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尘世佛心】《山茶》（济胭）哇哈哈 用于找到这个文了呢

本来还想人多的话再码一篇

靠在道济肩头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不深不浅的话题，他也偶尔的答两句，温馨而甜蜜，直到……粉色的柔光缓缓淌入胭脂的脑海……
“小姐！”
一身粗布衣裳的女子慌忙闯入，“李公子来了。”
放下手中的书卷，胭脂的表情又惊又喜，佯装镇定的走到门口，看见身着天蓝色书生装的男子，文雅而朴素，“你怎得又翻墙过来？也不怕你舅舅责罚。”
微带嗔怪的娇俏模样衬得她更加美丽，“三日没见你倒一点也不想我，苦我专程跑来，从这跳下来还崴了脚，你若不喜欢，我走便是了。”说罢男子作势要走，却被一只手扯住了衣袖，“哎——等等……又骗我不是？你从小习武，轻功本就不赖，这墙虽高，又如何能绊住你的脚步？”
看到胭脂脸颊通红，李修缘更加得寸进尺，“那你说，你想我不想？”
皎月当空，流泄一片银白，落在二人身上，如画一般。没多会儿，胭脂点点头，娇羞的投入后者怀中。
“那个——二位要不然进去说？着了风寒可不好了。”
听见略带挑逗的声音才想起来似的，胭脂赶忙离开那个怀抱，“钰棁，你又取笑我！没大没小的……”
从小一起长大，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胭脂与钰棁感情向来好。
“我们家胭脂小姐害羞了。哎呀好了，快跟准姑爷进去吧，我守在这里。”
屋内，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流云百蝠,翎毛花卉,一槅一槅,贮书设鼎一样不少，男子走到笔砚台旁，“这是在看什么？”
岂料女子一脸慌乱的收起书卷，“没什么，随便写写。”
“哦？是——吗？”
李修缘伸手握住胭脂的，“那让我看看怎么了，咦?这不是前朝元稹的《离思五首》？这是他悼念亡妻所作，为何临摹起这样悲伤的诗来？”
胭脂低着头，不情愿地嘟着嘴，“我父母开明也让我读私塾，我做做学问怎么了？”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其中之意，“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绘声绘色的朗读起来，还不忘扫一眼胭脂，“你是在练习'修缘'对吗？”
将笔夹在胭脂右手，前者紧接着伸手握住，“逆锋入笔，提按结字，这些才写的好看。”
他认真的模样胭脂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哪还有心思看笔？根本全都看他了，看着宣纸上遒劲有力的两个字，胭脂轻轻呢喃，“修缘……”
身边的道济发现她的异常，伸手在后者脸前晃了晃，“胭脂？胭脂！”
“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胭脂望着她，眼底化不开的忧愁，面前这个被她称作师兄的人，似乎与梦里经常出现的男子合而为一了，“修缘？”
久违的称呼确实让道济温暖不少，但是回过神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猛然起身拖倒了胭脂，他想要去扶，却缩回了手。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翊歌，上前解围，“那个啥——降龙，时间差不多了。”
天哪把他尴尬死了，总搞得自己好像个破坏别人关系的第三者呢？！！！翊歌腹诽着，却也别无他法。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壶滴漏，道济点点头，眼神纠结的看了一眼胭脂，“和尚我…有事要忙……所、所以……”
与翊歌同样尴尬的道济在心里早把自己骂死了，到底在结巴什么啊！！！
胭脂白他一眼，只好把好奇感暂时压下，“会有危险吗？”
赵斌陈亮也跑过来，“师父你要去哪？我们也去！”
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葵扇敲上二人的头，“和尚我就是去开个会，不会怎样啦！真是……”
道济话还没说完，翊歌伸手拍上他的肩，再放开之时已经变了装束。
如月双眸闪着魅惑的光泽，妩然一段风姿，纱衣作衬，锦缎刺绣淡紫色长裙落地，绝代风华，纤风投影落如尘。眉心凝练着本属于他的英气，傲似冬寒的独梅。

这样无法形容的道济，深邃的眼眸中一如往昔的透亮，别说赵斌陈亮了，翊歌都快把持不住了，更不用说胭脂了。
可当事人却丝毫没反应，压根没想着自己有多妖孽。
“昭君西施貂蝉都弱爆了。”留下这么一句，胭脂转身就走。
“喂——哎呀！你们看什么！”回过神来发现了大家的不对劲，翊歌开口解释，“你们师父若是穿着法衣去的话，有些人怕不会来了，只有扮成女装，他们才会掉以轻心。”
“哇师父，你这么美，干脆跟我吧，这样我出去也有面子嘛。”
“不行不行，师父，他是个穷光蛋，你还是跟我吧，我——”
“闭嘴！”道济无奈极了，他都调教出来些什么东西啊！“主意打到和尚我身上来了嗯？是不是好几天不揍你们皮痒了啊？！”
话音没落，人已经往远走了，看着那销魂的背影，陈亮赵斌对望一眼，自家的师父果然……男女通吃啊……
到了地方，美死人不偿命的某人嘲讽的看了一眼周围，上次来这里还是受天雷刑的，这次却来替人消灾。
说实话道济的心里对玉帝是有抱怨的——如果他当时不放胭脂下凡，胭脂就不会为自己而死，那么也就不会惹出现在一连串的乱子。虽然这抱怨毫无道理，但在道济奇奇怪怪的逻辑中，玉帝反正是躺枪了。
轻歌曼舞的金殿里，琴声四起，一派和谐。石钟乳铸成的方桌上尽是各色的菜肴，然而坐在桌前的道济却一点兴趣都没有，毫无形象的翻翻白眼，完全不管这个举动跟他现在这样一副“淑女”的造型有多么不搭。
