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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独活》(哨兵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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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流深/Lyusei,请多指教。
*架空向哨兵向导设定,双哨兵,其余设定不便透露,长篇。
*维勇1v1保证,he保证,坑品保证。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1-20 19:01回复
    [Yoi/维勇]《独活》01
    *架空向哨兵向导设定,双哨兵,其余设定不便透露,长篇。
    *维勇1v1保证,he保证,坑品保证。
    “所以,克里斯,为什么不开开窗子,今天的阳光看起来不错。”苍白的病床床单并不能带给维克托多好的心情,尤其当它还没一块干净的地方时,维克托甚至只能从一点布料边角判断它本来可能是白色的,不过很显然,这已经是这间地下诊所里能为他找到的,最干净的东西。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正在为自己换药的人,透过焦黄蒙尘的天窗,他能看到难得的阳光正在地面上跳跃。
    “谢天谢地,今天你终于叫对了我的名字,不过这样也不意味着我就会开窗放窒息物进来把你杀死。”他说的没错,瞧瞧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一座半坍塌的楼层之下的废弃诊所,事实上这么一间建筑在这整座城市里来说已经算是安全庇护所,或者说,曾经的城市。被摧毁的伤痕在这里格外好看,维克托有时能在黑夜里看到地面上窸窣穿行而过的褴褛人影,毕竟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而努力,他们会搬开厚重的砖瓦石砾,激起呛人的尘埃,就为找到一块过期很久的面包。
    “别忘了你是个五感娇气的哨兵,一点点灰尘都能让你睁不开眼,更何况上面可不是一点点。”
    “事实上,遗忘的基础是我曾经记得过,而现在我连念你的名字都比念自己的顺畅,谁又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维克托·尼基弗洛夫,没关系,再久一点你肯定能记住,我们都会提醒你。”
    那一天他从一阵麻木中醒来,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大手术,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他僵硬地看着几个陌生的人影在他身边忙来忙去——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们说他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伤,精神领域被反政府军的向导击溃,差点陷入长夜,捡回一条命的代价就是精神域受损,遗忘了自己曾经的二十七个年头,幸运的倒霉蛋。就连长夜这个词都是他们告诉他的,情绪与意识的消失,听起来像是抑郁症的一种?原谅他只能这么粗暴地理解,毕竟就在一周前他才刚刚理解什么叫哨兵什么叫向导,刚刚得知自己曾经是个哨兵,据说还是个很强大的哨兵。
    高个子的瑞士军医正在努力从医用托盘里找出一个干净点的镊子来往维克托的背上塞止血棉,这座弃子般的城市里缺乏一切好东西,水源,药品,尽管另一个亚裔男人曾经说过,不用吝惜消耗在他身上的东西,毕竟这儿只有他一个需要照顾的人。
    “所以你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维克托伸手捋过自己的额发,舒展开肩胛的肌肉,把背后那道狰狞的伤痕暴露在军医的手术剪之下。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又明明白白地烦躁着,克里斯对他有时的坏脾气表示理解,毕竟任谁带着如此重的伤和一个坏掉的脑袋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周围还尽是些一看就不明不白的人,都会像他一样没多少安全感。
    维克托知道自己受的伤不止背后那一处,他右手的上臂被纱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而他自己都不被允许碰那里。据克里斯所说,他的背后是被流弹的弹片划过,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不深的皮肉伤,而他从没见过克里斯为自己处理手臂那处伤口,甚至只有当他自己隔着纱布按压,感受到真实的痛楚时,才明白克里斯不是单纯给他包扎着玩而已。
    “鬼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尽管你们说我和你们认识,谁又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呢。没错比如现在,嘶,你塞止血棉的力道会让我以为我抢过你的女朋友,或者你就是我的前任?轰轰烈烈闹分手的那种。”
    方才走到门口的黑发男人听到这句话,脚步急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即面色如常地推开门。
    在看见风尘仆仆的日裔男人进来时,维克托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他的目光在男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这个男人像个落魄的佣军,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他的话不多,只是每次回到这里都会带回一些必须的补给。美味棒,罐头,有时会有水果罐头,干净的饮用水,他从他的背包里拿出这些,然后安静地坐到维克托的身边。
    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他厚重的镜片底下的棕色眼珠温和无波,刚开始维克托以为他才是当医生的那一个。直到一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来,衣领上满是泥沙,靴底粘上了黑褐的秽物,男人摘下眼睛,粗糙又轻车熟路地用手指抹去镜片上的血迹。尽管这样会让他的眼镜更不干净。
    “遇到了点麻烦,浪费了两颗子弹。”从他们每天的聊天中维克托也能听出来,子弹是和药品,水一样珍贵的资源。
    “哪边的?”
    “不是塔那里,你可以放心了。”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维克托清楚地看见克里斯露出了接近于松口气的表情,他看见瑞士医生一把脱下白色外袍,随手扔在另一张病床上,翘起腿撬开一个罐头,沙丁鱼馅,克里斯挑了挑眉,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碰这玩意儿。
    “你不该白天出去狩猎,勇利,太冒险。”
    “这里的补给不够了。”
    “勇利是个出色的哨兵,能力媲美曾经的你。”
    “你说他叫什么?”
