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披了一件狐裘大氅,宽大的兜帽将脸遮得只能看见弯起的唇角与白皙的下巴。他偏爱白色,行在半空就像是一枚轻飘飘的雪花入地。麒麟刚带着他一路绕过三途川,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便被乌天狗行礼拦下引至阎魔殿。
阎魔正因孙儿闯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简单寒暄几句后托辅佐官陪侍左右。
那大概是白泽与鬼灯的初见。
香气缭绕美人在怀,麒麟坐在上首正由狐女斟酒自酌,下面鬼灯与白泽相对而坐,一个挺直了脊背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一个歪靠在软塌上放浪形骸。
妲己莲步轻点翩然入室时,正看见这样诡异的画面。
“辅佐官大人莫不是瞧不上这小店里的酒罢?”她端着娇笑行至鬼灯身边亲自斟了一杯,辅佐官颔首致谢,饮了。
她放下心来,都道辅佐官不近风月,想来也不是对她这黑店有何看法。
白泽早已微醺,见妲己先去为那冷面黑衣男子斟酒,骄纵任性的劲儿上来,拐着调儿要她来自己身边。
“妲己妲己,莫不是已经瞧不上白泽了罢?”
他学着妲己的语气撒着娇,眼角眉梢竟也带着丝若有似无的媚意。麒麟与鬼灯都抬头愣了半瞬,麒麟哑然失笑,桃花仙不愧是桃花仙,论风情也不输九尾狐几分。
妲己自然愿意去陪这故友,她笑着打趣:“辅佐官大人的醋你也要吃,那你平日里惹的那些莺莺燕燕,我岂不是要酸死了。”
白泽执着青白瓷杯眼波流转,情话说来毫不费力:“她们都抵不过你这般好。”
鬼灯挥退前来侍候的狐女,抬眼神色晦暗难明,似是想要讥讽,却生生忍住了。
白泽坐在对面与妲己调笑,将辅佐官的神色看得分明,那人看起来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他忍不住想,那张冷峻的脸上是不是还能有别的表情。
“辅佐官大人一人坐在那里好生无趣,白泽陪您喝一杯如何?”
妲己没拦住。
麒麟坐观好戏。
白泽的狐裘大氅被脱到一旁,露出里面白色汉服广袖飘摇,他歪歪斜斜地捧着酒杯噙着笑踱到鬼灯身边,一手支在那人肩膀,执着酒杯的手作势要喂过去。
鬼灯岿然不动,饮了。
白泽一双眼泛着水光,他见鬼灯依然坐得端正笔挺,干脆整个人靠过去借力支撑。
麒麟知道他酒量不好正想出言阻止,就看着白泽压着鬼灯倒了下去。
桃花仙一醉就想卧下,这习惯当真要命。
气氛一时尴尬,妲己向两旁侍女使眼色将人扶起来,就见白泽手扯着鬼灯的衣襟愣神,一动不动。
“您看够了吗?”鬼灯扶着人坐起来,不动声色地将白泽推给侍女,整了整衣襟。
白泽依然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
麒麟事后问他瞧见了什么。
白泽神思恍惚,半晌才道:
“一枚桃花。”
一枚卧在辅佐官锁骨处,与白泽额上一样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