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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匹狼◇【原创】改文《半生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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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度,防吞。


1楼2014-12-07 15:55回复

    藤堂平助好奇的问冲田:“什么精彩的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冲田露出神秘的笑容,右手食指竖起轻轻放在嘴边,语调很俏皮的说:“想知道么,可是这是个秘密哦,连我也不知道。”从府外墙飘进来的樱花乘着春风,沐着夕阳,纷纷扬扬的脱离了它们的母亲。它们在冲田总司周围飞舞着,他冲藤堂平助露出的笑容如这樱花般明媚。
    似乎有几朵花通过窗户吹进了屋,使得四月树人不禁想到府外的那一排的美丽樱花树。这时候樱花刚刚脱离它们的母亲,似乎要开始一场新的旅程。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它们终会落地,融入泥土,只留下短暂的一瞬间的美,便匆匆消失。
    但人们偏偏爱着个短暂的东西,似乎并不长久的东西才能算得上珍贵。
    树人并不信这个,她所相信的是永恒,她相信总会有些信念、感情,是真正永恒的。而这是正在与她相隔不过几个房间的房间里的斋藤,却并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与追求竟与这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有种意外的契合。这似乎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两人定会有所交集甚至更深的命运或者是另一种,叫做羁绊的东西。甚至,甚至在同时,斋藤也在因抓浪人这件事引起了一点点思索。
    今天一下午他都在街上调查,遭到的不尽是友好,相反,抵触和排斥则居多,生活中总充满太多误会,人们总是太自以为是,或者是太相信别人又或者是太不相信别人。明明他是在尽力帮助那些被打劫的店家,有些店家却像避瘟疫一样躲着他,更有甚者直接冲他道;“我们不需要你们管,快滚吧。”虽表面不动声色,然而他不过是个十八九的少年,内心还是会有些失落。土方安排他独自行动而不是为了安全起见让多个人一起行动,这证明了土方对他极大的信任,他深知自己身上担着重托。然后,无论遭到怎样的对待,他都耐心的应付了下去,以他那种独特的沉静、令人信服的姿态与口吻,他渐渐得到了足够的信息。更幸运的是,他与那名浪人直接撞了照面,那浪人一看到他便跑,他便明白自己要找的人正是此人。接着,他追上去,浪人的剑术毫无高超之处,不过靠着一把象征着武士荣誉的刀来干些卑劣的勒索罢了,斋藤对这种人嗤之以鼻,很快将他制服。接下来,浪人问他的一些话语就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许多。
    那浪人问他:“你是浪士组的对吧?”他说:“是。”然后那浪人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腰间微鼓的钱袋,央求道;“武,武士大人,我这里有几个钱,拿去给您效劳,虽,虽然不多,可是……武士大人,别把我抓进去啊,我是真的不敢了啊,把我抓进去就是要我的命啊,求求您了,我真的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我把钱,把钱都给您,您就放了我吧。”斋藤无视掉浪人的哀求,语气坚决;“不行,不得商量。”“可,可是……大人,我也知道您一个月俸禄并不高吧,您看,我这些钱够您一个月的俸禄了,您拿着。就当是行行好,反正对您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却救了小人一命啊。”那浪人仍央求,语气,神态皆十分可怜。斋藤擒住他的两手,便要押着他返回屯所。那浪人便高声道:“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收了我这钱,您既得好处又能省下押我回去的力气,为什么不干呢?”斋藤冷冷道:“这是我的任务。”“您不就是在浪士组混口饭吃吗?其实我们都一样嘛,我给您钱不就好了。”浪人低声下气的笑道。斋藤听着却皱起了眉,“不,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名利好了,其实我们都一样,谁不想要名利啊,让所有人都高看自己一等。”
    斋藤从不认为自己在这里是为了钱或者名利之类的东西,钱,他以前在京都混混一样过活着并不很缺钱,也能填饱肚子;而名利,则又是他从小便毫不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他在这里不知为了这些表面的短暂的东西,而是为了……这大概是一种安定感,是一种全身心的安定感,然后他可从中,收获一种美妙的东西——一种永恒,他很小时就开始思索的一样东西。
    所以他将浪人的背压弯,低头俯视着他道;“你记住,浪士组从不是为了钱财和名利才聚集在一起,我们只是为了共同的理想与目标。”
    我们与春天短暂的樱花不同,他站在屋门口,望着探进墙内的樱花枝。
    因为樱花虽美,然时日不长,再过几日,就会消失不见。而真正长久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就算被摧毁,但总会有什么东西,一直存在着。
    或许,人们从这短暂的美中,看出了什么永恒的东西来,才使得人们这般欣赏樱花。
    又或许吧,她与他心中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5楼2014-12-07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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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Y艾一 那个,我改了改。


      9楼2014-12-07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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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ashilan岚岚 那个我重改了下,届时可以申精吗?


        10楼2014-12-07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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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淀川,是本州岛中西部河流。源出日本最大淡水湖琵琶湖,流向西南,注入大阪湾。这个季节,淀川河两岸景色优美。此时,各国脱番外逃的浪人不断集结在京都,大阪一带,而且正逢将军再次上洛之时,由于大阪奉行所人手不够,于是委托肥后守御预壬生浪士组下阪,帮助维持治安,保护将军的安全。
          这最让近藤开心,很久前他就抱着这样的目标,要做将军的警卫。尽管他们现在仍然默默无闻,可是他们已经开始了理想的第一步。他本就是个乐观的人,这次更是喜悦,前些天困扰着他的事都已经被抛在脑后,他专心的为自己的新工作努力起来。
          这个工作一持续便是两个月,这天近藤被容保公唤去,带领队伍的是芹泽鸭。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由于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芹泽觉得实在无聊于是提议去河边泛舟。阳光照在河边上,波光粼粼,吹着清凉的风,心情煞是舒畅。芹泽摇着他那把铁扇,沉浸在美景中,怡然自得。然而由于斋藤突然说自己腹痛,于是船不得不在锅岛河岸边靠了岸,这让芹泽大为扫兴。由于不熟悉地形,他们便顺着河岸一直向上走,寻找他们的住处住吉屋。
          一路上几个人慢慢走着,从他们对面走来一个土头土脸的矮个子,端着一个盛满脏衣服的木盆。“喂,小子。”芹泽大声叫住了他,“住吉屋是不是要一直往北走?”巧的是,这个被芹泽叫住的不是别人,正是要去河边盥洗衣服的四月树人,遇上他们,不由得使她紧张起来,说话也断断续续:“我,我是新来这里的,我也不清楚。”
          “哦?”芹泽怀疑的看着她,并不相信他。“好了好了,别管他了,我们还是过了蚬桥再问吧。”新八担心芹泽又惹事,于是赶紧上前解围,他用眼神示意四月树人快点离开,当然,他也没看出来这个人是谁。树人便继续向前走。经过斋藤身边时,树人看到他姿势有些奇怪,而且平日里脸上并无表情的他这时脸上却带着并不很明显的痛苦神色。他怎么了……四月树人这样想着,可是哪里敢停留,稍稍低下头,便快速从他身旁经过。
          目光敏锐的冲田总司注意到了四月树人,他笑眯眯的喊住了她,“这位小兄弟,看你要去洗衣服的样子,你是做什么的呢?”四月树人吃了一惊,故意把嗓音变粗道;“在丸子店工作,不过是去帮店主洗衣服罢了。”“哦……”冲田意味深长的笑着,又问:“你们的丸子店在哪里…...我们平日最喜欢吃丸子了,不知道你们家的丸子怎么样呢?”四月树人故作镇定道:“我们的店就在这条路上,沿着它向上走,就可以找到。”“这样啊……”冲田总司用奇怪的笑容看着树人向他们身后走去,然后转身赶上队伍。
          “总司,你刚才在问什么?”山南问道。冲田无害的笑道:“山南先生你一定不知道,刚才那个是谁……”见山南满脸不解,他笑得愈甚,并道:“是四月树人哦……我们怎么办呢,还让她回来吗,要不要山南先生你和她谈一谈?”山南回头看了眼,想了一想,低声道;“我今晚可以去看看。”
          几人沿河岸继续向上走,可是在那之后不久,由于芹泽与一名猖狂的力士在蚬桥上发生矛盾,力士被芹泽胖揍了一顿,这就引发了不久后的一场事件。
          夜里,由于丸子店的生意过于红火,丸子早早的就卖完了,而店主也没有做太多,所以便早早的就打烊。正当树人庆幸冲田总司没有赶来时,她却看到了一个颇让她感到意外的人。
          本来,在关门之前,她警惕的向路上看了看,这个时间是刚刚吃过晚饭,天色微黑,却并未黑透。夏天的白日总是长些,远远的西方,还可见淡淡的红晕。她放心的舒了口气刚准备关店门时,一个身影一晃晃到她面前,她最怕的还是来了——
          “这么早就要关门吗?”山南敬助温和的声音随后响起,树人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抱歉,这位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没丸子可卖,请择日再来吧。”她硬要关上店门,并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山南。


          30楼2014-12-27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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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不想杀人,可是谁知你不要他性命就意味着你自己要丢掉性命。她被两个没钱的浪人拦住了去路,场景跟她在京都时遇到的场景并无区别,只不过上次人多,而这次仅有两人,还都是醉醺醺的。因此她有了极大的把握,见他们也已经亮刃,便抽出刀来,勇敢的迎了上去。只要为了能活下去,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曾经那个连陪父亲打猎时都不敢伤害动物的她,竟然有一天会伤害自己的同类。可是她现在已经与那时不同,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活下去,必须足够强大,必须要学会杀人,否则,别人就会杀你。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勇气和定力,面对浪人莽撞野蛮的进攻,她倒是显得冷静。用木箱子拍晕了一名浪人后,那个浪人轰然倒地,从他身下淌出鲜血,只不过不知是死是活。来不及过多停留,她不想再战下去,欲逃跑,可是却被另一名浪人紧紧追赶,并逼至一条小巷。
            或许是上一次从那个男人手中侥幸逃走,面对这一次的危险,她倒是没那么慌乱和恐惧了。这是一条背光的小巷,如果她死了,恐怕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况且她还没活够,怎么能死呢!
