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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清影】——玄清关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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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09-27 11:56回复


    2楼2014-09-27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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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14-09-27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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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几张图片,聊作清的形象。虽然,任何影像都无法表现他,他的美好,只存在于文字的记述,以及各位清迷的心里。


        4楼2014-09-27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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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许多姐妹一样,喜欢书里的清嬛,但各有小不如俺意处。于是截取了剧里书里均未展开描写的一段:嬛儿回宫,玄清北上。开始补遗之旅。书里这只是几个月的时光,寥寥几笔,我却把它延展开来,形成10万字的一篇(上部)。
          清是当然的主角。这里面,记述了他骤然经历生离死别,他的痛苦,痴狂,消沉,大病一场,山间的一段疗伤,一段奇缘,他终于恢复理智,带着伤痛,继续余下的孤旅。。。。
          因为喜欢曹公,所以有意无意的,人物用了些红楼语言,算是向名著致敬。
          至于好不好,欢迎各位姐妹拍砖。


          5楼2014-09-27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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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伤别离
            暮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洒下一片明黄,将紫禁城里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粉。便是地下的汉白玉条石,也亮晃晃的泛着一片暖色的光晕。玄清的双眼,被四周的强光刺得有些睁不开,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方才聚集在此处的欢声笑语,衣香鬓影,如潮水一般的褪去。他目送着她,被一大堆人群簇拥着,淹没在流金溢彩的华冠丽服之中,旌旗招展,华盖高耸,环佩叮当作响,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远处那扇高大的朱漆宫门后面。
            他谨守承诺,把她风风光光的迎回宫,又亲手送到皇兄的面前。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他再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由他亲自来做。这就是那可怕的宿命吗?他不敢想,也不愿想。他的心,被撕裂了许多回,此刻已然是支离破碎,零落成尘,再也没有痛的感觉。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他不无痛心的想到,自己便是那可悲的萧朗,只不过现实有一点不同,侯门换了宫门,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更加冰冷坚硬,令人绝望。
            他不知道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去做。他刚刚开始不久的全新生活,忽然之间,被利落干净的斩掉了;对今后美好生活的种种设想,更是无从谈起。仅仅四个月而已,就已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了。巨大的变化和震惊,几乎让他无法理智的思考。恍如做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美梦,如今从梦中骤然醒来,梦中旖旎不再,只剩他孑然一身,立于白茫茫荒芜大地之中,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但是,有一个念头却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强烈,似有重锤在敲击着他的大脑。迷茫昏沉之中,玄清知道,这或许是当下他唯一能做的事。
