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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丞相,节操勿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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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o⊙)…话说。。。我没关注这个吧。。。不过还是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4-10-30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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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关注╮(╯▽╰)╭么么哒。。。。。暖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4-10-30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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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生(番外)
        赵国多狂生,但是与荀况相比,同样是赵国出生的公孙龙,自愧不如。
        还记得荀况刚刚从赵国千里迢迢来到齐国临淄稷下学宫的时候,还是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的强赵时期,但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看的起那个从遥远北方来到繁华临淄的布衣少年。
        “一个北方蛮子,懂什么学问?”当时,那群人是这么说的。
        而那个时候,公孙龙已经来到稷下学宫两年有余了。
        他以为,面对这样的冷言冷语,那个布衣少年会气愤的拂袖而去,或是干脆低头服软,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少年并没有那么做,对着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神,少年高声宣布,他要向诸国在稷下学宫修习的士子们发起挑战。
        这短短的一句话,立马在稷下学宫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士子都瞬间愤怒了。
        “狂妄竖子!”
        “不自量力!”
        “你以为你是谁啊!”
        如果不是因为都是读书人,估计早就有人会冲到那个狂妄少年的面前,直接把他给揍一顿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惊动了当时的学宫令驺衍,在了解了情况之后,驺衍竟然同意了荀况的挑战。
        不过作为条件,如果荀况不能连续赢过三位士子,他就必须立刻离开稷下学宫,并且这一生都不允许踏足这里。
        少年答应了这个条件。
        狂妄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才华的,在荀况连续赢了两场场论战之后,公孙龙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叫荀况的少年,他的才华不逊于自己,以后他的成就,或许会远远超过自己。
        但是这一切,都是要以这个少年能够进入学宫学习为前提。
        天下显学之大师,大部分都在稷下学宫治学,如果这个少年不能够留在稷下学宫,空有那些才华,也是白费而已。
        在荀况连续赢了两场以后,已经没有士子敢主动上前与他论战,面对畏畏缩缩的士子们,少年拱手说道:
        “赵国荀况,敢情各位赐教!”
        真是一个狂生,明明大家是因为你是赵国人而看不起你,还这样大声的强调,你是觉得这个学宫里真的没有人能够赢过你了?你这样,只会将别人激怒而已。
        果然,就在公孙龙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老师突然对他这样说道:
        “公孙龙,你去会会那个狂生。”
        “遵命。”公孙龙只能走上前去。
        “公孙龙。”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公孙又继续说道:
        “谁赐教谁,还不一定呢。”
        在与公孙龙论战之后,荀况这才知道,跟那些已经在稷下学宫修学许久的士子,比如眼前的这个人相比,自己差的其实还很远。
        豆大的汗水从少年的额头缓缓滑落,荀况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口出狂言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话已经说出了,条件也已经答应了,再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真的要就此离开稷下学宫吗?
        就算再不甘心,荀况心里也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败局已定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公孙龙却突然一连说出了好几个破绽,那边的形式立刻急转而下,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最终二人以平手结束了这场论战。
        “多谢赐教。”
        听到公孙龙的声音,荀况冷冷的看向面前的这个人,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那样做,明明他是可以赢了自己的,难道,他不想要将自己赶出稷下学宫吗?
        既然论战已经结束,在学宫令驺衍宣布从今往后,这个赵国少年荀况便可以在稷下学宫自由求学之后,围观的士子便纷纷散去了,而在路过荀况身边的时候,公孙龙却轻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也是赵国人。”
        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待荀况回过头去的时候,那个同样是赵国的少年,却已经走远了。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荀子和公孙龙子便被迫论战了一番,由于公孙龙子的放水,那场论战以平手收场。
        一年以后,公孙龙离开学宫,而荀况也继续留在学宫修习,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公孙龙一直听说着荀况这个名字,关于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如何恃才傲物,如何目中无人,但是,他们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们第二次相遇,是在赵国邯郸,距离他们二人的初遇,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公孙龙也一直在听说荀子的事迹。
        在他离开学宫之后,荀况却留在了那里,做了稷下学宫的祭酒,可惜,他的论战之风终极不能被学宫所接受,被荀子批驳过的大师们愤然离开学宫,曾经的狂妄少年,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是这一次,荀况选择了离开。他带着自己的学说与理论,辗转于各国之间,拜访那些没有在稷下学宫治学的大师们。再次见面的时候,荀子已经是当世显学之大家,而公孙龙也已经是名家最有名的大师。
        也就是在那里,他们进行了第二次论战,在那场论战中,那个曾经被公孙龙辩驳的直冒汗的布衣少年,现如今却将公孙龙批判的体无完肤,之后,荀子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在文章里又将公孙龙的学说狠狠批驳了一番。
        那个时候,公孙龙已经开始后悔当年的放水了。
        但公孙龙没有想到的是,他与荀况的那一次论战,将会是荀况的最后一次论战。
        那次之后,公孙龙便听说,荀况已经从赵国辗转到了楚国兰陵,在那个漫山兰草的地方,在那里,荀况建立了一个学馆,一个用来治学传道的学馆。
        那个一生论战的狂生,从那之后再没有与谁论战过,就算公孙龙亲自带着弟子,不辞辛苦的赶到兰陵,却只是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荀况的论战之心已死。”
        “你是唯一赢过我的人,你不陪我论战,谁陪我?”
        “哎,我们都已经老了,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世界了,我们再争,也已经没有意思了。”
        原来,狂妄如荀况,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公孙龙偏偏不服。
        “怎么,想用这样的话来骗我和你一起教书吗?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我才会停止论战!”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很无聊的。”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苍山,荀况幽幽说道。
        醉人的兰香,绚丽的晚照,这样的风景让公孙龙突然回忆起了在稷下学宫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能够不要这么狂妄,没准他们最后可以成为知己,就算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成为知己,在赵国邯郸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能够友好的说上几句话,没准他们最后可以成为朋友。
        现在,时间已经将他们的锐气磨光,他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交谈,但是,他们却已经老了,老天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再给公孙龙一次机会,在路过那个少年身边的时候,他一定会停止脚步,拉住少年的手,然后对他说:
        “我是赵国公孙龙,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
        几年之后,天下大势已定,而早已失去主人的苍山学馆,也已经荒废。
        苍山脚下的墓碑前,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对着那块石刻大碑饮酒。
        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老者的口中自言自语着:“荀况啊荀况,天下大势已经定了,你这家伙却先我一步去了,你死了,我才是那个感到无聊的人呢!”
        老者正这样说着的时候,一个悠闲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
        “我的两个弟子,还有那个姓赢的小子都在找我,我不躲起来,这辈子都要替他们做牛做马。”
        “荀况!?”
        身后的那个家伙,不正是本来应该躺在这墓碑下面的荀子吗?他到底是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公孙龙,随我一起隐居去吧,鬼谷那家伙也想见见你。”
        “鬼谷子?”
        怪不得那三个小子把天下找个遍,都没有找到荀子,原来是躲到传说中的鬼谷子那边了。
        “如果你陪我论战的话……”公孙龙开始讨价还价。
        “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死吧。”说完,荀子就准备直接转身离去。
        “等等!”
        “如果有你在的话……不论战,也没有关系的。”
        悠悠的晚照之下,公孙龙拉住了准备离开的荀况。
        这一次,我终于选择,拉住了你的手。


      24楼2014-10-30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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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奸情啊~


        25楼2014-10-30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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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师
            就在刚刚韩非剖白之时,李斯的思绪百转千回,回想起的,都是前世关于韩非的记忆。
            他想起前世韩非刚入秦时,拒绝单独见他时的决绝,韩非对他说出“你我情谊已断”时,眼中闪现的泪光,还有最后韩非临死前对他说的话,“如有来世,不为贵胄,同为布衣,与子同游……”
            秦国没有了他,依旧还会是最强国,但是如果他不选择入韩,韩非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
            这个时候,李斯的想法很简单,他要与韩非一起振兴韩国,他要在秦国蚕食六国的过程中保全韩国。
            但是,一个身处于历史洪流深处的人往往无法察觉,他的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决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么样的影响,直到后来,李斯才明白,那是他的决定,不但改变了韩非的命运,韩国的命运,还改变了这天下的命运。
            ===
            三日后,苍山学馆无比热闹。
            因为要为韩非和李斯送行,在苍山学馆求学的所有士子都聚集在了学馆的门口。
            此时正值早春三月,学馆外莺飞草长,兰草漫山,荀子带着众多门徒亲自为韩非与李斯二人践行。
            师徒三人且行且谈,尤如踏春同游,一路走到了苍山脚下,荀子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如为师为你们高歌一曲,以壮行色。”
            说完,荀子便歌一曲楚辞:
            “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有些沙哑却不失豪迈的楚歌回荡于悠悠兰草山谷间,悠然中竟带着几分苍凉之意。
            李斯拱手道:“斯听老师一歌,大受其教,只是楚辞本身太过凄厉,不如弟子与师兄共歌秦风一曲,以明我等之志,以谢诸位相送。”
            说完,一首清越的咏诵调便出现在这山谷之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随后,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加入其中,那是韩非的声音: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李斯与韩非的歌声,一高一低,一个清脆悠扬一个低沉顿挫,配合的好不默契。
            悠悠歌声渐停,荀子一副恍然大悟的对李斯挪揄道:“好一首诗经蒹葭!伊人外侧,也难怪你不入他国!”