    “勇利,胜生勇利。”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1-20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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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i/维勇]《独活》02(哨向)
      那是一片海域,沿路荒芜,暗色的岩石四处裸露着,被沉闷的深色浪潮冲刷得湿润,远方天空隐隐传来巨大的轰鸣,猩白的浪花于是翻涌着,被推向远方的深海。维克托还穿着那套奇奇怪怪的绿色病服,他赤裸的双脚踩在岩石的缝隙中,但他不准备再往前走了。就这么驻足在离浅滩不远的石丛中,他定定望着那片海域出神,明明只是梦,明明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只在梦中,可这里的风景就像被从精神域中扯下来,生生烙在他浅显的视网膜中,直到悲伤的阴影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不知名的双手捏住了维克托的心脏,他毫无尊严地逃离了。
      这是哪里。
      骤然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天花板上沾着焦渍的吊灯令维克托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禁不住翻了翻眼睛,维克托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做这该死的奇怪的梦了,他偏过头,旁边床上的那个哨兵还裹着被单睡得安稳,而那股咸闷的深海味道,正逐渐充斥着维克托的鼻间。
      与向导素相对应的,偶尔有些哨兵彼此之间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无法控制,也无法避免,不过必定会给人带来不适与反感,毕竟哨兵之间的火药味总是那么浓。
      那个叫勇利的人睡得很稳,他的信息素正在从他清浅的呼吸中散发出来,咸涩的苦海味道,带着日本海域中的阴郁深沉,维克托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不过他觉得,肯定比这个勇利要来的令人舒服。
      “睡不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他的休憩后疲惫的沙哑还未从他的声音中散去。但他有一把温和的好嗓子,维克托这么想着。
      “睡不睡得着都无所谓,反正醒了也得躺着。”
      勇利轻轻笑了一下,翻过身来面对着维克托,“你只是在养病,过不了多久等你恢复了,恐怕会想念这段安稳日子。”他明白,自始至终都明白,维克托这个男人和煦外表下冰锥般的自尊与骄傲,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不允许他活得无能。
      “我的伤看起来让你们很辛苦。”
      “不能怪你。”笑着揉了揉揉眼睛,勇利看起来完全不被这些困扰。“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我会慢慢教给你哨兵的生存技巧,还有现在出门在外必须的一点身手,”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虽然有的是你以前教给我的。”
      “我教给你的?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吗?”维克托来了兴趣,托蜗居在这废墟一隅的福,他至今没接触过外面的环境,是怎样糟糕的情况能让勇利这样出色的哨兵屡屡狼狈归来,又是怎样的身手能让他活到现在。
      “很不错。”
      “我们是什么关系,是战友?”
      “或者说更好。”
      “是朋友?”
      “也……不太确切。”
      “搭档?”
      勇利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坐起身子,摸索到床边的眼镜,那副镜片厚实的眼睛又被他戴了回去,“差不多算是吧。”他似乎不太习惯这幅眼镜,每每偏过头,或者做别的事情,总会不由自主地推推镜框。
      “你戴眼镜?”维克托看着他的动作,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哨兵的五感都十分敏锐,按照克里斯那个庸医的说法,这个勇利更是极为出色的哨兵,他们现在隐蔽在这座塔曾经的中转站,而外出狩猎,寻找补给的人就是勇利,维克托无法想象,一副滑稽的眼镜会给这个哨兵带来多大的不便。
      “嗯,我视力不太好。”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勇利的表情很平静,甚至他流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眼睛都平稳得让维克托心生不适,不过他也知道,无论他们以前关系有多好,有的时候也确实需要保持缄默。
      “你刚刚说出发,我们究竟是要去哪儿?”转移话题是个好方法,虽然他也确实为此疑惑了很久。克里斯和勇利究竟要带着他去哪,维克托曾经为此心生不安,一丁点被利用或者愚弄的可能性在此刻的他眼中都会被放大成不可饶恕的城府,不过还好,精神调节是互通的,维克托虽然不能探究到克里斯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共同域内那纯粹的善意足以让他放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老老实实打开自己的精神空间让克里斯调节。
      “第五分区,你可以理解为特别的任务。”
      很好,又是新名词,维克托习惯了这种天天被灌输新理念的日子,眼见天快亮了,他翻身下床走到天窗边。他的个子不算矮,在这么间逼狭的房间内,那扇不高的窗口他只要费点力气就能向外看去。彼时正值黎明,金色的微光透过废弃的钢筋照射进来,恰巧一只鸽子停在了一旁坍毁的路灯杆上,它四下啄了啄,见除了灰尘外就没有别的食物,便展翅飞走了。
      “起得这么早?”克里斯住在他们旁边的房间,见勇利进来了,他放下了口中刚刚叼上的烟,挪了挪屁股,给勇利腾出点能坐的地方。
      “睡不睡都一样。”克里斯嗤笑了一声,不过没再搭腔,作为医生他当然知道勇利的情况如何,体力超常的哨兵还没到要他担心的地步,接下来的几天内他们姑且有够用的补给,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撑到他修好联络屏蔽器。
      “昨天袭击你的是反叛军?”
      “准确地说,是我袭击了他们吧。”每当勇利露出类似窘迫的表情说出这种可怕的话时,克里斯都想翻个白眼,不过他没辙,首先,他打不过他,其次,眼前这个家伙就算一步步蜕变成了如今的出色哨兵,优秀到可以和维克托日月同辉,他骨子里还是数年前克里斯初见时后那个腼腆内敛的日本男孩儿。
      哪怕经历了那么多天翻地覆的事情。
      “克里斯,”勇利酝酿着措辞,慢条斯理地开口,维克托的房间与这间只有一壁之隔,这令勇利不得不放低音量,他试了几次似乎觉得还是不太妥当,索性坐在床上,从克里斯一旁的背包里他带在身边的纸笔。
      [他开始做梦了,克里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的身体还在恢复,这可能是失忆后的应激反应,毕竟这个该死的俄罗斯人身体条件太好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看他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才用了多久。]
      [不到两个月,算上昏迷的那一个月。好吧,我懂了,或许你说的没错。]
      [他梦到了什么?]
      [你明白的,我是哨兵,怎么可能探进他的梦里,但是从他只言片语的梦话来看,不是什么好的梦。]
      [需要我做精神调节的时候探寻一下吗。]
      [算了吧克里斯,他一定很讨厌这样。]
      [你是在担心他做的梦会和他的记忆有关?]
      [嗯。]
      停下笔,克里斯看起来准备结束对话,接下来的问题他和勇利争论了很长时间,最终的结果只是各执一词的双方暂时向彼此妥协罢了。
      “勇利,塔的追捕一直没有停止,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得靠你们自己,或者说,得靠你,如果你希望事态能发展得如你所愿的话。”
      “谢谢了克里斯,这很为难你,我知道,接下来我会做好一切的。”
      “毕竟隔壁那个蠢货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你也是。”
      ——————————*我的天,我是不是双更了,这篇说好的两天左右一更呢。(尖叫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1-20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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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兵向导!!!!!!!!!!!!!!!!我的最愛!!