            离开此地,去关外!他要尽快逃离京城这个伤心之地,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关外的荒寂苍凉,白山黑水,会让他寻到一个远离尘世羁绊的地方,安顿他那颗破碎受伤的心,还有无所依托的灵魂。
            主意已定,他便迅即行动起来,他做事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甄嬛回宫后的第三天,玄清待早朝一散,便入宫求见皇兄,一来请安,二来请辞。
            入宫觐见,必得经过一段长长的汉白玉甬道,走过重重的宫门,内庭导引的太监,也如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千百年来,皇家的威严和礼仪,在这个宫禁之内,就这么一成不变的上演着,既演给别人看,也演给自己看。只是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在意过这一套,如今更是心存一丝厌倦,可又不得不为之。


            6楼2014-09-27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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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色朦胧,玄清便带着阿晋并两个亲随,亲往安栖观太妃处辞行。安栖观和甘露寺相隔不远,转过一个山凹,远处甘露寺重重叠叠的黄琉璃顶,透过扶疏的树林,不其然映入眼帘。玄清不由得放松了缰绳,静静的驻马眺望。阿晋陪在一旁,一声儿也不敢言语,只偷偷地觑着王爷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也是心事重重。
              往事历历在目,不过几天功夫,再看甘露寺,以及隐在云雾之中的那几间禅房,却早已换了别样的心境。玄清压抑着心中滔滔如江潮涌动的思绪,略闭一闭有些酸疼的双眼,头也不回,只低声说句:走吧。双腿稍一用力,那御风早一阵风儿也似的率先跑起来,将众人远远撇下。
              太妃早起正在潜心修行,祈禳,积云见玄清领着众人来了,忙忙的张罗茶水。太妃听闻玄清的来意,颇为吃惊。玄清才刚死里逃生,母子久别重逢,天伦之乐,别后之情尚未尽叙,如今爱子却又要孤身远行,太妃心内难免怅然若失,忧心不已。然母子连心,知子莫若母,太妃知道玄清此刻内心的痛悔焦苦,强留在京,叫他日日听闻嬛儿在宫里的种种,只怕日子更加煎熬难捱。莫不如让他远离京城一段时日,调养身体,舒缓心结。
              太妃也不再多劝,只是叫来阿晋并两个亲随,见均是稳妥可靠之人,且有十分的武艺在身,又细细嘱托了众人一遍。阿晋小心答应着太妃的询问,回说北上的路途,已经走过几个来回,十分熟稔,俱已安排妥当,上京的那所府邸,府里的长史官已先使人去收拾了,再无不妥的。玄清见母妃忧心忡忡,便拉着太妃的手,倚坐在太妃身边,软语温存,说了许多宽慰劝解的话。
              见时候不早了,玄清屏退了众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匣,含泪跪下对太妃道:“母亲,孩儿还有一事相托。此物是孩儿今生最重要的东西,绝不能为外人所知。今孩儿远行,还望母亲替孩儿好好收着。待来日。。。。”说到此,玄清喉头有些发紧,胸口只觉憋闷,便止口不说了,只定定看着母亲,目光沉静。
              太妃接过锦匣,心内已猜到几分。玄清又俯下身磕了三个头,继续说道:“母亲也不必过于挂念孩儿,一到上京,孩儿定会有书信来报平安,还望母亲养好身子,也便让儿子安心远行。”太妃看到玄清面容清癯消瘦,神情郁郁,往日波光流转的双眸,也黯淡了许多。来了半日,一直小心避开不提嬛儿的名字,大不似从前。因此拉过玄清,乃忍悲缓缓道:“东西我替你收着了,你只管放一万个心。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嬛儿那里,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玄清咋一听“嬛儿”两字,脸色骤然一变,忙别过脸去。玄清的神情太妃看在眼里,如何不疼。然太妃更担心玄清把心事憋在心里,淤积不散,日久更是伤身。太妃狠狠心,继续缓缓说道:“世间万事,都是因缘际会,徒然强求也无益。不若暂时放下,静待时机,才是长久的道理。嬛儿如今回到宫里,诸事不可逆转,惟愿她专心养胎,年底平安生产,一切就可。。。。。”


