我刚才想到，如果我和这些书一起被埋葬在黄昏之后的黑暗中，那除了老师以外，也没人在意吧？”
“我会很在意的。”我赶紧补充——尽管这种补充是基于我那种作为教师应该陪伴每一个学生的生硬的责任感。
接着我和御幸都没有再说话，但是我的侧面感觉到黄昏在黑暗的催动下变得更加浓烈了。
御幸依旧出神地望着窗外，她在欣赏，还是在等待，还是在期待，还是在旁观黄昏的演变过程？但是黄昏也侵染了她的全身，让她的制服和脸庞变得模糊不清。
黄昏好像要吞没她了……
那结果会如何，她会消失吗？墓碑们该何去何从？
我伸出手，想去握住御幸，但是她却立刻将头扭了过来。
“老师，您是在害怕吗？”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它僵住了。
“老师想抓住我，不让我离开。为什么那么想呢？这里面是担心的成分占比更高，还是占有的欲望更胜一筹？”
她导出了经过计算和环境分析所得出来的结果。怪不得图灵能设计出图灵测试。
一排排书架整齐地站在御幸的背后，那些是辅助她和保护她能够对我进行深度解析的部件。
“我是……担心你，御幸同学。”我有些不自信地说。但这并非我的问题，因为她的机制已经打乱了我的语言表达模块的工作算法。
“天使和恶魔的斗争……老师，你站在后者的一方并联通了和它的感知，那你的真实意图已经藏不住了。”

文段内会有一些R18内容，还请注意。

二
落日苍穹困，少女欲飞天。黑鸦贯长空，昏火噬旧城。
黑暗和黄昏依然共同存在于图书馆里面。
御幸去哪里了？我左右搜寻，但是却没看到她的影子。
其实答案很简单，她还在我的头脑里面。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视觉上虽然无法映射出她的模样，但我能够在头脑深处感觉到她的存在。
“你果然总是想着那种事情，老师……”
性？
恶魔？
可是，是你为我展示了人类变成恶魔的整个阶段啊，御幸。
就像昆虫从幼虫变为成虫一般，人类变为恶魔也是有类似的阶段的。
“恶魔从征服天使的过程中获得了快感，那我现在主动地抚慰老师，我是会单纯地停留在引诱恶魔以让它被我所征服的阶段，还是会更进一步，让我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恶魔呢？”
御幸这段话似乎揭示了她在变成恶魔的过程中横跨了其中的一到两个阶段。
“哈哈。”一个难听的笑声传出，“御幸只是用理性的实践提出了你的问题而已。”
“那又怎么样呢？”我反问道。
“你只是迷恋着她在理性实践中对你施加的性刺激罢了。”
我的身体狠狠地紧缩了一下，无言以对。
我又在图书馆待了不知道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然后，我感觉这片墓园里今天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了。
那就走吧，去哪里呢？
去外面吧，去天台。你还可以抽根烟。
我慢慢走过被黄昏缠绕着的走廊，登上半黑半黄的楼梯，大约踏过了30多级楼梯之后，我推开面前的小门，开阔的环境被解放，展示在我的眼前。
天还是那么昏黄。
太阳看着好像不大，但是很炽热。
有句话说即将彻底熄灭前的火苗会有一瞬间增加光亮，这对于此时的太阳来说也不例外。虽然它明天还会再升起，可是后天呢？大后天呢？一年后呢？十年后呢？一个世纪后呢？
科学家们曾经预计太阳最多还能燃烧50万年，那么过了50万年之后，当太阳永远熄灭的时候，这片黄昏是否还会在我的记忆中存在？
我的目光投向天台上隆起的四方台，那上面还高高耸立着一个圆柱形的铁皮水塔，它孤独地凝视着下方的大地，包括整个学校和城镇。
昏黄的力量平等地播撒在这片大地上。
我仰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没有鸟儿？怎么回事？都被黄昏净化了吗？
“老师。”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随着声音的来源，然后，在那个水塔旁，我看到一张小小的脸庞正在冲我微笑。
是高田望美，这次她没有坐在水塔上了。她是为了等我才坐在下面的吗？
“老师，你今天不抽烟了吗？”转瞬间，望美已经到了我面前。虽然我没有捕捉到具体细节，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得出了“她是滑翔到我面前的”这个结论。
“暂时不想抽……”我低下头，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回答她。
“我好奇怪，大人为什么好多爱抽烟的呢？我有一次问我爸爸他怎么学会的抽烟，可他只是含混地说‘年轻时候学的’，然后就没了下文。”望美的双眼从我的身上移开，凝视着远方说。
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想不起来了……
“啊……好多大人挺忙的，也挺累的，他们可能无意中体验到了香烟的美味，然后就学会抽烟了。”我停止了对“自己何时学会抽烟”这一问题的搜索，转而尝试用一些比较现实的回答反馈望美。
“人从来都很累吗？”望美的双臂缓缓抬起。
……
自然如此。