            听了老师这句玩笑话,李斯只能尴尬的笑笑,而一旁的韩非却微微红了脸,心头一阵狂跳,生怕李斯看出自己的异常,所幸在临行前,韩非喝了几碗酒,李斯只是以为他酒劲上来了,也没有多想什么。
            李斯不知道的是,荀子的那句玩笑话,却恰好道破了韩非对他模模糊糊的感情。
            韩非生而孤高傲气,普通人根本看不上眼。而李斯,不但足以与他比肩,还像是与他心意想通般,为他解言语之难,与他结同出游,时时顾及他的颜面,久而久之,韩非的眼中变得只有李斯,韩非心心念念想的也只有李斯,他对李斯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师兄弟或是知音之情。
            所以,他想要留住李斯,想要李斯永远留在他身边。
            那天晚上,韩非对李斯所说的那番话,也是七分真心三分故意,他就是在赌,赌他自己在李斯心中到底有多重,赌李斯是不是在乎自己的,最终,他赌赢了。
            师弟,如果你知道,我说的那一切,只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你还会愿意随我入韩吗?
            ====
            韩非与李斯北上入韩已有小半个月了,夜晚,在二人投宿的一家客栈中,李斯正准备躺下休息,却见韩非抱了一壶酒走了进来。
            “师弟,一路风尘仆仆,不如今夜畅饮一番?”韩非向李斯笑着提议道,而李斯也欣然回答道:
            “斯正好也有此意!”
            于是,二人又如同在学馆中时,将酒斟满大碗,对面畅饮。
            正喝着酒,韩非突然问道:“入韩之后,如何变法强国,师弟心中有没有什么打算?”
            李斯端起酒碗的手突然一顿,他放下大碗四处看看,低声问道:“师兄,此处说话方便吗?”
            韩非片刻愣怔,随后才发现过来李斯话中的意思,他有些奇怪的感叹道:“师弟是布衣出生,竟然也会如此警觉,放心吧,这里离新郑还有段距离,韩非也不是什么权贵大臣,不会有人偷听的。”
            前世的李斯,大半生都浸淫于官场,隔墙有耳之类的事情,他见的太多了。更何况,他所说的,将是颠覆韩国政权的,大逆不道之言。
            听见韩非这么说了,李斯也放下心来,直接对着韩非说道:“入韩之后,师兄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变法,而是谋权。”
            韩非赶忙解释:“韩非想要的是变法强国。”
            李斯摇头道:“难道师兄心里不明白吗?韩国没有明主,朝堂上下都是腐朽的,他们绝不可能接受变法。想要推行变法,必先得势。要得势,必先谋权!只有师兄稳掌韩国大权,变法才可以推行起来,韩国才算有救!”
            韩非还是有些犹豫:“可是,韩国已经有太子,我这样做……”
            李斯叹息着打断了韩非的话:“师兄!天地不昭昭,大水有暗涌,大火有烟瘴,王道亦有阴谋!”
            韩非闭上眼,颓然问道:“如果韩非不这么做……”
            “韩国无救,必亡。”
            韩非沉吟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韩非的眼中已不见犹豫,取而代之的是决绝。
            他站起对李斯深深躬身一拜:“那就请师弟出谋划策,助韩非为王。”
            见韩非终于被自己说动,李斯长呼一口气,也赶忙起身将韩非扶起。
            二人重新入座后,李斯先饮一口酒,然后说道:“师兄入韩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藏拙。”
            藏拙,其实也就是不露锋芒的意思。
            前世的韩非,空有不世之才,却终生不得韩国重用,几次献上治国长策却被一次次的驳回,李斯仔细分析思考过,其中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韩非太过锋芒毕露。
            才华横溢而又个性秉直孤高的韩非,就好似一把寒光粼粼的出鞘宝剑,宝剑的杀气寒光,只为摧枯拉朽而来。
            如果将这把宝剑高悬于昏暗的庙堂之上,寒光刺人耳目,杀气恍人心神,那些老臣士族,谁能安生!所以直到最后,韩王宁愿白白糟蹋浪费韩非这不世之才,也终生不敢用这把宝剑。
            所以,李斯献给韩非的第一计,便是藏拙。
            宝剑入鞘,藏其锋芒,待万事俱备之时,宝剑出鞘,一鸣惊人。
            在李斯意料之中的是,韩非以惊世之才,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已经将韩国政坛鼓荡的风云变幻。
            李斯预料到了一切,但惟独没有预料到的,是韩非对他的感情。
            世事难测,人的感情,比世事还要难预测。
            画面再回到客栈之中,昏暗的房间之中,只见韩非一脸不解问道:“为何藏拙?如何藏拙?”
            李斯答道:“山东六国,每个国家都只图现在安生。师兄的锋芒太盛,贸然提出变法肯定会被那些守旧世族打压,这样的话,不如先委屈自己一阵,暂时隐藏锋芒,等到实权在握的时候,再谈变法也不迟。至于如何藏拙,师兄你听我说……”
            在很久以前,李斯就已经听说了教会了学生,饿死老师的故事,但是李斯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教出来的,会是多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在不久的未来,他不会把老师给饿死,但是他会把老师给……吃掉……
            ===
            一个月多后,两位骑马的蓝衣士子的出现在韩国官道之上。那正是韩非与李斯二人。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赶路,二人终于到达了韩国的国都新郑。
            名士韩非学成归来,在朝野上下引起了稍稍震动,世族老臣们纷纷都在观望,看看韩非能拿出什么治国良策,但转眼中,韩非已经归国将近半月,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朝野上下流言四起,都言韩非不过是徒有虚名,说是师从荀子学成帝王之术归国,现在要他拿出些强国长策来,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间或有些人拜访韩非,向他求教治国之术,韩非也只是大谈王道,行仁政,休战事,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毫无新意可言,大家纷纷摇头感叹:
            名冠天下的韩非,不过如此!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韩非归国的半月之后,关于韩非的流言俞盛。
            终于,有一位韩国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按捺不住了。
            这天傍晚时分,一辆青铜轺车停在了韩非宅邸的前门。驭车的车夫扶着一位未加冠的少年下了车,车夫上前轻扣门环,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一个缝,一个年迈老仆伸出了头,看见车夫身后那位少年,老仆忙将门完全打开,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少年不耐的一挥手:“韩非王兄可在?”
            老仆将少年请进门,恭敬的道:“主人正在后园竹苑饮酒,太子殿下请跟我来。”
            少年有些不满的皱眉,低声嘀咕道:“好个韩非,坏我韩氏一族颜面,倒还有闲情饮酒作乐,本太子倒要会会你。”


          27楼2014-10-30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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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情
              在老奴的带领下穿过庭院,太子韩安首先看到一片婆娑竹林,夕阳晚照隐射于竹林之上,醉人的美景让韩安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突然,一阵笑声从竹林深处传来,在沉吟片刻后,韩安指着竹林里小路,向一旁的老奴问道:
              “王兄是在里面吗?”
              “主人是在里面。”老奴恭敬的回答道。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别跟着了。”
              挥手让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老仆退下后,韩安顺着过竹林间的小路便往里面走去,没过一会,一座石亭出现在了韩安的眼前。。
              往那边望去,韩安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个人正对坐在石亭之下,偶尔还能听见谈笑之声。
              那里面跪坐着的,就是自己名满天下的王兄韩非吗?
              径直往石亭走去的时候,韩安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先前从韩王那边听到的,那些关于韩非的话语。
              韩非刚刚离开新郑时候,韩安才只有几岁,因为年龄小,再加上韩非性格孤僻,很少在宫廷朝堂上走动,所以对于自己的的这个王兄,韩安对他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在得到韩非即将学成回国的消息之后,韩安立刻赶到王宫,想要从自己的父王那边,得到一些关于韩非的事迹。
              但是,在知道太子韩安的来意之后,老韩王却先是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韩安才听见父亲有些低沉的声音:
              “安儿可知道,当初韩非是因为什么而离开新郑的?”
              “难道不是为了远赴楚国求学吗?“韩安诧异的反问道。
              韩王微微摇头:“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韩非一开始离开新郑,离开韩国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
              对着宫殿里摇晃的烛光,老韩王缓缓开口吗,幽幽说道:
              “那是,韩非第一次进入韩国朝堂的时候……”
              那个时候,对于自己的这个聪慧侄子,韩王还是打心眼里面喜爱的,即使韩非素有口疾,不能够流畅的说话,他还是准备在韩非长大之后,委以他重用,希望他能够成为韩国振兴的契机。
              但韩王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沉默不语,竟然会在第一次入朝之时,就说出那种违背祖训的大逆不道之言。
              “大逆不道之言?父王,当时韩非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韩安好奇的问道,但韩王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记得当时,就因为这样一个少年的混账言论,满朝震怒。在那天之后,韩非便离开了新郑,远赴兰陵求学。”
              韩安难以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话,才能让一个少年在那庙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可惜之后无论韩安如何问起,韩王都不愿提起当时韩非所言,就连当时在场的老臣们,也不愿提及那件事情。
              虽然韩非不受韩王和那些老臣们的待见,但他的名声却是不假的,尤其是在荀子门下的那几年,韩非更是作为荀子得意门生而名扬天下,名声比韩非离开新郑时,还要响亮许多。
              就在韩非刚刚回到新政的时候,韩安也恰好刚刚读完韩非的几篇文章,言语之精细,内容之尖刻,让韩安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兄更加神往。
              就在韩安犹豫着要不要纡尊亲自拜见韩非的时候,关于韩非的传言却突然在坊间流传开了,众人皆言,韩非只会空谈王道,毫无治国之良策,随着这些流言的频频出现,年少气盛的太子韩安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要去求证,那个曾经震动韩国朝堂,如今名满天下的韩非,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韩非,到底是不是徒有其名。
              渐渐的走近那座石亭,太子韩安首先听到的,是一个悦耳的声音。
              “师兄,确定要下在这个地方吗?”