        IP属地:中国香港4楼2017-01-20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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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因为文中的维恰是失忆醒来,所以不明白哨向设定的大家和他的状态是一样的,我不会写太复杂的设定啦放心,剧情和谈恋爱最重要。bu
          一旦决定要做什么,维克托的行动力总是很令人惊叹,这个东斯拉夫人的迷茫里刻着血性和骄傲,就如他们天生知道怎么生存和酗酒一样,他在握住克里斯递过来的枪的那一瞬间,就仿佛被致命的雪炙痛了掌心,炙痛了他骨头缝里吱呀作响的天性,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懂得战斗,天生如此。
          “纳甘M1895,”翻过枪身,维克托在手中掂了掂这把枪,他勾起嘴角,一串熟悉的名词就这么顺着他的舌尖说了出来,沙哑冷漠的俄语,听得克里斯挑起眉毛,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听维克托说母语,这个人的英语很好听,带有一点点好笑的卷舌,以致于克里斯差点忘了,维克托·尼基弗洛夫三月春风般和煦外表下的冷静和锐利。
          “杀器不老。”
          “还记得这个?不错。这是我目前能搞到的最好的枪了,先生。”没好气地回嘴,克里斯抱住手臂,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维克托的动作,如果维克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做出再次拉伤后背的举动的话,他会毫不留情地给他点教训。“注意你背上的伤,还有手臂,如果你不想再次被敲晕的话。”
          敲晕,这是维克托发明的说法,维克托也是昨天才知道愤怒的向导也可以这么蛮横不讲道理,昨天克里斯回来,发现维克托的手臂被他自己搞得又开始渗血,气急败坏的向导当即便释放了攻击性的精神力,干净利落地将某个俄罗斯哨兵的意识层震到“失聪”。
          好吧,好吧,维克托承认,这种糟糕的,意识不受控制而昏厥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一次了,撇了撇嘴将枪丢到枕头底下,他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当然,刚刚接触这些东西的他并不知道,直接进行精神攻击是件多么费力的事情,精神力强大如克里斯,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如此消耗,不过勇利此刻不在这里,连个能揭穿克里斯的人都没有。
          “别这幅样子,我保证以你的恢复力,最多只用再躺一个星期。”
          “我倒是无所谓,”维克托舒展了左手的手臂,尽量缓和地伸了个懒腰,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看起来坦然又阴沉,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急,就像蜘蛛布网一般,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天性中冷静而敏锐的一面,他开始观察勇利——作为一个出色的,成熟的哨兵,那个男人是如何调用他的五感的,他的观察力正集中在神经末梢上,尽可能地沿着那让他反感的苦海气味,爬进他所不熟悉的领域,这是维克托对自己的最新要求,也是他最近的爱好。“你们别急就好。”
          从他爱上观察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开始明白作为哨兵的本能从何而来,他能探知到他所希望的,几乎最为精细的地方。有一次勇利带着新的补给回来,维克托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虚垂下的手指,上面干干净净,没有血污,勇利只是安静地关上门,将补给的背包递给了克里斯,尔后继续垂着手。
          “你杀人了?”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的。
          黑发的哨兵楞了一下,随即抿抿嘴唇笑了一下,“那个人手里有枪。”
          “所以你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声响,没有用武器?”
          “没有子弹了,所以我勒断了他的脖子。”他的表情很平静,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局促,维克托盯着那双瘦削的手,半晌弯起眼睛。“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已经知道怎么集中视觉了?”
          “真没意思。”他当时只是耸了耸肩,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接住克里斯扔过来的黄油饼干,随便掰开咬了一口。
          “这么看久了眼睛会疼。”
          维克托当然知道,当他的视线被牢牢黏在那双手上,注意到它们细微的颤抖时,注意到他细瘦手指下有力的骨节时,注意到他指腹间还没来得及放松的,紧绷的筋肉时,维克托就知道了,这个腼腆内敛的哨兵,有一双温和的,杀人的手。维克托就这么盯着那双手,直到向勇利求证,直到眼睛疼得酸涩,也没舍得移开眼。
          “急不急得看勇利。”克里斯打断了他的神游,他站了起来,难得焦躁一般在病房里走了几圈,维克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调侃,也没有疑问,尽管他已经被毫无安全感的压力扯紧了神经。
          他不知道克里斯在烦躁些什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在逼迫着他和勇利。维克托发现每天勇利都会搜寻一些金属零件,或者是螺丝刀,或者是街边废弃便利店里的金属架,或者是半个剪刀,一个线圈,似乎有一个巨大沙漏悬在他们头顶,克里斯给他检查完伤口之后就会窝回隔壁捣鼓那些零件,似乎在修理什么屏蔽器之类的东西,而勇利更不用说,他会为了掩埋行踪而杀人,这是维克托亲口求证过的。
          他们是逃犯吗?不,克里斯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领上还依稀有军衔的缝扣,勇利那双靴子他也不会看错,软质靴底,消音防滑,适合城市任务和作战。没错,他没有记忆,可这就是直觉,维克托明白,这些一定是以前的自己熟悉的东西。
          是任务吗?不,他们在带着自己掩埋行踪,逃避塔的搜查,又实实在在和叛乱军起过冲突,他们是哪一边的?自己又是哪一边的?
          维克托清清楚楚地明白,就算自己不说,克里斯和勇利也会知道他一直在寻找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比如他们一直不肯告诉他的真相。
          维克托不着急,他会慢慢来,就像蛰伏已久的蜘蛛,他不在意那些明白摆在他眼底的东西,他要确定,他要有把握,自己正在逐步探索出来的这片网,每一个分叉与交织,哪怕凌乱,哪怕毫无头绪,也是实实在在地被他自己掌握着。
          “勇利不会害你,我也不会,知道这点就够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哪一边的没有那么重要。”克里斯站定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出声。
          “再在精神调节的时候搜刮我的精神域,克里斯,我保证你不能活着吃到今天的沙丁鱼罐头。”维克托忍无可忍,把床头最后一盒饼干冲克里斯的脸扔了过去。
          “嘶,别扔,碎了!”