              9楼2014-09-27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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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清不等太妃说完,突然觉得眼前有雾气浮现,太妃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心口似被刀绞般的抽搐了一下,几乎喘不上气来。有一瞬,他只想回到儿时,那样就可伏在太妃怀里,大放悲声,肆意的倾诉满心满肺的委屈和愤懑。他双目微微颤动,不敢看太妃慈爱温和的眼。只深吸一口气,尽力让声音放和缓些,沉声说道:“母亲不必多说了,一切道理,儿子都懂得。。。。。”
                太妃仔细打量着爱子隐忍痛苦的神情,心中纵有千般不忍,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她缓缓摇摇头,生生把那几句话,憋在心里。玄清的刚硬性子,她身为母亲,如何不知,一旦他得知隐情,冲动行事,便是天雷滚滚的灾祸。这天大的秘密,暂时只能由她一人承担了。
                辞别太妃,一行人出了安栖观,渐行渐远。玄清回头见太妃并积云仍站在大门外台矶上,依依不舍,目送他们一行,那熟悉的身影,愈发显得清瘦孤单。玄清倏然转过身子,不忍多看,心内却早已溢满不安和深深的自责。
                阿晋见玄清只顾默默策马疾行,忙趋前低声问道:“王爷,清凉台咱们还去不去了,我昨天已知会他们候着,想是王爷要去那里收拾些什么东西。”玄清立住马,想了片刻,只郁郁丢下一句,不必了。一拨马头,早越过众人,向山下冲去。
                阿晋听罢,松了口气。阿晋心里是不希望玄清回清凉台的。回到那个伤心地,睹物思人,只怕未必能轻易离开。他不忍再看到王爷倍受熬煎,不得脱身的样子,如此自苦下去,何时是个了局?一路去上京,路途上虽然颠沛辛苦,惟愿王爷能暂时忘却烦恼,重回往日那个丰神俊逸,潇洒不羁的清河王模样。
                这阿晋打10岁,就来到清河王府当差。当日因他生的眉清目秀,又最是乖巧伶俐,被太妃亲自选中,作玄清的贴身侍童,一路追随王爷多年。难得他又忠心不二,行事稳妥,心思细腻,亲随里最得玄清的信任。玄清的喜怒哀乐,脾气秉性,阿晋看得最是清楚。
                这次出关北上,阿晋也是措不及防。然主人态度坚决,阿晋一时也无法劝解。今天随王爷来到安息观辞行,见太妃百般担忧,王爷又是那样的情形,阿晋心里也不好受。太妃原已是多年不管王府家事的,此次一反常态,对他们几个北上的行程计划,上京的一应诸事安排,询问个不了。阿晋能做的,就是反复向太妃保证,定会肝脑涂地,保主人平安归来。
                那两个亲随,一个叫严兴,一个叫洪柱儿,也是玄清亲自由护院亲兵里挑的,均生的人高马大,且忠诚可靠,武艺高强。有他们两个随行,阿晋也放心不少。毕竟出关一路,骑马也需走上十几天,路途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保不准。如今有他们三人跟着,且王爷自己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只除了那一件让人挂心的事,其它再无可担忧的。


                10楼2014-09-27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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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完。。。。。。。


                  11楼2014-09-27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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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北雁孤飞
                    玄清带着阿晋三人,一路迤逦向东北而去,展眼已是几天过去了。沿途桑田阡陌纵横,茅舍炊烟袅袅,农夫耕种撒播,一派北国田园风光。严兴柱儿两个亲随,在京城里拘得久了,乍一出城,只觉新鲜有趣,兴致高昂。
                    然而玄清却无心周边景致。一路之上,只专心策马疾行,好似不知疲累一般。阿晋见王爷双眉紧锁,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情知他的苦处无法与他人分担,因此也并不多言,只是纵马紧紧跟上玄清的节奏。倒是一路上行坐起居,打点得格外精心,也算是为王爷稍尽心意,略略分忧。
                    为了多赶些路,避开白天官路上熙熙攘攘的车辆行人,他们每日均是天色微明即出发。玄清的御风一骑先行,统领着一队人马的速度。四匹高头骏马,蹄声清脆悦耳,马上的四个青年,俱是意态萧萧,身手矫健。所到之处,宿鸟惊飞,尘土飞扬。在晨色熹微,薄雾缭绕的大路上,堪称一道风景,煞是引人瞩目。