              啪嗒一声,那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原来,石亭里对着的二人,是在下棋对弈。
              接着一个浑厚而顿挫的声音传入了韩安的耳中。
              “落子不悔,我确定。”
              “哈哈,师兄要输了哦!”
              又一颗棋子落在,只这么一步,棋盘上的黑子的棋路已经被封死。
              “怎么会这样?师弟明明已经让了我三步,我却还是输了。”韩非懊恼的说道,他从小就开始学习下棋,从来没有败过,但在遇到李斯之后,他引以为豪的棋术,却在李斯手下屡战屡败。这让他怎么能不郁闷呢?
              “让十步又如何?师兄的这步棋走错了,后面也就只有满盘皆输了。”
              指着韩非刚刚所走的那颗棋子,看着韩非一脸郁闷的表情,李斯笑着解释道。
              韩非啊韩非,真是风水轮流转,上一世你一直赢我,这一世,改轮到我赢你了吧!
              李斯还记得,前世自己与韩非对弈,从来没有赢过,入秦之后,李斯闲暇之余就会研究棋道,再加上秦国人才济济,找几个棋手做对手更不是什么难事,入秦的几年时间里,李斯的棋术精进很快,那个时候,他就一直盼望着,能够再与韩非对弈一次。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次在昭狱中的对弈,也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对弈,棋还没有下完,韩非便已经倒在棋盘之上。
              棋子散落了一地,鲜血染红了棋盘上的七十二道棋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赢了韩非。
              想到这里,李斯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
              背对着外面的韩非和正在回忆过去的李斯,都没有注意到正站在石亭外面的韩安。
              而在看到李斯的时候,韩安也已经愣在了原地。
              温和的话语,低垂着的俊秀脸庞,伴着拂过竹林的晚风,青年宽大的衣袖也微微拂动了起来,翩翩然就好似谪仙一般。
              懊恼的声音在石亭中响起,好奇的听着二人的对话,韩安有向前走上几步,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青衫的青年,指着案上的棋盘,他正笑盈盈的对着对面的人说道:
              这是……韩非?
              正这样想着韩安又听见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说道:
              “师弟的棋艺又进步了不少,韩非自愧不如。”
              不对,看来背对他的人才是韩非……那这个人呢?
              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韩安愣怔怔的向前迈了一步,却恰好踩到一根落在地上的竹枝。
              细微的声音将李斯的思绪拉回,抬头的瞬间,李斯恰好对上了韩安的双眸。
              “师兄,你有客人来了。”
              看到了愣在石亭外的少年,李斯在对韩安微微一笑后,又对着对面的蓝衣青年说道,那个原本背对韩安的人回过头去,韩安看到的,是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
              看来,这位才是自己的王兄韩非。
              在心里这样想着,但韩安的目光却依旧不舍得从李斯的身上移开。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呢,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就这样一直看着那个人……
              “殿下!太子殿下!”
              这个声音,是他的声音!
              韩安赶忙回过神来,而韩非和李斯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太子殿下。”
              面无表情的韩非没有说话,倒是李斯再次开口叫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为了不被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韩安特意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为什么那个人却还是看出来了呢?
              对于韩安的疑问,李斯耐心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身上这件衣服的布料,用的是齐国上等的绸缎,能用上这种布料的人,在新郑原本就没有几个。”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那一脸警觉的老成模样,让李斯想起了同样的少年老成的秦王嬴政。
              现在这个时候,嬴政现在应该还在赵国做质子,同样是王室,这边的韩安锦衣玉食,那边的嬴政却是从小饱受欺凌……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李斯有听见韩安问道。
              “只是凭这一件外衫吗?”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喜好剑术,剑不离身,来拜访师人,绝大部分都是文士,除了太子殿下,斯想不出来第二个会带着剑来见韩非的人。”这位太子韩安喜不喜欢剑术李斯不知道,但李斯最擅长的,就在不动声色的赞扬人,而这次的效果,格外的好。
              “你听说过我?”听到李斯这话,韩安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太子韩安,我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脸上挂上一成不变的笑容,李斯轻声说道。
              韩国就是亡在你的手上,韩国宗室被送到咸阳的时候,负责安排去处的也是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韩非死了,韩国亡了,你却依旧苟活着,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呢?
              ====
              石亭里的气氛,越发诡异的起来。
              太子韩安已经完全进入了魂不守舍的状态,韩非正在滔滔不绝说着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会游移到一旁李斯的身上,然后呆呆的看着李斯。
              “如今大争之世,仅凭王道,是无法立足的,想要强国……”
              “啊,王兄,你刚刚在说什么?”
              “……”
              叹了一口气,深深的垂下了头,韩非都已经不记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跟他说了半天,韩安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韩非郁闷,一旁的李斯更加郁闷,韩安老是这样盯着自己猛瞅,这让李斯总是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开了一朵花。
              摸摸自己的脸颊,李斯无奈的站了起来。
              “师兄,太子殿下,斯有些疲惫,先告退了。”
              为了韩安能够集中精神,李斯只得先行离开。
              “别……”
              还没等韩安说完,李斯却已经转身离开了这座小小的石亭,恋恋不舍的看着李斯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韩安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王兄,你刚刚说道哪里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韩安,韩非继续说道:“韩非在兰陵修习三年有余,学到的不仅仅的王道,还有图霸强国之术,”
              “何为图霸强国之术?”
              毕竟是热血少年,韩安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个新奇的词所吸引。
              “图霸存国之术,就是治国之术,与其他国家的治国之术不同的是……”
              认真的听着韩非的解释,遇到赞同的地方,韩安还会微微的点头,但是时不时的,韩安还是会回头向竹林的小路上看去,他似乎是在期待着谁的出现。
              可惜直到快要离开的时候,韩安想要见到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韩安的这些举动,韩非都看在眼里。
              不同于在感情上一向迟钝是李斯,从一开始的时候,韩非就已经知道,韩安,他已经被李斯吸引了。
              师弟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夺走。
              想到这里的时候,韩非的眼神越发冰冷了的起来。


            28楼2014-10-30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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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人歌
                在和张平达成约定之后,趁着已经降临的夜色,李斯便匆匆告辞了。
                虽然他现在无权无势,但如果被人看见与当朝丞相来往过密,毕竟还是不好。
                等到李斯回到韩非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在心里猜想着韩非应该早就已经就寝,李斯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把房间中的蜡烛点燃,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手,接着,在重压之下,李斯整个人都被按在一边的墙上。
                “你去哪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兄?”李斯听出来那是韩非的声音,他下意识的问道,烛光之下,韩非的脸色有些阴沉,声音似乎也有些疲惫。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过端午节。”
                这家伙,难道就这样枯等了自己大半个一晚上,只是为了和自己一起过节?
                李斯知道韩非就是这么钻牛角尖的人,而且这次也算是他爽约了,在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之后,韩非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你到底去哪了?”
                “我去拜见了张平张丞相。”
                “你去见他做什么?”韩非的脸色一变,拉住李斯的衣袖问道,力气大到恨不得把他的衣服给扒下来。
                “拉拢他来支持你。”
                韩非冷哼一声,不屑的回答道。
                “我才不需要他的支持,如果不是他这种只知道自保的人,韩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李斯则耐心的解释道。
                “如果没有实权人物的加入,别说是想要得到王位,就连新政推行起来都很困难,这些师兄已经已经感觉到了吧。”
                韩非沉默了,他无法否认李斯的话。
                虽然已经做了监察全国官员的司寇,得到了上大夫的爵位,但韩非却渐渐感觉到了新政的难。
                先不说他这个司寇其实就是一光杆司令,一没钱二没权,法令就算已经颁布出去了,别人不执行,韩非也没有一点的办法。
                说到底,还是因为老韩王不能完全的信任韩非,不愿意将实权交到韩非手上。
                “韩国朝堂之上,除了韩王之外可以分为两派势力,一派是倾向于新政和变法,但是现在还在观望的改革派,还有一派就是反对新政的保守派,现在想要将新政推行下去,就要先取得改革派的支持。而师兄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不动声色的削弱保守派的实力。而我,则会去尽量游说那些改革派。”
                李斯知道自己比不上秦国说客姚贾,用一张嘴就能破坏四国联盟,但要对付这些家伙,再加上之前积攒下来的人力和财力,李斯还是很有信心的。
                ===
                韩非没有问李斯准备如何去拉拢朝中的其他人,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韩非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朝中为他说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已经主动向他示好。
                这一切,一方面的因为之前的新政确实已经有了些成效,而另一方面,估计就是因为李斯的游说了吧。
                朝堂之上,新政进行的还算顺利,但在韩安的太子府中,韩安却已经愁眉不展很多天了。
                李斯第一天来过之后,韩安便成天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无论他做什么,看什么,脑海中浮现却总是李斯的身影,越久没见,他就越想李斯,可韩安一时又没有勇气去见李斯,而李斯也没有再来找过韩安。
                这天,书房中的韩安随手打开了一捆竹简,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一首韩安从来没有见过的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虽然不太清楚这首辞说的是什么,但韩安却觉得读起来非常顺口,读上个几遍后,他竟然就已经可以背了出来。
                看到外面庭院中风景正好,韩安干脆出了书房,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背着这首辞。
                一旁的打扫庭院的仆人正好听见了韩安所背的辞,在迟疑一下后,仆人开口朝韩安道:
                “太子殿下也喜欢这首《越人歌》吗?”
