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辗转不休。想兰蔻是不是有着胜利的喜悦？想浩子的媳妇是不是为失散的婚姻而哭泣？浩子呢，该是舍了糟糠之妻有不舍，还是因新欢替旧颜而欢喜？或许现在这个社会，这已经不再是让人纠结和烦闷的话题了，结了、离了、聚了、散了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的甚至无关痛痒的生活场景。
　　“睡了吗？”刚子披着睡衣站在门口，包裹得松松垮垮，在月色的剪影里隐约可见他那结实而有型的肌肉。
　　“没”我斜倚着床头把枕头当成靠背坐了起来。
　　他掀开棉被也进了来。他点了一支烟，那烟火在这浓黑的屋子里熄熄明明，被吞噬着显得无比微弱。吐出的烟雾弥漫在这黑色的脸庞，渐次消散。
　　“浩子今晚哭了”
　　“因为离婚？”
　　“嗯”
　　“然后打算和兰蔻结婚？”
　　“他没的选，死在这个娘们手里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我也总是无心好奇很多，是怕知道得越多便对自己的明天更早的知晓答案，或许我隐隐的一直在期待也许我的命运会和她们有所不同？
　　我斜了斜头，栽歪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留恋这样的感觉，我依靠着，他轻搂着我，抬起的大手抚摸我柔顺的长发，一丝一缕舒缓而过。
　　“你不回家，她不找你吗？”我不关心浩子和兰蔻，可是我一直疑惑刚子的所谓生活。他不喜提及我也尽量不问，可是压抑在我心底的问题我还是希望在这样虚掩的夜色里让我提问，因为黑色给了我胆量，让他看不见我的表情也看不见我的慌张甚至和泪流。


　“我是结婚的单身贵族！”
　　“她那么好脾气？你不回家她不闻不问？”我不大相信世间有如此的老婆，是太过爱而有了纵容，还是根本不爱，所以随他而去。
　　“小鸥，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的婚姻”
　　“嗯，七百八十分的好奇！”我的口气说得那么轻松，但是和我的心情却是大相径庭。
　　“小鸥，我跟你说，这辈子我没念过书但是有幸捡了一条命，但是老天tmd办事就是公平，总是不能让你十全十美。老爷子给我养大，临死就嘱咐我一件事，这辈子好好待她闺女！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二十五刚大学毕业，她觉得她死心塌地是爱我，我也觉得我冲老爷子给我这条命，他短命走了，他闺女我也得照顾好。可是，过起日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们的差距太大了，老爷子这临死给我带了嚼子，这辈子把我勒得紧紧的……”
　　“我住在这里，她知道吗？”
　　“我们有君子之约，互不干涉互不相侵”，听他说得我目瞪口呆，我不知道中国的婚姻已经达到了这样高的境界，也可以有这样一种模式不离不弃。“在我不行了以后我也不能让人守活寡，我和她说过，不管我们之间最后到什么关系，我都会养她，如果她觉得有一天她找到真爱了，哪个男人说能给她幸福，像我这么仗义的，她觉得离婚会更幸福，那我也真心祝福她。只是我答应老爷子了，我不会说离婚扔下她不管！”这一点我很相信刚子，他总是说到一定做到，而还有很多事情做到也未必一定汇报！虽然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可是回头来你觉得他办事是一个极其靠谱的人。我不知道她放弃他这样的男人会不会觉得可惜？“她觉得她喜欢文质彬彬经纶满腹的，现在和一个编辑混在一起，tmd那小子酸叽流的，没tmd一点老爷们的样儿！看着就长了一个欠扁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我突然发现刚子的口头禅就是tmd！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啊，哪个脑袋贴标签说欠扁了？”
　　他笑着用手捏我的鼻子。


　　“小鸥啊，我今天心情是真tmd
不好。婚姻是个他妈什么东西，浩子是我们哥几个最小的，他结婚我们全都到齐，我那时候刚得病看他结婚那个幸福劲啊真tm心里嫉妒，今天他哭着说后悔离了，对不起老婆，可是又舍不下兰蔻，人是不是都犯**其实就是都贪心，我也是，”
　　“你贪吗？”
　　“嗯”
　　“贪财？拿去好了，算租赁费，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好像也贪色”
　　“靠，你这不是为难太监吗？不过我怎么就对你有感觉呢？”
　　“我是性药？”
　　“对，伟姐！”
　　说着，他霸道得拽着我的手强行压在他的下身上。我的手握成拳，慢慢伸出的手指轻佻他那柔软的宝贝，顿觉如电流般击过，瞬时感觉这通体在这黑夜里让我如火如荼的燃烧。我挣脱着把手抽离，他狠狠的搂了一下我，让我躺在他臂弯里的脑瓜顺势贴上了他的脸颊。
　　“你害羞了？”我知道他看不见通红的肤色，却真真切切感受我那不可骗人的体温。他吻了我的脸颊“小鸥，你要等着我！”
　　这喃喃细语，像梦呓，如此不真实！