我每天被黄昏所困，不是累的象征吗？
为什么她感觉不到？难道是因为她会滑翔吗？
滑翔→飞行→逃脱……
她完全可以飞走，可以离开这个黄昏的世界，所以她看着我这副样子才会问我“人从来都很累吗”。
她不明白的，这种天真无邪的问题只是为了掩饰她的一无所知罢了。
“老师，我好像明白了。”望美突然对我说。
我的双眼蓦地瞪大了。她知道了吗？还是又打算提出另一个作为掩饰她的一无所知的天真无邪的问题？
“你说。”我摆出一副摊牌了的语气。
“人类没有鸟儿幸福。”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肯定。
这个答案似乎将我把自己稍稍往望美那边推了一些。
“呵。”我无奈地一笑，“是啊。”
“我之前看书上说，远古时期的人类其实是有可能长出翅膀的，但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人们还是太恐惧高处的原因，他们还是会在平坦稳定的地上生活繁衍，所以自然选择推动着人们没有长出翅膀。”望美轻轻地晃动了两下自己半举着的双臂，然后让它们垂下去了。
她的翅膀似乎停止了舞动。
她的翅膀和天使的那双处于被污染和纯洁两种状态之间的翅膀不同，是小巧的，漆黑的，比她的头发颜色要更深一些，和她的眼瞳颜色相当。

“哦……还有这种假说啊……”我感叹道。
其实望美的这种说法我感觉根本不成立，但鉴于她所提出的这种说法似乎把她往我这里推过来了一点，我愿意表示肯定。
“人类千百年来一直想实现翱翔蓝天的梦想，于是他们开始不断地尝试……直到出了一对名叫莱特的兄弟。”
“莱特兄弟……世界上第一架飞机，啊，好伟大，望美。”我似乎让自己的话语中增加一点和善的笑意。
“老师，再看看这个地方可以吗？”望美说着话，转过身去面向前方。她的前面除去最后用于抵挡的台子，就没有其他任何阻碍天空的事物了。
我和她一同向前走了一段，然后，我看到望美一下子伸直了自己的右胳膊，她的手臂有一节已经超越了其正下方的台子，裸露在昏黄色的半空。
她想做什么呢？飞走吗？
“我感觉现在我有很多种可能，老师。我可以呼喊，咆哮，死去，飞走和忍耐着活下去。”
选择很多嘛，我想。但是我似乎感觉到自己没法预知望美接下来的行动，而且与此同时，我又觉得这种预知是不必要的，充满不可知的可能也许会更有诱惑力。
“我只要呼喊，就是英雄；只要咆哮，就是天才；只要死去，就是佛；只要飞走，就是天使；只要忍耐着活下去，就是圣人。”

她的选择真的多啊，我再一次充分地感叹道。
天使……圣人……英雄……佛……天才，这里有好多种美好的结果，是不是，望美？它们都是帮助你（也可能是我）逃离这个黄昏之城的方法。
上天似乎感知到了我和望美的想法，于是其力量更加浓烈。
城镇的颜色骤然加深，我感觉到了燃烧的可能性。
“老师，你看，城镇的颜色更进一步了。”望美用手指着远处。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望美？”我问道。
“我只有一双小小的黑色翅膀。也许，就算城市燃烧起来，我这么没用，也还是会待在这里吧。”
她垂下脑袋，似乎陷入了某种担忧之中。
我感觉时间被凝滞了，因为似乎周围的黄昏色并未再加深了。我不用担心身后会有人来，也不用担心旁边的水塔上有什么东西监视我们。
这样停着更好一些吗？
望美要飞走，我也要飞走吗？我们能飞到哪里去？我能和她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并在最后只抵达同一个终点吗？
但是好像又不对……在刚才望美说那五种状态的时候，她好像更接近于自己想要体验这些逃脱方法的过程，而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结果。尽管我似乎没有证据证明我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是我可以用“这是直觉”来略过这一证明过程。