            忘了是怎么杀死浪人的,只记得这个过程很快,非常非常快,只是一瞬间的事。将刀从男人的尸体上拔出来后,她用布不停地擦着染血的刀刃,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溅到她脸上的鲜血。
            她第一次杀了人。没有任何感受,不会觉得恐惧,也不会觉得刺激。简单点来说,有点恶心。
            她摊开双手,望着手心。要活下去,就必须要这样吗?用刀杀死别人,然后有一天,我会死在某人的倒下,仅此而已吗?就像斋藤所说,有时候杀人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只是要活,要战斗。
            血腥味令人作呕,她无法忍受,四处张望着逃离了小巷,并在心中祈祷那个被杀浪人的鬼魂不要来找她。她害怕了,她害怕的事情有太多,害怕被人杀,害怕杀人,什么都怕,谁让她是个人。这个世界,强者活,弱者死,她既不想当强者,但自然不想死。如此,便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在这个血雨腥风的世界里,苟活着,然后去寻找,活下去会遇到的种种可能。这样的生活真是够恶心的,让人作呕。
            当她满身血腥气的回到旅店时,守店的店员被吓了一跳。她还没说什么,那名店员就支支吾吾的说着,“是,是,马上就为客人您准备热水,请,请稍等…..”然后匆匆转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站在原地,望着那名店员消失的方向,心想:杀了人难道就这么可怕吗?因为想得太过入神, 她不曾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但尽管来者并无说话,但慑人的气势就算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我本无意,但我若不杀他们,自己就会死在他们手中。”她低着声音缓缓说道,“若不是他们醉酒,恐怕今晚我就回不来了。”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忘,死亡仅仅离她几寸,若是慢几秒钟,恐怕被剑刺中的,就会是她。
            “我知道。”斋藤明白树人同冲田一样,自从杀第一个人的那一刻起,便不再单纯,正如当年十六岁的他一样。“谁都不想杀人,可是又不得不做,你说对吗,斋藤先生?”四月树人回过身来,轻声问道,稍显苍白脸颊上带着的血迹在烛光下格外刺眼。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在今晚说出她一直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斋藤先生一定在怪我吧,不过请听完我这句话,信也好不信也罢——其实我从未骗过你。”她语速极快,而且说得很轻,她甚至担心斋藤听不到这句话。而且说完后,她快速转身,向浴室走去。
            走了十好几步,低低的一声“嗯”才飘了过来。前方的树人听到后,顿觉如释重负。
            斋藤那时觉得,他可能再也不会看到在那个晚上,在那个酒屋里,四月树人露出的天真真诚的笑容了,和那一排细细白白的牙齿。
            后来,开始沐浴的四月树人发现无论怎么用水清洗身体,却总洗不掉她心底的污点。如何说,那两个人临死前的咒怨像是牢牢地贴在她心上,深深烙进皮肤里,如何洗,都洗不掉。杀了人,如何还能当做没杀过呢?这种罪孽,如何能洗掉?而且她知道,自己今后将会背负更多这样的罪孽,但她无意如此,只是为了活下去。
            浪人被杀的事大概是查不到了,便没有跟四月树人扯上关系。次日,这次乱斗事件得到妥善处置,大阪奉行所认定芹泽等人的行为属正常行为,且相扑馆的首领也亲自道歉,近藤也代表浪士组与相扑馆进行友好交流。之后,只要是在大阪过桥,大阪力士必是紧贴桥边行走,并主动向武士打招呼,以示友好,对芹泽等人的恭敬态度,自不必说。并且山南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邀请相扑馆的力士们于八月份到京都进行表演,相扑馆当然是接受,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数日后,九人完成任务返回京都,心情都很复杂。四月树人随在他们后面,却不留一点儿痕迹。一路上她听到些关于这次乱斗事件的谈话,并无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无非就是人们的闲言碎语罢了,浪士组仍是议论的焦点。
            回到屯所,大阪发生的事让土方异常愤怒,他便去找芹泽,认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场谈话不悦而终,当他愤怒地从芹泽的房间离开时,却遇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颦着眉,眼神凛冽且恐怖,那双手仿佛突然就要向对面的人伸去,抓住对方的衣领。而他的对面的人,先是被他的一声大吼给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才低声说道,“近藤先生找土方先生有事。”
            副长,局长与总长的谈话在进行着,半响后,土方率先从房内走出。“四月树人,是这么叫吧,你确定,要成为厉鬼吗?”土方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愤怒,但恰处在反光的角度,使他冷峻的面部线条变得模糊,但目光中的寒意让人在这盛夏之际感到一丝寒冷。
            “是。”树人下意识的微微避开那目光。这样的对视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土方便神色沉重的从她身边走过,渐渐走远。
            但树人还因刚才的目光和话语而愣在原地,并且不很明白为何做探子会与“厉鬼”有关时,时,近藤却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并鼓励道:“四月君就努力工作吧,为幕府尽力效力吧!”说完后,还爽朗的笑了笑,而树人只得陪着干笑了几声。


            35楼2014-12-27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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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过分呢,有了好东西竟然只让阿一自己独自享用。”冲田总司正双臂环抱向他们走来,身后是几名同队的队士。“因为今天是他生日。”树人解释道。“那么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是否也会送我礼物呢,我可是很期待啊。”冲田总司慢慢靠近,走在斋藤身边,细长的手向着木盒伸了过去,结果遭到了另外两人的两计眼刀。冲田笑道:“不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瞪着我嘛,只是想看一下干嘛那么小气,你们两个还真是,总在不该一致的时候一致。”
              “说起来,你怎么在这?”开完了玩笑,冲田这才转到正题上来。他同队的一位部下问道:“这位是谁啊?”冲田指着树人道:“他啊,他是我们的朋友,你不用管他是谁。”冲田继续道:“说啊。”树人才道:“我碰到近藤先生,他说今天过年新选组去岛原吃饭,顺便给斋藤先生过生日,也要我来,恰好老板也准我放假,所以我就来到这里了。”冲田点头道:“这样啊,怪不得你打扮这么好,倒是我们,是不是也该换一身衣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土方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你们几个,把屯所里队士叫出来,去岛原了。”“这么快啊。”冲田开心的笑道,转头对土方道:“是是!我们待会就去,土方先生要记得请客哦。”土方脸色一沉,不过他素知冲田平日就爱逞口舌之快,他也就不计较,转身就走。
              树人道:“那我们走吧。”斋藤道;“我去叫其他人,你们先走。”斋藤说罢,将乌龟递给树人,拿着小木盒转身走进了屯所。“这是什么?你养的吗?”冲田好奇的问道。树人扬扬手中的乌龟,得意道;“它是送行使哦。”“哦?”冲田饶有兴味的勾嘴一笑。“队长,我们走吧。”队士们终止了冲田继续发问,冲田对树人道:“你一定不希望跟我先走,还是在这里等他吧。”树人笑道:“哪有什么希望不希望,我们走吧。”说罢,竟走在最前面,回身向他们招手道:“快点啦。”冲田不解其意,不过他爱争的性格很快又显露了出来,他冲树人发出挑战:“喂,你走那么快,不如我们比比,看谁走得快吧?”树人哈哈一笑,道:“你输定了,我已经比你快了。”冲田笑道:“要一起开始。”树人道:“已经一起了呀,不过你已经输在了开始啦,不可能超过我的!”冲田不服,加快步伐赶了上去,两人孩子似的比起了走路速度,后面的平队士深觉奇怪。
              宴会开始时,天已经黑透。花魁为他们表演这里最高级的舞蹈,可是极少有人是看得尽兴的。因为这舞蹈多少有些无聊枯燥,缺乏生动,喜庆的感觉。待花魁退下,原田突然提议道:“刚才看舞大家都觉得不尽兴,那就我来给大家表演肚皮舞吧!”此话一落,全座叫好,纷纷道;“好!好!来一个!”原田骄傲的站起来,一把拉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有着健壮肌肉的胸膛,上面赫然一道丑陋的细长刀疤。在画脸之前,原田一如既往的炫耀道:“哈哈,当初我用刀一把刺进这里,看看,就是这里!”他指着那道伤疤,呈现给每个人看,“结果我竟然没死,我在那时候还活着,活到了现在。原田左之助是不死的!哈哈哈!”其它人皆忍不住笑出来,只是树人看着却委实不觉得开心,她心想这难道是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吗?