                韩安停下脚步,在发现和他说话的是一旁的仆人,韩安竟然也没有多加怪罪,反而和颜悦色的问道:
                “这叫《越人歌》?你是怎么知道的?”
                “《越人歌》是楚国的民歌,老奴的母亲是楚国人,所以老奴才会知道。”
                “有什么典故吗?”韩安好奇的问道。
                “《越人歌》说的是鄂君子皙的故事。鄂君子皙是楚王的弟弟,坐船出游,有爱慕他的越人船夫抱着船桨对他唱歌。歌声悠扬缠绵,委婉动听,打动了鄂君,当即让人翻译成楚语,鄂君明白歌意后,非但没有生气,还走过去拥抱船夫,给他盖上绣花被,愿与之同床共寝。”
                最后,仆人又总结道:
                “所以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说出来,如果那个王子没有让人将越人所唱的歌用楚语翻译出来,那他就永远不可能知道越人对他的爱慕之心了。”
                韩安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像是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突然抬头对着那个仆人说道:
                “备车,我要到韩非王兄府中。”
                虽然说是要去韩非府中,但韩安的目的却是为了见客居韩非府中的李斯。韩王有几次提到要为李斯另外安排住处,但被李斯婉言拒绝了,所以直到现在,李斯依旧住在韩非祖辈传下来的府邸之中。
                敲敲大门上的门环,开门的仆人一看是太子韩安,赶忙弯腰恭敬说道:
                “太子殿下,主人现在不在府中。”
                “我是来见韩非王兄的师弟,我的老师李斯的,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得知了李斯正在后院竹林的石亭中饮酒,韩安让仆人不用通报,自己独自一人便往后院走去。
                刚刚走进后院,韩安便闻到了一股兰草的香味,接着在眼前出现的是,是一大片的兰草。
                回想起李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兰草香味,韩安猜测,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些兰草,难道这些都是先生种的?再想到自家太子府中后院中的那片狗尾巴草,韩安不由觉得有些羞愧。
                什么时候,他也要把自家的后院好好打理一番。
                按照先前的记忆,韩安接着往后面走去,穿过竹林之后,那个熟悉的石亭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李斯的地方。
                走近石亭,韩安看见一个身影正斜靠在石亭的石柱上,那个身影,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先生吗?
                对着外面的竹林,李斯自斟自饮,看起来很是悠然自得。
                明明在这也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去看我呢?
                在心里这样想着,韩安对着李斯那边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先生好悠闲啊,看来应该已经完全忘了韩安了吧。”
                听到韩安的声音,李斯将手中的酒碗放下,起身对着韩安笑着回答道:
                “太子殿下,殿下少年英才,见了一面之后,便已经念念不忘。”
                就算知道李斯所说的不过是奉承自己的话,但在看到李斯脸上的后,韩安心中的不满立刻消失大半。
                几步走到了李斯的面前,韩安从袖中掏出一张丝帛,递到了李斯的手中。
                “先生,我最近看到了一首楚辞,想要请教你。”
                “最近怎么想起来读书了,是这首吗?”
                李斯低头看向那块丝帛,雪白的丝帛之上,只有一句话。
                而此时,韩安正好上前了一步,堪堪握住了李斯捧着丝帛的手,凑在他的耳边问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先生知道后一句是什么吗?”
                心悦君兮君不知……
                脑海中想着这句话,李斯的心跳突然加速,抬眼朝韩安看去,少年看向他的双眸中,是掩不去的爱慕之情。


              35楼2014-10-30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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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化
                  “先生……”见李斯半天没有回答,韩安向前一步,脸庞几乎要与李斯的贴在一起。
                  感觉到少年温热的呼吸,李斯这才蓦然惊醒,韩安竟然会爱慕于他,这是李斯怎么也没有想到。
                  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李斯一连后退了几步,才对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太子殿下,你的心意,斯明白……但太子殿下不是魏王,斯也不会做龙阳君。”
                  虽然李斯知道,做大事就必定会有牺牲,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当年吕不韦为了讨好异人,忍痛将自己的爱妾赵姬献上,换去日后的荣华富贵。
                  可是真的轮到需要献身的是自己,李斯却断然拒绝了。
                  “撇去身份不说,难道先生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韩安吗?”
                  听出李斯话中拒绝的意思,韩安眼神一黯,随后又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李斯沉默了,纵然已经活了两世,纵然李斯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少年那双满是希冀的真挚眼神,却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拒绝。
                  最终,李斯选择了逃避这个问题,他对着韩安恭敬的一拱手。
                  “太子殿下,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
                  对着离去的身影,韩安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直到李斯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韩安的视线中,他才迈开沉重的双腿,黯然的离开了这座小小的石亭。
                  任由那块写有自己心意的雪白丝帛,落在了地上,沾染上了灰尘……
                  ====
                  匆忙走出竹林,发现韩安并没有跟过来,李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想他前世是多么长袖善舞,周旋于吕不韦和嫪毐之间,尚且是游刃有余,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个少年的告白而慌了神。
                  只是因为,就算吕不韦和嫪毐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虚以委蛇的话罢了,而韩安,却是一颗真心摆在让面前。
                  除了这样狼狈的逃避,李斯想不出其他什么方法了。
                  继续埋着头向前走去,还没走上几步,李斯便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人,还没等他看清眼前到底是谁,肩头已经被紧紧扶住。
                  “师弟,怎么这么不小心?”
                  “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看清了眼前的人,李斯又惊又异,韩非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见韩安了吗?
                  “我不能回来吗?”
                  听到李斯这样问自己,韩非脸上的笑容一凝,沉着脸反问他道。
                  李斯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问的,怎么就听起来那么心虚?他镇定下来,对着韩非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最近这段时间,师兄都是要等到日落之后才回来的。”
                  韩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他看看左右,简短说道:
                  “进屋再说。”
                  拉着李斯进了书房,刚刚进门坐下,韩非便愤愤对李斯说道:
                  “新政刚刚有些成效,王叔的那群班底又出个荒唐的计谋!”
                  “如何荒唐了?”拿起案上的酒壶,李斯倒了一碗酒,随后问道。
                  韩非快步走到李斯身边,拿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又将酒碗重重放下后,只听韩非继续说道:
                  “今日我才得到消息,韩国准备割让八城,援军十二万,鼓动洛阳周室反秦,何其荒谬!周室必亡!此战必败啊!”
                  “师兄觉得这是坏事?”
                  “难道不是吗?”
                  拿起刚刚韩非喝酒用的酒碗,李斯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
                  “现在说,还不一定。吕不韦刚刚才获得相位,以秦国现在的国力,也只能堪堪灭掉洛阳周室,如果有十二万的韩国精兵执强弩守于八城,秦国必定不敢侵犯。”
                  说完,便饮一口酒。
                  看到李斯的唇含住刚刚自己喝酒的地方,韩非不由舔了舔嘴唇,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这些我也清楚,可是……这些话,王叔根本就不可能听进去。”
                  李斯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韩非身旁。
                  “师兄可有听说过,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
                  “你是说……”韩非的眼睛蓦然瞪大了,看着李斯,他试探性的问道。
                  四目相对之时,李斯郑重的点头。
                  ====
                  在这几个月时间里,李斯还是照常去韩安的太子府中,那日的事情,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管是韩安和李斯,谁都没有再提起。
                  新政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韩王“肥周疲秦”的荒唐计策,也在秘密的谋划着。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窝冬的时候。
                  几场大雪一下,新郑的路被严严实实的封住,在第一场雪下过之后,李斯被不用再去太子府教授韩安功课了。
                  但是今日,李斯一大早便出门了。
                  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再也没有跟李斯有过往来的丞相张平,派人邀请李斯到府中一聚。
                  进了丞相府之后,开门的仆人直接将他请到了内室,屋里放着火盆,跟满是风雪的外面相比,这房间中就如同春日般温暖。
                  而张平,正跪坐在榻上,看见李斯进来,他招了招手,让李斯坐到自己的身边。
                  “先喝杯酒吧。”张平举了举榻上的酒杯,对着李斯说道。
                  脱去已经有些湿了的厚衣,李斯接过张平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冻的有些苍白的嘴唇,才渐渐恢复了血色。
                  再往张平那边看去时,李斯发现张平也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也似乎带着笑意。
                  即使李斯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张平,但每次见到他时,心里的惊艳却一点都不比前一次少。
                  李斯突然有些同情张平,像自己这样的,都会被太子告白,像张平这样的,平日一定更加很苦恼吧。
                  “李兄在想什么?”张平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李斯的思绪,李斯的嘴角微微扬起,脱鞋上榻说道:
                  “斯在想,丞相见斯,所为何事?”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李兄,冰雪消融之后,周室就决计反秦,而韩国届时也会出兵。”
                  对于这个消息,李斯一点都没有觉得惊异,早在第一次拜访张平的时候,他就曾经这样预言过,而现在,预言已经变成了事实。
                  看见李斯的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张平接着说道,“这些,你猜的一点都没错,但是,有一点,你应该是没有想到的。”
                  “哪点?”李斯微微端坐起身体,他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他又有点不敢相信。
                  张平的丹唇微启,轻声说道。
                  “统领十二万韩国大军的监军,是你的师兄,韩非。”
                  “韩非果真做到了……”
                  李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不是没想过韩非可以取得韩王的信任,得到军权,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切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哪怕已经拉拢了一些人为韩非说话,但如果韩非本身不能让韩王放心,之前也不过是白费。
                  想到这里,李斯又不由觉得有些心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非已经变了,他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了,为了达到目的,他也已经学会了伪装,而且,上天赋予韩非的惊人天赋,让他伪装的……非常的完美。


                36楼2014-10-30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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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花是什么?” “美女呗~” “校草呢?” “就是帅哥呗~” “那么解释一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意思。” “天下那么多帅哥,何必偏偏喜欢一个美女。。” 【好像哪里不对?。。】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4-10-30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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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符
                      出了丞相府,外面是漫天的风雪,而李斯的内心,却也没有比这严冬好到哪里去。
                      一深一浅艰难的走在雪地之中,李斯脑海中回想起张平对他所说的话:
                      “你想学信陵君窃符救赵,可是,如姬又在哪里呢?”