看穿他的心思，翊歌又怎会不懂这个无酒不欢的吃货在想什么，趁大家不注意，桌下手掌一翻，送给道济一个精致的酒壶，
【看你那点出息。】
酒过三巡，酒量不怎么样的仙家已经趴到一片，对中间正歌舞的仙子半点兴趣没有的某人就要睡过去了，突然脑袋一疼，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他传音坐在对面的翊歌，【我可以变，他们也可以啊！】
【你的意思是……】无意间瞄了一眼玉帝道济双眼微眯，那个正给玉帝斟酒的女仙，好像……
不知何时人已瞬移到玉帝跟前，拿住女仙的手腕，“藏得还挺深。”
说话间道济加大了手上的力量，逼得那人显了真身，不是预谋来天庭捣乱的穷奇还会有谁？王母旁边原本貌美的仙子在一时间摇身一变成彪形大汉，络腮胡子挂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发现了他们的……仙女？
“喂！”翊歌叫他，“衣服啊！”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道济难为情的抿嘴，原地转了个圈，俨然是不怒自威的降龙尊者。
“降、降龙？你怎么也来了？”
文鳐觉得奇怪，他们在外面捣鼓了好久，确定这里只有天界众人的时候才进来，谁想到他竟然唱这出啊……
倏尔之间，文鳐心念一动，劈手夺过正在发愣的仙子手中的琵琶，凭着自己对乐器的熟悉，拨出一串一串饶人心智的旋律，再加上穷奇手中判官笔推波助澜，酩酊大醉的仙家已然没有抵抗能力，个个脸红脖子粗欲做不伦之事。
降龙勃然大怒，翻飞着落在大殿中央，接住翊歌扔给他的古琴，开始了曲调的对抗。
手指起起落落间，弹出阵阵气浪，狂风卷叶一般毫无留手的向对面横扫而去，绸缎般披散在肩头的墨发亦随着江河决堤似的劲流向后飞扬，此起彼伏两种音律碰撞激烈不已，天庭的仙人心理活动是这样的：佛界战神果然名不虚传，但——***破坏力也太大了吧！
玉帝出溜到桌子下面以防被乱飞的瓷盏伤到，旁边是正在发抖的王母。
最后用内力一催，降龙一指勾断琴弦，“还不滚！”
“轰——”
琵琶被无形的劲气击破，如此少见的斗法在降龙的控制之下持续的时间不过尔尔。
见状，文鳐扔下手中碎成渣渣的琵琶，扭头就逃。
这种特殊的对抗消耗了道济太多的内力，他起身把古琴放在一边，对翊歌使了个眼色，对方当场拦下了正欲落跑的穷奇。
“怎么着哥们？跟我们走一趟呗。”
对于道济在天庭如此接地气的话翊歌满脸黑线……顺便伸手挥下几道白光修复了被他们搞得七零八碎的灵霄宝殿。
他们走后，玉帝愣了愣，全是被人抢了风头的尴尬，随即不耐烦的挥手，“看什么呀！还不继续？”
吼了一声周围的舞技，玉帝脸色大变，他这个天界的主儿今儿个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殿外，道济一手抡上翊歌的肩，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放上去。
“累了吧你？”
“没有。”
………那尼玛现在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的是谁啊！
撑着道济回到城中的时候，赵斌和陈亮已经等在那儿，看见自己师父立马上前，“师父！诶——这……”
陈亮努力的想着，“哦！就是成天拿着破笔到处害人的那位！”
“对！是他！师父，嘿嘿嘿…你和师伯累了半天了，赶紧去休息休息，这个东西就交给我们好了！……放心！我和陈亮一定会看好他，不让他有机会取出破笔害人的！”
眼见道济还想说点什么，赵斌把一系列的话说的很到位，到位的道济挑不出毛病。
看着二人拉着穷奇走远，道济跟翊歌打了招呼，便回房了，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今天那俩臭小子这么有眼色？
“哇啊——胭脂！”
推门进去黑漆漆的房内道济接着月光看到了一个人影，“你怎么在这二儿？”
“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那不过——你提前说一声嘛，吓死和尚我了！”
道济撅着嘴，一脸的不满，“你来找和尚我，有什么事？”
拿起罩子点亮了油灯，微黄的灯光摇曳，看清某人之后，本想说点什么的胭脂却沉默了，起身叹了口气开始铺床。
“喂……你怎么了？”
某人无辜的凑近，可是胭脂不理他……
“胭脂？”
他再凑近，胭脂还是不理他……
终于，道济无意识的握住胭脂的手，强迫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嘛？！”
“上上次是弄的满身伤痕，上次是昏迷不醒差点……这次又带着满身的疲惫不堪，下次呢？下次师兄预备以怎样的状态出现在胭脂面前？”
“嗨～和尚我还以为怎么了，多大点事啊！”某人随意的一甩胳膊，潇洒的不得了，“不必担心，哈哈,我是谁啊？不会有事的！”
“李修缘！”
某人脸上的灿烂保持不住了……
她想起来了？不对啊，胭脂的记忆不是被封锁而是被抽走关押了啊，换句话说，她的记忆根本不在自己的脑海里，又何谈记起呢？莫非……
“流亡之地里你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我就是因为你害怕！因为在那个地方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是吗？”
胭脂步步紧逼，道济只能后退，“难怪你就算散尽功力也要把我从茶花殿带出来，就是因为亏欠？既然你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不拒绝我的请求，又何必把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留在身边？为什么不让我留在那里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