              藤堂平助给原田的肚皮上画上一张滑稽可笑的脸,原田红着脸大叫一声:“好了!大家可仔细看好了!原田左之助的肚皮舞表演正式开始!”众人都鼓掌助兴,连斋藤都轻轻地拍着巴掌,露出淡淡的笑容。
              使用乐器的艺妓演奏着一首活泼热情的曲子,只见原田随着音乐上下扭动着腰肢,挺着肚子,用手拍打着画着滑稽面孔的肚子,哈哈的大笑着。他不停地收挺着肚子,上面的面孔随着身体的运动更显滑稽可笑,众人欢笑的声浪愈发强烈,宴会进行到高潮。
              后来,原田着实累了,重新回到座位上,众人笑声仍未停。因大家都知道今日除了是新年外,更是斋藤一生日。于是,便有许多人给斋藤敬酒,斋藤也都一一喝下,一口不留,大家都称斋藤好酒量。只是轮到树人敬酒时,她却将斋藤也要喝的那杯酒夺过来自己一口喝了下去。“你……”斋藤吃惊的看着她擦拭着嘴角的酒水,其它人也是奇怪。树人坚定道;“你不能再喝了,我曾听我母亲说,喝酒太多容易患肝病,而且容易胃痛。”她又转而对其它人道;“你们不知道吗?斋藤先生上一次腹痛就是喝酒太多造成的!”
              一番话下来,在座竟无人回应。直到冲田半开玩笑道:“你关心一君的样子倒是很像妻子对丈夫的关心啊,唉,倘若你是女子的话,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吧。”了解情况的都觉尴尬,不了解情况的都哈哈大笑,而当事两人则都红了脸,互相别着头不看彼此。树人保持着扭头的动作尴尬的回到了座位上,她旁边的人还在笑:“贤妻良母,哈哈哈,不错不错,看你倒确实很温和呀。”树人皱眉道:“闭嘴!不要再取笑我了。”近藤适时开口道:“好了好了,既知道斋藤不便喝太多酒,那我等便不再敬酒了。”斋藤略显尴尬道;“我还很清醒。”永仓取笑道;“我们哪还敢再给你敬酒啊,不然他会疯掉的啦。”斋藤为避免再闹尴尬,便选择闭口。
              树人这时却在想:你们总说在意,关心斋藤先生,实际上也许只是觉得他比较好用罢了,他明明肝脏不好,却要让他喝这么多酒,明显是难为人。
              宴席还未结束,树人便提出早早离席。冲田笑道:“你不好意思了?”树人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计眼刀后,向众人告辞离开。
              外面比下午更冷,天上并无月亮,不过好在地下灯火通明,一派喜庆之态。不知为何,她走在充满新年气息的街道上,却感觉不到一点点喜悦或者幸福。
              不过,当她偶尔看到一家人在街市上游玩时,她的眼眶竟然湿润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像是已经决堤的洪水,怎样堵都堵不住。
              她感到一种孤独,一种寒冷的孤独感,多想有个人陪,多想有人作伴。她羡慕的看着那些两两三三的行人,心中更觉心酸和苦楚,泪水越来越汹涌,她情不自禁的哭出了声。行人疑惑的看着她,他们不理解她为何会在新年的夜晚哭得如此悲痛——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她只知道自己很脆弱,像是支细弱的芦苇,一催即断。


              47楼2015-01-31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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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因昨夜又下了一场不大的雪,庭院里的积雪于是更多。午后的中庭日光倾洒,温和的日光下,积雪闪着晶莹的光泽,慢慢的开始融化。尽管如此,当微风拂过脸颊时,仍带有些许冬日才有的凉意。大多数队士去了大阪,而其余的队士大多外出巡逻,屯所难得安静。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衣,因耐不住寂寞便悄悄爬出了房间,坐在檐廊下。她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一旦牵扯到伤口,果然还是会有些疼。这时,远在巡逻路上的冲田总司突然起了个想法,他找到了斋藤一,一番叙述后,斋藤只道一声“我知道了”便离开了,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可是冲田总司看着却很想笑。
                “喂,总司,我怎么不记得副长有这个命令?”原田先是纳闷的望向斋藤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到冲田一副阴谋得逞的笑容,于是恍然大悟。“莫非你……”冲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谁让阿一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而且,我也是为了他们好啊,阿树对他那么上心,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一定特别希望是他来陪一下自己。”原田也道:“好像是有点,或许是一开始相遇就是种缘分,阿树跟他比跟我们都亲近呢,而且阿一也很少会对除我们以外的人这么温和。”冲田笑道:“你不会才发现吧,不过只是阿树现在装扮成男子模样罢了,但她每天在茶馆都穿女装,阿一又常去那里喝茶……”说着说着,他突然笑着噤声了,原田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两人偷偷的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斋藤手下的队士正不知怎么回事时,冲田对他们道:“你们队长有事,你们先分成两队,分别加入我们的队伍吧。”
                一阵风吹过走廊,树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果然冷了许多,话虽如此,她仍然不想进屋,谁让屋里太闷。这时,她突然感到后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碰触着,她于是回头看,斋藤一拿着一件叠的整齐的衣服,并故作冷漠毫不关心的样子道:“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副长给我的任务,无需道谢。”
                树人接过衣服,虽深感疑惑,可还是说了声“谢谢”,她快速的披上那件衣服,可是很快发现这件黑色羽织不是她的,而是斋藤的,动作一怔,她便问:“我的衣服呢?”斋藤道:“都是血。”树人道:“那我去洗洗。”斋藤道:“已经洗过了。”树人问:“谁洗的?”过了好一阵子,斋藤才好像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似的,也不看着她说:“我。”树人便穿上这件有些肥大的衣服,欲站起来跟他道谢时,无奈双腿使不上力,而且一使力定然要疼的,她道谢没成,倒开始了一声声的倒吸冷气。斋藤脱口而出:“没事吧?”树人艰难的摇头,连声道:“没事没事没事,没什么大碍的。”她只好又坐下了,感觉浑身有种说不上来的暖和感,这外套好像刚从斋藤身上脱下来,还带着余温。她这么一想,脸上突然热起来。
                她本以为斋藤定然要离开的,谁知斋藤竟在她身边坐下了,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两个人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偏偏这时树人因嘴角有伤,说话便意味着会牵动嘴角的伤口,这对于怕疼的她来说,十分痛苦。所以,树人不再说话,斋藤又本就沉默,这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斋藤是本要跟她说嵯峨静来找她的事,可是却先听见树人悲哀的叹了口气,又看到她微微颦着眉,这让她的侧脸看起来有一丝老态,非常不好看。
                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树人好像突然意识到斋藤在一旁,脸一红,忙道:“我没什么的。”斋藤心想:我既是受副长之托,就该做些什么,可是他心中也有一些紧张,他一向不擅长跟人表达内心的情感,更别提安慰人了,这简直是难事,倒不如让他去杀人来的利索。可既然受托了,他就要好好完成,恰好又看到树人皱眉叹气,他便道:“不必放在心上。”树人的脸色有些异样,他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又补充道:“请忘记刚才的话。”
                树人似乎没听到后半句,他这话让树人脸上的表情更愁苦,她不知该不该说,可她见斋藤一副要准备倾听的姿态,感到一种莫名的可爱,不禁笑出了声。这一笑,竟好像一下子摆脱了愁苦,笑容也变得真实起来了。树人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就是了,但是我一定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我会重新打起精神,你请放心吧。”树人这话说完后,斋藤更感到坐不住了,他努力让自己稳稳的坐着,可是内心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他实在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目光转移到雪地上,道:“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他们都相信你,他们说你是个坚强的人。”树人笑道;“那我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我一定得更坚强才行,小搓小折打不倒我的。”其实刚才那话也是斋藤的内心所想,不过他不方便直接说出来,这时他见树人突然重振信心而且一点颓丧的感觉都没有。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因为树人本就不是脆弱之人,自然不会因这点小事而从此一蹶不振。其实他并不知道,树人之所以这么快恢复,也大多是因为他的存在,殊不知他这种默默的陪伴是治疗树人的一剂最好良药。
                他此刻的表情是他本人都想象不到的温柔,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自觉的就吐露了在心中掩藏已久的话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树人的,只是当他看到树人的脸颊愈来愈红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目光移开,自己的脸也是红了一片。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檐廊下,虽然气氛尴尬,可是却没有一人提出要离开,似乎他们都在享受这种时光,时间却在悄然流逝。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慢慢落下温柔的雪花。