                      细细一想,张平说的没错,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能够调动大军的兵符都是被一分为二的,一半放在领军的将领那,一半则在国君的手中,信陵君之所以能够拿到军符,是因为魏王身边的如姬帮助他,但是如果他李斯想要拿到兵符,谁又可以帮助他呢?
                      就算韩非已经是那十二万大军的监军,但只要等到王令,大军照样会西进,那个时候……
                      李斯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才刚刚赶到秦国,当上了吕不韦府上的一个小小客卿,但他记得就是今年开春的时候,率领秦国大军的蒙鹜将军便灭了洛阳周室,击溃了韩国十二万大军,去了韩国重镇成皋、荥阳,作为秦国三川郡。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韩国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切,他又如何阻止?
                      眼前是白茫茫的雪地,李斯似乎已经看不清前路到底在哪里。
                      重生到现在,李斯的心里也第一次产生了动摇,未来到底应该往哪里走?他又如何能够改变韩国和韩非的命运?这一切,还都是未知,或许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在李斯跌跌撞走到韩非府邸附近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等候在那里的韩非,赶忙迎了上来。
                      “这么大的雪,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边这样说着,韩非一边将李斯已经快要被冻僵了的双手紧紧握住,温热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手指慢慢有些些知觉。
                      看李斯被冻的双颊发红,身体微微发抖,他干脆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李斯身上,接着诱牢牢搂住了身边的人。
                      “师弟,我们一起回去吧。”
                      侧头看向身旁的韩非,李斯原本不安的心,突然安静了许多。
                      纵然风大雪大又如何?至少,有人陪着他一路走下去,他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
                      和前世的时候一样,洛阳周室的小动作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秦国的“眼睛”,冰雪消融,天气刚刚回暖了一些,秦国便已经在筹划东出。
                      得知秦国大军将至,洛阳周室越发卖力的动员着其他国家,但每当使者来到诸国,国君都会热情的接待他们,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并且咬牙切齿的表示对秦国的严重谴责,等到使者吃饱喝足的被送出城,他们这才突然醒悟,除了精神上的支持,诸国国君,连一个兵都没有借给他们。
                      无论是魏国,赵国,楚国,或是齐国,虽然对秦国那个虎狼之国恨的咬牙切齿,但他们依旧忌惮着秦国强大的实力,就算秦国新君刚刚即位,内政不稳,但是想要招惹秦国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可是,偏偏就有某一个国家,明明自己是个鸡蛋,还就喜欢硬和石头撞。
                      二月初的时候,韩国割让八城,援军十二万,只等到秦军出了函谷关,韩国便会按照约定,发兵支援周王室。
                      为了对付秦国,虽然韩国是又割地又发兵,但是想出这个计策的韩王,却很是沾沾自喜。
                      就在驻扎在新郑附近的大军也准备拔营西进前一天,那天的朝会上,满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韩王和他的那群班底大臣,满以为自己想出来的,是一条可以让洛阳周室牵制住秦国,使韩国一劳永逸的妙计。
                      熟不知,就是因为这条荒唐的“良策”,才将韩国拖向了毁灭的深渊。
                      面对满脸得意的韩王,韩非却始终一言不发。
                      朝会终于结束后。与韩非一起回去的路上,李斯突然问道;
                      “师兄有什么打算?”
                      “大军一旦西去,我便要与大军存亡,如果兵败,韩非也会战死沙场。”
                      “如果大军不会西进呢?”
                      “王令一出,城外大军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沉吟片刻后,李斯接着问道:
                      “宫中禁卫有多少?”
                      “为了凑齐十二万的大军,现在宫中剩余的禁卫不足千人。”
                      将坏中的铜牌递给韩非。李斯说道:“师兄,拿着这个牌子去储墨阁,自有五百武士听命于师。”
                      韩非顿时明白李斯话中的意思,看着手中的铜牌,韩非有一肚子的疑问,现在却已经来不及问出,现在韩非考虑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城外大军?”
                      以韩非的身份,可以暂时稳住城外的大军,倒是能够进入王宫,也只有韩非,为了韩非,这个险,李斯是一定要试试。
                      “我去稳住。”
                      ===
                      再次迈进太子府中的大门,李斯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忐忑,如果他此行的目的无法顺利的达成,他和韩非所密谋的必定会暴露,那个时候……他就只能和韩非一起逃出韩国了。
                      在得知太子殿下正在书房看文后,李斯努力让自己放松下去,往书房走去。
                      到底能不能说动韩安,李斯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只能赌一赌,韩安对自己,到底是有多么在乎了。
                      书房中,韩安正在读书,却突然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正准备斥责,但看清了眼前的人后,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却已经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韩安赶忙起身,诧异问道,自从那天之后,李斯对他的态度,可能说是既恭敬又疏离,除了平时教授功课的时候,李斯也根本没有主动来找他。
                      所以,李斯这样突然的出现在太子府中,又怎么能不让韩安又惊又喜。
                      而更让韩安诧异的是,李斯刚刚进门便对着自己弯腰说道:
                      “斯有求于太子。”
                      “先生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说。”从来没有见过先生这幅模样,韩安赶忙将李斯扶起。
                      “斯来找太子殿下,是为了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能够调动全国兵马的,兵符。”对上韩安的双眸,李斯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38楼2014-10-30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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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注
                        新郑城外,统领十二万韩国大军的韩厘不安的在营帐中踱来踱去。
                        韩厘虽然姓韩,但却不是韩国的公子,据说,他的祖先曾经是一位公子的家臣,被赐姓为韩,以褒奖韩厘祖先对韩国的忠心耿耿,所以韩厘也有幸被冠以国姓,并且得到了老韩王的重用,荣升为大将,统领着这十二万的大军。
                        前一天的宴会之上,韩王就已经告诉韩厘,待他凯旋而归,一定会重重嘉奖于他,但韩厘却知道韩王的嘉奖,可并没有那么容易拿到,这场仗谁胜谁败,还很难说。
                        而现在,韩厘如此的安,却不是因为仅仅未来那场可以预见的血战,更多的则是因为,大军马上就要西进了,但是担任监军的韩非公子,却到现在还没出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韩厘入军营也有将近十年了,这种大军将发,监军却失踪了的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莫非……韩王的命令的有变?
                        就在韩厘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韩厘赶忙赶到帐外,茫茫夜色之中,数十个骑士正飞速往营地这边赶来。
                        嘱咐营地外的卫兵放他们进来,但是韩厘发现,那十几个骑士中,并没有韩非公子的身影。
                        韩厘正失望的时候,那数十骑也已经来到了韩厘的面前,中间的青年翻身下马,娴熟而利落的姿势让韩厘的眼前一亮,对那个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的青年,徒增了几分好感。
                        青年走到韩厘面前,拱手说道:
                        “是韩厘将军吗?”
                        “正在。”
                        “奉韩王令,西方情况有变,大军西进暂缓。”
                        一边这样说着,青年一边亮出了手中的兵符。
                        韩厘眼皮一跳,情况有变?
                        细看青年手中的军符,是真的兵符没错。
                        再看看眼前的青年,气度不凡,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异常,但是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印象。按理说,如果有这样一位人物经常出入朝堂,自己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既然是王命有变,大人手中为何没有君上的手令?被任命为监军的韩非公子现在又在哪里呢?”
                        “西方情况突变,君上急招公子进宫商讨对策,命在下持兵符传令,调太子府中护卫一路保护在下,其余的,在下也不便多说。”
                        像是看出韩厘神色中的狐疑,青年在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将军不相信,不妨继续等待着。”
                        听到青年这样说,韩厘向一旁数十位骑士看去,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庞,确实是太子府中豢养的护卫。
                        西方的天空已经渐渐变暗,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应该出发的时间,看着眼前一副“你信不信无所谓反正你继续等着也是白等”的青年。
                        韩厘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亲自进城面见韩王,确定是否真的王令有变,但是万一韩王给自己治个擅离职位的罪……
                        “韩将军,想好了吗?”
                        兵符都已经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也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韩厘对眼前的人恭敬说道:
                        “还请大人进帐休息,还未请教大人姓名。”
                        “在下李斯。”
                        在韩厘回答的时候,李斯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剑柄的手也放了下来,手心中是一片滑腻,早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在跟着韩厘走进营帐前,李斯偏头深深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新郑,渐暗的天色之下,黑压压的城池看上去是从未有过的肃杀。
                        新郑,这个曾经是郑国首都的城池,见证了郑国的灭亡和韩国几代的兴衰,无数或悲或喜的故事在那里上演,而这个野望会上演怎样的故事,谁也不知道。
                        “大人?”
                        察觉到身后的李斯半天没有动作,韩厘有些奇怪的问道。
                        “无事。”
                        李斯平静的回答道,走进了营帐之中,被放下的帐门,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隔绝了。
                        这次,是李斯赌赢了。
                        但是,韩非的赌注,却才刚刚开始。
                        ===
                        宵禁的时间到了,新郑城门缓缓关闭,虽然身体已经异常疲惫,但李斯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李斯并不是第一次做,但是这一次,确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和不安。
                        午夜时分,营帐的外面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李斯看见一个传令兵进了营帐,在韩厘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韩厘神色一变,猛然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朝外面走去。
                        铮的一声,明晃晃的长剑已经架在了韩厘的脖子上。
                        “将军要去哪?”