　　我在楼下的小店给王睿买了几个猪蹄，觉得应该是吃啥补啥吧。没进门，就听屋子里王睿在喊。也许是麻药过了这种疼痛和不能正常走路的事实，让他一起都难以接受。
　　“王睿，没事的，别听大夫瞎忽悠，你那部位慢慢养养肯定问题不大”我看见王睿的眼里噙满泪水。
　　“小鸥，我要是瘸了我还怎么养家”王睿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具有责任感的男人，其实前天出事的时候他那天应该休假的，就是他要求在结婚前所有的假期都不休了想多赚点钱，也想攒点假期结婚的时候带娟子好好玩玩，才贪上了这事。老天总是不随人愿。
　　“不会的，你要是这样娟子心里更难过，你不为你们俩想，你还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啊，你这点小伤算什么啊，你看我都给你买猪脚了，吃啥补啥啊”
　　或许说起吃猪脚的玩笑，他的精神才好转些。
　　其实王睿的担心不是不无道理，现在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如果我没有遇到刚子，我一个人又有什么能力再去照顾小杰和妈妈。
　　遇事的时候我还是很佩服娟子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总是那么温柔的站在王睿身旁，哪怕最后王睿真的是瘸子了，有这样的妻子坚定着相守，我觉得这是人生对美好和幸福的所求不过如此！


　33
刚子来了电话，说约好老大，我们一起过去和老大说下小杰的情况，看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我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我知道事过这么久这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办成的，不会说十年之灾转眼在**局长的一句话下烟消云灭。但是有人肯帮就有希望所在，甚至糊涂得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不过还是努力着让自己安静下来，等一切有了定数再说，免得一起希望一起失望。
　　刚子过来接我去了**局。局长办公室在七楼。我仰望着这有着烫金大字“人民**”的大楼，我不能像写作文一样来形容我此刻心潮澎湃亦或思虑万千，但是我的确不平静，小杰当初是**抓了去，但是没得到公正的宣判，如今又在这**里也许会有翻云覆雨的契机，人境两重天的差异啊，有多少人可以体味？
　　来之前，刚子和老大通了电话，老大说让我们在楼下稍等一会，办公室现在还有人。
　　“星期日他也不放假？”
　　“领导们都是星期天办大事，日理万机。”
　　“刚子……”
　　“嗯？”
　　“你觉得我弟的事情……”
　　“你放心吧，老大这人办事很稳，他能答应我就能尽力！”
　　刚子说过，虽然哥六个都不错，但是他和老大走得更近一些，他说他特别欣赏老大的成熟和稳健，睿智和果断，他说老大当个市长都是屈才的。
　　老大用电话晃了一下刚子。“走，我们上去！”
　　我突然觉得我是一种临阵的紧张，没来由的把手紧张成一种冰凉。
也许是周日的关系，整个大楼都肃静得有些让人心慌。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刚子拉着我的手，也许他觉察出我的不安，“傻丫头，总有办法，”他用手狠狠握了我的手，有力而温暖。我也相信总会有办法，最坏就是无能为力，回到生活的初状，又能如何？时间啊，真是一剂良药，两年时间已经把我和小杰锻炼得已经任由雨打风吹了，已经不懂得什么叫垂头丧气，也许我们真的还年轻，所以还是一直在期待明天可以更好，所以没那么轻易放弃生命和生活如此残存等待着。