                “又下雪了……”树人面露惊喜之色,天真的伸出手要去接雪花瓣。斋藤望向天空中不断飘落下的雪花,神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放松起来。
                “雪,对我来说就像是一种憧憬……”树人缓缓道,“看着这纯洁无垢的雪,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连自己也消失了,只有无尽的白。能在这个时候赏一场雪实在是件难得的事,不是么?斋藤先生。真是舍不得这样的东西也被弄脏呢。”


                50楼2015-01-31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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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三天后。天渐晴,不过气温随着雪的融化呈现一种愈发寒冷的趋势。一个午后,斋藤训练队员剑术结束后,便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看似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实际上早已睡去。以至于树人在他面前摆各种鬼脸,艰难的来回摇动身体他都没看到——他还在做着模模糊糊的梦呢,哪里能看得到?树人扭头小声问藤堂:“他怎么了?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还是......”藤堂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睡着了呗,整个新选组就他会这样一项特殊技能——睁着眼睡觉,以前还不会呢,大概是这几年在这里学会的吧。”树人道;“怎么学的呢?这样直直的盯着前方看,倒有几分可怕。”藤堂也道:“是啊,这种眼神,确实很可怕。”树人疑惑的回过头去看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轻声道:“该不会是用这样的方式去吓走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吧?……”(我们可怜的阿一)
                  其实斋藤这时已经醒了八分,树人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又听她在自己面前嘟嘟囔囔,心里因被吵醒而有几分不耐烦,开口便是冰冷如霜:“什么事?”树人猛然看到斋藤眨了下眼,又恢复刚才的样子,只是嘴里却突然冒出这样冰冷的话,马上被吓了一跳,旁边的藤堂亦是。两人在一边咬耳朵:“这是说梦话呢,还是醒了呢?”可这里斋藤已经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便要走开,似乎要去寻找更安静的地方休息。
                  “看起来是醒了……”树人小声对藤堂道,然后抬脚,艰难的去追斋藤,边追边道:“等,等一下,我还记得你上次说有人要见我……”斋藤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树人左手撑着腰,一边喘气一边道:“我现在基本上可以走动了,不能让他等这么久吧。”斋藤见她这般,仅仅是走几步都喘成这样,后背仍然挺不直,两条腿仍然是用奇怪的姿势支撑着身体,随时都有歪倒的危险,便一话不说的转身继续走。树人却再也无力走动,只问:“带我去吧?好吗?”藤堂道:“阿树,若不是很急的事,不用那么着急吧。”斋藤仍是一语不发,一转身走进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并重重的掩上了门。树人回身对藤堂苦笑道:“有时候我真的不太懂斋藤先生心里在想什么,他或许是担心我的身体吧。”藤堂道:“自然是,其实一君还是很会体贴人的。”树人便道:“那我就只好再过一阵子了,希望不要被发现的好。”后来,藤堂只得搀扶着树人一瘸一拐的回到了秘密休息室。
                  而第二天,斋藤巡逻回来时又遇见了嵯峨静,并让他转交一件衣服给树人。斋藤本不想接,虽他多年来常与人世不太接触,但还是知道送女子衣服的男性除了父亲便是未婚夫,其他任何男性送衣服都为越礼,由此便对两人关系产生怀疑。可临时又不便表现出来,他只是用他那被称为审视的目光简单打量了下嵯峨静,最后接过衣服,放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后向屯所走去。
                  后面的嵯峨静则在想:光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个危险角色,而且浑身上下都带着危险的气息,不然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到底是如何在这种组织生存下去的?还是说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呢?他这样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转变成了另一种复杂的神情,说不上来。
                  斋藤最终将衣服交给了树人,树人很是吃惊,更吃惊的是他送的这件衣服尺寸异常合适,当树人把这件事告诉斋藤时,斋藤却并未说什么。树人继续道:“果然不愧是布商,有一双精准的眼睛,仅仅见了我一面就如此清楚我的身量,真是厉害啊。”斋藤问道:“你们只见过一面?”树人笑道:“不然我为什么这么吃惊他会来找我?”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斋藤突然感到近来一直有些压抑的心情顿时明亮了许多。他默默的在树人房间里待了一阵子,但很快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待在这里太久,便很快又离开了。树人预做挽留,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每一次向斋藤说什么话,似乎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也很怕被别人看见。
                  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斋藤半吊子的安慰,又或是新添了件极为合适的衣服,树人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身体也恢复的快了些。
                  新选组威信已建,巡逻范围内秩序良好,浪人放肆行为也不再那么猖獗。外加这几个月来全国普遍平静,并无大事发生,其实这也许只是大动乱前漫长的平静罢了。不过,他们这几日来的生活倒是有些枯燥无味了,生活一如常态。
                  冬日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逼人的寒意,地板冷得仿佛要结一层冰霜。斋藤和永仓在走廊相遇后,永仓说了些什么后,斋藤一贯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不同的神色,他再度确认的向永仓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永仓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脸正在不断地冒冷汗,眼前这个人倘若生气,可比任何人都不好惹。但他还是十分小心又十分肯定的轻轻点了点头。
                  这座沉睡的火山,不,这匹沉默的狼不知何时会突然发出嚎叫,锋利的爪牙会将他撕成碎片。永仓几乎可以看到他的瞳孔中正发出危险的光,像是野狼在夜晚寻找猎物时发出的绿荧荧的嗜血的光。不过好在,那目光并未持续太久,斋藤阖了阖眼,竭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简单道了句:“我知道了。”“斋藤?”永仓小心翼翼的问道,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斋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事中,只朝永仓点了点头便如往常一般淡淡的走开了。


                  52楼2015-01-31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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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八木府内,负责分发队服武器的岛田魁跑来跑去,一边嘱咐小心,一边把队服和武器交到每个人手中。当所有人都穿戴完毕,整齐的坐在议会厅时,近藤一边整理着浅葱色队服一边神情严肃的走进屋,众人都喊道:“局长!”他严肃的点点头,坐在所有人面前,开始商讨计划。山南的看法是四国屋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因为浪人们经常在池田屋议会,倘若这次还选在池田屋,就有些不合理了。土方表示反对,他认为也许那些浪人正是这么想,才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地方作为最安全的地方。然而,大多数人支持山南的看法,近藤也采纳了山南的意见,所以分配人员的计划也因此稍有变动。
                    山崎最先离场,奔赴池田屋,其它探子包括四月树人在内奔赴四国屋。其余人分成三队:土方率领大多数队士前往四国屋附近;近藤率领小部分队士前往池田屋附近;山南和剩余小部分队士驻扎在屯所内,防止浪人入侵。
                    这是堪称完美的一次行动,这次行动倘若完成自然意义非凡,很有可能会彻底将他们现在的地位提升一个层面,他们心里都带着一丝激动。
                    四国屋附近今晚一如往常,明月如钩。他们还记得近藤的叮嘱,桂小五郎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倘若他们看到一个戴着斗笠,边走边四处张望查看情况的佩刀武士时,不必怀疑,那定是桂小五郎。只是他们等了很久都不见这样的人,甚至连佩刀的人都没看见。树人和他们一商量,都道看来浪人议会的地方竟是池田屋,那近藤他们不就危险了?