他道济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却每每在胭脂面前无语。
过了好久，某人仍然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一个字不说……
“师兄，你在慌张什么？放心，胭脂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我逼着陈亮和赵斌他们说的。”
胭脂的眼眸黯下来，她承认她的的心已经被自己这个师兄占得满满的，她也知道道济对自己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呢？
就说为什么刚才那俩会突然那么殷勤，原来是……
“师兄，胭脂就问你最后，最后一次，”她走近，长长的睫毛几乎要贴上道济的脸颊，足以让后者看清自己的认真，“我们，到底有没有一段过去？”
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另一个声音，“没有。”
其实这么久的犹豫和最终的一句否认胭脂早就知道结果了，毕竟她这个师兄口是心非的毛病她是了解的。
道济侧身推开门，示意胭脂可以离开了。“你我非亲非故，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了真命天子，和尚我，祝福你。”
胭脂自嘲的笑了笑，“非亲非故？”
她仰头，想把眼泪流回心里却没能做到，“以后胭脂绝不会再纠缠师兄了，师兄赶快休息吧。”
她微微欠身勉强留下一个微笑，绝望地跑开，看着浓雾中逐渐消失的背影，道济本能地追上两步，眼角再次湿润，对不起，两两相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是夜，拂晓城里难得的寂寥无星，道济推开窗，佛祖？既然救了胭脂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反而仍在茶花殿了还关押了她的记忆，又为什么要让我轻而易举的找到朗芸玉？难道……胭脂与我的再次相遇真的是你默许的结果吗？算了，燃眉之急不是这个，向来以天下为己任的道济又怎么会让自己无可救药的陷在儿女情长里。
明明已是晨曦，却比夜还凉。天空的深蓝渐渐蔓延，扩散着而去，高高远远……
看着屋内疏落的灯光时隐时现，背负着身不由已的宿命，道济心烦意乱，站在胭脂门前说了几千几万句的抱歉，他不该的，再次对她动情，就像她不该再次爱上他一样。
眸底一沉，双瞳内登时金光闪耀，继而一条金龙破体而出，撒下点点亮光，呼啸盘绕在拂晓城的上空，打破了可怕的寂静。几息之后金龙不作停留，几乎在一瞬间卷起自己的肉身消失不见。
感受到屋外洋溢的佛光，本就辗转不眠的胭脂更加睡不着了，天还没亮，师兄又在做什么？
轻推开房门，胭脂蹑手蹑脚靠近道济的房间。
屋外，她伸手敲上自己的脑袋，“哎呀！都说好不再过问师兄的事情，从此以后，我们就只是师兄妹而已！”一步三回头，与道济特有的心灵感应好像一直叫嚣着要她赶紧推门进去，可是……
屋里，道济面色惨白的靠在墙角，嘴角刺目的血迹甚是骇人，右手抵住胸口可仍然无法阻止血液的大量流出，另一只手紧握着一个扇贝大小的东西。
该死，他都快在心里骂死翊歌了，都叫了几千遍那家伙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想来应该也是累极。
感受到外头的动静，道济仅凭一点点残存的理智思考着，赵斌陈亮被自己打发去了凡间，含祎又被翊歌支开，那么在他门口踱步踌躇的除了胭脂还会有谁？
“胭脂……”
情非得已，他也必须示弱。
“嗯？”
立刻给了反应，好像就是在等他叫自己一样。“啊……我只是听见外面有动静所以才…才出来看看的。”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胭脂叫着师兄推开门，似是怕叨扰到某人休息一般，然而进到屋内，看见倚靠在墙角的人时，胭脂傻了。
黑暗之中摸索着靠近道济，背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胭脂跪倒，“嘶——我……”
道济倒抽一口凉气，轻轻挪了身子。感受到手指间蔓延的黏腻，胭脂惶遽不已，“你在流血啊？”一边问，一边伸起另一只手收集足够多的光亮结成光球搁在一旁。
“师兄！你……”
无力地摇摇头，他气虚道，“去找……翊歌来。
半夜砸门，胭脂毫无逻辑地在门外乱喊，翊歌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不好的预感连番上涌，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先擦去额上的冷汗还是赶紧打开门。
再次看到这样苍白的降龙，他是恐惧的，本能地运功想要帮道济疗伤，待后者意识逐渐清明，第一件事便是拨开翊歌正向他输送真气的手，“先……别管我……拿着这个……”
翊歌微怔，而后眉头紧锁，“降龙你——”
如果不是因为某人实在虚弱至极，他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真是个疯子！”
握住手心里仍然泛着灿灿金光的龙鳞，明了他的心思，翊歌纠结地看了一眼胭脂，留下一句去找他徒弟来帮他疗伤之后变匆匆离开了。
心疼的抬起手，用蕾丝花边的纱袖拭去道济额上密密麻麻因为疼痛渗出的汗珠，还没开口后者便道，“不用……去了，凡间有事,我叫他们……回灵隐寺了…”
胭脂知道，这又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的，避开自己的徒弟，他永远不希望任何一个为他劳神伤心。你的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自己吗?