我这么没用，也还是会待在这里吧……
那么待着，被黄昏的大火吞噬之后，她会如何？我又会如何？
不确定的问题又来了，不同的是，这个不确定的问题并没有诱人的感觉，而是某种不安，就像即将死亡的人站在悬崖的边缘。
燃烧的城镇……
城镇里的人会如何？
我那时候是否能听到他们的嚎叫？望美又是否能听到？
飞跃燃烧的黄昏之城……
她有黑色翅膀，可我没有……我好像只能目送她离开……我现在只能等待她离开或者继续待在这里……
一阵风突然呼呼吹过，这风并不让我感到惊讶，但是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转折的信号。
“老师……城镇已经燃烧起来了……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我看着正对着我展开双臂的望美，她的背后隐约有黑色的东西在闪烁，但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你……还要回来吗？”我赶紧磕磕巴巴地问道。
“也许会……”望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沉思的表情。
刚才的风又回来了，我赶紧瞪大眼睛，但是望美已经消失了，留给我的，只有依旧昏黄色的天空。
……她还会回来，也许会回来吧……
我自己还没法离开这里，这里还是会困着我。梦里恶魔操纵着我（也是我依附着恶魔）吮吸天使的美丽，图书馆里御幸用她细嫩的手指和身体勾起的我那不断带着快感喷射而出的白色与黑色的欲望，还有……告诉我结束黄昏的可能性，然后飞走的望美。

黄昏包容了我的一切，给了我舞台和牢笼。
涂抹污浊的恶魔侵犯洁白的天使，利用理性的知识墓碑让我放射浓白色的，令人感到愉悦又无力的汁水的御幸——或者说理性的性欲化身，然后是用自己的飞跃来告诉我另一种可能性的鸟儿望美。
我和她们就这样在这里上演着这些戏剧，服从着这些刑罚，黄昏还充当了观众和看守。
还会有新的角色和囚徒进来的。
睦月……天使……
等我看到她来的时候，她会结合天使的纯洁，御幸的引诱和望美的飞跃来征服我——或者更准确地说：解析并支配我吗？
我感觉内心的跳动速度加快了。

明天更第三节

三
思维和身体的连理给予人行动的理由，心灵的提问和解答给予人行动的力量。
我从楼上下来之后，去了趟厕所。
凝视着雪白的小便池，我感觉非常迷惘。
望美的飞走于我来说是一个冲击，因为她为我展示了一个可能是让我逃出这个该死的牢笼的方法。
但是我没有翅膀……
她的翅膀虽然小，但也能带着她飞走。
我想和这个地方说再见，但是，我没有翅膀。为什么我没有翅膀？是因为望美说的自然选择吗？等下，如果她的自然选择学说成立的话，那么她可能是侥幸逃过自然选择的拥有翅膀的人类的后代。
令人羡慕。
对了，有天使在……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在挺起。
那是恶魔的剥夺与倾泻的欲望在作祟。
我盯着自己膨胀到直指前方的阳具，它满面通红，被青色的血管缠绕着。这似乎为我提供了某种力量……
我穿好裤子，离开厕所，直奔教室。一路上我没有想其他东西，但是当我真的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我却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停止了我的行动。

我感觉到天使就在门的那一边的教室里面。而这扇门正是分隔她的领域和我所处的世界的界限。
你得想办法冲破这个阻碍，一个阴毒的声音说，你不想要翅膀了吗？那是天使的翅膀，它能帮助你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但我只是凝视着门。
里面的天使在做什么呢？
我感觉自己心脏的激荡程度再次加深了。
呼啊……呼啊……
开门吗？还是不开门？我似乎有无穷的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但又好像并没有。
“老师……？”
门“砰”地一声自动拉开了，我没看清开门的人是谁，但是看到了睦月。
巢鸭睦月，黄昏的典范。
细长的黑色发丝搭配着她乌溜溜的黑眼珠，稍微有些肉的脸并不让人觉得破坏了美感，然后是中等挺拔的胸部和制服裙子下方纤细的双腿……
双腿。
等等，在我侵犯天使的时候，天使也有这样的一双腿……
双腿之间有小巧的，深幽的通道，被两边洁白的大门守护着。对这扇大门的戏弄和进入，能给予我和她等量的且表现手法不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