          碎了一盒珍贵的黄油饼干的后果就是,维克托得陪着克里斯帮他修理那个看似很不靠谱的屏蔽器。
          “所以你们准备靠这个逃避塔的搜寻?”把玩着手中的螺丝刀,维克托盯着它半晌,突然动了动手指,小巧的螺丝刀就在他指尖灵活地转起来。克里斯看着他的动作挑挑眉,他看得出来,维克托依然是维克托,失去的记忆没有将他抹杀,他的身体帮他记住了所有本能的反应。
          “我以前很擅长这个?”维克托捏住刀柄,放在眼前转动,无聊地看着它硌手的花纹,直到它被克里斯一把抢走,才摊了摊手。
          “以前?以前城市作战的时候我们从不缺资源,你很擅长用它撬锁倒是真的,技术组在这方面都比不上你。我只有一次见你玩硬的,就是你把螺丝刀的钉头整根插进了一个反叛军的太阳穴里。”
          “我们以前就在镇压反叛军?”维克托来了兴致,毕竟他难得能和克里斯心平气和地坐着,聊些他感兴趣的事情。“战争有几年了?这座城市被毁成这个样子,不像是刚刚开始。”坍塌的路面,积水,废弃车辆上厚重的青苔,危楼,无处疏散的难民。勇利和他说过,这里只有每周一次的救助补给,其余的时间,这座城里的一切都需要用双手在废墟下挖掘,或者是夜晚的巷口拐角,逐渐泯灭人性的抢夺。
          “唔……快六年了吧,刚开始只是镇压暴乱,后来反叛军和我们在几座城市里公然交火,包括这里。他们成了牺牲品,战役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带着为了集中管辖,所有城市的名字不复存在,都改成划分区了,由几个塔分别监管。从东面往西,一共五个分区。”
          “那么,我们现在在哪儿?”
          “第四分区,我们本来都归属第四分区的塔管辖,这里曾经最大的城市名叫莫斯科,当然,现在早就没这种叫法了。战争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很出其不意对不对?最繁华的地方,一颗炸弹——砰。”
          第四分区,莫斯科,第四分区,莫斯科,维克托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将每个音节都嚼碎了揉进心里,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似乎身体在本能地强迫神经去接受它。明明不记得,明明没听过,可是熟悉到恐怖的战栗感正在席卷他的全身。
          明明记忆一片空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维克托的身体正在告诉他,第四分区,他的战功在那里,战友在那里,荣耀在那里,背叛,利用,设计也在那里。
          明明头痛欲裂,他的精神域仿佛正在被撕扯晃动,意识与感官在他的脑海里突然炸成了斑斓的色块,尖叫着充斥他的大脑皮层,他突然口干舌燥,几乎说不出话来。零星间他听见了克里斯慌张的喊叫,感觉到他正在试图用温和的精神抚慰平复他的失控。恍惚间,他轰鸣作响的耳边突然出现了那个黑发哨兵的声音,他用那把温润沙哑的好嗓子,不久前曾对自己说,“我们要去第五分区,你可以理解为特别的任务。”
          他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正从喉咙里挤出,像吞咽下了粗砾的石子。
          “第五分区,又是哪里?”
          半晌,他听见克里斯轻柔的声音,像牵扯在风中的断线磁带。
          “曾名,圣彼得堡。”
          ——————————
          *最后还是日更了,啊。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1-21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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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他看见了破开夜色的瑟缩天光。远处的爆破还震得地面发颤,他和他的小队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商业街区里潜伏待命,脚下的柏油路被轰炸得沟壑纵横,然后他亲眼看见视野内那座大厦,曾经的城市骄傲,就这么断裂在他的眼前,从中间开始歪斜,暴露出狰狞的钢筋骨架,空气中传来建筑错位的巨大轰鸣,然后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黑色尘埃与焦黄纷飞的砖瓦石砾,它坍塌了。
            一战方结,代价惨重,但是不可否认,他们收获颇丰,第三战区战役赢了,一座被毁的城市保了下来。他看见周围的同伴露出疲惫的笑,有的人擦了擦眼睛,浑浊的汗水混着眼泪,从拉碴的胡子上蜿蜒淌下,他忍不住和一旁黑发的同伴用力拥抱在一起,那个人棕色的鹿眼里满是绝地逢生的狂喜。
            然后呢?他似乎被紧急调去了另一个地方,是支援吗?应该没错,塔调派的直升机悬停在他面前被炸毁的草坪上,他似乎又要和他的同伴们分开一段时间了。最后,他似乎拍了拍那个黑发男人的肩膀,那个人污浊的脸颊上还带着未散去的欣喜,在战火余韵的轰响中,他干燥的嘴唇开合着,似乎是在对他说些什么,而他转过身,拎着枪支和背包,踏上被热风呼啸得狂舞的荒草,走向等待着他的直升机。
            不要转身,回头。他听见他的身体在说话,对谁说话呢?这又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就在他转过身的几步之后,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砰。”
            这次的维克托是惊醒的,这个梦令他感觉糟透了,他的后背渗出冷汗,那件绿色的奇怪病服贴在后背黏黏糊糊,他不耐烦地坐起身子,索性三两下解了扣子扔到一边。他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被单被胡乱揉成一团压在腿下面,他的思绪像是白开水中的纷杂沉淀,伴随着额角的冷汗,真真切切地提醒他,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他以前又经历了什么。无端的恐慌和烦躁令他口干舌燥,他想抽烟,他以前或许有这个习惯,不然他现在不会无端凭着空白来遐想。
            “又做噩梦了吗。”丁点窸窣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现在维克托的耳朵,更何况这昏暗寂静的深夜里,任何声响都会被放大,勇利摸索到枕边的眼镜,掀开被单下床朝他走来,他站在维克托的床前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事情。同样敏锐的听力使勇利捕捉到了维克托轻微又急促的喘息,他伸出手,想去帮维克托按按太阳穴,哨兵们都知道,那里是痛觉和视觉最为敏感的地方,他想让维克托好受一点。
            然后突然,他的手被维克托狠狠抓住,两个人俱是一震。勇利顺着钳制自己的那只用力到青筋突兀的手向上看去,维克托在夜色里的轮廓模糊却锋利,勇利发现自己看不懂他的表情。
            他们对峙了很久,像是凝固的雕塑,勇利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维克托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现在可以敏锐地捕捉到风中的任何动向,他的手臂还是如此敏捷有力,两个月的暗无天日让他的皮肤更加苍白,他腰腹间流畅结实的肌理顺着腹肌线条向下,隐没在皱巴巴的被单的阴影中。
            “疼。”
            很久之后,勇利哑着嗓子轻轻开口,他的手皮肤也很白,手指细瘦,指节有力。他的手腕几乎被掐出了一圈淤青,但他只是顺从着,尽管两个人都明白,如果他想反抗,绝不会束手无策。
            然后他被维克托粗暴地扯倒,压在床上。视野一阵剧烈晃动,勇利的后脑差点撞上床栏,然后他撞进了一双锐利眼睛,贝加尔湖畔的蓝,只是现在混杂着矛盾的痛苦与冷静,他的肩膀被牢牢按住,维克托挺挺的鼻尖距离他的脸颊不到几公分。
            “胜生勇利。”
            “是。”
            “你是我的战友。”
            “是。”
            “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共享荣耀。”
            “没错。”
            “那么你告诉我,”记忆的零碎片段一遍遍割裂他,维克托闭上眼睛,试图鞭笞自我的意识,让自己再多想起来一些,比如那天,那架直升机前,他是怎么被背叛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失败了,但他牢牢记住了梦境中的那张脸,永远带着羞怯和包容的笑,这个男人,在那声枪响来临之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利用过我,构陷过我,”维克托的声音生涩,他几乎攥不住勇利的衣领,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可是他的口中每多说一个字,胸口都在无法抑制地疼痛着。这可能是种自我保护吧。维克托不清不楚地想着,但这就是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撕裂一切的保护,哪怕被折磨得鲜血淋漓,他也要用这幅柔软的皮肉,去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伤害过我?”