“那么…让我先扶你去床上躺着吧，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说着，她便伸手挽住道济的胳膊，奈何浑身无力，后者双腿发软再次坐倒，还连带着胭脂一起，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道济浸满冷汗的眸子里彰显着慌乱，看着近在迟尺的另一张脸，他破天荒的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瞬间。
他面前，是同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红透了脸颊的胭脂。
奇形怪状的石窟里，零星地透着些清冷的月光，熟练地过了数个机关后，翊歌怒气冲冲地揪住穷奇的领口：“判官笔交出来！”
睡的迷迷糊糊地妖兽一下被惊醒，忍受着刺破耳膜的爆喝。
“凭什——”
“少废话！”
翊歌暴走，穷奇脸上就这样多了五个手指印，忍着面部的胀痛，他机械地从怀里摸出判官笔，才取了一半就被翊歌抢去，接着后者掌缘锋利，闪着如刀般幽森的白光，抵上对方的动脉，“说，老窝在哪？”
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魔尊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设这个局？
“回头崖底老榕树下。”
金身严重受损加之失血过多，晕晕乎乎的道济竟然无知无觉地回应着胭脂试探性唤出一声声修缘。
自己身上的仙家法力自然比不上纯正的佛门法力更容易让面前神智不清的某人吸收，但就算不能帮他恢复至少可以不让他这么难受，这么想着，胭脂出掌夹杂着阵阵柔光。
倏尔门响，翊歌摇摇头紧接着收了收下巴示意胭脂出来说

金身严重受损加之失血过多，晕晕乎乎的道济竟然无知无觉地回应着胭脂试探性唤出一声声修缘。
自己身上的仙家法力自然比不上纯正的佛门法力更容易让面前神智不清的某人吸收，但就算不能帮他恢复至少可以不让他这么难受，这么想着，胭脂出掌夹杂着阵阵柔光。
倏尔门响，翊歌摇摇头紧接着收了收下巴示意胭脂出来说话。后者担心地扫了一眼道济，皱着两条柳叶般的秀眉点了点头。
转身欲走却被道济一把扯住纤细皓腕，“胭脂……”
从他手心传来的是低于常人温度，那种不正常的寒凉仿佛要穿透胭脂的骨骼直到心里。
取开道济的手，又将绒毯拉到他的颈部，胭脂温柔道，“师兄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东方微泛青白，暗淡的光泽，透过细密树林的缝隙，略微诡异。紫茉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看不见的网，把一切都罩在里面。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真实，胭脂对这样的压抑感到不舒服，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今晚翊歌要对她说的话与某人有关。
“降龙拔了自己一片护心龙鳞，不过不用太担心，他的罗汉金身会让他尽快好起来的。”
胭脂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护、护心龙鳞，为什么？”
又走了两步，翊歌无奈的笑笑，“那是世间净化能力最强的东西。”
突然明白了什么的胭脂紧追其后，“所以，他是想用自己的龙鳞中和判官笔的瘴气？那还有——”翊歌不可置否地叹气，看穿她的心思，继续解释着，“烛阴剑的毒倒不必如此，寒毒炼制过程复杂原料又极为稀有，总之千年之内不能成什么大器就对了。”
胭脂拍拍胸口吐了口气，某人那样善良，她真担心有一天他会不会被自己给整死？
翊歌绕过她随意的躺在一块大青石板上，“人生啊，充满了无可奈何，谁都无法做到只为自己而活。”
有意无意之间翊歌看着胭脂双眼微眯，“就包括降龙，管了太多天下不平事，却仍然不能做自己确实喜欢的事，爱自己真正想爱的人。”
真正……想爱的人？他也会，被困红尘的高墙吗？若有所思地挨着前者席地而坐，她有很多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翊歌，”胭脂鼓起勇气，“师兄是佛门弟子，可你在天界，为什么你们会……”
“你爱上他了？”
完全答非所问，翊歌直勾勾盯着胭脂的眼，后者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好容易收起的秘密被无情地剥开，赤裸裸地袒露了一地。
“你这么急切地想要了解他，走近他，还如何否认呢？”
“佛门中人最忌情爱，我不想因为自己害了他千年修行，更不会对他纠缠不休，这份感情胭脂只会悄悄放在心里，无人问津的角落。”
胭脂笑着坦然，丝毫没有被人窥探了心事的不悦，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翊歌没有隐瞒，面前的人像个大哥，保护着道济，也同样会给她一些温暖。
“初遇降龙，哦不，那时候还不是降龙，只是个天赋异禀被佛祖收在身边修炼的弱冠少年……”
翊歌眼神迷离，透过夜幕，望向逶迤连绵群山的那头，仿佛看到了过去，声音里充满了怀念。
乾坤一人独尊整个妖魔界，西海龙王受其蛊惑犯下大错，千钧一发之际是降龙从他们手中夺回了佛经，一掌把乾坤打回了原形却念在龙王毕竟是司雨之神而手下留情。
可是——龙王鬼迷心窍在被押解回天界的途中偷袭了降龙，不过降龙法术高强，即便这样他也没能逃脱。
翊歌抿了抿嘴，看着旁边目不转睛听故事的胭脂，心里百感交集，继续回忆着……
玉帝震怒，下旨处死西海龙王，可是从一开始就不吭声的降龙突然开口，“玉帝，龙王被乾坤威胁这才铸成大错，请念在他也曾立过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他的心里究竟装了慈悲？甘愿去救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胭脂最终没能忍住打断了翊歌的陈述。
“就这样，玉帝虽免去龙王死罪，却也给了他不轻的惩罚。”
理了理思绪，翊歌眼神游移在逐渐亮起的天幕中。

他离开了凌霄大殿，不邀功，不请赏，可是脸上却挂着不正常的苍白。“行医多年，我早就看出了他的不适，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悄悄跟出去了。”他有些认命般的扶额，冲着胭脂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笑容。
“降龙晕倒在殿外，鲜血染红了层云，回了拂晓城我才知道先前的斗法中他已经受了轻伤。”
原来喜欢逞能这个本事从那个时候就有了，胭脂碎碎念着，双手托腮聚精会神的继续听着。