                        冰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而手握长剑的,却正是刚刚还正睡着的李斯。
                        韩厘偏头看向一旁的文弱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火光之下莹莹如玉,韩厘心中一动,嘲弄道:“剑是好剑,只是……”
                        电光火石之间,韩厘迅速侧身,在李斯躲避之前,伸手抓住李斯握剑的手,而韩厘身边的士兵,赶忙拔刀对着李斯。
                        紧紧桎梏住李斯的手,韩厘这才慢悠悠的继续说道:“只是……这样的一只手,真的能用的了剑吗?”
                        虽然已经受制于人,李斯的脸上却不见慌张,对着眼前的人莞尔一笑,李斯道:“我不会用剑,可不代表别人不会用剑。”
                        “糟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韩厘转身便往营帐外跑去,但是,已经太迟了。
                        营帐中,数十把长剑正直直的指向韩厘,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入了营帐之中,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死士!
                        韩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想要大喊,这样一定会惊动附近巡逻的卫兵,但是,他也会没命。
                        噎在嗓子里的大喊最终还是被生生咽了回去,韩厘怕死,而且,他看的出来,眼前的人并不是想要杀他,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
                        “将军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想让将军安安静静的陪斯待上一夜。”
                        韩厘只能点头。
                        ==
                        枯坐一晚,谁都没有说话。
                        当黎明的第一缕透过缝隙照射进营帐,外面传来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
                        结果,终于出来了吗?
                        大批的禁军将这里包围,帐门被掀开的瞬间,营帐中的死士散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而在看到门口的人后,李斯猛然站起,大喊出声。
                        “师兄!”
                        站在营帐门口毫发无伤的韩非,终于让李斯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师弟。”对着李斯,韩非紧绷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要知道,在李斯为韩非担心的同时,韩非也在为李斯提心吊胆,如果李斯死了,那么他这王位,又有什么意义呢?
                        “韩非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韩非和李斯四目相对之时,一旁的韩厘不识趣的开口,淡淡瞥了一眼韩厘,韩非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印。
                        李斯不知道那块金印,但韩厘却瞬间认了出来,那是……属于韩王的王印!为什么现在会在韩非的手中?
                        像是看出韩厘神情中的诧异,韩非平静的解释道:
                        “昨夜王城叛乱,韩非奉命带兵救驾,已将叛党悉数拿下,只是待韩非赶到之时,吾王已经身亡。”
                        听到韩非这话,李斯心里心里咯噔了一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在一旁,韩厘也在狐疑的想着。
                        韩王已经驾崩了?但是,即使这样,金印也轮不到韩非来执掌啊,明明是有太子殿下的……除非……
                        想到这点,韩厘继续问道:
                        “叛党……是何人指使?”
                        “原太子韩安。”
                        “什么!”李斯猛然站起,颤抖着声音喊道。
                        “师弟,你先听我解释……”
                        还没等韩非说完,李斯却已经冲到了营帐外面,夺过一匹马便往城内奔去。
                        这和他原来的计划不同,原来他们计划是,逼韩王退位,然后再用怀柔策略让韩安主动让出太子之位,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回想着韩安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李斯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韩安,你一定不能出事,你我之间,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兑现!


                      40楼2014-10-30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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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下已经不是冰冷的地面,柔软的床榻,焚着熏香的暖室,让李斯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他是权倾一时的丞相,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唾手可得。
                          为了权势,他亲手毒死了自己的挚友,逼死了扶苏和蒙恬,最终,他也落得个身受五刑而亡的下场。
                          权力这种东西,李斯已经完全厌倦了,这一世,他只是想弥补自己前世的遗憾,帮助韩非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让韩非弱小的国家强大起来。
                          李斯是过来人,他深知在一个国家通向繁荣和富强的道路上,流血和牺牲难以避免,但他还是对韩安心生愧疚。
                          虽然杀韩安不是李斯,但李斯却无法否认韩安的死,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那个少年那么信任他,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他,但最终,他还是因为自己而死。
                          “你终于醒了。”
                          关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李斯侧头朝外看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漂亮,甚至是艳丽的脸庞。
                          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不是韩非,而是张平。
                          虽然李斯明白,那日之后,韩非应该不会想要见到自己,而自己也暂时不想见到韩非,他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但是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李斯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像是已经看出了李斯心中所想,张平的手轻轻搭上了李斯手腕,低笑着说道:
                          “新王登基,事务不免繁忙,这里是张平的府邸,张平自然会好好照顾李兄。”
                          李斯垂眸,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
                          “他已经是王了吗?”
                          “韩国宗室,论资格和才干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是吗?”
                          李斯淡淡反问道,他和张平谁都没有明说话中的“他”到底是谁,彼此只是心照不宣。
                          蓄谋已久的计划明明已经成功,但是无论是李斯还是张平,谁都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所有的混乱,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
                          从张平的口中得知,那晚老韩王遇害,太子死于一场诡异大火之后,前线立马传来急报,秦国已经大败洛阳周室,秦军已经挥师东来,他们的目标,便是韩国!
                          国难当前,推选出一位新的国君成了最要紧的事情,但奇怪的是,那些平时觊觎着王位的韩国贵族宗室们,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谦虚无比,他们纷纷推辞道:
                          “我等才疏学浅,此等大任实在难以担当!”
                          说到这里,张平狡黠一笑,冲着李斯打趣道:“从前炙手可热的王位,现在却被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李兄知道是为何吗?”
                          已经微微坐起身来的李斯敲着床沿说道:
                          “秦军如狼似虎的扑来,一副势在必得韩国的样子,如果现在谁做了韩王,估计就是是韩国历史上最短命的王了。”
                          张平点头,继续说道,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敬佩的意味: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却挺身而出,他率领着韩国十二万大军赶往边疆,抵御秦军的进攻,但奇怪的是,当大军赶到边境,原先气势汹汹的秦军也已经不见了——他们班师回秦国去了。”
                          “吕不韦的目的原本就是只是洛阳周室,装作东来的样子,也只是想吓吓韩国,看看能不能顺便抢点什么回去,想要重创韩国,秦国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所以在得知韩国已经派出大军后,他们便也撤退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李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秦国的爵位直接与军功挂钩,秦国人狂热的喜爱着战争,就算知道在韩国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即使是秦国也很难占得到便宜,他们也不会这么干脆的撤退,甚至都没有和韩军接触,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还没等李斯想明白,他便听见张平继续说道:
                          “回来之后,那位关键时刻站出来的便成了新的韩王,今天早上,是新韩王的第一次朝会。”
                          “在我昏迷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
                          “你昏迷了整整五天,对了,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李兄。”
                          “何事?”
                          紧紧盯着李斯神情的变化,张平一字一句的说道:
                          “今日朝会之上,韩王已经擢升李兄为奉常,位列九卿之一。”
                          奉常,说的九卿之一,但平时能管的,也就只有宗庙里的香火,李斯冒死偷兵符,与城外的大军周旋,但最终得到了,却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奉常之职。
                          看见李斯半天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张平忍不住说道:
                          “李兄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你让去管宗庙烧香祭祀之事,这是什么道理?”
                          李斯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韩非已经忘记了他们的约定了吗?
                          “我若为韩王,君则为韩相。”
                          或许,韩非只是把它当做了一句玩笑话,但李斯,却已经当真了。
                          ====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满,但渐渐地,李斯发现做奉常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清闲了。
                          九卿之一的奉常,掌管的是宗庙祭祀礼仪,不同于其他的职位,奉常也只有在韩王祭祀之时事务稍稍繁忙一些,平时里几乎是没有什么事做。
                          所以,李斯也有时间亲自打理起了自家后院的兰草。
                          韩非成了韩王,自然是被迎到了王宫之中,原先的府邸,则被赐给了新任的奉常大人。
                          而在那天的争执后,除了在韩国朝堂之上,李斯便再也没有私下见过韩非。
                          原本密不可分的两人,现在却似乎已经彻底决裂了。
                          因为韩非的离开,原先府中的仆人和护卫自然也被调到王宫之中,偌大的府邸中,就只剩下了李斯一个人。
                          虽然经常来拜访的张平几次建议李斯加强府中的守卫,但李斯却根本没有当回事。
                          无权无势的奉常一个,谁会来加害于他呢?张平考虑的未免也太多了点。
                          但很快,李斯就知道自己到底错的有多么离谱了。
                          这一天,从张平那里喝酒聊天回来后,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
                          摇摇晃晃的推门进房,在黑暗之中,李斯似乎看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李斯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眼前只是一片黑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刚是我眼花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李斯摸索着想要点燃房中的蜡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锐的东西突然抵住了李斯的后腰上,僵硬着向后看去,那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动。”
                          低沉的声音在李斯的耳边响起,这样说着的时候,像是为了威胁,握住匕首的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尖渐渐刺破了衣衫,划破了腰间的皮肤,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李斯发出了一声闷哼。
                          而正是这疼痛,让李斯的思绪突然清晰的起来。
                          挟持他的人,虽然已经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稚嫩,可以听的出来,那只是个小孩子。
                          “好,我不动,你想要怎么样……”
                          一边这样说着,趁着身后的人放松了警惕,李斯突然伸手夺过了抵在腰间的匕首,猛然转身。
                          果然没有出乎李斯预料,刚刚威胁自己的人,只是一个瘦小的孩子,看样子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突然逆转的形式,让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准备逃走的时候,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颈间。
                          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孩子没有选择求饶,反而不屈的微微扬起了头。
                          透过房门照射进来的月光,同时也照亮了孩子的脸庞,也就在李斯看见孩子脸庞的时候,愣住的人却变成了李斯。
                          倔强而不屈的眼神,还没有张开而显得分外精致的脸庞,而那张脸……分明就是缩小一号的秦王嬴政的脸庞。
                          那张脸,李斯看了足足有几十年,他看着那个翩翩少年慢慢成熟,最终走向死亡,所以李斯确定,他绝对没有认错。
                          但是为什么……嬴政会出现在新郑?