                    池田屋那边,气氛异常紧张。发现情况不对的近藤一方面派山崎去土方那边通知消息,另一方便早已准备好了向会津寻求帮助。可是左等右等,会津的军队迟迟不来,土方等人也不见踪影。眼看再这么耗下去,浪人们的议会就快要结束,近藤决定一鼓作气,先冲进去再说。结果,恰好与浪人们碰了个正着,近藤叫一声:“例行检查!”就冲向浪人,冲田紧随其后,脸上溢满着开心的笑容,他在为自己终于能成为近藤的左右臂而感到高兴呢。却不知,一场命中注定的劫难正在等待着他……
                    与此同时,树人紧急通知了土方等人,土方暗骂一声山南真是失策,马上带领其他人匆匆向池田屋那边赶去。去的路上碰到了山崎,便一同往池田屋赶去。
                    也许是人们灵敏的发现了新选组似乎要做什么,都纷纷给他们让开路。越临近池田屋,人越多。原来,当人们看到新选组带着武器气势汹汹的冲进池田屋时,都好奇的围了上来。又因为看到土方等人赶来,再次慌忙让开了路。只是看热闹的心情丝毫未减,近的远的,都围在这里,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斋藤率领自己手下的队士从正面冲进池田屋,只见里面一派惨状。藤堂被人砍中额头,瘫倒在地上,他来不及照顾他,急忙追上了砍伤藤堂的那名浪人。途中有几次差点被尸体绊倒,一番苦战后他解决掉了浪人的生命,借着灯光放眼望去,楼梯上,走廊的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再看藤堂,已被永仓扶到了一边。他举着刀,缓慢的上着楼梯,敏锐的目光上下左右的看着,防止浪人从背后突袭或是从二楼的暗中突然冲下来,结果却平静异常。
                    近藤和冲田等人已经将浪人解决的差不多,他们来得有些迟了。刚上二楼,便听闻打斗声。近藤和一名浪人在战斗,那名浪人企图逃走,却被近藤逼得无处脱身。最后惨叫一声,死于近藤刀下,近藤甩了甩刀上的血,满身血渍的转过身来。“近藤兄的剑法还是那么厉害啊……”一道虚弱的声音在暗处响起,近藤听到后,就焦急地向那声音的方向跑去。“总司!你没事吧?”那一边,冲田已经被土方扶起来,他身上血渍最多,特别是上半身,仔细看的话,只见他下巴和嘴边全是鲜血。那绝不是浪人的,而像是他自己吐出来的。斋藤心中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冲田偷偷去看病,冲田夜里咳嗽,冲田吐血,这一切之间绝对有联系。也许明白这个道理的不只是他,近藤和土方都明白。
                    “我没事,咳咳咳——”冲田起初还在说笑着,可是伴随着一声声剧烈嘶哑的咳嗽,更多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最后使他昏迷了过去。
                    战斗已经结束,楼上楼下都变得安静了。原田和永仓上楼道:“桂小五郎和他的徒弟等几个逃走了,其余的,杀的杀,抓的抓,会津的队伍才刚刚到。”“哼!”土方冷笑道,“还真是姗姗来迟,把他们拦在外面,不能让我们的功劳被他们抢了!”原田和永仓注意到了冲田,急忙问:“总司怎么了?”近藤忧愁的叹气道:“别说了,快把他送下去吧。”于是,斋藤和原田、永仓三人把冲田送下了楼。趁着没人,近藤对土方道:“总司咳嗽已不是一天两天,我本以为只是伤风,如今看来绝不只是伤风这么简单。”土方笑道:“阿胜你还不知道冲田患的什么病吗?”近藤岂会不知,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他实在不忍多想,便转移了话题:“数数这里总共有多少人吧。”
                    楼下,斋藤、原田和永仓的队伍忙开了。护送伤员,带回死亡队士遗体,处理浪人遗体并带回屯所。会津的队伍被挡在池田屋外,不准他们踏进半步。围观的人们已经看见了里面惨烈的战斗,恐惧与新奇并存着,人却依旧越聚越多。池田屋老板躲在暗处,一声不敢吭,他刚才已经目睹了新选组同浪人的战斗,已是吓得失魂落魄。


                    56楼2015-01-3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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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再也没有人否认,太平不过是长久的一场梦,如今到了梦醒之时。外有美俄军队骚扰,内有会津,萨摩军队虎视眈眈,长州终于不堪重负。
                      禁门之变之后,整个京都可谓是一片荒芜。到处是被烧毁的房屋废墟,空气中仿佛还存在着那烧焦的刺鼻气味,战争的阴霾仍笼罩在阴暗的天空中。人们走在萧索的街道,心情自然也变得萧索起来。偏偏秋风不恰时机的到来,也要凑一份热闹,只是这一份热闹,让人更觉心寒。长州余党点火后在天王山自尽,但留给人民的却是无比沉重的负担。
                      战后重建工作需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而且那些被烧毁的粮仓也将使米价不得不上涨,给人民的生活带来无法想象的困难。这可真是为本就动乱不安的局势增添新的灾难。甚至让人从此无法安眠,有谁能知道,今晚睡下,明天还能再睁开眼睛吗?
                      鸡鸣之时,天刚拂晓。他睁开双眼,起身,穿衣,佩戴好刀具,叫醒本队队士。队士们就算有抱怨也说不出口,又见队长如此精神振发,自然受其影响,利索的从温暖被窝钻出。草草解决晚饭,他们整队出发。这时,已有勤劳的人起床了,忙于重建家园。放眼望去,废墟之势虽有改变,可仍显荒凉,毕竟一天两天不可能完成。
                      东方红日初升,西方残月仍挂在天上。他们在日月交替之时,走上萧索的街道,迎着初秋过于凉的风,直吹的人凉进骨子里。每天规定的路线,他早已熟得不能再熟,曾经那熟悉的房屋景色,现在竟然都换了副模样。再看那座茶馆,前面客人喝茶的地方,房顶已经烧没了,大门窗户都敞着,空荡荡的,赤裸裸的,让人直看见里面破烂的景象。
                      她在哪里?他在心里暗想道。走过茶馆,他们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穿过桥,走进另一片街区。这里被损毁的情况要轻的许多,比如那家茶馆,至少还能留下一点,而真正被烧毁的地方,恐怕连墙壁都不剩了。那儿的人们要么住进早已安排好的避难区,或是找亲戚暂居一会,待家园重建,再返回。
                      这样的不幸,真希望再也不要发生。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的不幸还是要发生的,但是他一点都不怕。来什么,他就接受,他不怕死,也本无家,随便哪里,只要他还是新选组一员,就都可以。但是她呢?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内心不免担忧。
                      巡逻的有些疲惫,他们在原地稍作休息。红日已经完全升起,挂在空中,月亮早已隐身。人们活动的踪迹渐渐清晰明显起来,也有人走动了,店铺也有开门的了。前面不远处,一家格子门紧闭着,毫不起眼的小屋,似乎是因为太小,侥幸没有被火烧到。突然格子门被打开了,一个老人站在门口,眯着眼睛迎着这间房屋收到的第一缕阳光。阳光照进阴暗的屋里,里面是另一个苍老的忙碌的身影。早在半年多前就被客人提前做好的木梳,扇子,洗澡用的木桶以及厨房用具等等,都在这间阴暗的屋子里,被老人们制作出来,也许暗处还有一个年轻的在跟着学。这个店也许有一百多年了,也许更久,也许在江户时代最鼎盛时期就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历史感呢?一个个上午下午,工匠们细心制作着一份份工艺品,时光从他们的工具下流逝,等他们推开木格子门时,时代早已换了。
                      外面风起云涌,他们依旧过着这种单一的,封闭的生活。每天面对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但也许不一样。在阴暗的屋子里,他们忘却了外界,忘却了自己,忘却了生命,他们大概是最幸福的。
                      他们一圈已经巡逻下来,该按原路返回之时,路边一人叫卖面条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本来还没打算去看看,不过一名队士给了他这个理由。那队士道:“哎,有卖面条的嗳。队长,我肚子饿了,能去吃点面条吗?我们不是都已经巡逻完了?”他冷冷问道:“不是才吃了早饭?”那队士赔笑道:“我,我的肚子量比较大,所以现在又饿了。”他转身问其他人道:“还有谁肚子饿?”许多队士都接连道:“我!”他道:“去吃吧。”队士们蜂拥而上,他也前去。
                      卖面条那人吃惊的叫道:“哇,这么多人捧场?”说罢,转身忙碌起来。这个卖面条的铺子搭在路边的角落里,明显是刚刚搭成,那柱子也不知从哪里捡了来,上面还隐隐带着烧焦的痕迹。有人就取笑道:“我说卖面条的,你这摊子也被烧过?”那人笑道:“是也不是,这些都是我从废墟里捡的,看着倒也还结实,又没人发现我就拿了来。”队士笑道:“你倒是怪聪明,捡了这宝贝,要让人家看见不赶着打你骂你!”那人道:“怕什么?大不了就跑呗!”队士们都互相对望着笑。一人突然道:“队长,你说能不能换个班,不要这么早的?”他冷冷道:“不要抱怨,这趟班就算我们不走便是其它人走,都是新选组,何必推来推去。”一席话,说的那人不敢吭声。
                      卖面条的听他这话,立马把头探出来,灰灰的一个脑袋上缠着白毛巾,突然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要不是队士提醒“快糊了!”估计还要发呆。队士问:“队长,这人认识你?”他闭口不言,队士深知他脾性,便不再多问。
                      一碗碗热面条递出来,队士们接过冒着热气的面碗,接过筷子,就埋头吃起来。面条烫的他们表情狰狞,可是面条下到肚子里却是一阵暖和,真是畅快极了。“哇,好舒服啊——水煮面条也能这么好吃!”队士们都连连赞叹,一脸满足。


                      58楼2015-01-31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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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人把碗递回去,要付钱时,突然“咦”了一声,别人都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个卖面条的长得好像以前那个,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那个人。”“叫什么树!”另一人接话道。正在这时,被谈论的主角也就是树人笑呵呵的说道:“是吗?我倒不知道还有人跟我长得很像呢。”那人道:“也不是很像,就是有一点点像,况且那个人都死了,而且你跟他性格也很不像。”树人好奇道:“哦?性格哪里不像?”那人道:“很明显的就能区分出不是一个人。”树人心想:稍稍让我的性格看起来很不一样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也就你们看不出来吧。
                        等各自都吃完面条都付了钱,便跟着队长往回走,又要再走一遍废墟,再看一遍荒芜!