                    一般的王公贵族骑马出行,从来都是大批随从,前后左右簇拥护卫着,浩浩荡荡,好不威风气派。玄清一向潇洒不羁惯了的,且马术又精,从不愿意左右护卫跟的太近,都是自己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方觉自在快意。阿晋几个早知王爷的心性,因此一路之上,都是留了几个马身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那玄清一时兴起,加快速度,这几位必得后面紧追,方能跟上他。
                    一行人马晓行夜宿,快马加鞭,不几日就到了京北重地雁鸣关。一个朝代以前,这雁鸣关还是国家的边防隘口。然沧海桑田,改朝换代,这关里关外,早成了一家之王土。关隘也失了原先的用处,不过是多了一道检查人员货物的闸门而已。
                    那雁鸣关城楼,巍峨壮阔,城台便有十几米高,上起两层城楼,高十几米,阔近二十米,单檐歇山顶,城楼上尚有当年作为兵家重地,留下的几排箭窗,彰显着它曾经天下第一关的威严。偌大的城台,只有居中一个七八米高的城门洞开着,作为南来北往的行人车辆通行之用。
                    来到城门下,只见人流车马熙来攘往。阿晋几人做为王爷贴身护卫,早已尽职的靠近玄清。玄清见阿晋似有询问的眼神,只简短说道,“你们先行。”玄清身为皇室宗亲,享有特权,不必下马过城门,但需出示王公贵族专有的象牙制铭牌,他们几人此番微服出行,少不得要耗费一番周折。玄清示意阿晋下马先行,自己却勒住马,仰头看着那高高的城楼,想起前年秋天,和嬛儿扮做夫妻,同游此地的情形来,一时心神俱痛,只是默默的出神。


                    15楼2014-09-29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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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晋闻言,心领神会,便和严洪二人翻身下马,来至守关侍卫跟前。也是合该有事,那两个守卫当值不久,正是心高气盛,见一个年轻公子稳坐马上,服色平常,随从又少,看着不像是什么王公贵戚,几个随从又下马略迟了些,便互递眼色,有心要严查一番。那年轻一些的接过阿晋递过来的铭牌一看,居然一时未能识得,便态度有些强硬,“你这是什么凭据?关口的规矩,二品以上官员,方可骑马免检过关,其余一律下马,接受检查。”
                      以往经过此关,守卫只看一眼牙牌,便立即痛快放行,何曾有此波折,阿晋几个一时有些恼怒,便和他争执起来,只叫他睁大眼再瞧瞧,也不明说王爷的身份。一来二去,双方都有些剑拔弩张起来。吵闹的声音惊动了守关头领,嘴里骂骂咧咧的,从楼上下来问明究竟。那头领先远远儿的扫了一眼玄清,已觉不凡,看了阿晋手中的牙牌,更是心中一惊,便一溜儿小跑,来至玄清马前,忙不迭的跪行大礼,“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让王爷受惊了,罪该万死。那两个守卫,原是当值不久,未识得王爷身份,下官回去一定严惩不怠。”
                      玄清一贯不拘小节,一路又心情郁悒,懒理这些小事,便放手让阿晋几个处理,是以方才一直置身事外,见双方闹起来了,也只是骑在马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守卫和统领的言行。那统领前倨后恭的嘴脸早已看在眼里,此时见统领亲来马前行大礼,便微微颔首回礼,淡淡道,“统领请起。两位守卫当值不久,有些差错,也是难免,何苦要严惩。”
                      玄清声音不大,态度平和,未有半句申饬。那首领不由得悄悄抬头,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见是一个极英俊的青年公子,着平常服饰,虽有王公贵族的气度,却并无傲慢骄横之气,心中暗自庆幸,便连声致谢,立起身,满脸堆笑,亲自牵了马,护送玄清通过关门。出得门洞,对两个守卫一摆头,声色俱厉道,“你们两个狗东西,眼睛不知长在何处,胆大包天,竟敢拦王爷的驾。还不快谢王爷的恩典。”
                      那两个守卫,初出茅庐,年轻气盛,被骂得有些不服,仍是单膝跪地谢了恩。那年轻的守卫,看着岁数还没阿晋大,紧抿双唇,一双乌黑的眼珠看向玄清,胆子颇大,显得不卑不亢。
                      玄清早看不惯统领变脸如翻书的做派,便出言冷冷说道,“依本王看,也不能全怪他们,想是统领大人并未好好训练属下,才会有此失误。”转过头,又对两个守卫温言道,“二位守卫请起。严守关口,盘查人员,原是职责所在,本王不会怪罪于你们。”说罢,一拨马头,兀自前行了。留下那统领一脸惊诧尴尬,大张着嘴,呆呆目送他骑马远去。
                      阿晋几个见玄清一骑先行了,也顾不上再欣赏统领的狼狈样,以及周围民众摇头咂舌的议论,互相一递眼色,忙上马追赶玄清。


                      16楼2014-09-29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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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关来,道路平坦宽阔,阿晋加快速度,和玄清并行了,方笑道,“王爷,你方才走得快,没看见那统领的死样儿,真是太好看了,张口结舌的,气了个倒仰。”玄清看看阿晋,只淡淡道,“我本不想当众为难他,可这位大人实在有些无耻,平日里定是一个媚上欺下的主儿,少不得出言教训他几句。”