            他颤抖地伸出手,摘下了胜生勇利的眼镜,镜片后面那副眼睛仿佛永远不会疲惫,棕色,明亮,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他又闻到了那股咸苦潮湿的深海味道,冰冷,无际,被莫名的空旷填满着,维克托明明知道这只是哨兵的信息素,毫无感情可言,可他就是感受到了悲伤的阴影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天光瑟缩地破开夜色,维克托看见了自始至终没有反抗的胜生勇利,他终于有了动作。他轻轻挣开维克托,然后伸出手,将维克托的脖颈揽了过来,将他的头颅抱在怀里。他的手指顺着维克托银色的发丝捋动着,缓慢而绵长。维克托的脸颊贴合着勇利的胸膛,他能轻易地听见这个哨兵心脏跳动的声音。
            然后他攥紧了勇利的衣领,沉默地闭上了眼睛。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你觉得是时候了?]克里斯低下头,看着勇利专心地在纸上飞快地书写,他的身体开始胆寒,他没想过维克托的精神力会这么强大,强大到自我暗示地记忆恢复,以及术后的强行复辟。
            [嗯,不然要来不及了,以及你也待不了多久了不是吗。]克里斯咬咬牙,没办法,他确实待不了多久了,所以他现在正在争分夺秒地帮勇利做些他能做的事情,尽可能地加固维克托的精神屏障,让这个现在宛如新人的哨兵别那么轻易陷入狂躁——哨兵们的死局,尽可能快点帮他们准备必需品,让他们该死地快点离开第四分区。
            然后,他要回去,回到塔,考尔德还在那里,他不能丢下自己的哨兵。
            [克里斯,你准备好那种药需要几天?]
            [我本来以为需要很久,不过这个小诊所给了我们一点惊喜,我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勇利看起来松了口气,他冲克里斯摊开掌心。克里斯知道勇利是来要什么的,翻身在自己带来的唯一背包里翻了半天,克里斯的动作渐渐犹豫了下来。那个药瓶就在他的手心里攥着,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催促他令自己陷入更加两难的境地。
            “克里斯,”勇利放缓了语气,他冲克里斯摊开掌心,目光一片坦荡。“给我吧。”
            “你知道这样他会有多痛苦。”
            “我知道,我也知道不这样他会死,”他顿了顿,“我要他活着。”
            克里斯给维克托拆绷带的那天是一个下午,覆盖在伤口上的伤药和绷带被层层揭开,然后维克托见克里斯绕着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成了。”
            维克托伸手朝后背摸了摸,结痂掉落之后露出的新皮肤有点发痒,但已经不妨碍他活动自如。跳下床走了几圈,维克托简直想大叫一声,他确确实实被限制了一个多月,骨头都生锈了。勇利从外面给他找了几件能用的衣服和勉强的装备,他好歹不用再穿着那件奇奇怪怪的绿色病服。套上件黑色的无袖背心,维克托左右活动几下肩膀,不可否认,或许是哨兵的本能,他喜欢让自己看上去可靠而优秀。
            勇利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细细擦拭着他那把军刺的刃面,自从克里斯第二次跟他说过子弹紧张之后,维克托就再也没见勇利带枪出去狩猎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谁都没再提起过,只有在勇利的手指抚上维克托的太阳穴时,维克托才会想起那晚的猜疑,痛苦,以及曾屡屡将他拽入梦境的,灰蓝色海水的味道。
            “克里斯,”鬼使神差地,他将头扭了过去,克里斯的睫毛很长,掩盖着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常让维克托觉得莫名的违和,而他是自己目前见过的唯一一个向导。“你接触过我的精神域,那么,我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的?我的信息素又是什么气味?”
            勇利擦拭刀刃的动作顿了顿,半晌,他抿起嘴角,将干净的军刺插回靴子里,他听见克里斯在那一头回答得漫不经心,毕竟克里斯要专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修好了屏蔽器,他还要确认一下他们开来的那辆车还能不能用,在经历了两个月的日晒雨淋之后。
            “你自己都能猜到吧?丛林,雪原,精神世界和你老家一样能冻死人。”
            “勇利的呢?”