                        跟他们接班的是原田左之助的第十番队。原田之所以被分到第十队,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得罪了土方。原田,他们这分队的次序,缘是根据资历或者实力,冲田自然而然是第一小队,山南因为高超剑术和过人的资历为第二小队,而他则是第三小队。老实说,起初这个第三小队队长的身份他原是觉得担当不起的,比起剑术,他也许很有自信,但对于阅历包括等等其他方面,他都因年龄限制而稍显不足。但是土方一直对他十分认可,并且坚信他有这个能力,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比别人更加努力的去工作。
                        而原田永仓更因为前几天向松平容保建白书的事情,得罪了近藤,跟新选组的其它人关系也不再那么融洽。几年后,当大多数人对原田和永仓提出离开新选组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时,他倒不觉的很吃惊。这矛盾的种子很久前就种下了,不过是到了该结果的时候罢了。
                        原田看起来十分精神,走到他身边时还像以前那样笑着拍了拍肩膀,然后就不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斋藤本不必对他说什么,他便什么都知道,说多了反倒显得自己可笑。
                        在他将要走开时,他突然叹了句:“唉,真是变了呀!”也不知他说的是景象的改变,还是彼此间关系的微妙变化。河水永远不是昨天的河水,更别提人了。然后他就走了,斋藤回头望了他一眼。
                        半个多月左右,被烧毁的地方就差不多恢复原貌了,可是损失是永远都不可能弥补回来的。宁静又重新回归京都,可是动荡不安不过是稍稍小憩了一会儿,也许明天,也许就今天,它就醒了。
                        天气愈发寒冷,浅葱色队服里不得不套上一件厚点的衣服。回到屯所时睡觉是一定要盖着被炉的,不然半夜一定会被冻醒。天越来越短,老人们还没晒够太阳,太阳就下山了。过冬前,棉被要是不晒一晒,盖的时候是一定要冷的,可是迟迟等不到一个阳光充足的白天。家园得以重建的人们,忙忙碌碌的开始准备着过冬的炖菜。不过这炖菜却不是除夕的炖菜,除夕的炖菜是要供在佛像前的,然后去参加白术祭或是去祗园神社祭拜。人们往往把厨房跟祭祀连在一起。
                        有天上午天很好,阳光也很是温暖。他指挥着队士练习剑术。八木家人就开始把被子搬出来晒,也晒枕头,晒衣服,好像是把衣柜都搬空了似的。还招呼着他们也来晒。练习完了,他们也把自己的被子搬出来,在温暖的阳光下,只需晒上一小会儿,被子摸着就很热乎。他们为每天的每一个不同感到快乐,感到高兴。宁静的京都,宁静的时光,一点点的度过,真是想过一辈子。
                        茶馆当然又重开了,不过那个帮手的姑娘却没有再见到。有时老板见到他总要上前打探姑娘的消息,想让她再回来。他说:“她回老家去了。”老板问:“她老家是哪里的?”他说:“江户。”几天后,另一个姑娘代替了她的位置。
                        老板再也没念叨她,也自然忘了那个把他们救出来的人。后来,他去茶馆去的就不再那么勤了。原先那里好像总有着什么魔力,总吸引着他去了一次又一次。现在那姑娘也是个爽利的样子,模样很可爱,要比起来,其实比原先那个好看许多。但他没正眼看过那姑娘。
                        他还记得禁门之变那天,他本是在指挥人员撤到鸭江对面,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与所有人方向相反,竟然冲进了火海里。他没想太多,觉得一定要去,便赶了过去。刚到那里,原来是茶馆,老板和他的妻子儿子互相掺扶着拿着细软等,灰头灰脑的跑出来,问起那人的行踪,原来她竟又冲进火海里。
                        京都低矮的房屋一被点着,很容易倒坍,半边墙燃着火倒在他身边,他躲过去,仍向里走。他也不是不怕被火烤,事实上他的胳膊已经被火烧到,火辣辣的疼,可是那时哪里管得着?他看到她捂着嘴在不停地咳嗽,一只手紧紧抓这个包袱,在熊熊大火中,快要倒掉。他几乎感到皮肤被火烧灼着,甚至还能听到烈火烤焦头发发出的“兹拉兹拉”的声音,热气面而来,他被熏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白烟钻进鼻孔,惹得他不停地流眼泪,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冲过去,抓起她柔软的手,然后拉着她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最后终于把她救了出来,她却晕晕乎乎的,被好心的村民安排在草垫子上休息。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想向他道谢,可是却发不出声来,喝了一瓢子水后,才发出了嘶哑的声音。那时,他觉得只要看到她睁开眼睛,就没什么了。内心的欣喜自然不必言说,但是也不必表现出来,他不过是点了点头。
                        然后在那之后,除了偶尔在街上看到她之外,便再无了见面机会。


                        59楼2015-01-31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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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第二天,奇妙的是,冲田和树人二人竟在一位医生那里碰到了。两人本欲躲闪,不过已经撞了照面,就不好躲开了。“你……来买药?”冲田站在她身后,低声问道。树人则同样低声回答:“嗯,你也是吧?”冲田不说话了。
                          树人前面的人进到了屋里,一会儿出来了,对树人道:“该你了。”树人“嗳”了声,撩起布帘子,走了进去。过了不多会儿,树人拿着药方走出来,对冲田道:“该你了。”冲田点了点头,走进了医生的房间。
                          由于常常来这里看病,这位医生已经对他熟悉,他坐在桌前翻看医术,头也不抬的问道:“最近身体有什么感觉?”冲田慢慢地坐在一边,轻声道:“感觉身体有些无力,常常用不上力气。”医生又问:“咳嗽的还厉不厉害?”冲田答道:“厉害,不过没有再咳血。”医生叹气道:“还咳血呢?再咳一次你就该死了!”冲田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他动了动嘴唇,呆呆的问道:“那么你告诉我,我的寿命,还有多久……”医生扭头看着他说:“若是好好调养,没准可以缓慢的恢复过来。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可就说不准喽!”冲田阖了阖眼,舔了舔干渴的嘴唇,裂开嘴也不知笑什么。医生看见他笑,吃惊的问道:“你笑什么啊?哎对了,你是干什么的?”冲田笑着站起来,却感觉身体很沉重,好像灌了铅。他问医生:“还按照你以前给我开的方子去抓药吗?”医生点了点头道:“你还没回答呢!”冲田临走前道:“总之我是不可能躺在床上被人伺候着的!”医生还欲说什么,冲田就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刚走出医生家,对面站着斋藤,他神色一慌。斋藤问道:“你在看病吗?”冲田僵硬的笑了笑,道:“是啊,走吧,我们回去吧!”说着,拉着斋藤的胳膊便向屯所走。边走着,冲田边问:“阿一,你最近的侦察能力可真是越来越强了,对不对?”斋藤皱了皱眉,心想道:“总司,你还有多少瞒着我们……”
                          土方最近接到近藤的信,信上说近藤他们最近几天就要回来,而且还带着从江户招募的新队士,其中有不少是曾经的熟人。信上未说所谓的熟人指的谁,不过土方刚刚读完信的第二天,近藤等人和招募的新队士就回来了。
                          新招进来的人中有位叫伊东甲子太郎的武士,其剑术与近藤,土方和山南不分伯仲,而且其言论更是让近藤深为佩服,不久便拜他为参谋。不过土方和山南一致对其印象不佳,简直到了要敌对的程度。
                          其实土方因为出身平民,从小读书不多,长大后的他自然因为这一点而十分勤奋的努力,可是仍然不能与山南相比,所以他一直很抵触读书多的人。而现在又来了一个伊东,这个伊东,不仅是剑术高超,学识丰富,相貌也颇为俊朗,与土方相比,并未有何逊色之处。土方对他很芥蒂,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近藤十分信任伊东,也十分欣赏他。自从他来了以后,近藤一旦议事,定然是要问伊东的。伊东此人唯一的缺点便是读书太多,学识太丰富,而且毫不收敛锋芒,极爱炫耀,连一向自认学识丰富的山南都无法与其相比,更莫要提土方了。
                          这一次,土方和山南采取了一致的敌对政策,可谁知伊东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言行举止虽然有度可是却尽展傲慢。
                          第二天,土方就秘密跟斋藤进行了谈话,希望他平日里对伊东多加注意,防止其有二心。斋藤点了点头,记在心里,后来又听其它同伴议论伊东,多半都与土方看法相同,除却藤堂。原来藤堂曾是伊东门下弟子,后来归到试卫馆门下,那时正值清河八郎招募队士上京之时,伊东给了藤堂一些银子,作为照顾。藤堂此人十分单纯,并且知恩,他哪能想到伊东当初放他离开自己门下不过是想用他使自己日后方便加入新选组做准备罢了,那几个银子,也同样如此。大多数抵触,而唯有一人极力支持,这还真是旧的矛盾未解,新的矛盾又生。