　　走廊里安静得发出我高跟鞋落地的回想声，平稳的脚步却因这声响把心扣得更紧。刚子索性搂着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了一眼他，他只是更紧的捏了捏我的肩头。
　　“大哥，我们来了，你这可真是忙”
　　“嗯，我这一年到头都是烂头事，刚出了团伙案，市里要求一把局长亲自挂帅……小鸥，你俩坐！”
　　我微笑点头。他们的谈话我似是而非的听着。环顾一下办公室很大，最醒目的是墙上的毛笔字“天下为公”，如果老大不是刚子的朋友我会觉得这些表象是多么的虚伪，哪一个衙门都是打着清正廉洁牌子，而哪一个衙门又真的两袖清风？
　　“老大，前几天我和你说过小鸥她弟在咱这蹲号子呢，有辙不？”
　　“怎么进去的？”
　　老大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看老大的时候总是会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局长的缘故。“故意杀人”我用牙齿咬着下唇。
　　“多大啊？”
　　“两年前，不到十八！”
　　“我说呢，够岁数就完了”
　　“哦，不是故意杀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提起来的时候还是思维错乱，意志模糊。
　　“到底是啥，老大这是行家，你整明白了，他好给你把脉”刚子有点火急。
　　“最后宣判的时候是防卫过当，不过听人家说判个两三年就可以，但是对方家里好像有人硬把我弟弄了十年，我也不明白法律。”
　　“小鸥，你慢慢说，给我说详细点，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脉络”。
　　刚子起身在饮水机那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我捧着水，低着头，觉得又回到最初我接受调查取证的时候。


　　“那天，是夏天，我放暑假在家，我们村有个叫王老四的，游手好闲的人，就跑我家来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他要对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我轻轻捏了下纸杯，看水轻漾，我不说我想他们也都听得明白，但是我还得说，只是刚子起身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管我这么多，但是此刻我也顾及不了他很多想法，只是我还是想说清楚然后听听老大的意见而已。所以，当我再次陈述这些的时候，我居然可以不再那么激动，尽管有泪闪烁我却可以从头至尾忍住不哭！
　　“他一面上来扒我的衣服，一面又脱自己的，我被他掐着手，他应该是有备而来，嘴上给我贴了狗皮膏药，我被他压在地下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当他死死的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小杰回来了，屋里的门被他划上了，我从门窗一眼就看见了小杰，看他转身走了，看他一脚踹开了屋门，他举着菜刀起身的王老四躲闪不及被小杰砍了，砍在脖子的大动脉上，那时候我一瞬间就傻了，看他倒下，看着满地的血，小杰也傻了，等恢复神智的时候警车已经到了……”
　　“我们家没钱没人，律师是法院委派的，很年轻也许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次次问我经过，要我详细更详细，但是我那时候只是一天天断断续续的回想着，度日如年一样在噩梦里生活。直到最后我在我陈述的证供上摁下手印的时候，这个律师才说小杰恐怕要坐牢”
　　“我问他为什么，因为王老四是罪有应得，他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在高兴，他不知道祸祸了多少女人。他说因为王老四始终没有进入我的身体，而这就说明够不上强奸既遂，那么就是防卫过当，”
　　“是，强奸罪是要看男性生殖器是否进入体内为标准的，”老大也许仅仅是说一条法则，但是我听得却觉刺耳。
　　“我甚至想改证供，就说他强奸好了，只要小杰没事就好”
　　“傻丫头，那不是笑话吗，法律的鉴定很严格的，你改了连你一块有罪了”
　　“经过基本就是这样，王老四他老婆家在**有人，所以判的挺狠……”我想了想，王老四是小杰的爸我没说出口，我怕被他耻笑这是怎样混乱的生活。