                        柱儿在后面接口道,“那统领一副官痞模样,原也该训,只是王爷心善,白白便宜了那两个守卫了。”玄清听了,微蹙眉头,回道,“这就是你们的气量不够了。他们底层守关的,最是辛苦,原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经验不足,没有被咱们的牙牌吓住,态度强硬一些罢了,何苦要计较。我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有骨气,不轻易向权贵低头。”又转头看看阿晋,说道,“你们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都闹起来了,偏不说咱们的底细,等着看他们笑话。”
                        玄清一番话,半是调侃,半是点醒,说得阿晋几个有些窘。阿晋知道,玄清为人处事,从来君子之风,最恶仗势欺人,平时对他们的管束也极严。停了半晌,阿晋方回道,“王爷说的是,今天确实有些性急了,还招得一帮百姓围观,让王爷难堪了。”玄清轻浅一笑,温言道,“那倒没什么。只是出门在外,你们几个的急脾气也该改改。”
                        阿晋面有赧色,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王爷从来就有这样的本事,原则性极强,又富有策略,三言两语,和风细雨的,便说的别人心服口服,再无可推脱分辩的,还给人留着面子。想到他一路心情不好,还要为这些小事操心,阿晋告诫自己,往后再不要和别人起什么纷争,平平安安的到了上京,才是他们这次出行的关键。
                        出关再行40里地,便是皇家的避暑离宫。此处山环水抱,景致优美,夏季凉爽,水草林木茂盛,十分适宜避暑行猎。玄清小时候,年年都和太妃随先皇来此度夏。倒是近几年,玄凌即位,颇有自己的见解,对此大拆大建,大破大立,玄清小时候心仪的那些亭台楼舍改变了不少,往事无可追忆,便不喜再来此处。
                        那天下午,他们一行人策马路过离宫,见这一带水草肥美,风和日丽,便下马休整片刻。玄清他们牵着马,来到溪水边的一片茂密草地上,松了缰绳,任那马儿自去吃草饮水。他们几个人,则在开满各色野花的青草坡上,或坐或卧,看着远山近水,红墙绿顶,各自想着心事。
                        玄清今天穿了件月白色回形暗纹的寻常锦缎骑行袍服,外罩一件石青色的马褂儿,足蹬麂皮长筒马靴,手持一个细细的软鞭。这身打扮,虽衬得他十足一个英俊青年,却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束,也难怪方才那两个守卫,经验不足,仅凭衣装做派看人,闹了误会。不过他们几个若稍稍用心,便应看出玄清坐下那匹高头骏马,体格健硕,威风凛凛,绝非一般人所有,那是一匹来自西域的贡马,跑起来速度又快,耐力又好,一向深得玄清的宠爱。
                        方才马上的一路狂奔,玄清额上早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儿,打眼看上去,面如秋水,眉如墨画,眼若寒星,益发显得英气勃勃,俊逸夺人。然细细观察,那眉眼之间,却掩饰不住的,存了一丝淡淡的忧郁和落寞。


                        17楼2014-09-29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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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天空中,一对排成人字阵的大雁从远处掠过,姿态优美舒展。玄清不由被吸引着,眯着眼,一直目送着那群雁飞远了,仍意犹未尽。当下心有所感,唐人的那首绝句便冒了出来,“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未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玄清想到此诗,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那末了一句,久久在头脑里回旋,一时更是怅然,只痴痴地看着远处大雁隐去的那一片天空,陷入沉思。
                          静谧的原野,夏日的阵风吹过,周边的杨柳树发出一阵沙沙之声。随之而来,草地那边,幽幽的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调来。却是那柱儿,半躺在草地上,用一片柳叶横在唇边,两手扯着着叶子的两端,吹出的声响。玄清方回过神来,他迫着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便略坐起身,专注的听着。那声音虽是有些不连贯,但也婉转悠扬,别有一番动听之处。