                          吕不韦攻打洛阳,秦国大军突然撤退,电光石火间,所有的线索都被串联到了一起,而李斯已经想起来了。
                          上一世的时候,也就是在这年,子楚继位,吕不韦成为秦国相国,而十岁的嬴政,则被从赵国接回秦国,由一个任人欺凌的质子,变成了秦国的太子。
                          前一世,在赵国的大军护送下,嬴政回去的很顺利,而这一世……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未来的秦始皇,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的房中。


                        42楼2014-10-30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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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
                            李斯猜得一点没错,嬴政没能够像自己前世那样顺利回到秦国,确实是因为一些变故。
                            但李斯一时没能想到的是,这一切的变故,刨根问底其实都是由他引起的。
                            两千多年后的世界,有学者提出,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个理论被称为蝴蝶效应,而重生后的李斯,便正是这样的一只蝴蝶。
                            虽然从一开始的时候,李斯想要改变就只是韩国的和韩非命运,但是不知不觉中,他所影响到的,却已经不仅仅是韩国一个国家。
                            就拿这次秦国举兵西进来说,新王子楚继位之时,畏惧秦国强大的实力,不用秦国方面提出,赵国便已经很识趣的主动要将邯郸的赵政母子送回秦国——早知道,秦国都已经准备灭了周王室了,他要是再不放低姿态,下一个被打估计就是赵国了。
                            从前的赵国,实力也曾经可以与秦国抗衡,可惜一场长平之战已经将赵国拖垮,现在对秦国,赵国只能说是又恨又怕。
                            但是秦国没有料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曾经足以与秦国相抗衡的赵国。
                            因为韩国的援军迟迟不到,面对来势汹汹的,洛阳周王室只能向其他国家寻求帮助,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这让使者们异常的绝望,在出使赵国的使者离开邯郸前,使者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秦国现在可以灭了周王室,以后就可能灭了你赵国。”
                            使者离去的第二天,洛阳周室的军队刚刚接触到秦军,便做鸟兽散,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秦军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便灭掉了曾经作为天下共主的周王室,大军直逼韩国新郑。
                            所有国家都知道,这是秦国是准备重创甚至灭了韩国,可没一个国家敢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赵王才突然想起周王室使者对他说的话。
                            “秦国现在可以灭了周王室,以后就可能灭了你赵国。”
                            原本根本没有被重视的话,现在却犹如一记响雷,赵王突然觉得有些恐慌。
                            秦国如狼似虎,广纳六国人才,用极快的速度强大了起来,保不准什么时候,秦国真的可以灭掉赵国。
                            赵王想要做些什么,他想过发兵援助韩国,但是他却没有这个胆子。
                            就在赵王纠结的时候,下属突然来报:
                            “启禀我王,赵政母子即将安全到达赵国边境……”
                            “等等!”赵王突然打断了下属的话,沉吟片刻后,他又下令:
                            “取道韩国,孤有新令。”
                            就在刚刚,赵王已经想到了一个即可以不动声色的报复秦国,又不会被秦国记恨的方法。
                            他命令护送赵政母子的将军,将原本要护送的两个人,在韩国境内杀死,然后把责任通通推到韩国。
                            赵王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命令对未来会有多大的影响,他只是觉得,这样做的话可以让他的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可是,事情却没有赵王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据负责这个任务的将军回报,赵姬死了,但是那个将要成为秦国太子的孩子……却逃走了。
                            ====
                            在赵政身上发生的变故,李斯并不知情,而且,即使他想要知道,也暂时无法从赵政那里得出答案了,因为就在他认出了赵政,正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孩子的身体突然一软,下一刻便已经倒在他的怀中。
                            遭到赵国的背叛之后,赵姬以生命为代价保护了自己的儿子赵政,赵姬告诉儿子,他一定要不活下去,然后逃回秦国。为了不辜负母亲的牺牲,赵政不眠不休的逃亡着。
                            能够逃到新郑城里,赵政暂时逃过了赵国的追杀,但是他不能确定,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韩国会不会杀他,毕竟不久之前,秦国大军刚刚才在韩国的门口晃过一圈。
                            即使努力想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但不眠不休的逃亡,已经让赵政的体力到达了极限,也正是因此,赵政才会冒险潜入这座没有护卫府邸中,想要靠着威胁这里的主人,让他带着自己离开新郑城,安全进入秦国。
                            这是一招险棋,而赵政的这个计划,也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倒下的瞬间,赵政感觉到自己像是落入一个怀抱,中这温暖而坚实的感觉,让赵政想起母亲的怀抱。
                            可是,赵政也非常清楚,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她已经死了。
                            ===
                            赵政倒在李斯怀中后,便直接昏死了过去,李斯无奈,只能将未来的秦王抱到了自己的榻上,等待着他的醒来。
                            望着孩子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李斯突然想起了嬴政驾崩的那天,就是在那天,天下最伟大的帝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无论李斯无论呼唤,他的眼睛都没有重新睁开。
                            感觉到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李斯忍不住痛哭出声。
                            李斯前世一生,只落泪两次,
                            一次是为师兄韩非的死,一次是为秦王嬴政的死。
                            一个是心意相通的挚友,一个则是有知遇之恩的君上。
                            之前赵政用来挟持李斯的匕首就放在榻上,李斯顺手拿了起来,抚摸着匕首的刀身,李斯往还昏睡在床上的孩子瞥了一眼。
                            李斯没有忘记,现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要帮助韩非振兴韩国。
                            这个目的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却非常困难,李斯不能确定,等到嬴政登基之后,韩国到底还能支撑多久,但是现在,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正放在李斯面前。
                            趁着现在除去这未来的秦王,历史就一定会被改变。
                            如果没有了嬴政,韩国被灭的时间最少会延迟五年,这么多年的时间,韩非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改造韩国。
                            心里这样想着,李斯鬼使神差的将手中的匕首放在孩子的颈间,那么细弱的脖子,只要李斯将匕首稍稍向前一送……
                            紧紧握住匕首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那个时候不忍心杀死韩非,让李斯杀死赵政,他也实在无法做到。
                            因为,无论是韩非或是赵政,李斯都不想辜负。
                            就是这个时候,贴着皮肤的匕首,也让赵政悄悄握上了拳头。
                            昏迷对于赵政来说,不过是伪装,这只长于邯郸的狼崽子,可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他一直都在在等待着攻击的机会。


                          43楼2014-10-30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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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糊
                              再次醒来的时候,赵政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感觉到已经正躺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赵政微微一愣,他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情景,府邸的主人将匕首对准了他,所以,也就是说,现在他正在韩国的牢房之中?
                              想到这里,赵政微微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绳索束缚,而从身旁传来的细微呼吸声,说明有人正占在他的身旁。
                              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他身旁的人又是谁?负责监视他的人吗?
                              赵政是在邯郸长大的,特殊的生长环境让他要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很多,所以,就算现在他的心里满是疑惑,表面上他依旧闭着眼睛,似乎还处于昏迷状态。
                              但实际上,他的手却已经微微握起,等待着攻击的机会。
                              可惜,即使赵政的动作非常细微,但一旁的李斯却依旧发现了。
                              “如果醒了,就不要装了。”
                              在赵政行动之前,他听到这样一句话。
                              知道那人知道自己已经醒来,赵政干脆也不再伪装。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对上少年满是警惕的双眼,李斯却是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
                              看着微微敞开一个缝隙的房门,赵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逃走吗?而且刚刚,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个人,刚刚是真的想要杀死了自己,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最终改变了主意。
                              门就在面前,现在他就可以选择离开,但是离开这里之后呢?他能够顺利到达函谷关吗?
                              如果不离开的话,那个人就可信吗?