　　“小鸥啊，这事我不敢说我一天两天就能给你结果，”
　　“我明白，我做梦也许都没想过……”我发现我是一个语迟的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没想过遇到刚子，没想过可以经历的这么戏剧，没想到也有天意怜幽草的这一天？！说不出的个中滋味！
　　“小鸥，你老家哪的？”
　　“哦，H省Y市。”
　　“是吗，我去过你老家，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妈妈和大姨一家，本来家里也没有什么人的”
　　“你父亲？”
　　“病故了”
　　“哦，难为你了，真是不容易！行，我回头找人打听一下当年宣判的情况，一下子要说免了那8年让小杰一下子出来我想我也没有那个本事，而且也太轰动，就像你说王老四他老婆那如果**有人，也会盯着，这都是敏感的事情，里面的人也都对减刑特别敏感，不过你也别急，事情都得慢慢办。看看先找人活动一下关系，先少减点，让孩子少遭一天罪是一天，然后你再问问你弟弟有啥需要的，咱们叫里面的人给照顾一下……”
　　老大那种森严的目光我是一直都不敢正视，而此时此刻我觉得他那么慈祥而温暖，我起身走在他的办公桌前，眼泪还是禁不住最后的感动，小杰是我心里的结，他一天不出来我也许这一生也不会有春暖花开的时候。不管暂时能减多少，也不管还需要等待多久，我都迫不及待的要告诉他一下，人在渺茫中突然找寻到的方向，那种欣喜等于重新捡拾一条生命一般！
　　“小鸥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非常喜欢你，就觉得一见如故似曾相识，”他拍了拍我肩膀，“所以啊，这事你放心，我明天就先电话联系！”
　　刚子好像掐着秒表失踪再出现的，他推门进来。
　　“老大，怎么样，有几层把握？”
　　“刚子说话像要劫票似的，”我强装欢颜挤出一点微笑，“八年一下子出来这个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现在整个系统都是人盯人，不过咱们活动着慢慢减吧……”
　　“大哥，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谢你才好！”
　　“小鸥，你这么说就外道了，我和刚子之间办事比亲兄弟好使，不过你是个好姑娘难怪我这兄弟对你死心塌地”
　　我抬眼看刚子，他却没迎合我的目光。
　　“走吧，大哥，咱们一起出去吃口饭”刚子提议。
　　“我不去了，太累了，我早点回去休息了，你们俩去吧！”
　　走出这座大楼，夜幕已经袭来，春寒依旧料峭，可我心里开始有了涌动的欢喜和期待。


　　34
　　从老大那回来以后，刚子给我送回家，我以为他会和我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安慰我那又被提及的伤心过往，原来一切其实都不是我预料，是我多了对他的期待和奢求而已。
　　他的表情愁闷而无奈，我想也许他听见我被强奸而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在当时他关门而去。回来的路上我本想对他说清始末，可是他的沉默让我又一次觉得生命位置的重要，呵呵，一个小三而已，解释和不解释他心里的位置在那，他想关心的他自会熨帖在前，而有一天当他甩手想离开的时候，任凭怎样的卑微还会祈求谁的留恋？
　　这种冷漠甚至触及不了我的伤心，我习惯了卑微，习惯了悲观，习惯了厚颜无耻……我不敢把这样的生活态度自诩成一种豁达，只是当你一切把它说成习惯的时候其实也可以是麻木不仁。只是所有的这一切打败不了我坚持的倔强，我原本就不曾奢望着陆这幸福的温床，我从来就不属于这里。或许我最知晓的就是一切不曾拥有的，即便有一天草草收场，也许对我而言也不算我失去很多！我不否认我有过贪婪的幻想，但是我更清醒的总是能看清我要走的路，和需要的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路口学会拐弯，或迟或早，我也许还是多了些依赖，还是把宣判的权利留给他，我一直在做一个放弃辩护的被告。
　　我突然觉得我和小杰都像一只风筝，只是禁锢在不同的不能自已的自由里。只是我从心里隐隐的期待被这样的长线拉拽着，不要轻易将我放手和割断，哪怕我随风轻摇，我纵是飞得再高也不会迷恋那扶摇云霄的美丽，我依然希望将那一股长线绕满刚子的手掌！人心真是矛盾，人在脆弱和懦弱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搁置那个原本的自我，面目全非的渴望成全？
　　乱乱的胡思乱想，到楼下的时候，刚子说“自己弄点吃的，我得去下医院，她病了。”
　　“哦，严重吗？怎么了？”
　　“不知道，”
　　“好，那你快去吧”
　　话都变得冷冷的，人也倏地就陌生起来。直到看着车拐出小区我才上楼。
　　两天我们没有联系。


