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原来这些日子,丁孝蟹和方婷已经结婚。是夜,我也没喝清酒,丁旺蟹也不泡温泉,陪丁孝蟹聊天实,实则含蓄地八卦。 果然,后来丁孝蟹进的是方婷同一间房啊。 东洋的星空下,我忽地捧腹大笑——当然不敢出声。真的,我觉得世事如此:有些人鸡零狗碎,算计来算计去,如同我;另一切人干脆利落。 前一种人永远做不了上上人物。这世界的主角始终是后者。 这一夜,谁都没睡安稳。 半夜三更,香港打电话过来说,好像有动静说陈万贤要收购五蟹。 丁孝蟹给吵起来,下令立刻全体回香港。 大家筹备动身的时候,他却单和我谈了谈。 一共三句话。 彼时,他很是“慈祥”递给我倒了杯茶,我心里万分不妥。 到了这份上,有些事我不得不疑心了。 “我知道方婷没疯。”丁孝蟹沉吟了会儿,很自然地说。 我虽然算计来算计去,但还不曾有准主意。不知为什么,这话经丁孝蟹一说,就好像本来如此,原应如此。仿佛,若做其他想头才是荒唐。 我默默无言,只为他忽然如此坦率,大感意外。 “起先我就不信,后来真给她骗过,再后来,我知道荷兰的事是故意安排。” 第二句,丁孝蟹在那家小酒馆,也拚杀过了,也重新想明白。“她没疯,我很高兴。” 第三句。 我听得有些感动起来。 原本在我看来复杂沉重的事,难得丁孝蟹举重若轻,看得如此明朗。他很高兴,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我本来知道丁孝蟹向来言辞不多,开口多半是事务性的,中规中矩。此外便十分简洁。 可眼下,我忽然发觉,一个人能寡言少语,若不是畏手畏脚,那人就非得有个质朴的灵魂。丁孝蟹经历了许多事,性情越发返璞归真。 真是好资质,放到什么地方也会成长? 他在荷兰想明白一切,反倒高兴:方婷没疯,而且还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力和他斗。细想想,果然,他还有什么想不开? 那之后,他干脆和她结婚。 假如他终有一天着了方婷的道,那他也不过是个不合格的男人——在这方面,他原本十分保守。 一个男人能保全妻子,自然是比她强些。反过来说,你怕斗不过一个女人,就干脆不配娶这个老婆。丁孝蟹看清一切,仍敢娶方婷。 只因他实在不是畏首畏尾的男人。 “就算没有方婷,你一生照样有许多风浪。”我沉吟道,“何况你这样爱她。”丁孝蟹没太大反应,略有些嘉许地望我。 “就算许多事情,都只好像演戏一样,不能说。可你又不是文艺青年,就算没这么些事,你本来也不会每天敲锣打鼓地表达自己。” 是,方婷现在不快乐;但好过她死,好过她疯。世上其他没死没疯的人就一定个个快乐么?也还未必。 谁又知明天是什么? “原来孝哥你不过是蜜月躲清静。” 丁孝蟹诧异扬眉。 他没说,我只觉得一句话呼之欲出:“我既然要你叫方婷叫大嫂,怎么你还未改口叫我一声大哥?”忠青社的老大,何必费心给一个手下解释许多事,还花时间看她写的胡言乱语,还昧着良心夸她。 事到如今,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转身再和丁旺蟹单独碰面,我震惊抬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院内外,大家都在忙乱,我在这一隅汗流浃背。 丁旺蟹望着我,什么也不说。 慢慢地,我却看见他的脸红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