“我说了他几句，骂他不该受了伤还硬拖着，可他不以为然，清醒了之后连声谢谢都没有就急着走。”
“师兄不像是这种人啊。为什么会——”爱说爱笑的道济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高冷联系在一起。
“那是他的外衣，对陌生人的——戒备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这个毛病，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多说一个字，熟悉之后……”
翊歌滑稽的撇撇嘴，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他偷过酒仙的美酒，砸过太上老君的兜率宫，撕过伏虎还不容易整理的佛法真经，还折了我从垂湘岭带回来的琉璃繁缕。”
胭脂噗嗤一笑，毫不在意什么笑不露齿的闺秀风范，爽朗而明媚。
“我怎么不知道师兄这么会捉弄人？”
“那是因为，他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算仁道呗。”
开够了玩笑，翊歌看向胭脂的眼神里有说不清的复杂，沉闷的声音更是让后人不安，“降龙不是万能的，他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无坚不摧。人间将有大劫，无论何时千万要守住你的本心，不要被任何外物所迷惑，好吗？”
胭脂茫然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起这个，她当然问了，可对方的表情无一不是在拒绝回答。
日出了，渲染着整片苍穹，红黄交错的日光蔓延着远去，夸姣而和谐……
早就被道济打发走赵斌和陈亮，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了抱怨着，“血热，绝症。师父叫我们去帮忙，也最多就是帮萧公子延续几天的寿命而已，可是……”
“可是师父为什么不自己来？还说些时机未到的话，时机到了岂不是又要葬送一对鸳鸯？”
赵斌双手抱胸，为自己一大堆的疑问得不到解答而烦恼着。
与此同时，拂晓城的大草原上却正嬉笑不断。
粉衣女子水袖一挥，软剑出鞘，剑气霹雳疾飞，搅动着仿佛就要破碎的空气，另外一个白色纱裙落地，不急不慢地化解着不断变换的剑招，冬日的暖阳将道济的墨发照成金色，“剑走偏锋，莫要使蛮力，以腰为轴环转，握拳之肩向后牵引……”
骑在马背上潇洒不羁的和尚忍不住指点一二，若不是翊歌怕他牵动旧伤暂时禁锢了他的行动，他也早就加入一起切磋了。
看着胭脂动作凌厉，起起落落间他竟怀念起当初那个成天追杀自己的红衣魔女，那时候的她，敢爱敢恨，真实单纯，可现在，自从那晚之后，胭脂像变了个人，虽没有刻意回避却少了属于他的那部分感情，一口一句师兄，将尊卑亲疏分得那么清楚，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可为什么，他伸手覆上胸口，自己的心更痛了？
翊歌没有打断他的思绪，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降龙自己理清楚。
怅然若失间，两个女子笑意满满的信步走来，“降龙哥哥，怎样？我有没有进步很多啊？”
“当然了，再接再厉。”
金灿灿日光的撒下一片，照的道济好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旁边的女子动作轻盈地跳上道济的马背，在后者的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安静下来。
“那就陪我骑一次马算是奖励好吗？”
道济微一痴怔，下意识的看向胭脂，是的，如他所料，后者正以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而那眸中深深的眷恋又在与他目光碰触的一瞬间化为乌有。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精明，知道师兄马术精湛，这一来，胭脂可输定了。”
万千情愫却有口难言，无奈之下，道济唯有回报以一如往昔的明媚笑容来缓解气氛中的尴尬。不需要策马扬鞭便能让马儿乖乖听话的某人让含祎对他的痴恋又深了一步。
“降龙哥哥，你还会经常回来看我吗？”不乐意的将注意力从道济身上移开，她怨念的瞪着翊歌，明明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是不让她下凡？
“当然。”
道济心不在焉的答着，许下一个不知道是否可以实现的承诺。
“那…我希望下次与我见面的是那个能够随意的舞动长枪肆意挥洒的降龙尊者，好吗？”
“我知道，我答应你。”
此时道济的禅房里围着人妖混杂的群体，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表现着主人的难过，“要是圣僧在就好了……”白雪小声的嗫嚅着，眼神躲闪的看向赵斌，自从帅斌从天下回来，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她开始理解胭脂师姐了，无法舍弃对圣僧的爱，却也不能任性地毁掉他的前程。是以，她才渴望赶紧见到圣僧，那个像兄长一样偶尔逗弄她却从不把她视作妖物的人，能够帮到她。
“如果事情都处理好了，师父又怎么会还留在天上，他不回来，必然是又出了什么岔子，再说，我们做他徒弟这么久，也是时候学会独当一面了。”陈亮说着，语气前所

“如果事情都处理好了，师父又怎么会还留在天上，他不回来，必然是又出了什么岔子，再说，我们做他徒弟这么久，也是时候学会独当一面了。”陈亮说着，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再无从前那种出了事只想着找师父收拾残局的想法。
“不错，有长进。不过这事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够处理好的，不要难过。”
好似大变活人一般，空气里突然出现的几个身影让一头雾水的白灵他们如释重负。
在看到多余的那个时，赵斌眉毛一挑，“咦？师父，怎么还留着这害人精？”被五花大绑的穷奇啐了一声，不耐地转过头去。
“小小一只妖兽，还罪不至死啦。”
了然的目光扫过白雪和赵斌，笨兔子和傻徒弟，还真是天生一对。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稍纵即逝。
“好了，都去准备准备，一炷香的功夫，还在这里汇合，也是时候让这件事有个了断了。”
胭脂扯住他的袖口，“师兄，让我去吧。你……”欲言又止，关心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感觉真难受，她这么想着。