                              李斯端着两碗菜糊回来的时候,榻上赵政瞪着双眼睛望着他,充满警觉的眼神让李斯想起了自己前世曾经抓过的一只狼崽子,就算被紧紧的束缚住,眼神中却依旧是是警惕和不屈。
                              这样的秦王,也是李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李斯前世第一次遇到秦王的时候,他已经是秦国尊贵的王,十六岁的翩翩少年。
                              邯郸艰难的十年让赵政像野兽一样,充满随时准备爆发的野性,而随后六年的复杂宫廷生活却让他变得沉稳而难以捉摸,面对臣子的时候,他谦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笑着,但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发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李斯还记得,就是面对那样的一个少年,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什么丢了小命,就算秦王称呼他为先生,把他当做辅佐自己的老师,但李斯却时刻铭记着,秦王是君,他是臣,不能有半天逾越。
                              今世的自己竟然会在新郑再次见到十岁时的赵政,而且还是正处于弱小时期的赵政,这是李斯没有想到的,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窝在床榻上的孩子,那□裸的眼神,让赵政有些不安的朝里面缩了缩。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不太好,李斯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装有菜糊的大碗往赵政的眼前一放。
                              “吃吧。”
                              但赵政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作为回答。
                              知道赵政一时半会不会对自己放松警惕,李斯也懒得再管他,他直接端起另一个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人吃的那么香,赵政不由咽了咽口水,他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菜糊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中,刺激着他的口水,即使不想屈服,在犹豫纠结片刻后,赵政的手还是伸向了那个放在自己面前的大碗。
                              第一口菜糊被吞进胃里之后,赵政的动作急切了起来,最后干脆双手捧着碗仰着头直接吃了起来。
                              “慢点吃,不够的话还有。”
                              李斯已经停止了进食,看着孩子这幅急切的样子,李斯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愧疚。
                              聪明如李斯,到了现在又怎么会猜不出赵政如此狼狈的原因。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听到李斯的话,孩子的动作稍稍放慢了些,吃完了一大碗的菜糊,他将大碗放在榻上,又将目光转向李斯的那个碗——碗里还剩着大半碗菜糊。
                              赵政看了看大碗,又看了看李斯,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这让李斯觉得有些诧异,将自己的碗朝赵政那边推了推。
                              “给你吃吧。”
                              快速的朝李斯看了一眼,赵政拿起那个碗又吃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这个碗是李斯刚刚用过的。
                              这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坏人,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
                              一边小口吞咽着碗中的菜糊,赵政一边这样想着。
                              一碗半的菜糊,就已经成功收买了赵政,幸好李斯不会读心术,并不知道赵政心里所想,如果他知道的话……
                              他一定会为自己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闯进秦王的行宫,口水快要说干了才让秦王记住了他这个人的计划而郁闷。
                              ===
                              耐心的等待着赵政填饱了肚子,李斯咳了咳,对着眼前的孩子问道:
                              “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府邸中?”
                              虽然关于这些,李斯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却装作斯毫不知情的样子,现在他要等待的就是,赵政编出一个足够真实的谎言,然后自己在略微怀疑之后,信以为真,然后将承诺要将赵政安全的送到函谷关附近。
                              只有到了函谷关,赵政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赵政也明白,想要得到这人的帮助,就必须要取信于他。
                              审时度势之后,赵政也不再沉默,思索片刻后,他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是赵国人,父母都是赵国商人,这次原本是准备随母亲入秦。”
                              因为知道自己的口音是骗不了人的,赵政没有选择在这方面的说谎,他只是将自己的身份隐藏了而已。
                              “不料半路上遭遇了强盗,母亲不幸身亡,他们抢走了财宝,准备杀我灭口,慌不择路之下,我才会逃入新郑,出现在你的府邸中……”
                              孩子语气中的悲伤河愤怒根本就不像是在骗人,说到这里,赵政的声音渐低,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赵姬已经死了?还是说这只是他编出来骗自己的?
                              李斯有些怀疑的盯着赵政,虽然未来的秦王还只有十岁,但他却很聪明,他知道,真正高明的谎话,就是参杂着真话的假话。
                              过了好一会,李斯才开口道:
                              “从新郑到函谷关这段路程比较难走,我送你去吧。”
                              赵政能够想到的最好情况,就是眼前的这人能够放自己离开这里。
                              这个回答,已经完全出乎了赵政的预料。


                            44楼2014-10-30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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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嫌
                                在韩厘的带领下,李斯一路快马赶往宫门,平时热热闹闹的韩国街道现在却冷冷清清,因为谁也不知道新任的国君突然调集这么多的禁军是为了什么,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得连门也不敢出了。
                                到达宫门外,以往停满轺车的车马场,现在也满是严阵以待的披甲士兵。
                                据韩厘说,这些卫兵都是刚刚从新郑旁边的重镇调集过来的。
                                韩非这样大费周章,却只是找回在这里根本没有得到重用的自己,这让李斯觉得有些诧异,他低声喃喃自语道:
                                “这又是何必呢?”
                                听到了李斯的自言自语,韩厘心里也非常清楚,不同于稀里糊涂就和韩非成了一伙的自己,从一开始的时候,李斯就是韩非这边的人,在帮助韩非登上王位的计划中,李斯的功劳也是最大的,但是最后,他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做了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奉常。
                                其中的缘故,韩厘并没有去探究,但他却能隐约猜到,国君和李斯会变成这样,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误会。
                                入宫之前,韩厘安慰李斯道:
                                “君上一时没有重用你,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李斯苦笑。
                                原因,还能有什么样的原因呢?
                                那个时候,他为了韩安与韩非闹翻,韩非又怎么会像从前那样待他呢?
                                越过宫殿最前面红砖绿瓦的朝堂正殿,一路来到了正殿后面的偏殿,那是供国君平时处理国家大事和休息的地方。
                                虽然说是偏殿,但建造的规模也丝毫不比正殿差,刚刚来到大殿门口,韩厘便用眼神示意守在门外的卫兵,卫兵赶忙进门通报,没过一会,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后响起。
                                接着,殿门再次被打开,开门的人恰好也是李斯熟识的人,那是原先韩非府中的管家郑伯,看到李斯,郑伯的浑浊的眼睛微微一亮,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才对着李斯缓缓说道:
                                “君上在里面等你。”
                                “多谢郑伯。”
                                李斯道谢,期望从老人的口气中探得些什么,但郑伯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快些进去吧,别让君上等急了。”
                                李斯拱手,快步走进殿门,望着他离的背影,郑伯微微叹了一口气。
                                郑伯的主人韩非,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韩非的性格,郑伯是再清楚不过了,韩非从小性格倔强,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更改,有着这样坚韧的性格原本应该是件好事,只是韩非的生性高傲冷峻,又加上从前有口疾,遇事根本不知道变通,也不屑于解释。
                                水清则无鱼,刚极则易折,从小到大,主人都是孤独的,好不容易现在遇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敞开心扉的人,还没等郑伯高兴几天,现在却又变成了这样。
                                主人明明在乎着他这个师弟,却这样对待着他,现在郑伯只能期望主人能够学着灵活变通些,早日和他的师弟冰释前嫌。
                                独自走过偏殿中的门厅,刚刚迈进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原本跪坐在案前的韩非便已经起身,连鞋都没穿便快步走到了李斯的面前,直接问道:
                                “师弟,昨夜你为什么要离开新郑?”
                                熟悉的称呼,李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这让李斯瞬间有些恍惚。
                                上一次见到韩非的时候,他们还是师兄弟,他为韩非出谋划策,而韩非也信任着他,时隔短短的几天,韩非却已经君,而他,则又变成了臣子。
                                想到这里,李斯微微够后退一步。
                                “君上,斯只是想出城散散心。
                                韩非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皱着眉盯着眼前的李斯,眼神中充满着怀疑。
                                过了好一会,韩非又开口问道:
                                “是因为韩安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李斯的心就像被狠狠扎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韩非,李斯又低下头,继续一言不发,眼神异常黯淡。
                                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韩非有些后悔,还有些无奈。
                                “算了,回来了就好,我相信你只是想要去散散心。”
                                韩非还记得,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慌张,他真的以为李斯要离开韩国,离开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以他的身份不能随便离开新郑,他都想要亲自把李斯给追回来,所幸的是,最终李斯还是回来了。
                                “君上还有何事?”
                                李斯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韩非的思绪,更是如同一盆冷水,让韩非的心中一凛。
                                这冷淡的口气已经让韩非意识到了,如果自己不再说些什么的话,他和李斯之间的误会或许永远无法解开,对于自己高傲的自尊心,韩非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憎恶,为什么他就不能放下所谓的自尊,对着师弟解释一下呢?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斯就先告退了……”
                                眼前的李斯已经准备退出门外,就在这时,韩非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我说韩安不是我杀的,师弟,你会选择信我吗?”
                                李斯低垂的脑袋猛然抬起,退下的脚步也蓦然停止了,但随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般自嘲着说道:
                                “不是你还有谁呢?”
                                “我赶到的时候,太子府就已经燃起了大火,我命人扑灭之后,便已经变成了那样,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杀他。”
                                李斯死死的盯着韩非,像是想要从他的眼神中辨别出他到底是不是说谎,韩非的眼神很澄澈,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李斯的眼睛,如此坦荡的眼神,和李斯记忆中的韩非一模一样。
                                过了好一会,李斯才叹息着说道: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李斯了解韩非,韩非平时没有低过头,更不愿轻易解释什么,前世的时候,即使独身入秦,后来被姚贾设计下狱,韩非却依旧是一身傲骨,面对秦国朝野充满着敌意的眼神,面对秦王的时候,他都没有低过头。
                                韩非的眼眸低垂,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师弟,你想知道吗?”
                                拉着李斯的手,韩非将他带到内室中的塌前,双双入座后,韩非继续说道:
                                “从我见到师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并非池中物,就算那时师弟一时困窘,我也知道,以师弟的才华,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会成就一番功业。
                                可是那个时候,师弟做的成商君,但我却不是秦孝公。
                                现在,我已经是韩王,我欲以国士待师弟,只求师弟辅佐。”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若做了韩王,师弟你就是我的丞相,现在是时候兑现这个约定了。”
                                韩非看向李斯的眼神真挚而渴求,丞相的位子,也是李斯一直想要得到的,但是李斯还是觉得走着不太妥当。
                                “可是,我做了丞相,张平怎么办?他并无大错啊!”
                                “韩国变法,必须要有一位强有力的手把持住,而且,丞相的位子,也是张平主动让贤的。”
                              因为诧异,李斯的眼睛瞪大,在停顿片刻后,韩非又抛出了一句话:
                                “你前往函谷关的消息,也是张平连夜来报的。”
                                短短的一句话,让李斯已经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泄露自己行踪的人,竟然会是他。


                              46楼2014-10-30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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