            克里斯仿佛陷入了一瞬间的静默,半晌,他耸耸肩,“不知道,我从没涉足过他的精神世界。”
            ——————————*私设克里斯男票的名字,考尔德,Calder,古英语中溪流的意思。*忍不住说出来,其实这一章里面已经揭示维克托以前的身份了,能不能看出来就看大家的了,各位大胆假设大胆奶,如果,如果奶中了,我就不理你。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1-22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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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等


              IP属地:江苏7楼2017-01-23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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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流深!!!!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1-23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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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棒,等更新


                  10楼2017-01-23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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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i/维勇]《独活》05
                    *哦之前忘说了,这篇不会少肉。x
                    *嘛,觉得烧脑的小天使老老实实跟着剧情走不就好了,猜谜不算是这篇文里最重要的东西,跟着维克托一起体会情感与其他的跌宕会更享受吧,接下来没有什么大伏笔要铺垫了,让他们慢慢走上谈恋爱正规,以及接下来会慢慢把疑点都放开的,摸摸你们脑袋。x
                    勇利没想到维克托出手会这么重。
                    抬手挡下带风的一记直拳,勇利镜片后的眼睛骤利,错开身就不再犹豫,径自直取对面脆弱的脖颈。他不是格斗专家,只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哨兵,招式之间没有美感,只有效率与野性。就好比他会找到最直接的方法扭断敌人的脖子,或者是卸下对方的关节。
                    所以就在维克托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勇利连眼睛都没眨就做好了决断,出手就是最凌厉的杀招,他的手指细长有力,拧断过无数敌人的脖颈,他甚至只需要轻轻将手搭在那人的后颈上,他就能准确地摸出他最脆弱的那块骨头,然后就能顺着骨节缝隙将指尖狠狠按进去。当然,他不会这么对维克托,但不可否认,有时候他也会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看看维克托骄傲的脖颈是否会被拿捏在自己的手中,看看他是否会露出不服输的表情。
                    然后勇利的手被钳住,以他意外的速度。糟,进太快了。勇利反应够快,迅速地旋身准备后撤,但不够及时。因为那一瞬间维克托踢上了他的膝窝,迫使他趔趄地跪在地上,优势全无。
                    “现在相信了?”身后的维克托气息也不太稳,他制住勇利的行动之后就确定了这一局的胜负,骤然放松后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另手抹了抹额角的汗。
                    “相信了。”
                    “我说了,你可以考虑带上我一起狩猎。”
                    从维克托手中抽回手,勇利用手背擦了擦隐隐作痛的嘴角,在挡那记拳头时,他自己的指骨磕到了嘴唇,这可够痛的。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维克托无言又幼稚的报复,尽管他们谁都再没提起那晚的事情,不过勇利总能觉察到维克托透露出的一点点不满,或者是侵略性,对于那晚自己缄默不言的不满。
                    那就随他吧,除了被揍得痛了点也没什么。
                    “再来?”
                    “再来。”
                    然而当克里斯推开门,看清里面都发生了什么时他几乎想要尖叫。
                    “朋友们,朋友们,”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沉稳,他是个向导,还是个军医,他拥有强大的自控能力,是第四分区曾经仅次于首席向导的存在,不能被两个混蛋哨兵气到没风度。“你们这是,要恢复体能训练?”
                    “不光体能,”摘下眼镜随手用衣摆擦了擦,勇利说道,“枪械,侦查,生存训练,感官与保护。维克托适应得很好,但我们时间依然不算多。”
                    “那么是谁告诉你们可以在房间里打架的。”
                    “我们把床搬开了。”维克托一脸理所应当,下巴朝角落里合到一起的两张病床那边抬了抬。
                    “天花板上掉的灰会专门避开你们的床吗?”终于忍无可忍,克里斯指着他们那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床单,他的鞋底还隐隐能感受到地板上的沙土,克里斯的额角差点爆出青筋,“我还要说多少次,这是个危楼,你们的鼻子很迟钝吗,这么多灰尘怎么还没呛死你们俩。”
                    “下次,麻烦你们滚出去打,再让我看到这么糟心的房间,你们就自己修车吧。”
                    交换了个不当回事的眼神,很显然不光是勇利,这一个月下来,就连维克托也深谙克里斯那色厉内荏的性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勇利和维克托同时偏过头去收拾背包,虽说是第一次狩猎,不过看着勇利每每归来,维克托心里多半也有些数,他很庆幸,从勇利和克里斯的行囊中翻出来的大多数东西他都知道怎么用,匕首,指北针,少数的弹夹,前几天的甘纳手枪,以及……
                    “雷明顿M870?太平洋另一边的人喜欢这玩意。”掂了掂唯一一把猎枪,维克托撇了撇嘴,他把枪托稳,侧过头盯住准星。勇利一抬头,就看见黑洞般的枪口直对着自己的脑袋,眨了眨眼睛,他冲着维克托歪了一下脑袋,便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
                    “砰,”维克托的嘴唇一开一合,拟出枪响的声音,见勇利没什么反应,他才百无聊赖地停下这幼稚的游戏。“我不觉得我们需要这个,子弹缺乏,而且射程只有三十米。”
                    “留着吧,有备无患,”确认完装备无误,勇利跳下床,拎着背包来回了走了两步,“有什么需求吗克里斯。”
                    “有,”克里斯放下手里的螺丝刀,伸长了手臂去够桌子另一头一张被他自己涂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关于我们的车,今天我出去检查了一下,电瓶和引擎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没电了。所以你们这次出去,务必带回来一个电瓶,如果可能的话,两个。”
                    维克托极少数地在勇利脸上见到了些许为难的表情,这让他惊异地挑了挑眉,毕竟在他心里,这个沉默的哨兵几乎无所不能。
                    “这座城市的叛乱军不在少数,一定程度监控着这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可以逃过塔的追踪。现存的平民都是没有能力离开的,所以不太可能有还能用的车,要说也只有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可能找到。”
                    “多危险?”
                    “我最远几次狩猎摸索到了那里的边缘,叛乱分子在那里有组织和一定武器,不算太好办。”
                    “多久能回来?”