好看的眉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谁说他不明白胭脂的用意，她想做点什么，让自己用同等的眼光看待她，而不是……成为自己的负担。
犹豫了一会儿，道济轻拍胭脂的肩，“我明白的，那你带着赵斌他们去吧。但是如果不行的话，莫要勉强。”
“嗯！”
胭脂重重地点头，脸上绽开一朵让天地失色的笑。太好了！自己总算能为他做点事情。
看着胭脂他们走远，道济回头冲着翊歌苦笑，眼神却很坚定，让后者无法拒绝。
“我知道你不去不会甘心，但你得答应我，就只能去看看，只是看看而已。”
失了一片护心龙鳞的虚亏不是一时半会儿好得了的，是以，道济不得不求助他人来完成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寻了个方向，二人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鳞次栉比的屋顶沐浴在临安城皎白的月光下，静谧而祥和，胭脂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万籁俱寂了，垂头丧气的模样向道济汇报了无功而返的结果，后者却从容一笑，没有责怪的意思。
“好了，天下之大，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破扇子拍拍陈亮沮丧的脑袋以示安慰。

“可是师兄…”胭脂突然红了眼眶，让道济有些无措。“如果萧公子……那么，以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沐姑娘断断不会独活的！师兄，真的没有办法吗？”
“胭脂，生死有命，不论是谁，和尚我…都无能为力。”否则，当初怎么会两度看着你身死，而我除了悲伤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做不了？默默的在心里说完后一句，看着胭脂伤心的模样他也忍不住难过。
恢复真身的赵斌稳重了许多，虽知道济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挽救生命的机会，可要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送命，也难免痛心。“师父，想想办法吧，你那个什么伸腿瞪眼丸不行吗？”
“任何法术都不能起死回生，你们不要再逼他了。”
本来坐在床塌上的翊歌大步流星走近众人围成的圈子，他知道降龙心软，再被他们这样三跪两求的，鬼晓得这家伙脑子里又会转着怎样危险的想法。
大家不知道的是，道济和翊歌前不久去了冥界，查阅了生死簿，任凭道济法术高强，也依然无力回天了。
翌日清晨，道济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跟着灵隐寺一众熟门熟路的走进萧府。
这是一个很大的府邸，却并不奢华，简简单单的几株植被装点庭院，随着管家绕过复道回廊便进了大堂。然而道济刚一进去，就看到已经矮了自己一半的萧家二老。
“圣僧！求圣僧救救风儿吧，圣僧……”带着哭腔的声音痛苦无比，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放在谁身上都无法承受。伶牙俐齿的道济此时此刻却语塞了，他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们他今天来其实不是来救人的。
【擅自作主让萧慕风在人间逗留许久已是罪加一等了，降龙！不要再胡来了。】
翊歌传话给道济，其实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只是私改凡人寿命实属逆天之举，翊歌同样不愿看着降龙屡次为了凡人遭到天罚。
“萧员外，老夫人，和尚我……先去看看吧。”
还没走进房间，单是通过雕花窗阁，道济还有胭脂他们便感受到了浓浓的凄凉。
花梨木桌边的宣纸上，几朵未勾勒完全红梅黯淡无光，上好的檀木雕刻成的睡榻印着些繁琐的花纹。
听见响动，坐在床边的女子起身行礼，“公公婆婆，圣僧也来了……”不带有一丝希望的语气，听得道济心寒却什么都做不了。
床上的男子听到“圣僧”两个字时睁开了眼睛，他并不奢望圣僧可以救活他，他只想要当面谢谢道济，谢谢他徒弟们的帮忙为他争取更多一日与歆梅在一起的时光。
“圣僧……咳咳……”道济扬起手掌示意他不要说话，“对不起，和尚我……”少有的极度无助之感，道济握紧了拳头不想把这样一个无能的自己展现在大家面前。
“圣僧…莫要自责……慕风…慕风能在死之前……得到你的恩惠……已经…很满足了……”面色苍白的男子露出笑容，喘着粗气安慰着道济。
恩惠吗？见死不救这个还叫做恩惠吗？道济没空理会身后跪了一地求他帮忙的萧府上下和不停喊着他法号的广亮必清，心中完全被自厌的情绪填满了。
“是啊圣僧，谢谢你为我们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他去哪，歆梅陪着就是了。”
见到此番场景，胭脂流着泪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慕风在歆梅的搀扶下起身，刚吻上她的唇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慕风！……”
屋子里乱成一片，萧家二老已然晕厥，斌雪亮灵扶他们回房。
瞧见道济掌心的光泽，翊歌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降龙！这个节骨眼上，你真的不能再出事了！切莫因小失大！”
想着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终于颓然的放下手。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在萧家为他们安排的厢房外，道济给所有人下了逐客令。
“师兄/师父……”
“我没事，快走吧。”

翊歌不放心的看他两眼，确定他不会乱来之后离开。向来力挽狂澜救人危难的活佛济公，今天竟然就这么看着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葬送，真的难为他了。
对自己的厌恶如同千斤车轮碾压着道济的内心，思绪来了又断，断了又来，有情人天各一方已是真实存在的遗憾。“他去哪，歆梅陪着就是了……”脑子里蓦地闪出这样一句话，恍然大悟间，道济破门而出。
床榻上的女子微笑着靠在男子肩上，面部透着死一般的青紫，分明是身中剧毒的颜色。
“沐姑娘！”
道济冲进屋内看见这样的场景，遽然间犹如五雷轰顶，不行，绝对不行！他无法忍受几息之间两条生命就这样消失。将人从榻上扶起，双掌贴上沐歆梅的后背，泛起阵阵暖人的光芒。