                          柱儿吹毕,玄清高声赞道:好!见王爷微笑着看着自己,柱儿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见笑了,这是我们小时候常玩儿的,现在许久都没吹过,吹得不好听了。”
                          玄清道:“这有什么,我小时候也常吹这个,淘气的很,只是没你吹得好罢了。后来练习吹了笛子,就再不玩儿了,现在恐怕更吹不成调儿了。”听玄清突然说到笛子,阿晋脸色微微一变,眼睛止不住往那马背上溜了一眼,原来那管“长相守”紫笛,收拾行李时,已被阿晋偷偷塞进了行囊。他不知王爷何时还能再重拾往日心情,优雅恬淡的吹着笛子。但私下里总盼望着,会有那么一天,因此也就自作主张带了来,并不敢叫王爷知道。
                          柱儿笑道,“王爷的笛子那是一流的,京城一绝,我们几个都听过,谁也没得比。哪像这个,不过是玩意儿罢了,吹了解解闷儿。这回到了上京,不知还能不能听到王爷的笛声了。”玄清没听见柱儿后面的话,也没注意到阿晋神色的改变,此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眸中的波光,也好似黯淡了下来。
                          静默了片刻,玄清忽然站起身,掸掸土,面色抑郁,声音低沉的说了声,“走吧,上路!”一转身,持着马鞭,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向御风走去。那白色的马儿尚在美美的吃草,见主人走近,竟伸头挨上玄清的身子,不住地磨擦挤弄,求得爱抚。玄清轻轻的拍了拍马头,心中有些抱歉和心疼,片刻之后,一闪身,已轻松的跃上了马背。
                          阿晋几个见主人忽变了脸,竟自起身离开,都有些面面相觑。阿晋明白个中的缘由,只低声催促着严兴和柱儿,“快起吧,别歇着了,跟上王爷。”见柱儿站在那儿,犹自有些狐疑,又安慰道:“别干站着愣神儿了,不干你的事儿,有我呢。”
                          玄清已打马先行了,几个人忙上马向前追去。一时间,草地上泥土飞溅,花草纷落,不一会儿,一行人就淹没在密林深处,空气中只余下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19楼2014-09-29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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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晋睡在外屋,一直是很警醒。听着玄清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的,总是忧心不已,又束手无策。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开解的话说得不合适,只能更添烦扰而已。
                            玄清于暗夜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何曾知道还有一个人,暗暗守候着他,共同忍受煎熬。有时玄清折腾得动静颇大,阿晋忙起身,帮主人从恶梦中醒来。一直到后半夜,他精疲力尽的,终于安静下来,朦胧睡去,阿晋却再也睡不着了。
                            那天半夜,玄清被噩梦魇住了,挣扎醒了,却已是大汗淋漓。他只觉喉咙痛痒,胸口烦闷,止不住咳了几声,人也坐了起来。阿晋听见动静早已起身,先点着了灯烛,把事先备好的温热的茶水递给玄清润喉,见他满脸是汗,又拿来擦汗的手巾,放在他的枕边,一样一样,做得是有条不紊,一丝儿不乱。
                            这些贴身照顾起居的事儿,在王府里,原是由丫头们做的,但出行在外,阿晋便主动来做。比起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们,阿晋照顾的一点儿不差。玄清总不愿阿晋做这些事,但阿晋并不争辩,只是一声不吭的固执而行。玄清心存不安和感激,只得任他埋头为他料理着一切。
                            阿晋看玄清仍失神坐在那儿,呼吸沉重,似乎还没从恶梦中出来,也不想说话,也没有睡下的意思。昏暗的烛光下,玄清的脸色暗淡了许多,脸颊也好似消瘦了一些,不复当日的神彩,和白日里那个一马当先的王爷,竟不似一个人似的。阿晋看着有些心焦,只得缓缓劝道:“王爷赶紧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天都亮了,就没得睡了。”
                            玄清看了阿晋一眼,半晌,才低声说道,“阿晋,你不必管我,我再自己呆一会。”玄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他的眼神,却隐隐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阿晋十分理解王爷的脾性,也并不计较。他知道他此刻心中无以排解的痛苦,他不愿让人看到他此刻消沉而软弱的模样。只有在夜间,独自一人时,他才不必苦苦的硬撑着,彻底放下伪装,毫无掩饰的放纵一下自己。
