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那样的,”野弥一边喊叫一边用手紧紧抱住头,阿九看到他这个样子,赶忙将他搂进怀里,嘴角含笑,确实是安抚挚爱的弟弟的表情,“姐姐的事情……我会慢慢劝她,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我并不是要你们杀掉姑获——我想要那柄刀。”
“刀?”奴良陆生一挑眉,“它应该不会很喜欢你这个物种。”
“怎样的物种都好——总之请用它杀死我。我知道它能斩杀妖怪。”野弥凝视着奴良陆生,现在的他只想要一个答案,能够令自己满意的答案。虽然不管对方如何判断,他都已经下了加入奴良组的决定。
奴良陆生以手扶额,一副瞬间失去了谈话兴致的样子:“啊啊~你说我怎么会遇上这样不认真听别人说话的家伙。”
野弥一怔。
“方才听你说这么多,都是建立在‘三代目很中意你’的基础之上的,”首无好心地向他解释,虽然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可是绕了这么多弯子,你居然要把基础推翻——所以说你前面说的都变成废话了,交易失败。”
“等等——”
“要不这样吧,野弥君,”奴良陆生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有点死脑筋的孩子倒是让他愈加喜欢了,“我答应这项交易,不过执行的时间由我决定,而且随时可以驳回,怎样?”他缓步走近野弥,同时小心戒备着阿九,仔细地端详过野弥秀气的脸庞后得意而恶劣地扳过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笑,“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百鬼夜行的一员了——也即是说,你是我的了……”
“……”首无只好凶猛地咳起来,企图把致力于调戏小男孩的三代目引回正途。自然,从一开始就在心里骂的那些带着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最前沿的脏话,他是绝对不会如此大意地说出口的。
野弥怔怔地看着魑魅魍魉之主近在咫尺的漂亮容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而后终于被首无那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唤回意识,赶忙把脸别开:“那,姐姐呢?”
“她?”奴良陆生拿眼睛瞥她,“等我伤好了再说。”然而红眸里溢满的笑意已经证明他今夜的心情出奇地好。无论是首无陪他喝的那一杯酒,还是首无为了他一度表现出小心眼的样子——收进眼底便是美。
好在这弦杀师已经是他奴良陆生的人了——他这样想,感觉今夜收获颇丰:“今天就这样回去了——首无,走吧。”
“诶?不去看看姑获的行踪吗?”
“没有问题,现在的城市已经自动地把妖怪排除在外了,”野弥接下首无的问话,“乡下的孩子都被接到城里,而城市里的人们——如你们所见,在自我封闭方面做得非常好。”
话音未落,却见奴良陆生已走出十米开外。已经数不清是今夜第几次叹气了,首无赶忙跟上去。而野弥则带着阿九跳上屋顶,追随奴良陆生的脚步。
奴良陆生确实是相当满意,以至于在路上还装作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首无:“你也是我百鬼夜行的一员吧——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随我呢?”
首无盯着主人的背影:“谁知道呢……”
“不知道?我一定有我的可取之处吧,”奴良陆生颇为得意,“否则被称为弦杀师的你,怎会甘居我下?”
“并不完全是这样,陆生,”首无磨着牙,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平日里性子率直的他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奴良组三代目的话,恐怕早就怠于礼节了,“你一定是在想‘弦杀师也是我的人’一类的吧。”
感觉到对方称呼的变化,奴良陆生好奇地转身看他,自然对首无如此聪明地猜想正确之事也毫无遮掩的意思:“嗯……确实如此。”
“可惜了,三代目——”一根红色细绳忽然刺向奴良陆生,不出所料地,对方果然隐去身形。然而就在他现身的一瞬,首无准确无误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推向阴暗的墙角。
奴良陆生眯起眼睛。没有杀气,没有暴怒——古怪的表现。于是他安静地等着首无的下一步动作。
“想逃吗?逃不掉的……”首无几乎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干净利落地吻上去。奴良陆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确实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步,脑海中轰地一片混乱,理也理不清了。什么“畏”,什么三代目,什么滑头鬼,都淡出他的思维,如阳光下的雾霭一般彻底远去。只是此刻的他好像是在太阳初升时拉开窗帘,还能隔着这层漂亮的雾气,睁大眼睛企图看清对面朦胧温柔的山川轮廓。
鸟和花,花与水。雾里看得越久,就越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这样,朦胧的、清淡的,让人禁不住为它浅唱低吟的。耳边似乎是流水潺潺,又好像花苞待放,轻轻的每一声都能完美地勾勒出他此刻的心情——愉悦,但是有些初生的恐惧。
“没事的,陆生,”首无的亲吻还在继续,话语也说得含糊,“放松些……”
奴良陆生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凉凉的空气一闯入肺腑,就禁不住咳嗽起来。首无这才放开他,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笑问:“明白了么?陆生小少爷。”
“明……明白什么……”即使咳嗽不停,奴良陆生也还是没有忘记瞪他。
首无笑。做到这份上就够了,再过分一些说不定会把这自尊心极强的孩子逼急。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两个人的时候,首无并不居于下,且不存在甘愿与不甘愿的问题。
而这一点,他以后自会慢慢用行动向他的主人说明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