一丝不苟地围追堵截着她身体里的毒素，用自己的佛门法力慢慢炼化……
日上中天，道济脸上全是虚汗，双手亦有些颤抖，就在他快要灯尽油枯的时候沐歆梅身子一紧吐出一口黑血，“咳咳…我……圣僧？”见她醒来，道济实在惊喜的很，完全把自己已经消耗了不少法力的事实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翊歌他们感受到熟悉的法术气息，一个个鱼贯而来，毫不意外地看见某人面色惨白的杵着床头剧烈的喘息。
“降龙！”满满的担心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责怪，“你都答应我什么了？！”被吼的人却露出释怀的笑容，“生死簿上…咳咳咳……又、又没有说沐姑娘命到尽头，呃……我怎么、怎么不能救了？”翊歌气结，却看得出道济现下的心情好了许多。
“师父/圣僧……”手掌一抬，制止了白灵等人的关心之语。
“都是快当娘的人了，还学不会坚强怎么行呢？”惊诧的望着道济，沐歆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逝者已逝，把你们的儿子教育成才，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才算告慰慕风在天之灵，对吗？”
看穿了她的狼狈，道济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定人心神的法术。
感受到什么似的，翊歌伸手一挥，让在场包括陈亮以内的凡人昏睡过去。
“小人参见降龙尊者、翊歌仙君。”
“黑白无常？”是了，该是时候带他走了。
“不、不必多礼，萧慕风这一世是个……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咳咳、他的来生一定要……”
”降龙！喂！”道济眼皮好像千斤重，睁开了瞬间立刻又闭上。
“听到降龙尊者的话了？希望萧慕风来生能够得到幸福。”
“放心吧，这是一定的。我们，就带他去了？”
“去吧。”带着浓浓的伤感，翊歌看着黑白无常离开，招呼了一声正睁开眼睛的陈亮，“先扶降龙回房，这里交给我。”

人不多嘛 改天来

第三单元【朗芸玉劫】
江水孤寂，彼岸墨绿，望断天涯到处站的都是你的身影。忧悒清远的气韵，如微云孤月，看似近在迟尺，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好似溺水一样的压抑感让道济惊欠起身，“真是劳碌命啊！”没忘了抱怨一句，浑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灵隐寺，伸手不知掐算起谁的命运。
翊歌拿着一段麻绳推门而入看到的是某人肘在床沿止不住咳嗽的场景。粗鲁的伸手抹去道济嘴边的血丝，前者语气非常的不友善，“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
没什么力气跟翊歌抬杠，道济无意中瞥见他手上的东西，探寻的目光想要得到证实。
“如你所料，穷奇跑了。”当初翊歌就对道济执意要把穷奇关在石室里的做法不甚赞同，可又从后者的坚持中捕捉到了点信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道济是对的。
“是妖就怕佛光，他跑？除非是不想活了。”
翊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不想某人刚醒就烦恼这些事情，索性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看你刚才在掐算什么，怎么了？”
“差点忘了！怎么就你一个，胭脂他们呢？我感觉不太好……”
降龙就是降龙，就算损耗巨大也无法用外力让他足够的休息，翊歌叹息在心。
“昆山闹雪灾，瘟疫盛行，除了我被勒令留下照顾你以外，所有人，连胖瘦和尚都去帮忙了。”
“这么严重？那……”
“我知道你的担心，胭脂虽是女孩子，但多少已是仙人之躯，不会那么容易被感染的。况且……她执意要去，我怎好阻拦呢？”
道济下床伸了个懒腰，莫名其妙的烦躁一波接一波袭击着他每一寸神经。
大街上，刚刚行完善的一行人，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雀跃，作为唯一的富二代，陈亮理所当然地付了钱，拔出三串糖葫芦递给白灵白雪还有胭脂，对迎面而来的危险无知无觉。
往日里朴实的村民此时正张牙舞着，面目狰狞可怖。赵斌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边一个，道济和翊歌出掌迅速，击退了一直在找麻烦的四只妖兽。
眸底淡淡的光华一闪而逝，道济不作停留，转身追了上去。翊歌身形一顿，随手丢去数道法力弥补凡人因为被附身的关系而损耗精气。
广必这两个被刚才的场景吓得跑出老远，冲着胭脂他们，“喂！道济法术高强不会有事的，倒是我们，去了反而添乱！”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没有恢复真身确实什么都干不了。
“那我先送他俩回灵隐寺，你们去跟去帮忙？”胭脂开口，大有优秀领导者的风范。师父对这个女子不一样，是以，对于胭脂的话，他们都会遵从。各司其职之前，胭脂想了想，施法抹去那些凡人的记忆，那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要留着了。
遮云翳日的森林安静的恐怖，不时扩散着鸟声寂寥的呜咽。原本的枯枝败叶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颓然无力。

“上天有好生之德，和尚我答应饶你三次，若你不懂珍惜机会，到时便怪不得我了。”
耳濡目染道济的善良隐忍，白雪虽是妖，却有着常人不及的心性，“听见没？这次放过你，还不滚啊！”
看了一眼靠在树根旁不知是昏是睡的翊歌，道济眉间焦灼，拂袖欲走。
“师兄……”
“好了，先回去再说。”
魔尊满意地双手抱胸，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终归比不上道济那般的清风朗月。
“魔尊，恕属下愚钝，您竟然打定主意把那玉石给降龙，为何还要兜这么大个圈子？”
白黎轩今天心情不错，眯了眯眼回答着鹿蜀的问题。“那是佛界神物，要极其精纯的修为才能解开封印。可是降龙天资聪颖，直接给他，恐怕……”
一旁的穷奇会意，邪魅地咧嘴大笑，“那魔尊，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等。”
“等……等魔尊抱得美人归，可不要忘了属下的功劳啊。”
声音逐渐远去，树林中除了多出不少打斗的痕迹以外依旧没有任何生气。