                    “两天吧。”
                    “还有一段时间太阳就要落山了,现在是出去的最好时间。”随手把污黑的机油在白袍上擦了擦,他走到维克托和勇利的旁边开始对表。
                    “后天的太阳落山就是信号,如果那时候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就转移。”克里斯和勇利都没有提起援救的话,维克托想,或许连他也明白,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援救会是个多么仁慈的笑话。
                    “我们会守时回来的。”拽过背包带子,勇利冲着克里斯微微一笑,回头便踹开了走廊尽头斑驳的门。维克托觉得这个动作莫名地熟悉,他可能在以前无数次地看着这个男人带着温和的笑容,然后用与面容不符的蛮横与粗暴把门踹开。虽然都是男人,而且他也知道换做自己,恐怕也没多少耐心好好打开一扇门。不过维克托得承认,勇利的动作在他看来,莫名被带出了一点赏心悦目的味道。
                    “可以吗?”地下室与地面连接的楼梯有一半被炸毁在不知名的炮火中,坍塌着堆砌出一个刁钻的缺口,维克托看见勇利原地跳了跳,突然猛地一跃,抓住一块石砾便灵活地踩着废墟攀了上去。维克托看着他紧绷的小臂有点出神,不,他可不会承认这个,这么久一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模样,他只是有点兴奋罢了。
                    “上来?”然后维克托看见勇利跪在瓦砾上,出口近在咫尺,他撑着地面,冲维克托伸出手。
                    左右活动着肩颈,维克托学着勇利的样子从瓦砾的缝隙中攀了上来,感谢这双不错的靴子,抓地简直棒极了,这让维克托感觉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做这些动作,他现在丝毫不怀疑勇利和维克托是塔里的人,这是正规军队在城市作战时才有的装备。
                    没费多少力气,当维克托翻身到勇利身边的时候,看见那人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出了些许赞许。“看来体能恢复得不错,不知道其他的你还记得多少了。”头也没回,勇利躬起腰朝着那个狭小的出口挪移着。
                    “事实上没有质的飞跃,毕竟以前的我一定不是身体先于大脑地行动。”本能的条件反射给了维克托数不清的好处,比如他可以在格斗中,用最粗暴的方式让勇利认输,这带给他很大的成就感,但他知道,自己曾经拥有的绝对不止这些。
                    “其实以前的你更喜欢那样。”勇利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他带着维克托钻过那个狭窄的出口,将最后一块掩盖的砖瓦搬开时,维克托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太久没见光了,即使是落日的余晖也让他的眼睛有点痛,不过很显然,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哇哦。”克里斯真的是找了个藏身的好地方,维克托拨开坍塌建筑上长出的恼人藤蔓,一点点朝外走去。他看见了不错的景色,路面废弃了很久,碎裂的砖缝中长出了高高的野草,似乎前几天刚刚下过雨,路面积了不浅的浑水,周围还有尚且屹立的高楼,只是近地的几层都已被腐蚀得厉害,油漆脱落。不过日光渐没,隐隐绰绰地照在荒芜的城市里,沿着狼藉的街道,仿佛会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天快黑了,这里会有很多事。”勇利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他们刚刚掀开的砖瓦搬回原处,直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被掩盖得天衣无缝。他仿佛深谙这里的生存之道,迈了几步,他走下台阶,一点点向前挪动着,积水没过了他的脚踝,但是没有没过靴子,他很熟练地让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维克托的目光停留在勇利的背影上,见他在夕照中转过头来,招招手对自己说。
                    “跟上来吧。”
                    ——————————
                    *我就喜欢这种副本式的情节,因为必定伴随着两人关系的发展。:)
                    *振臂高呼谈恋爱!
                    *日更三千字成就完成,液。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1-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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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很棒啊,等下次更新啦,楼主加油OvO


                      12楼2017-01-23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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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的人好少,帮顶~


                        13楼2017-01-23 17:34
                        收起回复
                          好棒!有在看电影的感觉!最喜欢强强了。


                          IP属地:浙江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7-01-23 22:47
                          收起回复
                            谈恋爱!


                            IP属地:中国香港15楼2017-01-24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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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揭露一点点开始。
                              “他们在做什么?”
                              黄昏向晚,维克托跟着勇利穿过了无数的大街小巷,直到日光开始暗沉,街景被模糊了轮廓,维克托看到勇利贴着墙根,顺着断裂的残垣将自己融入黑夜中,他跟上他,与无数看不清面容的人擦肩而过。所有人都低着头瑟缩着,生怕看见别人的脸,也生怕别人看见自己。
                              维克托低声询问勇利,并不自觉地将背包的带子紧了紧。他的听觉很灵敏,听得见四周小声的交谈,或者是压抑着颤抖的啜泣,他看见有人时不时走进路边早已被搜刮一空的商店或超市,再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没错,面无表情,无论什么样的反应都有可能让自己在转过一个隐蔽的拐角时被拖入深巷,失去食物和生命。
                              “为了活着,他们得让自己有事可做,持续的,茫无目的的忙碌总会显得自己很重要。”说着,勇利带着他疾步走上一座石桥,另一头看上去是一座地铁站的入口,向地下延伸的部分一片漆黑,维克托可以清楚地看见掉落了一半的站牌上触目惊心的褐色血迹,很明显,在这种隐蔽的地方发生过不止一次的惨剧。
                              不过勇利看起来更像是在紧张眼前的一段路,他幅度极小地偏过头,以一种最安静的方式探寻着四周,桥面两边有零星的人坐在地上,有男人,也有孩子,他们像是雕塑一般没有动静。维克托偶尔能看到香烟的火心闪着不安分的红光。他们注视着每一个从桥上路过的人,似乎是在衡量着他的价值。可以理解,哨兵的五感让他对黑夜和未知无所畏惧,可是像眼下这座桥上一般如此平坦而狭窄的地形,最容易引人注目,也最容易被困住。不假思索,维克托快走几步与勇利并肩,一边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腰后被外套遮掩住的匕首。
                              突然,维克托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他反应极快,瞬间就稳住了平衡,不过步子也因此迟缓下来。他低下头,发现一只脏兮兮的手拽住了自己,是个孩子,他似乎认准了维克托,连带着另一只手也拽住了他的裤腿,他的脸上满是灰尘,这让维克托看不清他的眉眼,不过六七岁孩子的身形他还是认得出的。前面勇利回过头,看清了眼前之后便走了回来,一言不发地站在维克托的身后。