                            犹豫了片刻,阿晋轻叹一口气,悄没声儿的退了出去。主仆二人似乎心意相通,也无须太多话,只默契的守着那个任谁也不能触碰的秘密。
                            白天来临,玄清似乎又恢复了全副精力。每天五更时,天色微明,玄清不等阿晋叫,便会准时起床。客栈外寻个僻静的所在,或树林下,或小溪边,静默远眺一番。
                            此时的田野山村,早起的农妇们已在开始忙碌,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禽鸟的啼鸣此起彼伏,好个温馨平和的农家景象,世外桃源。玄清虽生于帝王之家,从小锦衣玉食,然乡村野趣,却从来都让他觉得亲近,向往。
                            山野间的景色如此美好,玄清觉得实难辜负。因此,他会寻机于林间空地上,练习一回剑法。玄清自幼得先帝宠爱,延请名师教习,又兼聪敏好学,因此刀枪剑戟,拳棍骑射,样样皆精,更练就一箭穿目的身手。在京城时,每日的晨时练武,已是坚持了多年的习惯了,风雨无阻。如今出门在外,他也不想间断。这次外出,他照例随身携了一把宝剑,即可防身,又不使剑法生疏。
                            那日清晨,玄清提着剑,轻轻走到客栈旁的一处小溪边。山间的薄雾还没散去,如白色的轻纱柔软的飘浮在山野,溪边的树丛影影绰绰的,天边尚挂着一钩朦胧残月。远山近水,此时已化为一副淡淡的水墨丹青,亦真亦幻,恍如仙境。


                            41楼2014-10-08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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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淙淙清溪边,玄青一袭白衣胜雪,手中宝剑如虹。屏息片刻,忽然一道银光一闪,剑身便已在他身边游走翻飞起来。只见他上掠下刺,左冲右突,一时如飞云腾鹤,一时又如海底蛟龙。剑影所到之处,但见寒光闪闪,雪花片片。
                              那严洪二人,虽是武艺高强的亲兵,然于剑法上,却远不如玄清这般精通,这时也便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琢磨,心下里也甚为钦佩敬服。
                              玄清演练完一套剑术,人也仿佛焕然一新,一扫夜间的沉郁,额头上微微冒着汗,脸上如覆了一层霞光,愈发显得清姿卓然。
                              阿晋待玄清收身结束,忍不住大声叫好:“王爷好剑法。”一边又递过去擦汗的手巾,“王爷早上练完剑,直如换了一个人,眉眼间的神情也恍惚不一样了。”玄清把剑只轻轻一抛,扔给阿晋。一壁擦着汗,一壁把衣服松开些。听阿晋如此说,淡淡一笑道,“你可说说,有何不一样了?”
                              阿晋认真想了想,方说,“我说了,王爷可不许恼了,又说我乱说话了。”玄清催道,“你还不快些说,别再跟我绕圈子了。”阿晋方看着玄清的脸说道:“我总觉得,王爷练完了剑,眉眼间隐约多了些锐气和霸气,还有一点儿。。。杀气,和平日里大不一样了。不过,我倒是愿意看到王爷这个样子。”
                              玄清听了,静默了片刻,看着阿晋:“想必你说得有些道理,我也觉得一套剑术下来,顿觉神清气爽,豪气冲天的,只想到沙场上去拼杀一番方过瘾。平日里的烦恼也一时抛开了。只是我今儿练的这套,偏于防身,并无太多攻击性,赶明儿你看到另一套进攻型的,再说霸气杀气的,也不迟。”随后又笑着打量阿晋,“我只说你一天到晚的不知想些什么,聪明劲儿没处使。却原来也有些用处。”
                              阿晋辩道,“王爷只会把人看扁了,阿晋白跟了王爷这许多年了。自己聪明过人,便觉别人都是糊涂虫,这么些年,王爷眼里有过谁。。。。”见阿晋真有些急了,玄清忙笑着安慰道:“我不过是玩笑话。你看你,才一点火你就炸了,还是个糊涂人。”阿晋方才笑了。
                              阿晋也不过是忧心玄清晚间的形态,调侃几句,哪会真心动气。如今看王爷身心俱畅,身姿矫健,心里便觉坦然,夜里的担忧也暂且丢在一边。仿佛不去想,烦恼就能自行烟消云散似的。
                              阿晋犹记得,太妃最喜欢看王爷舞剑,说那一招一式,凌厉狠辣的剑法,颇肖先帝爷的风彩。因了这个缘故,王爷时常为太妃表演剑术。安栖观里,太妃微笑着坐在一边,看王爷手中的宝剑翻飞起舞;王爷练完一套剑,又总是一壁喊着热,一壁坐在太妃旁陪着说会儿话,这幅母慈子孝的场面,阿晋现下想来,却仿佛是很遥远的事。


                              42楼2014-10-08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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