灵隐寺大殿外，最后一声钟响落。
“你确定吗？”道济看看朗芸玉又看看胭脂，“这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了只会让你痛苦。”
“师兄还要我说多少遍？你动手就是了。”
道济默念几句难懂的梵语，运功于指尖，明明是温暖的灿金色光芒，此时此刻却透着无法言喻的萧瑟……
腰上的伤口约莫一指长，却很深。刺入骨髓的痛感让道济无法睡得安稳，呲牙裂嘴地睁开眼睛，是在他自己的狗窝里。阳光不是很好，却仍然有些晃眼。
“醒了？”
“嗯，你没事了？”
接住翊歌递到手中的茶杯，道济灌的有些猛，飞溅了几滴在衣服上。“还有你这祖宗得伺候呢，我哪敢有事？”
他不想开玩笑，也没心情开玩笑，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身体突然一僵，手不受控制地抵在腰间，“呃……”
面部的痛苦表情将主人的不适透露的淋漓尽致。手中把玩着白色灵珠，翊歌拿了靠垫放在他身后，“伏虎来过，是他帮我疗伤又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你。”道济接过看了几眼，笑容有些苍白，“这下那个傻徒弟不用成天闷闷不乐了。”
成功地分散了道济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太难受，对此翊歌稍微安了心。
“三天前的一大早，我在大殿外看见你就发了个慈悲把你弄进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话说的极为平淡，翊歌没有告诉道济，当自己看见他浑身湿透晕倒在雨中的时候是何等的心疼，也没有告诉他，当自己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的时候是怎样的害怕。如果不是伏虎下来，他又该如何？
“这么说和尚我已经睡了三天了？”
“……不要避重就轻，胭脂呢？”
“诶，赵斌陈亮去哪了？这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臭小子，连师父都不管了！”
“你的腰伤是绝情魔刀所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神色怆然，道济勉强回他一笑，指尖泛起金黄点在后者眉心，“你自己看吧。”
……

道济攥紧拳头却怎样也握不住朗芸玉化成的飞沙，前尘往事她丢便丢了，他既望着她记起，又望着她不再记起……点点粉砾飘洒，胭脂不受控制地冲上前扳住他的双肩，梨花带雨的，“李修缘*****，**啊！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说话啊!”
天空飘来阵阵黑云，几声闷雷之后便是大雨滂沱，胭脂依旧不顾形象地爆喝，“圣！僧！”她伸手捶在后者的胸膛，“你尽管去渡化你的天下人好了为什么总要替我做决定？我不想不愿意做你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芸芸众人你懂不懂啊？”
“对不起对不起……”事已至此，道济能说的只有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却总为了胭脂落泪。
“再多的对不起有用吗？凭什么…凭什么关押我的记忆?李修缘……修缘……”胭脂止不住啜泣，她有多久没这么叫他了，那么就让她任性一次吧……想要看着他的心那么迫切，她卑微的只想待在他身边就好，没有欲望没有奢求。“我只想…只想要跟着你济世，看着你救人…我……唔——”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胭脂一个趔趄载在道济怀里，后者不知所措地喊着她的名字，“怎么了？胭脂？胭脂！”
顷刻之间，胭脂原本漆黑的瞳仁闪动着暗红的光泽，一把推开道济，抬手就是一道厉光劈下，后者猝不及防，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讶异地看着胭脂。
“你不是急着与我撇清关系么？本姑娘成全你。”
怅然间，绝情魔刀已然出鞘，在大雨中霹雳疾飞，虽然佛祖已经将魔刀质变，不具有不见血不回鞘的特性，可深知胭脂不会轻易罢休的个性，道济一咬牙，挺起腰杆侧身迎了上去，腰部火辣辣的痛感立刻传遍全身，好像要把他撕成两半的疼痛让他瞬间跪坐下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胭脂心中一痛，收起魔刀。“你——为什么不躲？”
道济看着她周身的仙泽，杀意浓厚，暗道不好。“咳咳…你……胭脂？”
她脑子好乱，需要好好理一理，“你记住，下次见面，就是死敌！”甩袖扬长而去，胭脂走的决绝。道济目光沉痛，继而昏倒在雨里，失去了知觉……
翊歌有些痛心的压上道济的肩，“好了，胭脂不是入魔，你不用烦恼她万劫不复。”后者双眉一挑，“嗯？”既然没有被唤起魔性，她又怎会如此的重伤他？
“灵隐寺里到处都是你从前布下的佛光，她若为魔，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大动干戈？”似乎有些道理，道济悬着的心稍微落了落，紧接着又提起来。
“那她……”
“妖魔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心，不可置否，胭脂对你委实是有着怨恨的，毕竟曾经望穿秋水的等待换得的是你弃她而出家……”翊歌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白鵺在她的记忆里做了手脚，刻意放大了她对你的这种负面情绪，所以，胭脂才会出手伤你。”如此看来，胭脂的用情至深，便不言而喻了，即便这样的阴招，她亦有不忍，那这是不是表示还有救？
“那化解的方法？……”翊歌叹气，神情沮丧的，“降龙，来自灵魂的杀意是无法控制的，就算她有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免不了你已经猜到的结局。”
原来，就算胭脂再怎么深埋过往所受的屈辱伤痛，他都还是欠了她啊……难怪那漫天神佛都说，她是他入世以来，最大的劫。
“除非胭脂杀了你得到灵魂的解脱……可是，到时候她灵魂之力重新回归正轨，叫她如何自处？到底还是生不如死罢了……”
道济站起身，步履有些虚浮，正想推开窗户吹吹风的手被翊歌拍下，“淋了一夜的雨，伤口又发炎，你似乎一直在发着低烧，先把身体将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九天之上罗汉殿中，手握金刚圈的罗汉眸中蒙了淡淡的薄怒，“降龙他会没事的。”笑狮拍着伏虎的肩膀，他们何尝不担心？大劫将至，降龙，一定要平安回来……