　今天娟子也来上班了，说婆婆和王睿的姐姐在医院照顾，她也不好意耽误太久。我一边在挤脸上的包，一边还在和娟子叽叽喳喳说着这两天跑外跑出的事情。
　　“两人唠得挺热乎啊，几年没见了？小鸥，你连个汇款都办不明白？！”我一头雾水。只听老处女继续咆哮，“银行来电话了，汇款退回来了，那边客户再催了，还有闲心在这叽叽喳喳穷臭美！”
　　被训得灰头土脸，她出去的时候，我的眉头锁在一起，我的鼻子紧在额头，怎么就是这样一个上司，怎么说话就这么尖酸刻薄，我就挤挤脸上的包怎么就算臭美了？第一次跑银行错了就至于这么被贬得一文不值？一大清早就一肚子恼火，娟子问我“错在哪了？”我说“我哪知道，那天我着急去医院还是让银行那个人给填的，原来也是一个二百五”，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和管师傅不得不再去银行。
　　还是那个窗口，还是那个窗口里周正的男孩。我特意瞄了一眼他的工号和名字，“028乔子凌”。
　　“我来取我家退票，”
　　“我早上刚刚给你们公司打过电话，过来挺快啊”，我懒得翻白眼给他，一脸的怒气我还没消。
　　“为什么退票啊？那天不是你帮我填的吗，我以为银行的给写万无一失呢！”我似乎觉得自己的臭脾气又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有点狼心狗肺责备人家当初的帮忙。
　　看他一脸囧装，“实在不好意思，我写错了一个字！”
　　我看退票上面赫然的红色大字，提醒着标注“对方单位名称不符，”，也真是变态，这么个破单位居然叫什么“公会”，那小子顺理成章写的“工会”，哎，结果我就这么倒霉！
　　这次是自己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填写，我不知道最后做出纳的会不会有神经质的毛病，拿着汇款单相面一样，看了又看，名称、账号、金额……比鉴定钞票的真伪还费心费力。
　　“你字写的真漂亮”，小乔同学还挺爱说话的，也许就是看我脸色不好，或者因为他的失误而给我带来的麻烦而付出拍马屁行动。
　　“现在已经很少写字，就怕再错！”我发现我真的挺虚荣，这么简单的表扬我可以把态度缓和的很好。
　　他盖好回单，“我是不是拿着这个可以走了？”
　　“是！”
　　我走出几步，又折回，叮嘱了他一句，“如果我们单位有什么涉及出纳的问题，你直接打我手机就好，不用往单位打电话，……”
　　说不清楚的理由，不是惧怕老处女，也许是实在不想显示自己很无能吧，能截留解决的还是自己解决了就好！


　　她给我的这些发票都写的办公用品、电脑耗材……可是实际我们没有购进任何，“这就直接走账？现金减少？”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样不就是书上说的对方虚开了发票？

　　“对，你没看谢总已经签字了吗？直接走在管理费用里现金减少就可以了，这些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很多客户我们都得罪不起，可是这钱又不能自己掏腰包，能弄来发票就走外帐，弄不来就写个条子下内帐就行，里外都是谢总的钱！想在这干，就慢慢学吧！我也没把你当外人！”真是一个大学校，哪一门子的考试也不会有这样的考题！或许此刻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看待一切都是新奇和好知，这学问的深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来的！
　　“蔡总，今天有约会？”我发现当我脸皮变厚的时候，也许这是一种生存根基，胆子也越来越大，可以摸摸老虎屁股，可以和蔡总小试玩笑了。
　　“我发现你这个丫头挺聪明，我约你，今晚有空不？”
　　“哈哈，蔡总你真会开玩笑！”也许人家自有隐私，再问就显得让人讨厌了。“蔡总，您今天出去肯定划拉划拉迷倒一片片……”此刻，我们相视微笑，像一对朋友。
　　我转身要离开，“小鸥”她又从身后喊我，“我和你说的是真的，晚上想请你和娟子还有谢总出去撮一顿，有空吗？”我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凭白无故这是怎么了？“今天我生日，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就咱们财务科加谢总下午早点走一起出去吃个便饭。”
　　“啊，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啊！我也不知道，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啊”
　　“不用，我就是觉得咱们这又多了你这么一个新人，好几年都没有新面孔了，其实啥都不算，就是馋了出去来一顿，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有空不？娟子那王睿住院也不知道能不能一起来”
　　“我啊，我是酱缸里的搬搬倒——咸（闲）人一个！娟子我打电话问问她，昨晚她说婆婆也有点迷昏，有点照顾不开了，今天说晚点过来……”我是真怕她又发作再吼娟子，没办法摊上病号谁都得照顾啊，我站着看她表情等待结果。
　　“你就打电话问问娟子看看下午有空出来不，有空就一起聚聚，没空也别让她为难，告诉她这两天没什么事不用急着来上班，月末这几天早点过来要结账整理票子！”
　　“哦，谢谢蔡总，那我出去了！”
　　我突然觉得是不是这也是一种成长，她光荣的老了一岁，然后居然就这般温婉起来，大相径庭的判若两人，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上午出去存转账支票，正好还是要给娟子打电话。
　　“王睿咋样了？”
　　“稍等我”显然娟子走出病房和我说话的，声音那么低沉，“小鸥，单位的事情你帮我多担待些吧，我恐怕过不去……”
　　“没事，老处女，”我把这三个字压的比蚊子还微弱，毕竟有危险，“老处女今天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说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你不要过来了，月末提前几天来整理一下，我想问你存转账支票怎么存啊”
　　“我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本和纸，要写进账单，进账单要盖大小印，进账单要写上支票号码，方便以后对账，支票上要盖大小印，”
　　“盖在哪啊？”
　　“后面，第一个被背书人的地方，小鸥你记得这个章一定要盖得清清楚楚，不然会被退票，到时候老处女又得吼你！”
　　“记下了，还有特大新闻跟你汇报，她今天过生日要邀请你和我还有谢总一起出去吃饭，不知道你能过来吗？”
　　我听着小娟子的声音或许就能想出她一脸的为难，“小鸥，帮我好好解释一下吧，我真去不了，王睿把他妈支走了，他在和我商量是不是先不要这个孩子了，”
　　“为什么？不是说好婚期延后吗，五个月之内都没事的，到时候穿个大婚纱看不出的，顶多你们就别蜜月旅行了，以后再补呗，”
　　“不是因为这些，他怕他瘸了不能照顾我，怕是因为这个孩子牵连我，劝我先不要了，考虑好……”
　　“那你怎么想啊？”
　　“我还有什么可以想，我只想平平淡淡的和他过一辈子，我从来没想过其他”
　　我的心也沉沉的，我不会劝慰她，谁敢说今天的赌注就是明天的幸福？