                          几十年后,当年迈的藤田五郎向记者讲述过去的新选组时,总会说“矛盾”这个词,新选组本就是矛盾的。
                          深秋的最后几天已经过去,红叶落尽,雪已飘起。一场雪过后,临近除夕,八木家人开始为除夕炖菜做准备。新选组照旧每日巡逻,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过得愉快。山南越来越感到自己存在的薄弱,总长之职,徒有虚名,土方和近藤渐渐从他手中拿走了权力,他拥有的权力不过是队长的权力。而且,他手腕的伤这辈子恐是再也难好了,他内心忧愤不已,矛盾挣扎。
                          除夕那天,他们和八木家人一起吃了炖菜,吃得身体很暖和,半夜里又跟着他们去祗园神社参加白术祭,玩得倒也还愉快。斋藤不仅受到了新年祝福,更收到了生日祝福,心情自然愉快。他想起了去年过生日的情景,不得不感慨时光匆匆,不过他不是虚度光阴,所以并不后悔。
                          树人最近新接到了观察伊东的任务,对于这位新来新选组的干部,她不很了解。但见他是个精明能干之人,与土方相比,无法分出胜负来。也许两人之间必有一番争斗,不过孰赢孰败也只能看日后了。斋藤向土方报告了关于伊东常拉拢队士秘密会谈的事,土方得知后,冷笑道:“伊东这人怀有异心,日后必然会是新选组的敌人。”
                          那时斋藤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并未想太多,以致后来奉命杀死伊东都如此。但是当他年纪渐老,回忆起往事时,对伊东的印象却往往是愧疚。他这一生杀过多少人都已记不清,但惟独对伊东,不仅是愧疚,更是惋惜。其实伊东也算是一个渴望为国家做贡献有理想有目标的人,只不过他从一开始选择新选组作为垫脚石就是个错误。
                          与此同时,土方又给树人下达了命令:“多多注意伊东离开屯所后的去向。”她简短的答道:“我明白了。”土方看着她一脸严肃,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道:“在这一点上,你跟斋藤还真是像啊。”树人疑惑道:“什么意思?”土方笑而不语,只对她道:“你先走吧。”树人只好告退。
                          新选组的每一天都是任务,制裁,杀人,阻止。后来有记者对藤田五郎说:“有人说新选组那时处理了很多反幕者,可谓是延缓了国家进步的脚步,阻碍了社会的发展。”藤田五郎意外的露出了微笑,他说:“我们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不过是做自己的事,延缓国家进步的脚步,阻碍社会的发展,我们可是一点都没想到!”没错,新选组也可以是复杂,也可以是单纯,他更相信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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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天下是佐幕派的天下,纵然倒幕派数量千万,可是仍未能撼动佐幕派坚固的根基。现在的新选组,正是最最鼎盛之期,前所未有,也不会再有。
                            一天天照旧度过,山南却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一天,平常的一天,不平常的事——山南不见了!
                            新选组内部紧张不已,冲田奉命前去追赶。这命令冲田实在不想接受,他心里暗骂山南糊涂,岂不知局中法度的严苛,脱走之罪是重罪,要切腹,他岂会不知?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他被迫骑上马,根据相关情报,前去追赶山南。
                            虽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其实土方内心和近藤一样,宁愿冲田找不到山南,就像当初宁愿大家找不到树人一样。这个被浪人们恐惧的称为“鬼之副长”的人,内心自有柔软一角。
                            两天后,冲田回来了,脸色凝重——山南笑着也回来了。
                            斋藤看着土方慌张的把冲田拉到一边,急忙问他:“你为什么找到他了?为什么?”冲田道:“不是我找到他的,是他找到我的。”土方狠狠地骂道:“笨蛋!蠢货!干什么回来!”如此一来,山南不想切腹都难。
                            山南平静自若,笑容坦然,这是一种极好的面对死亡的方式。为什么跟冲田回来,为什么?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但是没有答案,没有。
                            他不后悔,脱走了,又返回。虽然明显是自寻死路,可是他不这么认为。心中长期积压着的忧愤和矛盾,他想,他要用刀割开,只有刀才能割开他矛盾的心肠。
                            切腹那一天,八木府气氛肃穆凝重。斋藤,原田和永仓守在山南所在的房间门口,里面山南穿着浅葱色衣服,端端正正的坐着,平静的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
                            土方满院子走来走去,最终又走进了那间房屋。山南依旧平静,他却显得不平静。近藤随后进来,又因看不下去,再度出去了。冲田在院子里磨刀,恨不得这样磨上一辈子。树人和山崎把山南的女伴明里安置在附近,他们答应了土方和近藤不告诉明里山南切腹的事,不过明里的脸色很阴沉,像是知道了什么。
                            天黑了,太快了些,冲田深深的叹了口气,走进了屋。
                            山南坐在房间中央,他面前——近藤和土方强装镇定的坐着,一边的伊东也凝着表情看着。他们后面坐着斋藤等人,不过都低着头。冲田坐在一个单独的位置,表情说不上是哭还是笑。
                            “咚咚咚——”有人在敲窗户,山南去开窗户,木格子窗间出现的是明里灿烂的笑容。明里笑道:“先生,别忘了哦,别忘了,要带我去富士山呢!”山南眼睛一酸,强撑着笑道:“好,一定带你去。”明里又提醒了一遍:“千万别忘了,我们一起!”山南继续强撑着安慰她,又笑着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明里稍稍退后了一步,微微有些哽咽。她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笑着,那明亮,美丽,灿烂的笑容,最终慢慢消失在山南眼前。足够了……山南想到,让她快乐的,充满希望的活下去,是他唯一的心愿。
                            明里颤颤巍巍的从窗前后退了几步,声音哽咽,喃喃自语:“要切腹了是吧?穿成那样是要切腹了吧……”她身后的山崎吃惊道:“明里小姐,原来你……”明里转过身来,却是满脸泪水,她边笑边流泪,吞咽着泪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心的离去啊,我不能让他为我担心,不能……”她看了眼山崎,又回头看向那扇小窗户,似是自问:“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吧?”山崎答道:“新选组总长山南敬助。”明里满脸泪水,骄傲的笑了。
                            山崎点着灯笼,送明里返回住处,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小巷。明里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擦掉,笑容满面的走在路上。她心想道:“要好好活下去呢,我要好好活下去,去看富士山,和山南先生一起……”
                            “时间到了。”土方宣布,山南伸手拿起放在面前的短刀,对冲田道:“总司,你是第一次帮人介错。待会到我叫你时,你再砍下我的头。”冲田红着眼睛“嗯”了一声,颤颤巍巍的举起刀,做好准备。
                            近藤和土方等人强装镇定,内心无比痛苦,却又不得不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山南将刀刺进腹部,他的双眉因剧痛而拧在一起,他缓慢的向下移动刀,额头上青筋暴露,他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完了他一生的最后一句话:“总司!快点,快——”
                            冲田红着眼,一咬牙,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土方突然站起身,冲出门外,近藤随后也冲出门外。冲田丢下刀,这个从不流泪的人,此时已经泪眼模糊,瘫坐在地上。斋藤也沉重,虽然比不得冲田,土方和近藤等对山南的感情那般深,但同伴的离去永远都是伤痛。原田和永仓都在低头痛哭,岛田也“呜呜”的哭出了声,趴在地上,双手捶着地板。斋藤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开了房间。房外,他看到土方背朝着他,身躯微微抽动,还听闻一声声哭泣。近藤流着泪,却伸手拍了拍土方的肩膀,劝他不要再哭。土方泣不成声,虽然他平日常与山南不合,但两人的感情向来特殊,他又岂是无情无义之恶鬼,他是人,也有情!