                              “一些水,拜托。”似乎是怕维克托听不懂,那个孩子用别扭的英文重复了几遍,他指着自己身边着“WATER PLEASE”的牌子,冲着维克托和勇利伸出了手,他的眼珠是和维克托一样的蓝,里面盛满了瑟瑟发抖的不安,维克托可以听得出他的嗓音有多嘶哑,或许他上一次喝到干净的水就是在几天前,或者是昨天的雨。维克托的喉咙发紧,他得承认他有一瞬间的心软,但他更加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就在他酝酿着措辞准备抽身时,勇利在他耳边轻轻提醒。
                              “用俄语回他。”
                              眉心一跳,维克托的眼珠转了转,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安静得诡异的四周中转了一圈,半晌,他开口,醇正又冷漠的腔调正是勇利所要求的俄语。
                              “我们没有。”
                              另一头的废弃诊所里,克里斯终于忙完了手中的活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晚那两个烦人的哨兵不在,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没有费力不讨好的精神调节,也不用费尽心思保护维克托那家伙的精神域。布下层层屏障,他重重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翘着腿几乎要哼出歌来,这是他最近过得最轻松的一天。自从战争爆发以来,这是克里斯第一次擅自脱离塔的控制,也是他作为一名已结合向导,第一次与自己的哨兵分离这么长的时间。
                              轻轻侧过身,克里斯的眼睫不自觉地颤抖着。确实,他能无所保留地帮勇利和维克托,但他也无法控制地思念着考尔德。已经结合的哨兵与向导之间,就算相隔万里也能构架起紧密的心灵共鸣,就像曾经,他们即使不交流,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悲喜情绪。
                              只是距离他和考尔德之间的感应消失已经过了很久,克里斯的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伴侣,他还躺在封闭的实验床上,自己尝试着从玻璃墙外与他进行精神接触,但是他的哨兵只是闭着双眼,睡得很安稳。他褐色的卷曲头发散落在饱满的前额,那双碧绿的眼睛此刻正阖着,了无生气,克里斯曾经打趣他,说他们俩有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向彼此的时候,眼里不光有对方,还有自己。只可惜克里斯试着走近他的精神域,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自己伴侣的心房。
                              “第四分区啊……”克里斯闭上眼睛,他的目光暗沉,连带着眼睛也不太明亮,包裹着被单,他缓慢地翻了个身,九月的晚上其实很冷,只是他之前一直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罢了。“你们把多少人填进这个计划里了,见鬼的计划,可笑死了……”
                              在走下地铁站的台阶,离那座桥有一段距离后,维克托听见勇利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抱着手,看着勇利靠在墙上检查背包和必需品,冷不丁地出声。“刚刚如果给了那个孩子水会怎么样?”
                              两人都明白,其实在维克托的背包里他们准备了一壶水,勇利手下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翻弄着背包。“那座桥上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如果我们有水,那我们也可能有其他东西,比如食物,比如药品或维生素,一旦我们不贫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是知道的。”
                              “说俄语呢?”维克托像是对种一问一答的小游戏来了兴趣,哪怕是他花些时间考虑就能得出答案的东西,他也不介意让勇利开口解释,或者说,让勇利多费点口舌。
                              “我在这座城市里曾经被人发现说英语,那天的结果就是被堵在巷子里搜刮全身。”
                              “哦,”维克托耸耸肩,表情十分不以为意,毕竟想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他们可真够惨的,不过后来呢?你看起来不会说俄语,后来你的狩猎是怎么进行的。”
                              勇利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后来我再也不需要开口了,别的方法一样可以解决问题。”
                              “而且,我们的水壶很显眼,只有塔的军队有这种水壶。”背上包,勇利扶着墙往地铁站下半坍塌的入口移动,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战,原本蓝白相间的砖瓦脱落了大半,混杂着废弃物被堆砌在地上,潮湿的蛛网和青苔正在往下耷拉,几乎要碰到维克托的额头。维克托嫌恶地皱了皱鼻子,脚步轻巧地绕开恼人的废墟,地铁站内部尚且比较完整,维克托还能看到不远处一排破损的电话亭,几个站口旁边的垃圾桶四下翻倒着,一副被翻找过许多遍的样子。
                              “我们从地铁经过的隧道绕过去?途中没有塌陷吗?”
                              维克托可以很明显地闻到血腥的气味,包括他脚下的排水孔,正在一滴一滴地下渗着不明的液体,他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血迹至今未干,那么这里还是会有人经过,甚至冲突。
                              “没有,这条路我走过,顺利的话可以绕开反叛军的势力范围,直接到达市中心附近。”
                              勇利手电的光延伸到站口里面,维克托眯起眼睛,在远处一处坍塌的墙垣里依稀能看见座椅上侧躺着的几具蜷缩的尸体,随着走近,维克托可以看见血迹从他们的身下渗出不规则的形状,很显然,刚刚的滴水声就是来自这里。
                              “你总是这么可靠,勇利,”难得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维克托有些新奇,回味般地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这才将手电的光照向尸体的位置,“去看看?他们身上可能有有用的东西。”
                              “事实上,上一次狩猎中,我带回来的黄油饼干就是从那个女人的衣兜里找到的,”并没有顺着手电的光看去,勇利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有点黠促。维克托眯起眼睛盯着他抿起的嘴唇,突然觉得有点口干。“他们的尸体最起码有四天了,最多再过三天就会有反叛军的人发现他们。”
                              “事实上,可能用不了三天,”突然熄了手电,维克托凑上前,将勇利一把推在身后歪倒的贩售机后面,角落里的缝隙很狭窄,不过堪堪够他把自己和勇利塞进去。鼻腔间被湿润的霉锈味充斥,还没来得及皱眉,勇利就被维克托的手臂箍住,后背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你的视力是真的不太好啊勇利……”
                              下巴冲着不远处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抬了抬,维克托压低了声音,他喑哑的气息喷吐在勇利耳边,这让勇利的耳朵发痒,他刚准备偏过头,就听见维克托在他耳边用气声说道,“那边的根本不是女人的尸体。”
                              “在你之后,这里有人来了,很可能还留在这里。”
                              ——————————*今天更新之后一直到过完年,更新会暂缓一下,期间可能不定时更,也可能一篇都不更,嘛要回家过年了,也要多陪陪家人,过完年恢复更新,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卡在这里你不道德*为了怕你们忘决定再提醒一遍,私设克里斯男票的名字,考尔德,Calder,古英文中溪流的意思。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7-01-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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