　中午的时候，我去了蔡总办公室。
　　“没休息吗？”
　　“我在偷菜！”真是出乎意料，一把年纪的老处女也稀罕偷菜，我是觉得偷菜是无聊里的无聊，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骂我，那么就请宽容一下让我过过嘴瘾吧，因为我连菜地都没有。
　　“你有qq没有，我加你！”我的qq呵呵，不可示人的qq，怎么可以加她？！
　　“我没有，我是农村的孩子，以前家里穷我都没玩过电脑，后来到处打工居无定所也不怎么会，就最近才开始用，主要是想学习会计！”
　　“像你这么大岁数不玩电脑的可是少了！找我有事？”
　　“呵呵，蔡总，今天你生日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我有一张美容卡送你吧，祝你越来越漂亮！”我是真心而且真诚得想送她礼物，因为也第一次除了刚子和小翠有人把我当朋友一样约请我吃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那么点感动，或许是一种同事一种朋友在感觉里给了我一种期盼的平等。
　　“你这孩子，昨天看我送卡今天你就学会了？我真不需要，不然我就不说了，就是想和大家聚聚，我平时脾气不好他们也都习惯不和我一样见识了！你自己留着用吧，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自己多打扮打扮！”
　　“蔡总，我就是想真心送你的，我平时下班就回家听课，也没有什么时间出去，你就留着用吧，今年年底到期！”
　　“行，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她接过去，“啊，这么贵啊！”
　　“哦，是一个朋友认识那的老板，卡的面值都是虚晃，他们那暴利，你就不用计较上面的价格了！”这卡是当初刚子给我的，是因为一个健身俱乐部，他是那的高级会员，应该是消费到了什么级别就给赠送护肤卡，其实还可以刮痧、理疗什么的，刚子说他懒得去，就把这卡给我了，说女孩子去不错。他说他经常听身边的女孩子说去做什么护肤什么保养，我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女孩子，或者都跟什么女孩子打交道，或许至少都有钱，生活都是衣食无忧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若如我，纵然雨打风吹满目沧桑估计也没有这份闲情和闲钱去贴在脸上了。
　　“对了，蔡总，娟子晚上不能来，她婆婆也病了，她得照顾王睿”
　　“哦，谢总也有事走不开，看来都不给面啊”
　　“就我们俩？”
　　“我们俩不好吗？”
　　我觉得此刻我的表情有些做作，我们俩有什么好？我发现自己是不是木鱼脑袋，快要朽死了，人家都可以推脱，好像我无比渴望期待垂涎这顿饭一样！
　　我悻悻的出去了，两个人的晚餐，是我和老处女的不敢想象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