                            不久后,整个屯所哭声一片。
                            “山南先生说我可以成为新选组的一把利剑,可是他没告诉我这把剑是要杀死同伴的呀!”冲田喃喃自语,他的悲切无人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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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所谓“盛极必衰”还是有道理的,新选组鼎盛到一定高度,终于不能再高,开始走向下坡。藤田五郎回忆起那时局陡转的一年,只觉得自己太疏忽。其实,更让他觉得后悔的是,他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很少出现在他面前的的女子,身体发生的悄然变化。
                              冲田的身体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差劲。近藤和土方虽然关心,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多数人隐隐约约知道了冲田患上了肺痨这件事,但从来没有人议论,他们都只是埋在心里,宁愿烂在肚子里,其实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当他们每天在院子里训练时,冲田总会在暗处看上一阵子,然后终于忍不住,也走到他们中间,要与他们比试。
                              这一次,冲田要求与永仓比试,永仓看了眼原田,原田用眼神示意他答应,永仓只好答应了。但是比试开始后,永仓却处处让着冲田,以至于最后,干脆选择认输。本以为冲田会开心的说:“嘿嘿,我赢了!”谁知冲田却异常愤怒,把刀指着永仓道:“新八,你瞧不起我吗?为什么一直让着我,我不需要这种让!”永仓没料到他这么生气,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低下了头。冲田“哼”了一声,把刀丢下,拖着脚步离开了,然后他们听到了冲田在走廊里咳嗽的声音。
                              斋藤道:“新八,你不该让着他,这样他会觉得我们特殊对待他,把他当做病人。”永仓皱了皱眉,叹气道:“可是,我又不能真跟他打,万一…….唉!真是的!”永仓无奈又纠结的站到一边,不住叹气。其它人也无话说,只好尽量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渐渐地,冲田变得寡言了,笑容虽依旧有,却也牵强起来。看到他这幅样子,斋藤不禁想起了山南敬助那时也是这般,但是不同的是,冲田永远不会选择离开新选组。至于理由是什么,他想其实没有理由,就跟他一样,除了新选组,无处可去罢了。
                              近藤,伊东忙于长州的事,队内之事多由土方管理。这些年来,土方为新选组操劳,可谓是尽心尽力。他已经三十多岁,自从进了新选组,一改以往沾花惹草的习惯,兢兢业业,虽然让人害怕,但也不得不佩服。斋藤知道,土方最依赖的队长是他,冲田如今已是这样,他担心还来不及,而原田,永仓和藤堂,三人已经与他产生了矛盾,至于其它队长,他唯有怀疑,所以他同样尽心尽力的协助着土方。岛田魁和山崎丞同样是土方极其信任的手下,他们两人也同样尽心尽力的工作着,山崎为新选组撰写了一本医学资料,供队士们治疗小疾小病。岛田魁更是为新选组作成了《英名录》和《行军录》,成为后人研究的重要资料。不过,在岛田撰写《英名录》时,土方特意提出,不要写“四月树人”这个名字,岛田不解,土方便解释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土方后来对斋藤说,四月树人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在我们处理倒幕派和不轨浪士的工作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她初来时,土方出于警惕,曾命斋藤长期暗地里监视她,然而这个任务却在她到来的第二年就结束了。原因是斋藤对土方道:她只想在寻找可以安身,可以寄托自己精神的地方,然而恰好山南先生找上了她,于是她就来到了新选组。斋藤亲口向土方保证,此人绝没有异心,她就像当初的我,在迷惘,然后寻找到了这面诚字旗。
                              有了斋藤的保证,土方也下令结束这个任务。从那至今,树人便一直默默无闻的做着自己的地下工作,从不抱怨,从不拒绝任何任务。她的诚恳也让土方暗地里对她是无比赞赏,而这份赞赏也终于在去年迁居之间从他口中说出。
                              土方对她说;“在这方面,你跟斋藤可真像啊。”予以了她和斋藤一样的高度评价。
                              后来,树人对土方提起,自己不够狠心,没法做到再杀人。土方听她这么说,像是不想再这样工作下去,便说:“既然如此,你可以申请退队。”树人否认道:“不是,我是希望能够有一些锻炼的机会。”土方听后很吃惊,然后笑道:“好,我帮你留意。”
                              还没过多久,新选组内部就发生了一起案件。队内五百两银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身为勘定方的河合耆三郎难逃其责。起初,土方为防止误判给河合一周时间查明此事,并把五百两银子补回来。河合一方面联系家里人送来银子,另一方面赶紧查此事,但是查来查去,这件事确实与自己无关,倒好像与武田有关,可是有没有证据。眼看着期限时间要到了,土方等不耐烦,与众队长商量此事,都说河合违反了局中法度,理应切腹。话虽如此,土方却暗地里命斋藤查此事是否与武田有关,又联系了树人,说有可以锻炼的机会了。
                              到了那一天,树人被提前告知,养足了力气,磨好刀,以会津藩军士的身份来到西本愿寺,执行介错。
                              那时,武田听说河合要切腹,脸上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了,斋藤看在眼里。近日他打听到武田为一位艺妓赎了身,一个新选组队长想来是没那么多钱的,唯一有可能的是贪污了新选组的军费。不过此时他毫无证据,仅仅是听说而已,他告诉了土方,土方也没办法证明河合无罪,武田有罪。他只是冷着脸道:“武田这家伙一定要除,河合只好做个牺牲了。”斋藤听到了,心里很对河合抱有同情。
                              那一天,武田听说树人就是要帮忙介错的那个人,便走到她身边,傲慢的问道:“喂,小子,你介过错吗?”树人如实道:“没有。”武田冷笑一声道:“没有?那我接下来的话你可得好好听着。当他开始切腹的时候,先别急着介错,等到他把腹部剖开后,再砍下去。”树人点了点头,武田继续道:“别觉得简单!当你真要去做的时候,大部分年轻人都会心慌意乱,切腹的人腹部还没切开,这里刀就砍下去了。哼哼,就看你定力怎么样了?”
                              树人觉得他这人虽傲慢的可以,但他说的话倒是非常值得一听,便听了下去。武田道:“我说你的力气够大吗?你的胳膊至少还要再粗两圈才够!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你!还有一点别忘了,砍之前别急着闭眼,要对准,可别砍到人家后背。一定要一刀下去,头落地,如果头砍不利索,那么人家就会死不了,要很痛苦的,知不知道?”树人连连点头道:“是是!谢谢武田队长指导!”武田满意的抬起下巴,官腔十足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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